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伦多拍案惊奇之2:我来到我征服(原创)

“一分钟前我还是门童,不过现在,我想我恐怕是门把手的延伸了吧。”

死到临头, 只好跟着人家幽自己一默了。

“好吧,“门把手”,给我一分钟,我变个魔术给你看。”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 手上带着胶皮手套,提着一桶热水, 慢慢从我手上倒下, 慢慢我的手恢复了知觉, 和抹布跟门说了再见。

“我替我的手谢谢你, 魔术师。”

“干吗你的手自己不跟我说谢谢?

她友好地伸出手来,“ 你是刚来的肖恩吧,请叫我萨布里娜,我是这里的酒保。”

萨布里娜已经脱下了大氅, 一身黑色的紧身衣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 高高盘起的金发, 深深的眼窝藏着一双海水一样的眼睛, 正在微笑地看着我. 门口的射灯让她的微笑,象极了列宾笔下那位马车上的俄罗斯贵妇人。

佛雷得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对不起, 肖恩, 我该给你点培训的。”

“谢谢你,不过我想, 萨布里娜小姐已经教给我这个冰雪魔术了。”

他们二人大笑着向我挥了挥手,走进了酒吧。

晚上因为是冰球一个重要的赛事,所以7点一过, 客人就开始一拨拨地往里进.我匆匆擦完玻璃, 进了厨房,阿合拉什就开始不停地指派我了。从收盘子,洗碗,到准备各种从未耳闻的酱汁和食物, 觉得自己真象个白痴, 阿合拉什不停地向他的真主抱怨我, 我也只好不停地道歉。其间打碎了两只盘子和一只杯子, 上错了两次餐。佛雷得真是个好脾气的老板, 每次倒是他安慰我, 第一天难免什么什么的。不过盘子什么的会从我的工资中扣掉, 板着脸跟我说完这句,他哈哈大笑,说,“我逗你玩呢。”

等到我有机会去吧台向萨布里娜表达谢意的时候, 已经是晚上12点了。 吧台的珍妮好象是在清点要补充的酒水, 阿合拉什示范我做了一个披萨, 让我休息15分钟顺便在吧台旁吃掉自己的“处女披萨”。 萨布里娜给一个老客倒了杯扎啤, 开始饶有兴味地看我狼吞虎咽, 对我邀请的手势表示拒绝:

“你该独自享用自己的第一次。”

客人们看来都很喜欢珍妮和萨布里娜, 不停地和她们开着玩笑, 因为有很多的俚语,我听起来非常吃力, 于是转过头去开始仔细研究这个运动型酒吧的格局. 这个吧大概有7080个座位, 因为是冬天,外面还有一个露天的场所没有开放,估计还能再放30个座位吧. 刚才几乎全满, 现在就算12点了,依然有个四成左右的上座率。桌球台游戏机都有人在玩,不过大家都有了吃的,喝的, 暂时让我们能喘口气了。珍妮点完酒开始去四处转转,收收空酒瓶啦, 问问别人要不要酒什么的。萨布里娜边跟几个老客打趣边擦着玻璃杯, 佛雷得和阿合拉什在厨房盘算着第二天要进的货。

我正转着眼珠算着铁杆球迷一天的进帐, 珍妮忽然走到了我的面前, 塞了几张纸币在我手中,

“肖恩,你今天做的很好,不过现在不忙了,你可以先回去了.这是佛雷得给你的35元钱, 如果没变化的话,请你明天下午5点过来。”

就这样, 我挣到了在加拿大的第一笔钱, 35块是少了点,可是折成人民币也有个200多吧,我这么安慰自己。向大家道别后, 走进了多伦多的冰天雪地, 这时才觉得汗水早已经湿透了内衣,被冷风一吹, 觉得自己好象一丝不挂——那可真是寒意入骨啊。 走上灯火阑珊的央街, 忽然觉得有种异乡飘零的滋味, 从那一刻起, 我开始了想家。

在寒风中等巴士等了20分钟, 在快绝望的时候, 忽然一辆车停在面前, 珍妮惊讶地看着我,

“肖恩,你还在等车呀,好像你都快冻僵了, 来吧,我送你去地铁站吧。”
我僵直的手指非常不听使唤地打开了车门。

等我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 本想悄悄摸进去,怕吵了舍友们的休息, 没想到刚走到巷口就听到轰轰的音乐声—-原来罗丝兰妹妹正在练习她的音乐, 因为那个著名的电视节目“CANADIAN IDOL(加拿大偶像)正在多伦多海选呢, 一心想成名的她真是豁出去了,没日没夜地练. 因为加拿大的房子多为木结构, 隔音不好, 估计小半条街的人都在当听众呢。洗过澡, 浑身的骨头就象散了似的, 挨着枕头就灵魂出壳了。 别说人家罗丝兰是练通俗, 估计就是练重金属, 我也照睡不误。

第二天睡到饿醒, 正在厨房里面煮面条, 忽听得门被捶得山响, 跑去一看,一个庞客头五彩冠小伙子正吊儿郎当地站在门口, 却原来是罗丝兰的男友, 10分钟后, 我正在房间里吸溜我的面条看电视学英文,忽然隔壁传来了地动山摇男欢女爱的声音, 还是立体声的。试了试调大电视音量对抗, 结果水涨船高, 不敌. 遂食未半,弃碗而去。流落街头散步……

想想人家罗妹妹没拿我当外人, 免费请我听毛片现场实况, 都是我不懂得欣赏,受不得这个刺激。走在多伦多奥辛顿街上, 批评和自我批评了一番。想给太太小桐打个电话,忽然想到这是她的凌晨,还是作罢了。 买了点水果巧克力什么的想滋补一下, 提心吊胆回到家. 还好,没动静了,不过我桌上放的半锅面条却也不见踪影, 估计罗妹妹和鸡冠头也没拿自己当外人, 笑纳了。

我在多伦多的日子就这么跌跌冲冲地往前过,到了夏天后,酒吧里生意忙不说,多伦多好象忽然醒了过来,众多的文化活动一夜之间,全都粉墨登场了。光是我绝对不能错过的各个国家电影导演的讲座什么的,就把我的业余时间基本上占满了,再加上网络上报名参加了这里一个学院的电影技术课程,只能把时间表上的睡眠时间一再压缩了!

“肖恩,我再跟你说一遍,睡眠只是心理需要,而不是生理需要!”我对着自己嘟嘟囔囔,可是黑色的甜美睡意,还是从每一个毛孔里渗透到身体里,象巨大的丝绒被一样地席卷过来,无可抵挡的把我放倒在地铁的座位上。多伦多北向的地铁呼啸着冲上地面线路,把窗外的风景隔断成横向拉动的电影胶片,近处的景物一片模糊,远处的风光却显得清晰起来。。。。。。

六个月前,满怀着对新世界憧憬的肖恩,在上海浦东机场拥抱哭得满面泪痕的小桐,

“好好享受你已婚单身的幸福生活吧,老公去多伦多打拼啦,等我安顿好就来接你!咱们也住豪华别墅开劳斯莱斯,也弄个英国管家张口闭口“MAY I HELP YOU”!好日子就要开头啦,别哭了,啊。”

逗乐了太太,我转过身去,自己还是红了眼圈。毕竟是爱情长跑八年后的新婚,还没等窗玻璃上的“喜”字变旧,我就要离开娇弱的她踏上漫漫旅程,说不伤感那是假的,可是出国这个想法酝酿多年,入关那一刻,比起离愁别绪,我当时心里更多涌动的是“我来到,我征服”的激情。可是在多伦多待下来后,跟先来几年的同事朋友们聊聊才慢慢发现,多数人没能征服这个新的国度,而是被它征服了!

——按照这个移民国家的新移民就业方式,先去打打工适应一下环境,然后读书,再去实习,再去找工,弄个二手车先开上,弄个公寓房租着,等孩子有了,享受完了加拿大鼓励人口的全套福利,再开始找个HOUSE,做房奴,提心吊胆给老板打工!与此同时呢,也有不少人放弃国内专业背景,在这里重起炉灶,做起了在国内谁也瞧不上的小生意,最火爆的三种店是:餐馆酒吧;杂货店;洗衣店。这听上去特别“贩夫走卒”的三个行当,可因为是现金收入,在税务上有非常大的弹性,在当时税率高达15%的多伦多无疑是非常实惠的选择(现在14%)!这么说吧,一个中等规模的酒吧,经营得只要不算太差,其税前年收入完全可以和微软啦,IBM啦什么的大公司中等职员比肩,5年下来,买大房开上宝马车绝对不是神话。另外,全家的开销全在店里报销不说,工作时间也更灵活,还没有被炒鱿鱼的风险。

“放下包袱,开动机器”,主席教导记心头!当越来越多的中国移民被“牛奶金”什么的吸引着涌入加拿大,发现行业壁垒森严的加拿大不是那么友好的时候,又发现了这么个出路,一时间应者如潮,弄得这些店的转让费用也水涨船高。我的想法也从“改造加拿大”,变成了“改造我自己”,跟有强迫症一样一遍遍告诫自己——“小业主最实惠,蓝领工最光荣”!要想迅速立足,按照我的心愿早点攒足钱安顿好小桐和我的幸福生活,早早退休去干自己喜欢的独立电影,我想来想去,没什么比做个小生意更好的决定了。

三种生意中,杂货店需要细心和耐性,我没有;洗衣店需要缝缝补补的技能,我也没有;酒吧需要开朗的性格和足够的体力,这个我有的比需要的还多——就它了!可是我欠缺的是经验,只好在游泳中学习游泳!

忽然“泳池”的水使劲一晃悠,眼睛一睁,地铁刚好到站了,只可惜我要去的是最北,现在停靠的站台是最南一站!

绿叶唤唤 发表评论于
35块钱折成人民币也有200多,哈哈,跟我算得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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