作者：陈翰捷
一
“我的心哪，你要称颂耶和华，不可忘记他的一切恩惠。他赦免你的一切罪孽，医治你的一切疾病。他救赎你的命脱离死亡，以仁爱和慈悲为你的冠冕。”（《诗篇》103篇2节－4节）
2000年前，一个名为耶稣的婴孩诞生了，在地上生活短短33年后就被钉死在十字架上。当时被罗马帝国钉死在十字架的人不计其数，按理说作为其中一名的耶稣也没有什么特别，但是令人震惊的是他从死里复活了！“看哪！上帝的羔羊，除去世人罪孽的。”（《约翰福音》1章29节）
本文简单梳理我自己的对耶稣基督的信仰历程，表面看字里行间主语都是“我”，但其实是神的大能在引导着我，如果没有神的怜悯，今日我必仍旧陷在悲哀绝望中。由于始祖亚当的堕落，有罪的我不能靠自己而发生得救的信心来相信福音。因之是圣灵使我重生之后，我的灵性才重新复活的，神的大爱是我所不能叙述万一的。 “但记这些事，要叫你们信耶稣是基督，是神的儿子。并且叫你们信了他，就可以因他的名得生命。”（《约翰福音》20章31节）
二
“看哪！黑暗遮盖大地，幽暗遮盖万民，耶和华却要显现照耀你，他的荣耀要现在你身上。万国要来就你的光，君王要来就你发现的光辉。”（《以赛亚书》60章2节－3节）
八十年代的某一天，烟雨朦朦中我出生在潮汕一个普通农民家庭，我的降生同时给家人带来了欢乐和忧虑。盼望许久的男孩诞生宣告了“无后”的担忧烟消云散，但因生肖和八字与父母相冲相克而给快乐蒙上一层阴影。而在我出生尚未满月的时候，我父亲就因山体滑坡压断了脊椎骨，于是对家人来说这种担忧恐惧更增加不少！
潮汕地区在古时属于流放囚犯的蛮荒之地，韩愈曾经在《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如此说：“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阳路八千。欲为圣明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知汝远来应有意，好收吾骨瘴江边！”“瘴江”表明在唐朝之时潮汕还是蛮荒之地。但因着唐代韩愈被流放至潮州而令其蒙教化，故此非常注重儒家的伦理道德，以祠堂为中心的姓氏宗族制度保留至今；另一方面恶劣的自然环境令彪悍的民风一直保存下来。由于据我一位年长的亲戚介绍，潮汕地区在一九四九年之前还保留各种较为野蛮的习俗。例如各个不同姓氏之间经常为争夺生存空间而发生械斗。不同姓氏之间的械斗通常都是血腥的，通常胜利的一方会将对方战死村民枭首挂于祠堂前旗杆上昭示战绩(这一点未经过考证证实)。
潮汕三面环山，一面朝海，村寨大多有明确的氏族标志，有强烈的排外意识。家族内成员间必须互相支持并负有连带的责任，并逐步演化成强烈的宗族观念，对传统有着不可质疑的认同感与彼此团结的凝聚力！
基于福音在中国传播的历史较为短暂，而且潮汕地区已经在蒙教化的过程中陷入各种偶像崇拜中，所以一般村民对信仰基督教的信徒较为排斥歧视。以前对信徒采取的手段是逐出村寨并视信徒为背叛祖宗的叛徒。当然这些年来潮汕地区的信仰环境好转了不少，但是一个从偶像崇拜的家庭中转向基督信仰的人依然会被歧视，其家人无疑会受到村民的讥笑。
为了保护我能够顺利长大，家人在我满月后就将襁褓中的我抱到村中庙宇里献给偶像，求它能够保佑我顺利成长，于是在我生命的前十几年中，我会有意无意地陷入偶像崇拜而犯罪，我盼望偶像能够让我平安，我盼望偶像能够帮助我顺利。但是偶像崇拜并没有带给我平安，我非常害怕流传于潮汕民间的各种诡异的鬼故事，恐惧交织的黑夜里面常常因为害怕而颤抖失眠。冥冥中有一些我们人眼所不能看到、且又能够伤害到人类的力量使我不断想用各种方法来讨好它们。
三
“人在日光之下劳碌累心，在他一切的劳碌人得着什么呢。因为他日日忧虑，他的劳苦成为愁烦。连夜间心也不安。这也是虚空。”（《传道书》2章23节）
因为我从小体弱多病，性格比较孤僻，这个敏感的少年有更多的时间用于思考，但让我真正思考我人生的意义、人生的目的和人生的归宿问题的事件发生在初中时期。
大概在初级中学左右我长期出现难以忍受的偏头痛，经过一段时间在镇里求医问药无效之后，医生介绍我到县城的大医院检查，并暗示我父亲要做好我患脑癌的心理准备。当时年龄才十几岁的我怎么也接受不来这样的消息，我想起一位因为患血癌而自杀的同学，恐惧一时侵占了我的人生各个角落……我才十几岁，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还有美好花样年华没有享受，我还有崇高的人生理想没有实现，我还没来得及孝敬我生我养我的父母……难道生命就这样戛然而止坠入未知的永恒之中？在去医院检查前的日日夜夜我都在恐惧与愤怒中度过的，每天黑夜我都瞪着眼睛等待天明……虽然最后在心惊胆战中被确诊为三叉神经痛，但是这次经历让我真切地感受到死亡的气息，仿佛死亡使一种可以触摸到的存在一样无时无刻在监视着我。
另外一件迫使我直面生命意义的事同样发生在我就读初级中学期间，那两个月对我们家族来说是一个近乎崩溃的震动。先是我祖父的四弟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突然去世，我明明在前一天还看到他骑着单车出门的，没想到第二天傍晚就传来噩耗。紧接着第二个月，我祖母因为淋雨导致感冒而引发各种并发症，最终在家人的看顾下死去，再接下来的二十二天我祖父在住院期间突然死亡。我可能永远也忘不了那天下午，我在医院里面陪伴我祖父，按计划祖父是两天后就可以出院的了。当时窗外下着雨。突然我祖父惊呼呼吸困难，情况随之急转直下。我一亲戚见势不妙吩咐我马上回家报信。雨中我骑着单车冲回家把噩耗告诉家人。等我再看到祖父的时候是他被运回来的时候，他躺在车厢里痛苦地蠕动，面部因为痛苦而变形，嘴角淌着白沫……令世人明白人生的有限性和生命的脆弱性的，莫过于亲人的死亡。一瞬间就已经阴阳两相隔了，任凭你“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但到底还是“两处茫茫皆不见”。
四
“我见日光之下所作的一切事，都是虚空，都是捕风。弯曲的不能变直，缺少的不能足数。我心里议论，说，我得了大智慧，胜过我以前在耶路撒冷的众人。而且我心中多经历智慧，和知识的事。我又专心察明智慧，狂妄，和愚昧。乃知道也是捕风。因为多有智慧，就多有愁烦。加增知识的，就加增忧伤。”（《箴言》1章14节－18节）
正是这样两件事让我真正思考我人生的意义、人生的目的和人生的归宿问题，以我当时的能力和环境根本没有办法找出答案，我的心因为长期得不到答案而痛苦不堪，但追问人生意义的愿望就一直埋藏于心中！我决心从当时能够接触到的书籍中寻找答案。古今中外多少哲人追寻过人生的答案呢？我相信一定能够从其中找到答案，至少也是启发吧！当我开始大量的阅读后，我逐渐喜欢上了那个瘦小而冷峻的鲁迅，而且最喜欢他的散文诗《野草》。我发现我居然能够懂得鲁迅写《野草》时的心情，而且《野草》中许多篇章都是我当时心境的写照。譬如《死火》——“我梦见自己在冰山间奔驰。这是高大的冰山，上接冰天，天上冻云弥漫，片片如鱼鳞模样。山麓有冰树林，枝叶都如松杉。一切冰冷，一切青白。但我忽然坠在冰谷中。上下四旁无不冰冷，青白。而一切青白冰上，却有红影无数，纠结如珊瑚网。我俯看脚下，有火焰在。这是死火。”
一般认为，鲁迅的思想中主要有两个基本的板块，即 “人道主义”和“个性主义”。鲁迅的聪明之处在于他吸收了尼采的超人哲学和进化论并抽空了托尔斯泰主义的底座——宗教情怀。他并不寄希望于上帝的救恩行动而是借助于自然生物的历史性演进——进化。鲁迅当时仿佛找到了通往未来黄金世界之路，“自己背起因袭的重担，肩负了黑暗的闸门，放他们到宽阔光明的地方去，此后行幸福地度日，合理地做人。”（同上）所以鲁迅最终选择了言说，即选择了启蒙。这在《野草》中表现为抗争，坚强，叛逆的一面，如刺得月亮发白的枣树，在荆棘路上跋涉的过客，举起投枪的战士等。
但最终鲁迅没有给到我人生的答案，他只是告诉我在面对一片荒芜人生的虚无时要勇敢地战斗下去，象过客、象战士，明知前面等待自己的是没有鲜花的坟场，明明只是一片荒凉，但是还是要努力走下去。但我又分明读到鲁迅心中的彷徨——“有我所不乐意的在天堂里，我不愿去；有我所不乐意的在地狱里，我不愿去；有我所不乐意的在你们将来的黄金世界里，我不愿去。然而你就是我所不乐意的。朋友，我不想跟随你了，我不愿意。我不愿意！呜呼呜呼，我不愿意，我不如彷徨于无地。我不过一个影，要别你而沉没在黑暗里了。然而黑暗又会吞并我，然而光明又会使我消失。”为什么人生会是一片荒芜，为何人生会是一片虚无？既然是一片虚无为何还要战斗下去？鲁迅没有给我答案。
五
另一方面，我深深地被中国古典名著《红楼梦》所吸引。曹雪芹创造的大观园女儿国应该是他“乌托邦”的一种想法。可是这个女儿国没有脱离荣宁二府，荣宁二府的崩溃最终也将毁灭了大观园女儿国的美好，这才是《红楼梦》的触动人心魄之真正所在。
诚如刘小枫在《拯救与逍遥》所说：“悲剧所展示的，并非仅是不该毁灭的遭到毁灭，更在于遭到毁灭的精神得到含泪的肯定。红楼情梦的结局是‘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曹雪芹佚稿的末回‘情榜证情’所证的是所有情痴情种无一例外属于‘薄命司’，这里的结局不是悲剧，而是重返石头性的清冷。”
对我来说，曹雪芹在《红楼梦》中更想表达的是一种在经过大喜大悲之后所持的一种冷静态度。从钟鸣鼎食之家沦落到举家食粥的境地，曹雪芹如同宝玉一样眼睁睁看到家族毁灭过程中，这个世界裸露出来的残忍，阴险，可怕，可恨，恶毒，他已经看透了人情世态，他已经领悟了人生的局限性以及由此所产生的虚无感。曹雪芹这种冷静态度如同千仞寒冰一般渗透幽幽的寒意。
《红楼梦曲·飞鸟各投林》中唱道：“为官的，家业凋零；富贵的，金银散尽；有恩的，死里逃生；无情的，分明报应；欠命的，命已还；欠泪的，泪已尽。冤冤相报实非轻，分离聚合皆前定。欲知命短问前生，老来富贵也真侥幸。看破的，遁入空门；痴迷的，枉送了性命。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随着阅读量的增加，我发现大多名著蕴涵着悲剧味道的，真正的喜剧名著并不多。作者通常也处在一种阴郁或者亢奋的精神状态当中。永远的乡愁迫使他们去思考探求人生的意义和价值并为此寻找一个安身立命的基础，但他们往往为寻找不到一条通往故乡的路径而痛苦莫名，失去了安身立命的基础意味着漂泊。于是大家把生命的意义和某些东西联系起来，让自己的心灵可以得到稍许的安息。或指向“美”、或指向“生产力”、或指向“进化”等不一而足，但令人尴尬的是所有的哲学家、思想家所认为的终极依然隐藏，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所有的理论都是建立在流沙之上的。大家也明明知道这种逼得自己无地自容的尴尬存在，于是许多人走上了死亡的道路，以二十世纪作家为例：有海明威、川端康成、芥川龙之介、伍尔芙……等。因为“以别神代替耶和华的，他们的愁苦必加增”（《诗篇》16章4节）。
六
“神的事情，人所能知道的，原显明在人心里。因为神已经给他们显明。自从造天地以来，神的永能和神性是明明可知的，虽是眼不能见，但藉着所造之物，就可以晓得，叫人无可推诿。”（《罗马书》1章19节－20节）
多年追问的结果只有一个令我近乎绝望的答案——人生是没有意义的。当时我对人生的感悟正如《传道书》所讲的：“虚空的虚空，虚空的虚空。凡事都是虚空。人一切的劳碌，就是他在日光之下的劳碌，有什么益处呢。一代过去，一代又来。地却永远长存。”既然连比我聪明很多的头颅都不能够参透人生的奥秘而得出没有意义的结论，于是我也只能够接受这个事实。地球是无限宇宙中偶然出现的，生命也是偶然出现的，人类更是从动物进化而来的，所谓“仁义礼智信”不过是人类为了自私而产生的。
这样的宇宙自足的封闭系统，从而摒除了一切超自然力量的存在，由此引发了我很坚定地持守“无神论”的观点。虽然我当时没有看过包括《圣经》在内的一切宗教书籍，也没有探讨过神是否存在，因为我主观强烈地认为是没有神存在的，于是我有限的理性就一厢情愿地告诉自己神是不存在的。
虽然我也明白在潮汕家乡有很多根据人类理性无法解释的超自然现象的存在，甚至我自身就亲身经历过。但是我当时攻击有神论的论据就是——“你能证明神存在吗？”因为我深知一切超自然现象都是无法用人类能力证明的，而且我也常常为自己有这样的观点而洋洋得意。我当时觉得自己作为无神论者高人一等，因为我已经具备直面人生的勇气，而且还鄙视一切持有神观念的人，为他们的愚昧无知而悲天悯人地在心里为他们不敢直面人生而扼腕叹息。
当时曾被我引以为傲的观点，现在回顾起来是何等地自大与无知啊！《圣经》说：“愚顽人说，没有神！”因为我可以骗得了别人，但我骗不了我自己。因为我口口声声说没有超自然能力的存在，但是我心中却常常因为害怕各种超自然能力而恐惧战惊，我深怕得罪各种鬼神而被报复。各种各样的有关神鬼的传说都令我害怕到极点，幽暗无比的冥冥中是我无法了解的！
记得当时读了纪晓岚的《阅微草堂笔记》后，我害怕得整夜睡不着觉。虽然这本书是用非常简练客观的文字叙述故事的，但却因此给了我非常大的想象空间，所以我一闭上眼睛就好像床头站着个人一样。虽然当时是六月天，但是我用被单把整个人都包起来而任凭汗流浃背。有一段时间我因为害怕而不敢夜里走路，不敢在半夜如厕……脑海里面经常因夜里黑暗寂寥的环境而出现恐怖诡异的画面。
而且当时我发现我内心长时间出现了类似医学上命名为“强迫症”的症状。例如每次站在高处，心里总有把别人推下去或者自己跳下去的念头浮现；见到利器的时候就会浮现拿起来割断别人或者自己喉咙的念头……这样的念头困扰我很长一段时间，也一度使我痛苦不堪。另一方面，我总是有着很强烈的妒忌，虽然我表面是一个很随和的人，但其实我在心里时常对别人的成功、快乐、幸福感到忌妒。我觉得世道太不公平，应该是我而不是别人得到幸福的，但为什么偏偏我得不到这种幸福呢？是谁让我生活得不幸呢？我觉得好像全世界都欠我幸福，我就不断在自艾自怜中顾影自怜！这样的情况直等到我接受耶稣基督作为我生命的救主之后才逐步摆脱。
七
“外邦为什么争闹，万民为什么谋算虚妄的事。世上的君王一齐起来，臣宰一同商议，要敌挡耶和华，并他的受膏者，说，我们要挣开他们的捆绑，脱去他们的绳索。那坐在天上的必发笑。主必嗤笑他们。”（《诗篇》2篇2节－4节）
其实有神论和无神论在思维逻辑的前提都站在同一块基石上，这个思维逻辑的前提就是尼采所猛烈攻击的“形而上”。有神论和无神论思维逻辑都必须站在某一个起点上作为前提，而这个前提是无法用人类有限的理性加以证实的。例如基督教信仰的形而上学是神，无神论的形而上学是理性，但这两者都是无法用人类理性加以证实的，所以在尼采看来科学和信仰都是建立在形而上学根基上的迷信，两者迷信是没有本质的差别的，因为其前提并没有敞开给人类。
另一方面，因为有神论和无神论在思维逻辑的前提都站在同一块基石上，所以它们的思维方式也是非常相似的。人类的思维方式往往是先选择某观点之后再找证据来论述其正确性，如果没有非常有力的反对意见，往往会从一而终的持守之前的观点。有神论一般是选择了神存在的观点后再继续论证神存在的理由，无神论一般是选择了神不存在的观点后再继续论证神不存在的理由。
因为我选择了无神论，那么我需要找到能够支持我观点的证据，或者说找到可以令我能够勇敢坚持无神论同时又能够帮助我战胜恐惧的论据。在读高级中学和大学期间，我沉醉在叔本华和加缪哲学之中。
叔本华把人生看成一大悲剧，他甚至在《论痛苦与意志的煎熬》中说：“如果人生不是痛苦（灾难），我们存在的目的就必然完全失败。”世界本质的本质是意志，意志是永存的，而人类作为意志的表象是有限的，与无限的时间空间相比几近于无。另外，因为人受意志的支配与奴役，无时无刻不在忙忙碌碌地试图寻找些什么。每一次寻找的结果，无不发现自己原是与空洞同在，最后不能不承认这个世界的存在原是一大悲剧，而世界的内容却全是痛苦。”
又因为他把痛苦定义为“意志在追求其现实目标时所遇到的障碍或意志受阻”，所以一切生命在本质上都是痛苦的，尤其是人。同时，要是人生能够轻易地得到满足，那么，随着人的欲求对象的消失，可怕的空虚与无聊又会乘虚而入。叔本华于是给人生下了一个相当精辟的论断——人生就是在痛苦与无聊之间摇摆。叔本华的论点令我稍微有所安慰，因为人生就是一场悲剧，我在其中痛苦恐惧也是不无道理的。
八
另外当时给了我许多鼓舞的另一种哲学思潮是存在主义思潮，尤其是法国加缪的无神论存在主义。加缪在《西西弗斯神话》中说过：“真正严肃的哲学间题只有一个：自杀。判断生活是否值得经历，这本身就是在回答哲学的根本问题。”加缪的存在主义哲学认为生命没有意义，人类生存在这样一个荒诞的世界中依靠什么可以不因为没有意义而自杀？他告诉我：“活着，就是使荒诞活着，首先就是正视它……就是反抗。” 同样是在《西西弗斯神话》中，加缪说过：“这反抗把它的价值给了人生。反抗贯穿着生存的始终，恢复了生存的伟大。对一个眼光开阔的人来说，最美的景象莫过于智力和一种超越他的现实之间的搏斗。”
加缪的《西西弗斯神话》中的西绪福斯是永远推着石头上山顶，而石头却因为自身的重量又滚滚而下的无望而荒诞的英雄，他的心血为之耗尽却一事无成地奋进着…… 在加缪的哲学中人类必须要象西西弗斯神话一样勇敢地反抗荒诞的世界。“当他离开山顶、渐渐深入神的隐蔽的住所的时候，他高于他的命运。他比他的巨石更强大。”
虽然这种哲学支持我生存了一段时间，但我知道这并不是一种我整个生命可赋予的存在。大学一二年级时是我人生非常堕落的时期，不断用各种方法刺激自己的神经。无论是甚至对影片和歌曲的选择也慢慢朝黑暗堕落方面发展。譬如歌曲的选择慢慢从披头士、猫王等比较正常的乐队发展到重金属乐队、玛丽莲·曼森等，玛丽莲· 曼森是美国一位非常著名的敌基督歌手；电影方面亦然，从《站台》、《情书》发展到《感官世界》、《铁男》，我的内心不断滑向黑暗。
既然生命是荒诞无意义的，那为什么还要和荒诞的生命做斗争呢？既然生命是无意义的，那做这种斗争的意义何在呢？同时，我需要靠什么东西来作为维持我反抗荒诞世界的原动力呢？如果没有这种原动力支持我的话，我根本没有办法靠精神的麻醉剂来长期安慰自己。如果没有原动力支持我，所谓反抗荒诞世界也就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想法。
世界上什么东西是最硬的呢？我想人心应该是其中之一吧！但是神要敲碎人的石心却是轻而易举的，在神的道面前，任何东西都是不堪一击的！神摧毁我的无神论体系借用的工具是我大学时候的哲学老师。
这位哲学老师很特别，她能够把枯燥的哲学讲得非常生动，她也不用点名的方法将同学们圈在教室里。但出乎意料的是，正因为她不和其他老师一样用点名来限制学生，所以大家都自觉来上她的课。在一个稍微慵懒的下午里，有同学论到有神论与无神论区别的时候，哲学老师讲了一句摧毁我无神论的话——“从哲学的观点来看，无神论是不成立的，因为无法用哲学方法证明神不存在！”我仿佛能够听到我内心信仰体系被摧毁的声音，坍塌中碎片横飞，烟尘四溅。我当时最为尊崇的就是哲学家，认为只有哲学家才是人类智慧的承载者，所以当我明白从哲学的观点来看无神论的前提是无法证明的，也就是说神是可能存在的也可能不存在的时候，我的无神论马上被摧毁了！
九
“在黑暗中行走的百姓看见了大光；住在死荫之地的人有光照耀他们。”（《以赛亚书》9章2节）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因为我研读的方向是汉语言文学，故此学习过程中需要阅读不少外国的作品。我当时最为系统地阅读了英国作家莎士比亚和俄国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后者的《罪与罚》对我的影响非常深远。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人生经历具有传奇性，一八四九年他因参加当时的革命团体彼得拉舍夫斯基小组和当众宣读别林斯基致果戈理的信，以阴谋反对正教教会和沙皇政府罪被判死刑。十二月他被押赴圣彼得堡谢苗诺夫校场执行枪决。可是在临刑前的最后一刻，送来了沙皇尼古拉一世的赦免诏书，改判四年苦役尔后又流放到西伯利亚边防军当兵。
《罪与罚》的故事非常简单——穷大学生拉斯柯尔尼科夫因交不起学费而被迫辍学，贫困交加中为证明自己是不平凡的人而杀死放高利贷的老太太。之后救助因车祸而生命垂危的小公务员马尔美拉陀夫并认识了他的长女索尼娅。索尼娅因家庭陷入绝境而被迫当了妓女。尽管拉斯柯尔尼科夫杀人的行为没露痕迹，但是却无法摆脱内心的恐惧，比法律惩罚更严厉的良心惩罚让他面临崩溃，最后他在索尼娅宗教思想的感召下向警方投案自首。最后法庭判处拉斯柯尔尼科夫八年苦役并流放到西伯利亚。在西伯利亚一天的清晨，拉斯柯尔尼科夫在河边见到了索尼娅，他们重生得救虔信上帝，以忏悔的心情承受一切苦难。
《罪与罚》中陀思妥耶夫斯基把人被良心控告的微小细节都淋漓尽致地叙述出来，但更令我震撼不已的是人物的忏悔意识和文中不断流露的基督教精神。鲁迅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事》中评价说：“他竟作为罪孽深重的罪人，同时也是残酷的拷问官而出现了。他把小说中的男男女女，放在万难忍受的境遇里，来试炼他们，不但剥去了表面的洁白，拷问出藏在底下的罪恶，而且还要拷问出藏在那罪恶之下的真正的洁白来。而且还不肯爽利的处死，竭力要放他们活得长久。而这陀思妥耶夫斯基，则仿佛就在和罪人一同苦恼，和拷问官一同高兴着似的。这决不是平常人做得到的事情，总而言之，就因为伟大的缘故。”
我仍然记得在一个惊心动魄的黑夜里面，拉斯柯尼科夫造访索尼娅，这个杀人犯跪倒在这个高贵的妓女脚下说：“我不是向你下跪，而是向人类的一切苦难下跪！”这样的画面是何等悲惨何等绝望，世界上再没有像他们两个人承受这么多的罪恶和苦难了，杀人犯与妓女已经是人类诸多罪恶与苦难的总代表！窗外茫茫的黑夜，惨淡的灯光照着两个被罪恶捆绑的孤苦灵魂！
在索尼娅身上闪烁着基督式的爱感化之下，拉斯柯尼科夫终于向她讲述了犯罪经过。索尼娅觉得全世界没有比他更不幸的人了——因为不信上帝沦落在罪恶之中却没有安慰！在索尼娅看来，一切的犯罪不仅是对自己的犯罪，是亵渎和伤害圣洁的灵魂，罪还是对上帝创造的世界的亵渎。索尼娅拿出自己的柏木的十字架送给拉斯柯尼科夫，要他把它戴在身上；而她将从此以后戴上丽莎维塔（就是拉斯柯尼科夫杀死者）送给她的铜制十字架。索尼娅说：“我以后戴丽莎维塔的十字架，这个给你。拿去吧……这是我的！这是我的呀！”她恳求说： “我们将一同去受难，一同背十字架！…… ”
文章中基督式的爱、基督的宽恕精神和基督的受苦受难精神，一个新的世界从此开始在我面前敞开！我从来没有想过在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一些高贵的人可以这样生活思考的，基督式的爱、基督的宽恕精神和基督的受苦受难精神深深地触动了我内心的深处！我发现我是流着泪水读完《罪与罚》的！
十
“凡劳苦担重担的人，可以到他这里来，他就使你们得安息。你们当负他的轭，学他的样式，这样，你们心里就必得享安息。”（《马太福音》11章28节－29节）
为了更好地把握基督教精神并上溯到外国文学的源头，我开始阅读《圣经》。当然，我当时并没有觉察到基督教信仰是真实可信的，只不过觉得基督教精神确实能够净化一个人的精神。于是把《圣经》当成和希腊神话一样的经典书籍来阅读，但确实被《圣经》中耶稣的话深深吸引了。
特别是耶稣的登山宝训：“虚心的人有福了，因为天国是他们的。哀恸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得安慰。温柔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承受地土。饥渴慕义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得饱足。怜恤人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蒙怜恤。清心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得见神。使人和睦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称为神的儿子。为义受逼迫的人有福了，因为天国是他们的。人若因我辱骂你们，逼迫你们，捏造各样坏话毁谤你们，你们就有福了。应当欢喜快乐，因为你们在天上的赏赐是大的。在你们以前的先知，人也是这样逼迫他们。”（《马太福音》5章3节－12节）这样的话令我惊讶万分，心想：“耶稣果然是个伟大的哲学家，否则也讲不出这样的话出来！”当时把主耶稣基督当成柏拉图笔下的哲学王了，不过说他是神的儿子就未免太夸张了吧？
“报福音，传喜信的人，他们的脚踪何等佳美。”（《罗马书》10章15节）
改革宗信仰原则之一是“圣灵有效的恩召或不可抗拒的恩惠”。该原则认为圣灵外在的呼召（乃是向人人而发，并没有分别）是能够被拒绝的，且时常被拒绝；然而内在的呼召（乃是向蒙拣选的人所发）是不能被拒绝的，因之终于会使他们悔改。由于这个特殊的不能抗拒的恩召，圣灵吸引罪人来到基督面前。当圣灵将救恩加给人时并不受人的意志所限制；圣灵工作的功效也不靠人的合作，因之神的恩惠是无法抗拒的。
上帝不可抗拒的恩惠施行过程中所采取的方法往往是人所不能够揣度的！大学三年级寒假我乘火车回广州，我站在拥挤车厢的一角，旁边也站着一位老太太，老太太给我的感觉与其他的老太太截然不同，别人因拥挤而烦躁不安的时候，她却乐呵呵的帮助别人照顾起小孩，并且安慰大家忍耐、彼此谅解。周围拥挤的人群因为老太太的存在而变得温情脉脉起来，大家因此也彼此攀谈起来。
老太太突然拿出一本英文的书籍出来并问我能不能读懂英文。然后她自己就翻开书籍阅读起来，我这个时候才发现那本书是一本英文的赞美诗。等她读完了一篇诗歌后我和她探讨起基督教的问题。在我想象中有神论的人都是愚昧的，所以我决意要嘲弄一番，所以提出了不少问题诸如旧约中灭绝迦南人的问题，她对问题的回答是因为迦南人的罪恶导致迦南人的灭绝。
这样的答案并不能让我信服，但和老太太讨论过程中某些话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比如她说犯罪后的人类就像习惯黑暗的虫子一样，趋向黑暗而抗拒光明！后来我得知她是一位旅美的华侨，她和丈夫一起乘车到广州然后将飞赴美国。临别的时候她给了我广州大马站教会的地址和电话号码，告诉我如果有心寻找的话可以联系。
十一
“敬畏耶和华是知识的开端。愚妄人藐视智慧和训诲。”（《箴言书》1章7节）
到了广州之后，因为尚在寒假期间我就根据地址抽空到了中山五路的大马站，我出乎意料地发现大马站已经拆迁了，我所面对的只是一片废墟，铩羽而归。之后我只好在网上寻找基督教的网站，下载各种书籍和赞美诗。给我影响非常深的网站是“约拿的家”、“基督教泉南堂”，我还下载了基督教最为著名的圣乐——亨德尔的《弥赛亚》。每次听到“哈里路亚”大合唱的时候，不懂音乐的我竟然仿佛感受到神的威严、圣洁和慈爱一般！而且我当时每天晚上睡觉前躺在宿舍的床上直接向神祷告，虽然不知道这位神真正是怎样的，但我还是尝试着想了解他，而且每次祷告完还学着电影里面比划十字架等等……就这样过了一个学期，2004年大学三年级的暑假，我突然想起大马站教会还有电话号码，虽然搬走了，兴许电话号码还能够使用。于是我拨通了该电话号码，结果当然是接通了。他们教会考虑到可能有人不知道教会的新地址，所以特意保留了电话号码。于是我和一位同学一起拜访了教会，同工接待了我们。从那里我拿了不少的书刊，因此也解开了心中对基督教不少的疑团。
其实我当时心中多多少少还是觉得信耶稣是迷信，或者觉得信耶稣不过是众多精神寄托中的一种罢了。通过那些书刊我明白，迷信是指人所信的内容是虚构的，或者是对信的内容不明不白就信的。但信耶稣不但能通过科学和历史的考证，又有神的话《圣经》为依据，而且信耶稣是信耶稣是神的儿子，他降生为人，为我们的罪死在十字架上，复活，升天。将来必从那里出来审判活人死人。而精神寄托是人将心灵寄托于某一个人所产生的理论、理想，却不能真正拯救自己。信耶稣却是认识宇宙中独一的真神，得着救主耶稣的同在、拯救、恩典和怜悯。对于我来说，象之前一样相信一个哲学理论，到头来却发现只不过是空中楼阁，因为所谓哲学理论都是人所想出来的，更何况各种哲学理论众说纷纭，甚至自相矛盾！
另外我明确了一个观念，基督教信仰的对象是神本身，而非人！这就扫清了我之前因某些恶劣的基督徒行为而反感教会的观念。为我舍命的是主耶稣，他要拯救我！信仰的中心是耶稣，而不是某位基督徒！
于是慢慢的我已经接受了主耶稣基督作为我个人的救主，我发现自己心里面的焦灼不安必须在主耶稣基督里面才能得到安息！没错，耶稣基督为我的罪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第三天从死里复活升天！另一方面随着对神的知识的增加，我越发发现堕落的人类需要神的拯救。人心太黑暗了，世界上太多的问题都是因为人心的败坏引起的。如果没有改变人心，其他的一切都早晚会被人类毁坏掉！
正如加尔文在《基督教要义》里面告诉我们说：“真实的智慧主要的是由两部分所组成，即对上帝的认识，与对我们自己的认识。……我们因感到自己的无知、空虚、贫乏、软弱，邪恶与败坏，于是叫我们察觉而且承认，只有在主里才找得着真实的智慧，坚强的力量，完全的仁慈，与无疵的公义，这样，我们因为自己的不完全，而想念及上帝的完全。直到我们对自己开始不满，我们才能真心仰望上帝。”
十二
“学生不能高过先生，仆人不能高过主人。学生和先生一样，仆人和主人一样，也就罢了。人既骂家主是别西卜，何况他的家人呢？”(《马太福音》10章24节－25节)
因为我家里是崇拜偶像的，家人为了求它们保佑我在外面读书生活能够顺利平安，为我求来了随身佩戴的符咒。等到我认识到这是为神所诅咒的偶像崇拜之后，我决定把符咒寄回家。当时并没有解释是什么原因寄回家，因为我害怕面对家庭的压力！等到2005年大学四年级的寒假我回家过年，我母亲见我一进门马上就问：“为什么把符咒寄回家？”我当时虽然心里很不愿意告诉她真相，但是基督徒是不可以撒谎做假见证的，于是我向她坦白我信耶稣的事实。
以前我很清楚在我们潮汕表明信仰所要遭受的各种压力，但我没有想到压力居然这样巨大！我家人的反应之大超乎我想象！我母亲马上象变了一个人，怒气冲天暴跳如雷！然后啼哭着通知了家族的亲戚，整个家族马上凝聚起来对付我的信仰。我一开始当然在努力地向他们解释我的信仰，但在这时他们一点也不听我的解释。
紧接着母亲就开始绝食了，双亲为这件事啼哭得整整一夜未眠。母亲痛斥我是背叛家族狼心狗肺的逆子，以后连为父母上一柱香都不肯……我向她解释说——孝敬父母正是神的吩咐，十诫里面就有“要孝敬父母”的诫命。作为基督徒要趁着父母在世时孝敬他们，而决不是父母在世时冷落他们，到了父母离世后，才来崇拜表示孝心。同时，人死后灵魂已经降在阴间享受不到活人的敬拜了，而只有魔鬼在背后享受敬拜，借此把更多的人惹动神的愤怒使更多的人坠入火湖罢了……我家人没有等我解释完就呵斥我说：“不用解释了，我们家族从来没有人背叛祖宗去信耶稣，如果你胆敢做出这种背叛祖宗的事情，肯定家破人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总之至少一定要死一个人！”我从来没有见过家人气成这样的，登时被吓得不敢吭声！
家族里面的亲戚也劝我说：“你要知道，在农村里面家人含辛茹苦供你读书不容易，做人要有良心，而我们也相信你是一位孝顺的儿子……虽然基督教不错，但是在潮汕地区并不接受这样的信仰，我们的家族也从来没有人背叛祖宗去信耶稣。如果你真的去信耶稣，你父母在村寨里面会成为众人的笑柄，他们也会永远抬不起头的……”暴怒的母亲威胁说：“如果你敢信耶稣，我就去广州血洗教堂！”
从来没有见过家族摆出这样架势的我被吓坏了，照这样下去连年都过不成了！为了安抚他们，我决定先口头答应他们的要求度过艰难的时光再另作打算吧！于是我当时说了假话骗他们说再也不去教堂了！我确实撒谎骗人，而且一骗就是两年多……这期间我时时受良心的谴责和魔鬼的控告，我时常为这软弱求神赦免我的罪！而且按照潮汕风俗除夕夜必须祭祖，为避免激怒父母维护过年团圆的气氛，软弱的我在父亲的威严之下得罪了独一的真神而跪拜了偶像，求神赦免我所犯的大罪！
十三
“曾被杀的羔羊是配得权柄、丰富、智慧、能力、尊贵、荣耀、颂赞的。”（《启示录》5章12节）
寒假过后我回到广州完成毕业论文及答辩，并在四月份于一公司谋到一份糊口的工作，基本上能够保证自己个人生活无忧。但是神为了坚固我的信仰，让我的信仰建造在耶稣基督这块磐石之上，借用我的骄傲让我经历了信仰之旅中第一个极大的挫折！现在回顾这个凶险的信仰挫折，除了感叹神的大能和认识自己的罪之外，只能单单降服在耶稣基督复活的大能面前！
记得当时我开始报名参加教会里面的慕道班学习并顺利结业，就在准备受洗的礼拜里面，我再次读到了旧约里面关于神命令以色列人灭绝迦南人、报复米甸人的章节。我的罪蒙蔽了我的理智，我的眼光完全注视在这些章节之上，我再也没有方法用一种全面的视角研读《圣经》了！
我强烈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人愚弄去信了一位并不存在的神，或者被骗信了一位假神，甚至信仰的对象就是魔鬼本身……我不想落入错误的信仰之中却不自知，这导致我怒不可遏地认为《圣经》里面的神是单单保护以色列的部落神而非全世界的神！如果如《圣经》所说“神就是爱”是正确的，那么他怎么可以指派以色列人去屠杀其他民族的婴孩和孕妇呢？这样的行动怎么体现神的爱呢？这样分明就是和“神就是爱”矛盾！如果发现神可以背乎自己的话，那么他就是撒谎的灵，他就不是神，那么我的信仰就是建立在流沙之上！
我当时近乎疯狂地查阅各种资料，疯狂问属灵长辈，我得不到任何令我满意的答案，而且这些问题也确实没有可以让每个人都满意的答案！而且当时我已经被怒火给淹没了理智，再也不能理智全面客观地看待《圣经》，再也无法用《圣经》中其他关于神慈爱的章节来对照并全面的观照了。另外我那时深受时代论的影响从而把旧新约人为分割来看，于是得出旧约的神强制推行公义的标准，赏罚分明且充满烈怒，但新约的耶稣满有恩慈怜悯的观点。基于这样的认识，我觉得耶稣确实是慈爱的神，但旧约里面的神可能不是真神，那么这样《圣经》就至少有一半是错误的，为了避免继续被骗，我决定不要这个信仰！
另一方面，我当时所在团契的弟兄姊妹可能没有处理这样事情的经验，无法正确面对我所提出具有强烈挑战意味的问题，只是一味谴责我骄傲的罪，这令我深感忧伤。而我认为，既然你们认为《圣经》是神的话，每一句都是于教导人有益的，那么为何不敢直面我的疑问呢？不单不敢面对我的挑战，还用谴责的方法来对待我，这就是自称为神的教会？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彼此相爱，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对信心软弱弟兄姊妹的体贴？这分明就是假冒伪善的“法利赛人”的行径！这想法迫使我最终离开了教会！
十四
现在回顾当年我为何会出现困惑，最重要的原因是我对神的片面认识，并不理解神的慈爱和公义都是以神的圣洁属性为前提的！六十六卷《圣经》对神属性的描写都是一脉相承的，神的圣洁要求必须惩罚罪恶展现神的公义和慈爱。神的独生子在十字架上死亡，已把神对罪的厌恶展示得淋漓尽致。十字架亦同时是一个至高无上的启示，显示出神的爱是不可测的，因为那时具有神人二性的耶稣为人类而死，是公义的替代不义的，使我们藉着他能够进到神的面前。
另外，事实上《旧约》中有关神思典怜爱的经文非常多，如《诗篇》103篇13节：“父亲怎样怜恤他的儿女，耶和华也怎样怜恤敬畏他的人，从亘古到永远，他的公义，也归于子子孙孙。”与此同时，《新约》中也能够看到神慑人的烈怒。如《帖撒罗尼迦后书》1章6节－9节记载：“神是公义的，就必将患难报应那加患难给你们的人，也必使你们这受患难的人，与我们同得平安。那时，主耶稣同他有能力的天使，从天上的火焰中显现，要报应那不认识神，和那不听从我主耶稣福音的人。他们要受刑罚，就是永远沉沦，离开主的面和他权能的荣光。”综观全本《圣经》都可以看出神以圣洁为前提的公义和慈爱！
同时，我们每次见到神歼灭某一恶贯满盈民族时，在恐惧战兢的同时都应该省察和那些民族一样邪恶的自己将来如何面对神白色大宝座前面的审判！如同《路加福音》13章1节至5节说的：“正当那时，有人将彼拉多使加利利人的血搀杂在他们祭物中的事，告诉耶稣。耶稣说，你们以为这些加利利人比众加利利人更有罪，所以受这害吗。我告诉你们，不是的。你们若不悔改，都要如此灭亡。从前西罗亚楼倒塌了，压死十八个人，你们以为那些人比一切住在耶路撒冷的人更有罪吗。我告诉你们，不是的。你们若不悔改，都要如此灭亡。”引以为戒并呼召罪人悔改才是神在《圣经》里面记载这些事迹的目的所在！
在神的灵引导之下，经过挫折之后我的信仰得到了更新，2006年我重新回归到教会之中，继续在爱的团契之中享受主的爱！之后我不断的在信仰上得蒙造就，更深地认识主耶稣基督和我自己，其中对我影响尤为深刻的是改革宗信仰！虽然在许多人看来，改革宗过于保守且过分强调教义，但是如果深入研究会发现改革宗是耶稣基督教会众多宗派中非常持守信仰要义且竭力为真道竭力争辩的典型。
通过《威斯敏斯德小要理问答》的学习，我更加认识到神真道的完美性和同一性！尤为重要的是，我认识到耶稣基督的“祭司、先知和君王”这三重职分，对照之下我发现我当时仅仅信靠耶稣基督祭司和先知的职分，却忽略了耶稣基督君王的职分，如同《威斯敏斯德小要理问答》所说：“基督执行君王的职分，在于征服我们归向他，统管并保护我们，抑制并战胜他和我们所有的仇敌。”而事实上我很少时间接受过耶稣基督对我的统管，而经常是我行我素！神道的真光引导之下我竭力进入完全之中，神的道让我知道我无论是生是死，身体灵魂皆非己有，而是属于我信实的救主耶稣基督，我开始顺服在神的道之下！
十五
“我听见有大声音从宝座出来说，看哪，神的帐幕在人间。他要与人同住，他们要作他的子民，神要亲自与他们同在，作他们的神。神要擦去他们一切的眼泪。不再有死亡，也不再有悲哀，哭号，疼痛，因为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启示录》20章20节－21节）
2007年因公司业务拓展的需要我主动申请到南京工作，前往南京之前我过年回家，无意之间父母发现我的读经计划表，于是再次掀起轩然大波。我离开家乘坐火车前往南京，他们一再通过电话软硬兼施地来劝我放弃信仰，他们告诉我说：“你没有选择，要么选耶稣，要么选父母！”我一再地跟他们解释对耶稣基督的信仰和孝敬父母并不矛盾，我既要耶稣也要父母！但他们并不接受我的解释，依旧动用家族的势力和我同学朋友的力量来劝解我，而他们也因为伤心而身体得病……
刚刚背井离乡到南京的时候，举目无亲的我要面临各种各样生活上工作上的问题，而父母的身体令我尤为担心牵挂，多重压力之下每次接到他们劝解的电话，我都无助地跪在地上痛哭一场！唯有主在我艰难的时候借着《圣经》和一位姊妹不断安慰我的软弱！
因为我对信仰的持守伤透了我父母亲的心，在他们心中我已经成了一位背叛祖宗大逆不道无药可救狼心狗肺的叛徒，父母亲分别亲自打电话哭着向我宣布和我断绝父子关系、母子关系，以后不准我再回家！这表明他们内心对我的信仰伤心到极点，已经不愿与我有任何关联，不屑认我为他们的儿子。但是耶稣是我的救主，他必加给我力量使我胜过一切的逼迫苦难，也拯救我脱离试探！为了我家人能够有机会听到纯正福音，我也要先持守住对耶稣基督的信仰！我不知道明天我和家人的路将如何，我只能祈求主耶稣基督垂怜我和我家人！
唐崇荣牧师曾经讲过一个例子，在偶像崇拜同样严重的日本有位年轻的基督徒因为信仰而被父亲赶出家门，他到处流浪无家可归，但神怜悯他并拣选其成为牧师。终于在被赶出家门27年后他父亲请他回家并在病重之时说：“我考虑了四分之一世纪，我决定信耶稣，但我绝对不让任何一位牧师给我施洗，我要你亲手给我施洗。”我相信在神凡事都能，只要神肯，我的家人最终一定会得救！
“上帝若帮助我们，谁能敌挡我们呢？谁能控告上帝所拣选的人呢？有上帝称他们为义了。谁能定他们的罪呢？有基督耶稣已经死了，而且从死里复活，也替我们祈求。”（《罗马书》8章31节－34节）
十六
“你若口里认耶稣为主，心里信神叫他从死里复活，就必得救。因为人心里相信，就可以称义。口里承认，就可以得救。经上说，凡信他的人，必不至于羞愧。”（《罗马书》10章9节－11节）
神在南京为我预备了合适的教会。一次当主日崇拜讲台上讲到悔改的信息后，我开始仔细省察自己是否已经重生的问题。当时对自己是否重生非常困惑而且没有重生的确据，在该问题困扰我一段时间之后，圣灵突然让我意识到我的罪孽高过我的头，我的罪孽多过我的头发！如同《诗篇》130篇1节－4节说的：“耶和华啊，我从深处向你求告。主啊，求你听我的声音。愿你侧耳听我恳求的声音。主耶和华啊，你若究察罪孽，谁能站得住呢。但在你有赦免之恩，要叫人敬畏你。”我马上知道我完全没有办法在末日大审判之日站立在神公义的白色大宝座之前，我只能靠着主耶稣基督为我在十字架上流出代赎的宝血遮盖才能够免除神公义的烈怒！只有真正在知识、情感和意志上都被自己的罪恶和愁苦压伤以致绝望的人，才会从心灵深处发出对上帝救恩的呼声。
毫无疑问，我得到圣灵的重生了！虽然我不知道圣灵在何时重生了我，或许在几年前，或许就在当时，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拥有了神赐给我重生的确据！是的，我信上帝，全能的父，创造天地的主。我信我主耶稣基督，上帝的独生子；因圣灵感孕，由童贞女马利亚所生；在本丢彼拉多手下受难，被钉于十字架，受死，埋葬；降在阴间；第三天从死人中复活；升天，坐在全能父上帝的右边；将来必从那里降临，审判活人死人。我信圣灵；我信圣而公之教会；我信圣徒相通；我信罪得赦免；我信身体复活；我信永生。阿们。
我仿佛已经死亡的拉撒路一样，在主的呼召之下重新活过来了！
“耶稣哭了。犹太人就说，你看他爱这人是何等恳切。其中有人说，他既然开了瞎子的眼睛，岂不能叫这人不死吗。
耶稣又心里悲叹，来到坟墓前。那坟墓是个洞，有一块石头挡着。耶稣说，你们把石头挪开。那死人的姐姐马大对他说，主啊，他现在必是发臭了，因为他死了已经四天了。耶稣说，我不是对你说过，你若信，就必看见神的荣耀吗。
他们就把石头挪开。耶稣举目望天说，父啊，我感谢你，因为你已经听我。我也知道你常听我，但我说这话，是为周围站着的众人，叫他们信是你差了我来。说了这话，就大声呼叫说，拉撒路出来。那死人就出来了，手脚裹着布，脸上包着手巾。
耶稣对他们说，解开，叫他走。”（《约翰福音》11章35节－44节）
人生的道路崎岖坎坷，没有盼望的人生是何等可悲！唯有在主耶稣基督里面，人生才有喜乐、平安和盼望，唯有为主耶稣基督所做的工才能够存到永永远远！我深知我所信的是谁，我信的是造天地的神，我信的是为我舍命的主耶稣基督！我的神是掌管历史的主宰，他是阿拉法，我是俄梅戛，是昔在今在以后永在的全能者！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我们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不叫我们遇见试探，救我们脱离凶恶，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直到永远，阿们。”（《马太福音》6章9节－13节）
2007年5月6日主日
出黑暗入奇妙光明的回归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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