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在失乡之痛处(图)

爱陌生的人,因为自己时时被爱着!心常常喜乐,因为一切拥有无不是领受!看我的人生福杯满溢,你清心就能鉴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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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住了五十年,儿女成长的可爱的"家乡".

终于装完了最后一只箱子,七十二岁的母亲在秋风中掠了一把灰白的头发。楞楞地坐在沙发上喘息,看着客厅那五只鼓鼓的大纸箱,等待女儿朋友们来托运箱子的汽车喇叭声。闻讯赶来探望并帮助装箱的是母亲四十多年的老同事老朋友老陈,和他的老妻“小金”。



此刻三室一厅的房间里,安静得能听到一根针落地的声音。谁也不说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两家四十多年友谊正在被划上一个句号,因为身体腿脚不利索的年迈母亲下次能否再见都是未知。难舍难分,但更是难受。和老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小金”还没有出现在他们为同事的生涯里,而此时的“小金”已经是两鬓斑白的祖母了。母亲泪眼婆娑地对老陈说:"在文革贴大字报时,你是全院没有贴我大字报的少数几个人",老陈感慨说:"因为“小金”不让,她说母亲是经济困难时唯一肯借钱给她的好人"。文革的酸楚让大家的眼框更湿润了....

女儿们早都飞出去过了,自从家里小保姆辞职回家结婚,父亲患了心脏病,医嘱不能再拎重物后,两老就被判决丧失了生活自理能力。不得不在七八十高龄时离开“组织”,离开老窝,投奔到女儿家,那个老年时要为他们推轮椅,年轻时却因种种原因而没爱够她的女儿。这次人生的尴尬迁移,是对少小离开家,一路变卖劳力士金表北上,投奔革命队伍的新中国建设者,老大又要离家,携五只纸箱投奔资产阶级(女儿)豪宅的一代共产党员,无产者的苦涩讽刺。

母亲最后一次环顾这套熟识的老窝,能带走的是五十年风雨痛苦欢笑的回忆,带不走的是门前老伴种的腊梅;住了五十个年头的绿荫大院;多年的邻居同事朋友;女儿们的书本;老伴的书架;每天擦拭的锅碗瓢勺;还有点燃了五十年的结婚台灯。虽然这是父亲单位的住房,但已住了五十年的大院,有多少钩起怀念的记忆啊。临行时的不舍,只有母亲这样坚强的人才不会流泪。

“没有什么舍不得的”,母亲说: “放弃一间为党为人民兢兢业业,奉公守法工作五十年才换来的单位分配单元,迁移到女儿在沿海大城市为我们们购置的百万豪宅里,是我们俩的福气呐。” 只有靠五十年代人特有的豪迈气概方能掩盖得了岁月无情带给移居老人的凄凉和无奈。

好汉莫提当年勇,廉颇老矣!八十岁父亲有病的心已经脆弱到不堪经历这最后一移的伤感,只借口说母亲更熟悉家里的财产,差谴腿有残疾的老伴作代表回家打包托运生活行李,然后是一声长长的叹息。这一声叹息里,不仅将五十年代政治人一生的奋斗,青春,忘我工作,历次运动,政治起伏,儿女成长,人事变动,离退休生活和城市巨变的每日新闻留在了历史的尘埃里,更将两辈子人的成长故事掩埋在城市高楼建筑的烟云中。

老大离家,少小啼悲,父母不在的地方,还算是老家吗?尽管那城市里有少年成长的记忆,儿时哺育过的水土,还有自己全改的乡音,渐行渐远的风华同学朋友,万丈高楼平地起的旧乡新城。但无“老家”可以牵挂的儿女,在精神上,比尚有五只箱子可携的老父母是更为可怜的无产者了。精神危机在失乡之痛处.

中学生女儿们,背着书包放学后走回家的沿河道


"有三秋桂子, 十里荷香",女儿们长大了,谈恋爱漫步的二道桥


今冬,家门前腊梅怒放得正旺,而那水上餐厅已无全家人一起围着火锅扑鼻的香了.


小学生女儿们春游爬的那座山,女婿读书工作倘的那道河.


如今已被建设为达官贵人的别墅花园.


母亲的同事们二十年前设计的著名建筑小区,是女儿和老同学最后举办告别宴的地方.


往后,就是开始变得越来越陌生的新城,鸽笼般搭起的楼盘.


安得广厦千万间,父母不在了的城市,孩子还惦念它吗?


寄居不觉身是客,父母怡然并入南国女儿家.

故乡似乎没有了,但生活的河还在继续流淌.人生终究是客旅...

"我活着,这地是我走路的地方,我死了,这地是我埋葬的地方,但我的心,却不在这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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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说话 发表评论于
这个世界永远是在往前进的。虽然工业化前的中国,似乎风景更好,更纯洁,更有乡情,但是我们已经驻足太久了。别人百十年前就走过的路,我们不能不走。
HuaFan83 发表评论于
It looks very familiar. Hefei? it is my hometown. I am also a child live at " Dai Yuan" . We may know each other.
xichen 发表评论于
合肥? 变化真大,想念那一池荷花,还有逍遥津的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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