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班房趣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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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比怀疑更为完美。
 
                           ―― 笛卡尔《方法论》
 
                                                                       班房趣闻
 
      进到牢房,才知道这里叫班房或号房。班、是指有枪兵班长值班看押;号、则是每个房间的数码排号,那是每日都要被监狱长叫喊的名次。
 
关闭的门,如果不那么老旧和色调古怪,倒很象病房或营房。每扇厚实的木板上都镶嵌几根横向铁条,中间一快铁制插销锁板穿进凸出门框的铁孔,一把拳头大的铁锁像秤砣吊吊,显得沉重。一致整齐如排。我们单队步行廊下,很有蚂蚁作风。“好,不动!” 看到门上11字号样,凭手写划的墨迹已经浅淡,像人那么老态。身后稀里哗啦的钥匙串相撞也嘎然而止,监狱长抬手开门然后推到一米外,再警示我进去。

这下感觉到真实的牢房,像个深灰的口袋,笼罩令人眼睛昏然,视觉朦胧,一股奇特的怪气味扑来,猜想化学家的试验室发酵过太空人的尸体莫非如此,鼻腔受到强烈的刺激之后的联想,怕是阴沟有了“阳谋”准备“反右”。略过一会,我才看清这个南方人不会有的炕板屋,肮脏如猪圈。曾看过电影演出,囚室有等距并列的单人床,而这里却像北方老农炕灶,木板覆盖。炕板上已十多人恭敬坐直,象摆成不规则的跳棋子儿,所有的盖卷儿通通靠墙。监狱长站在门外不动木然,他的眼光越来越冷峻深沉,大家就越来越呆若木鸡。

演了一会威严之后的他说:“嗨!我看你们是不是要守规矩哟……,坐得这么不像样。”就这么句话,囚犯的身子似被挑动,转眼间都规规矩矩单排墙坐直,好像人民大会堂那些政协的见了毛样。凭这点灵敏,还算缓解了监狱长的脸色,他才开始了孜孜不倦――如我后来听到的――老生常谈:“嘿,我说过哟,不许窜供……哟,不许…(哪个)….递送消息哟,知道的要报告……,要…..相互检举揭发,党的政策你们…..知道哟,抗拒从严,我看你们不信的……,要耍胆子大,试一试看!哼!!….有人就是不安分守己哟,你们要彼此揭发检举哟,党是晓得的,哼,哼!…….”监狱长哼哼未毕就拉门关上。几声脚步又动了钥匙声响,另外的牢门开,那是唐玉凡和别的犯人被投入。我们同厂同案,要对团伙性质的囚犯“分零”。此后,咫尺天涯几年,只听见一声钥匙几处闻。
 
     牢房里的家伙们老的小的都有,炕板由进门右边一米之距拔地筑起,50公分高的砖垒上铺炕板,直接延伸长度约六米,随墙到左壁,宽可能4米,与炕板相对过道折成90度,在炕板任何边沿可上,这个长方型的房间整体略20多平方米。左墙壁上钉有绳索,上面毛巾挂满,地上是口杯牙具依次排列靠墙,炕板下是凌乱的破鞋烂袜各式各样。与门相对的墙上有个小窗,当门关闭之后,阳光像暗室里放射电影似的,把炕板当银幕,是这个狭小空间的主要光源。凭此望窗,浮想联翩。最醒目的是那对大小便桶靠在门右通道角落,为新囚犯的“新居”比邻。大抓捕的日子,监狱长马不停蹄,进进出出,岗亭铁门哗啦啦响声此起彼伏,到第二天牢房爆满,最后来的睡炕边沿,和马桶几乎“接壤”不到半米。那是公开“顺理成章”排泄处。幸好我们的号房是腾空接纳,只有几个老犯从别的牢房调来,我进去之后陆续有人,比我还新的家伙连连叠进,睡马桶边的大有人在。我们的牢房里从来没有欺生(欺负新来者)或抢饭的行为(除了我后面写到的张老师行为而外)发生,作风气接近官样“三八”。有我看不惯的也回制止,监狱长也较秉正不阿。所以,即是弱者来了,也能活。不像听说的:你龟儿护心油都没有褪尽,头两天的饭就乖乖的捐献。说穿了,谁也不是老大。最吃亏的莫非睡马桶边而已。不过,快抓快判的一两月之后,炕板渐渐疏松,有三分之一空着,最难堪的问题,也迎刃而解。但马桶仍然在视线之内,见惯不惊。相比于曾读到二战回忆录记载,德国妇女在押送中,就在军车横座上方便,大兵睽目之下,哗啦啦洒在车厢板的镜头,我们还算文明些。毕竟一屋关的都是男人。
 
从炕上盯去,黑黑的老瓦排排,一盏高高的吊灯在正中的房梁,瓦数太小,加之灰尘铺覆,夜晚只有发出暗淡的“鬼火”,四壁墙之上撑着蛛网吊吊的木檩,黑黢黢色调,泥灰涂抹的墙壁被积年的囚犯刻下条文,还有表皮的脱落,与一些钉孔像不眨眼的鼠目,形态为炯炯有神的动物,看罢令人毛骨悚然。各种各样的痕迹和遗迹,使牢房变得阴森而光怪陆离。这样的斗室成天成月成年或十年八年困守,真能把人比野兽还野,猛兽更兽。天长日久,有人无缘无故以头撞墙,有人陡然嚎啕大哭,有人深夜怪叫惊营。凌空而看,这片球场般大的老旧的地坝,长短两排农村似的土房(据说修筑中墙里嵌有钢板,怕人挖洞出逃),周围的高墙把地貌圈得象漏斗。每天周而复始,开门关门,提桶装水,倒屎倒尿,其余时间总是静悄悄如无人之境,一个枪兵不时来回走动,多数时间他在岗亭里“坐井观天”,思虑农家农活吧。
 
外面看的萧条寂然,内部则另是一翻景象:
班房里多是年轻人,二十岁左右,十几岁也有,他们群集如堆,吹牛不止,嘻嘻哈哈,笑声嚷嚷,多是惯偷流氓一类,把坐牢当儿戏。这时我已平静下来,好在备有既来之则安之的湖广填四川基因。炕上有几个农民很老实样,那位大智若愚,以人贩子罪名进来的中年人,正聚精会神在弯腰驼背中整理衣屋,抽理棉线。几位年龄长者中,牢房里的召集人个子最高,叫谭耀光,脸上有些麻粒,他神色郁闷,很少说话。谭为北碚房管所里的房管员,肤色较为苍白,听他吞吞吐吐的流露,原来是自北碚区房管所的“造反派”。这次运动被抓,算“帮派”分子,也叫反革命。谭耀光常偏头靠墙,默默无声,有时像蹲泥塑,久久不动,目光如冰。也许,内心最热烈。唉!有家有室有妻儿的人,怎不如此。
 
旁边有个矮矮的老头,堪比侏儒,又略胜一筹。外号人称龙缺耳,我注意观察他,还真有只耳朵缺。这老头不甘寂寞,此刻他斜撑在炕,趔身问我:“你为啥进来?”口气极其天真,眼光又坦诚,与满脸皱纹成反比。他说话表情丰富,语气顿挫兼带粗声大气,性格开朗可近可亲。他的脸面小,五官也小,个子堪比邓小平更接近地心,肤色酱黄,形态干瘪消瘦,这间牢房里他算“长老”,睡的位置距离马桶最远,近靠墙,与旁边个子高大的谭耀光正好反比。

“反革命啊!”我淡淡回他。
    “你从哪来的?”龙老头睁大眼睛问我。
“东阳镇那边的口表厂。你呢?”

“哦!在黄角树(镇)嘛。我吗?天府(煤矿)的。老子干几十年,挨到睹案,日他先人都不安逸,打自己的牌,犯国家的法。”他连骂又不当回事的发泄怒气,当自我消遣,再一趔身体,用双手抄在膝盖下抱成一团在炕板上,只有嘴皮在翻腾:“哎呀,进都进来了,说那些等于零。”

 “你估计你要挨几扳(判几年)?”我问他。
 “三到四扳怕差不多吧,输点分分钱。你看那些打皅(软)眼的(强奸或者流氓罪),也不过如此。”龙老头又觉得合算似的,将指头一般:“四年嘛,混起也快,老子活得到那天。你说是不是唛?”他那精灵的眼珠转了一圈,说:“人家是拿枪杆子的,你们拿笔杆子,哪个打得赢哪个?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晓得唢。我们唛,犯了刑事罪,输自己的钱,犯国家的法。认了,该遭(挨)!你敢明火执仗和这个(他用一个拳头撑开拇指食指做八字型)对干。”
 
 听龙老头这么说,我倒觉得老工人的“阶级斗争”念头,真火眼金睛也。
 
 “你估计我们呢?”
 “你反毛鸡嘛,最少判十五年,搞得不好哇,二十年,无期,死缓,飞钵钵也说不定。”说罢,他摊开手掌,将拇指食指张开,其余三个指头折拢手心,食指顶着太阳穴,叫声:“啪!”。随后笑笑,表示安慰我和谭耀光。
 
 “你怕去当侩子手,最合适。”谭耀光冒了句话出来,乜斜的看他。
 “我不干,那是拉命债的活,死了都不得安生。”
 “呓!你出来可能也快到七十岁了吧。” 我出言不逊了。
 “总比你们好点,老子出来至少不叫黑五类,他敢叫我打扫厕所不成?哼!”龙老头盯着我意味深长的说:“如果你运气不好,判二十年,出来都四十六七岁,这辈子差不多了。不过,我还是劝你释放了不要离开,就留在劳改农场,你要是回到原来的地方上啊,运动不来还好说,就逗他龟儿子的现眼吧;要是运动来了,挂黑牌,挨批斗,尝拳脚,白天挨了白挨,夜晚挨了黑挨,看你他妈的挨得倒几下,就乜隔(完蛋)了。哈叭(傻瓜)才离开劳改队。当然,你要是判刑之后不出川,到西昌,涪陵,宜宾等地的大农场,还吃得到米饭。要是倒霉呢,遣送到新疆,甘肃,宁夏,荒凉的戈壁滩,没有人烟,吃杂粮,想屋头的(亲人)来看你,做梦。所以说呢,你们这个罪是犯不得哟。这年头要老老实实做人,成天把手背在后面,眼睛不看,嘴巴不说,吃饭睡觉,上班干活,这样一辈子做人才要得。隔(另)外你还想啥子嘛。”龙老头长篇大论,说得唾沫乱飞,精神抖擞。神态那么满足,好像是我党的法家。他还滔滔不绝:“你怎么这么哈(傻)哟,这年头,犯什么罪都不怕,只要不沾政治,那东西呀,挨不得的哟。再啷个(怎么)说,刑事犯,随便你怎么偷盗扒窃,打趴眼(通奸),撬案(强奸),日他天王老子的妈哟,不来运动的话,最多三五板,只要不杀人;要杀也莫把人杀死,颈子半吊起,不落气才要得,那你坐牢也划得来。日他先人板板,千万别当反革命罪,俗话说,吃也没有吃到,日也没有日到,给整倒,划不来。哼!连这个(他又划一下)你都敢反呀?胆子是大了点,真是庙里的木鱼――天生挨揍。这年头啊,哈哈,挨得最重就是你们这些反革命,又没为一分钱,到时候二指拇轻轻一扣,‘啪!’的一声。”说罢,他自己先笑起,满脸皱纹开合,象老树并裂出土的根,受地震似的颤动,那张嘴巴扁圆,鼻子像猩猩不像猴子的下塌,眼睛张大,表情浓缩,好象我们正在刑场。他那对着太阳穴的指头好像真有子弹要钻出来。几个犯人旁听也幸灾乐祸,笑嘻嘻看龙老头,听得津津有味。
 
“哈哈!反毛鸡,我们天生挨揍,还要被你们监视啊!”陈远志本来在旁翻毛书(唯一准许的读物),他也过来接茬打趣。陈肤色净白,瓶底样的眼镜象漩涡。他的个子中高,肤色白得像女人,体形单瘦,再加微微的鸡胸,胛骨挺出,衬托头大,眼睛也大。他的脸庞稍微内陷,嘴唇突出,这样表情不说话,会令人觉得深不可测,一开口却是坦然。陈远志是北碚玻璃厂子弟校的教师,在黄角树一带很有名气,听老工人常说到他的很多造反事迹,文革十年使他干劲冲天。陈远志文笔不赖,曾任重庆造反军战报的总编辑。玻陶公司里名气不小。结果闹来闹去最后被定为帮派分子,进来已有四个月狱龄了。此时他斜靠在炕板墙壁,身后是折叠好的被子。听龙老头的妙论,他对我说笑:“你现在26岁,十五年过后出狱四十一岁,那你这辈子还能干啥?想工作,派出所街道地段绝不给你好脸色,劳改释放犯,永世不得翻身。我呢,运气好给判二十年,出来就五十多喏。要是无期徒刑,就破罐破摔吧。”
 
    “那是当然,在劳改队里刑满不走,总比回来的好。你要回本地,自找苦吃,多事。向阳院(街道机构)的老太婆盯你的眼光像钉子,哼!这些名名堂,我还见少了唢。这是什么社会,有你闹翻天的?休想!过去蒋介石那么多人马,还不是给收拾得一干二净,连重庆的窝子都敲了。将来要是有个风吹草动,日他娘的,你这些家伙留着,谁放心?电影里……,”说罢,他抬手做把握冲锋枪架势发音:“嘟嘟…,嘟嘟…. 嘟嘟嘟……! 不倒一大片,我不是人。”这时候的他,如英雄在冲锋陷阵对敌人(我们)扫射。
 
  “你是为打牌进来?”我不想听他的邪门,转移话题。
 
“可不,你我(重庆话的‘你我’当‘我’理解)这些人嘛,又不图上进,更不想当官,开会学习唆(溜)崆崆边边,牛打死马,马打死牛的事,管他个球。我们还不是三个五个的下班没事,无聊嘛,张三喊打牌,李四说白打不过瘾,来点分分,角角钱,好耍,就(耍)起来了啥。你想嘛,工资吃饭的,一月就那点钱,有多少来输。日他妈的,老子明年退休,今年坐牢,这一抓什么都抓‘出脱(完蛋)’。龟孙子的运动,抓纲治国,‘双打(打击反革命;打击刑事犯)’,抓人半年还不停。你看,今年从三月开始抓,我四月来,现在九月了,还在抓,说是‘解放’以来抓得最多的一次。哪个新官上任,不整一批人哟,不整都坐得稳唢。现在到处抓‘四人帮’,鸡飞狗跳,不凑数交差,怎么可以上爬。”龙缺耳说得眉飞色舞,“声色并茂”。听听他的妙论,像狭窄昏暗的牢房被清洁一通,倒令人舒畅。
 
     谭耀光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没有话说,炕板上三三两两,各自成堆,农村人与农村人在聊,城市青年在顽皮打闹,嘻嘻哈哈,没有忧愁。
 
     牢里的时间象讨厌的垃圾,扫不去,清不出,犯人们整天除了吃睡,最大的乐趣就是三三俩俩吹牛,无话可说而又不愿启齿的,就静静的拆烂衣服,搓线编织网袋,要不在炕板上坐得呆痴痴的,想睡也不行,想倒也不许,要不在过道上站着,沈默复沉默,让脑袋里一片空白。
    
阴阳昏晓的光随时移动,象探测器般对每人的面孔扫描。四壁伸向高高在上的屋顶,黑黢黢的瓦象一只只鬼眼睛,死死盯住囚犯,一阵阵的恶臭从门边的下水洞口溢出,如监狱规则的精神化身在宣讲政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一间牢房,十几个犯人,在风门和铁窗对映明暗的夹击中,将人间的奇迹荟萃得光怪陆离。坦然的面孔,晦涩的表情夹杂其间,更有室外的移动着的枪兵脚步声,监狱长的钥匙声提醒。等待判决象一种诱惑的蛛丝,捆住每人的心灵。有的挣扎,有的默默忍受。谭耀光的耐力最好,一腔的烦恼都紧关在体内。
 
     “你呢,以后还回来么?”我问他:“只要被抓就算与单位脱离任何关系,退休金没有了,你怎么过日子。干一辈子就为这么点鸡毛事出脱(完蛋)。做过犯人的,都得低着头象龟儿子一样。谁来养活你。”
 
     “老子怕啥子,车到山前必有路。好在我不是反革命,至少害不了下一代嘛。你们是黑五类哟,祖祖辈辈背上这块黑牌舍(啊),就没有安逸的日子了哟。我人一个,命一条,老都老啦。批斗死,打死,也在自己的屋,我还是要回来的,儿女总得给我饭吃。你们不同哟,这下场舍(呀),除了老婆离婚,连娃儿也不认你,回来没有家室,活起就吃口饭,那又啥意思,还要挨整。”
 
      “我才结婚,离了就是,怕什么?”
      “你呀,哼,年青人哟,不懂事。你在单位干啥?”
      “钳工。”
      “可以嘛,这么好的工作,你还要怎样?这年头要会做假,你不懂,我跟你说个真人真事。我们单位的工会主席,县团级单位哟,不小的官。你猜他怎么上爬的。”龙老头又来劲了,眼珠特别有伸。“那年重庆‘解放’,工作组的进驻我们单位,他不知从何处混进我们煤矿,人来人去的,各自的身份哪个晓得嘛,他狗老子的(重庆俚语,这里毫无含意)混到工作组的跑二派(勤杂),跑腿打杂。一个热天的中午,都在睡午觉噻(嘛),一间大屋里各自躺的睡。他龟儿子的,那个中午耳朵尖,听到工作组组长的脚步声近,在窗口望那阵,他装得老(象样),就来声梦话:‘嗯…..,共产党好啊’。”说罢,龙老头将手望膝盖一拍,加劲:“你猜这结果是啥,那工作组长看着心想,呓!还有这么积极的唛。后来他一天天走运,逐渐提拔,入党了啥(呀),一步步的爬上去,都做了二十几年的官。结果后来全国搞外调普查,每个人的历史都翻来覆,根根藤藤的理麻,才弄清楚他是逃亡地主来的。你说滑稽不滑稽。”龙缺耳说嘴巴一瘪,话锋一转:“你呀,人年青了,不懂哟,我们一辈子见了多少这样的怪像,那个当官的不靠说假做假,哼!…..”。
 
“哎呀,那是他的运气嘛,是祸躲不脱,躲脱不是祸。你这个老头,自己都做了犯人,还想这么多。”陈远志说龙老头,谭耀光在旁仍然“超脱”无声,高高的身躯将旁边的龙老头“比垮”。

我们的聊斋,对那些农村人,城市小调皮们一点没有兴趣,他们仍然各行其是,连头也不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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