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说）接了一个电话

    哪位？
    我！
    呃，你。好久没联系了，小日子过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离了。
    离了？离什么了？
    还能离什么了！跟老婆离了！上个月办的手续。
    离了！哈！哈哈！哈哈哈！
    你脑子让驴给踢了吗？我离婚把你乐成这样！
    还记不记得以前我跟你说过的话？我说你小子属于“帅呆了”的那类，你那个风情万种的老婆又绝对“酷毙了”，你们这种夫妻搭配不可能长久，狂蜂浪蝶，外界干扰太多，散伙是早晚的事儿。怎么样？让我说着了吧？
    我现在心里很乱。
    得啦！得啦！这年头离婚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你就别在这儿给我整大尾巴狼了，再找一个不就完了嘛！去！立刻打征婚广告，把你那英俊小生照那么一晃，“哗”，整个京城就得重过一次三八娘们节。
    我说你能不能严肃点儿！再这么没正形我就挂了。
    我这不是在设法逗你开心嘛！狗咬吕洞宾是不是？你哥们不领情，那好，公事公办！讲！找我什么事？长话短说，我老人家很忙，门口站了一溜儿病号呢。
    你这人真没治了，你有没有正经的时候？跟你说，我又有了一个女朋友。
    哈！动作真快！恭喜！恭喜！什么样的女朋友啊，又是天仙一个吧？有什么浪漫故事没？整一段来听听。
    她叫小雨，是个高中生。半年前快参加高考时，突然查出脑癌。我是她的主治医师。小雨刚住院时，有个高高大大的的男孩常来看她，两人一聊半天， 很开心。一天，小雨学校的教导主任跑来病房训斥小雨，说男孩的父母把状告到学校去了。这男孩很可能成为今年本市高考状元，现在像国宝一样珍贵，要是让小雨给勾搭坏了，学习成绩滑下来，学校这个天大的损失谁都承担不起。小雨当场哭了起来，抽泣着说我没有勾引他，我们连手都没拉过。我觉得小雨很可怜，把那个混蛋主任给轰了出去。
    奶奶的！现在的高考制度已经把人弄得跟动物一样了。后来呢？
    后来那个男孩不来了，小雨从此像丢了魂儿，病情急剧恶化。她显然是非常喜欢那个男孩。我跟你说，小雨长得漂亮极了，跟人说话时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纯得像一汪泉水。说她长得像天仙并不过分。医院里的人都很喜欢她。她知道自己的病情，但她是一个天性比较乐观的姑娘。手术方案定下来后，我什么也没隐瞒，把可能出现的情况都告诉了她。小雨很镇静，态度从容得让我吃惊。她这个年龄的生命，正是绽放的季节呀！
    听你这么说，这姑娘是挺坚强的。我有个病人，五十多岁，红光满面的，查出了癌，本来他那身体状况再活上个半年一载没太大问题，可是没几天就死了，吓死的。嗯！你接着说。
    一天我值夜班查房，病房里就我们俩，聊了一会儿，小雨突然哭起来，说她来到这人世间，还没有经历过恋爱结婚这些美好的事情就走了，想想心里特别难受。我百般安慰她。她情绪稳定下来，却突然要求我吻她。我就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可她死死抱住我，仰脸哀求我像恋人那样吻。看着她那双纯净的眼睛，我一下失去了控制……我们吻了，吻了很长时间，吻得很深，很热烈……我老婆给我送饭，当场撞上……
    你够倒霉，社会上那么多偷腥的男人都没事，你怎么才亲一下嘴就给抓个现行呢。我说，你们不会单单为这么件事就离了吧？你完全可以向你老婆解释清楚的。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死亡来临，渴望尝试爱情，人性么，很可以理解的。
    是的，我把关于小雨的一切都告诉了她。但她坚决不肯原谅我，她说我这不但是精神上的背叛，身体也出轨了。她一定要离，没有丝毫商量余地。
    不对！不对！这背后一定有说道！你们两口子肯定有什么其他事搅在里边了。
    我也觉得不太对劲儿，后来办离婚期间隐隐约约听说有个大富豪一直在追她。算了！算了！不去猜测了，我们两个一切都结束了。
    那你和小雨……我说，你是不是可怜这个小姑娘才跟她成为男女朋友的？这么多年我太了解你了，冲动起来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一根筋到底，你其实更适合当一个艺术家而不是医生。
    那倒不是。老实说，那次亲吻，让我体验到了一种前所未有过的激情，比我第一次跟女孩接吻的那种激动要强烈百倍千倍不止，这个震撼的感觉我想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我爱上小雨了。我老婆说得也不完全错，我的精神和身体在那一刻确是都出轨了。
    唔……
     我原本打算手术前跟小雨把证领了，办个结婚仪式，但小雨死活不同意。她跟你想法一样，认为我是在怜悯她，想在临死前给她一个安慰。她说她已经毁了我的家庭，无论如何不想再连累我。我怎么解释她都不信。最后实在没办法，我跟小雨说，既然你这么坚持，那就等手术后吧，如果我救得了你，下了手术台，你还活着，我们就是夫妻了！……喂！你在听么？
    ……我在听！
    我刚才心里突然特别难受，想找个人聊聊，就想到了你，现在感觉好些了。
    小雨什么时候手术？
    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