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海撞机、小鹰拒泊预测中美台海对决

中国政府在二零零一年南海撞机事件中的表现非常笨拙无知。

美机迫降海南后，中方最恰当的作法是对美军人员调查一二天后即行释放，而扣住飞机大作文章。但如果中方想更加强硬，可以将美方人员以非法入境等多项罪名送交法庭或专门成立的调查委员会凋查。审判过程中调查取证，很轻松地就可以拖几个月。这段时间里中国政府可以有充裕的时间审时度势，商量对策，发动外交行动。美方当然着急，会通过各种途径施加压力，但中方只需一句＂请不要干扰法律的公正性＂，就可以把美方顶回去，主动权始终掌握在中方手里。中方翻手可为云，覆手可为雨。

如想走温情路线，就裁决美机入境系紧急避险，人员无罪释放。宣判之曰，必然吸引全球注意，而无罪之结果，又使美国人民在一场虚惊之后如释重负，相顾而言＂都宣传红色中国如何如何，现在看来人家还是满公正的＂，从而把这场危机转变成一场中方导演的宣传攻势。

若想更加强硬，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即使最后判他们每人几年徒刑，美方及国际社会也只能抱怨法庭审判结果不公正，取证失实，而不能攻击中国政府非法稽压美方人员。要知道，审判结果不公和非法稽压可是天差地别的二件事，一个属于合法程序中执行人员的个人偏差－人非完人难免有偏见失误；而另一个则属于故意违法。

然而习惯了“吾言即法”的中方显然不懂这二者之间的区别，将美方人员包括妇女在内不经任何司法手续没有任何名目长期关押，以此要挟美方承认中方对事件过程的描述并道歉。这种做法犯了国际社会的人道大忌，令全世界都联想到＂人质＂一词，使中国的国际形象跌到低谷。扣压美方人员越久，国际影响越坏，各方压力越大，中方实际上将自己置于了一个急于下台但又偏偏下不了台的局面，因为美方深知中方在众目暌睽之下绝不敢加害被扣人员，拖得越久越被动，美方实际上已稳操胜券，所以偏不道歉。所以才有了后来中方让失踪飞行员家属在新闻里哭促布什道歉的穷急之计。

在西方如果一家人亲人死了，不论事件如何轰动，即使死者是个大英雄，新闻界都要尊重死者亲友“安静悲悼”的权利，对其不追拍追访。现在中方却将死者可怜的妻子作为棋子搬上政治舞台，亲自对着镜头哭求“布什总统你快道歉”，实在非常的愚蠢失当。我记得当时看完新闻便对妻说：“中国政府想下台都想疯了！”

反观对手布什，本来智力就属偏低，又刚刚上台，缺乏经验，陡遇空前危机，本难免手忙脚乱，捉襟见肘；但刚一开局，便被对手强送九十分，一棋未行，已立于不败之地。于是神闲气定，游刃有余，官话说尽，高调唱完，却仍不认错道歉。最后中方只好通过曲解他一句 I am sorry for the loss of the life of the Chinese pilot （或类似）来自行下台－其实这话毫无道歉认错之意。

在对美迫降海南的侦察飞机的处理上，中方的处理也很愚蠢。美方向中方索要帮助拆卸吊装飞机的费用账单，本是摆个高姿态；中方如果真想叫真耍横，就扣往飞机不放，索要天价费用并限期付清，愈期不付就将飞机没收充值；如也想摆个高姿态，就索性对账单一事不予理睬－中方战机飞行员都没了，还在乎那二台起重机几天的使用费吗？但不知中方当时是什么心态，先将飞机送回，然后索要上亿美元的天价费用。结果美方斥中方之估价为荒谬，自行估算中方费用，仅支付了二万多美元。中方再次强行将脸伸过去，掰过美国人的巴掌，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纵观整个撞机事件处理经过，中方表现出对西方社会基本价值观念及心态的茫然无知，丢了飞机，死了飞行员，还被国际社会骂了个狗血喷头，真正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六年过去了，中国似乎什么也没学到。拒绝美小鹰号停泊香港，究竟中方有何意图，想对美国传达什么信息，与美军赴港亲属白去一趟所造成的的负面影响相比是否划算，笔者非外交专家，不想妄断；但即便中方在遭美方强裂抗议之后意识到动作过火了，也可以索性将错就错－政治外交本来就风云变幻，无一定之规。比如，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可以说：

“对于因拒泊而给小鹰号航母水兵及家属因带来的诸多不便，中方表示遗憾。但是请问：小鹰号航母水兵及家属一共有多少人？而美方长期插手台海局势，近期又高规格会见藏独分子，这些举动伤害了多少中国人的感情？这二个数字可比吗？”

这样的回答可以向全世界尤其是那些怨声裁道的水兵及家属指出：制造这些麻烦的真正元凶不是中国，而是一向自封国际警察喜爱插手别国内政的美国政府。难道这不是中方当初拒泊小鹰的初衷所在吗？此举后果再大，美方抗议再强裂，双方毕竟一枪未发，一人未伤，怎么就把当初在长江击损过紫石英在朝鲜击杀过几十万美国人的中国后怕成这样，以至于要赶紧自掴耳光，收回成命，连喊“误会，误会”？

结果耳光自掴了，人家还是没放过你。小鹰没有掉头回港，美国国内及国际社会骂街骂蠢之声响成一片，最后小鹰舰队摆出高度挑畔的战斗恣态昂然穿过中国领海台湾海峡，中国未发一字外交抗议，未派一船一机驱赶，竟然全盘接受。美方既然见了达赖，中方抗议未成惹了一身骂，最后再被美国海军掴一个耳光，跟南诲撞机事件的结局同出一辙：“赔了夫人又折兵”。

相比之下，美方在这二次危机之中则反应敏捷，恰如其分，当强则强，当止则止，得了便宜不卖乖，尽显大国风范，与中方的表现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

那么是什么造成中美危机决策能力相差如此悬殊呢？

先看美国的决策机制。美国总统系全民所选，只对全民负责，只有当反复出现极大失职（历史上从未发生）或严重品格问题（尼克松），议会才可介入干预，否则总统凡天下大事均有权决断，不需看任何人眼色行事。总统以下各级官员只对上峰一人负责。平时方针策略事先统一，遇事如在职权之外只需向上峰一人请示，如系职权范围之内则可自行决定，只要决定是建立在手头所能掌握的最大信息之上，且符合常理和程序，即使事后证明决定错误并造成严重损失，也极少追究责惩。以上这套决策机制使得美方人员在决策时心无旁鹜，后顾无忧，可以对危机事件作出迅反应。

反观对手中国，本有一套与美方对等的行政体系。但不幸的是，中国的本质是人治而非法制，在这套明行的行政体系之外，还有一套暗行的而且是凌驾于明行体系之上的体系，就是那张在中国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权力关系网。各派势力交织缠复，牵一而动全局。从胡温开始，就须小心平衡维系各派势力，动作稍大便可能翻船。胡耀邦赵紫阳就是前车之鉴。胡温之下的各级官员“老板”则更多，顾忌也更多。今天这位要人指示你以大局为重，小不忍则乱大谋；明天那位老总又指示你对美国人强一些，不要丢了中华民族的气节。所以从外界来看中国在危急事变中的表现总是优柔寡断，毫无章法。如果某位官员真敢象他的美国同行一样凭心而行放手决断，恐怕他都不知道为什么在国内某处高干别墅里的某位跟他毫无行政关系的老帅把毛笔往萱纸上一摔，他就要丢官。

这套暗行权力网还不是全部束缚机制。在此之上，还有一套意识形态上的禁锢枷锁，在进一步束缚中国官员们的思想和手脚。二千年的儒家思想，其“精髓”之一就是世上有正邪二派，正与邪势不二立，毫无妥协之可能。到了新中国时代，这“正”就成了中国共产党，这“邪”就了一切帝国主义及反华分裂势力。这种正邪势不二立的观念根深蒂固于每一个中国人的思想，使得官员们大义凛然坚决斗争的居多，而设身处地地去了解敌人的人却极少。

设身处地地去了解敌人，意味着要接受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敌人并不心怀邪恶必欲置你于死地而后快，而象你一样也是一群爱家人爱朋友，投身自认为崇高的事业的正派人；接受敌人与你之分歧自有在他看来合情合理的原因，甚至他的道理有可能在国际社会上比你的更有说服力。在崇尚实用主义，坚信＂没有永远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的西方文化里，这样的思维乃天经地义；但如果一个中国官员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在群众“义愤填膺”的时侯却拚命替敌人说情，那他就给自己的政敌提供了攻击自己的绝好把柄。这层意识形态上的因素使得中国官员们在突发危机中更加束手束脚，更愿意明哲保身，等待上级明确指示，而不愿审时度势主动行动；情报及参谋人员或者自己目光狭隘偏听偏见，或者只敢捡上级爱的汇报。

最极端的例子就是大陆多次试图以军事威胁来左右台湾大选。第一次这样做，帮助李登辉从一个台湾政界历史上普通的侯选人一跃而成为反抗暴政的英雄。大陆在这个过程中表现出来的对对方民众的普遍心态的茫然无知，与其在南诲撞机、小鹰拒泊事件中的表现高度一致。而且几年后陈水扁参选时，大陆又再次兴师动众为其助选，再造一个反大陆的英雄。在十几年中反复犯同样的严重的低级错误，而且每次从惨败中吸收不到任何教训，这说明中国的高层参谋决策机制已经靡烂：经过层层意识形态及官场斗争选拔出来的高层参谋情报人员，已经没有目光、智力、胆量和兴趣去探究和揭示敌人的心理和意图，去从失败中总结经验吸取教训。

从长远而言中国是有希望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以人之本能，富足后追求体面，为体面而尚学识，有学识而知个人之尊严－中国从专政到民主之转变，必将在未来不远的一天兵不血刃地平稳实现。界时中国人的杰出智慧必将藉着那集众之长的中国特色的民主制度淋漓尽至地发挥，华夏民族必将立于千秋不败之地。

然而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中国还有一道坎要过，那就是迫在眉急的中美台海摊牌。

第一枪一旦打响，双方谁都没把握预测对方的下一步反应，而只能随机应变。而且现代战争的战役进程不再象二战时以周或月记，而是可能是以小时记；凌晨一点某军事基地报告第一声爆炸，到晨曦初照之时，所有主要的前方军事基地多半已遭摧毁。这种超快的战争节奏就要求军事决策人员能在几个小时甚至几十分钟之内综合各处战报，判断对方战术战略意图及决心，决定己方行动，预测行动的各种可能的效果，预测对方对这种效果的几种反应，及己方对对方各种反应的相应反制。

就凭中方在以往数次危机中所依赖的那套决策体制和那些所谓智囊，中方对美方最大的劣势将还不在手相差悬殊的军事硬实力，而将是快速分析判断决策能力。中方在这场二战以后最大规模的战争中表现出的愚昧无知和迟钝，可能将与甲午战争中的清廷有一比。甲午战争时大清的铁甲舰队并不比日本差多少，但因清廷在各种软实力上严重落后，终使其大败亏输。如果说甲午时日本的软硬综合实力是中国之二倍，那现在美国的硬实力是中国二到三倍，软实力是中国四到十倍，综合实力是中国十倍二十倍以上。这仗怎么打？

肯定会有许多读者用志愿军打败美国人的历史来反驳。但如果仔细研究，你会发现韩战时中国的软硬实力比美国其实差不了太多：国力虽差，但背后有苏联提供支持；单兵素质一点不比美国人差，战斗意志更强；从国家领导层到各级军队指挥员都是几十年残酷战争中磨练磨合出来的，高度团结；最高领导人毛泽东有至高无上的威望，对军队有绝对权威，又极具智慧，大事可以当即果断拍板，不像胡温这样如履薄冰，有错综复杂的权力网需要顾忌，决策效率及准确性不亚于美方；建国刚刚一年，各行各级都还清正廉洁，上令下达，如臂使指。唯一比美国人差的是武器。但当时三军武器破坏效率尚且有限，人数优势尚起作用；又无遥感探测夜视技术，大部队可以长途奔袭而不被发觉，并以黑夜为掩护发起突然进攻。因为以上原因，志愿军靠西方军事理论中闻所未闻的一整套独特战术，基本上抵消了美军武器上的优势。这才有了打败美国人的可能。没有上述优势，光靠坚强意志视死如归是打不赢战争的，只可能将战场变成屠宰场。

然而请您看看现在的中国：志愿军时中国所具有的优势，还剩几条？美国和当时一样高效廉洁，士兵和当时一样彪悍，武器上领先中国更多，而中国呢？军政各级之腐败完全不输于内战时的国民党。

所以中美一旦不留情面大打出手，中国必定惨败，将十几年来军购自建的军机舰队损失殆尽。届时日本、印度、越南、疆独、藏独将趁机落井下石趁火打劫，中国的损失可能将非止台湾一地。失地惨败可能会导中共对政局失控，国内又无强有力政党替代，在外国列强势力的操控下，中国会不会再入内乱的深渊？

这就是中华民族马上就要过的百年以来最大的那道坎。

台湾正是敏锐看清了这一点，知道从长远而言时间站在大陆一方，越早发难对自己越有利，才会有现在入联公投等一系列急独举动。这些举动要么直接导致台独成功，要么将中美双双不情愿地推向战场，而战争的结局－虽然台湾损失较大－仍将是台独成功。

中共将如何带领中华民族跨越这百年一坎，海内外华人屏住呼吸，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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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下一篇政论：《放弃台湾：中华民族突破瓶颈的唯一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