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道吉日有时差

美丽寒冷的加国,我的家,也是自由胡想的地方。爱你直到世界末日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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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道吉日有时差

归国之前买机票时有意把在中国逗留的时间延长到四十天,以便凑到十一月二十六日这个“黄道吉日”赶回来。
做了几年生意,凡事都想投个吉利,出门在外当然更不能例外。
十一月二十六日早上长沙的天气特别好,离开长沙黄花国际机场时,心里还在窃喜,黄道吉日就是不一样,看:天空万里无云,阳光明媚温度适宜。
中午到了北京,尽管天空中飘着淡淡的白云,却出奇地没有一丝秋风,地地道道的风平浪静.好天气!
下午五点到纽约的航班准时从北京机场宽阔平整的跑道上起飞了。
这是一次长时间的飞机旅程,计划飞行时间为十三小时四十分,恐怕世界上很难找得出几趟有比这还要长时间的国际航班啦。据说这趟从北京到纽约的遥遥万里行的航班也才开通三年左右。
要说飞机是最安全的交通工具真有点教人难已相信,因为飞机刚起飞,座位前的液晶屏幕上就开始反复播放:如何使用急救氧气罩,如何穿救生衣,如何从紧急出口逃生等等。
还是火车、汽车好,因为根本就没有这一类的提示,使人感觉乘火车、汽车就不会出事,心里多踏实。
终于,离目的地纽约机场只有约一小时路程啦,胜利就在眼前。
忽然飞机剧烈摇晃起来,这时舱内喇叭里传来甜润柔美的航空小姐的声音:“飞机遇到一股强气流,请大家回到座位上系好安全带。”我双手抓住前面座椅的后靠背,觉得飞机就像空中的风筝,晃过来晃过去。这时候坐飞机有点像坐摇篮,不过这是空中摇篮。
难怪长途飞机上提供免费餐饮,原来是为了压惊。这不,十分钟后,最后一顿也是航途中的第三餐开始啦。我笑着跟坐在右边的老太太说:“这是给刚才的压惊餐,多吃点。”
她有点见怪不怪地说:“坐飞机这种事情很平常。”
我有点吃惊:“你常常乘飞机?”
“是的,我经常回北京”她笑笑,“我来美国已经十二年啦,我先生在美国新泽西已工作了二十多年。女儿也在美国。”
“那你回北京是看望父母?” 话一出口我马上有点后悔,因为老太太头发已经灰白,脸上的皱纹不少,看上去也许都快七十岁啦,她父母在世的可能性不会太大。
“我妈妈已经九十多岁,我姐姐一家也在北京。” 她回答。
“现在方便多了。 三年前还没有从纽约到北京的直达航班,只能从东京转机。”她顿了顿,又开口道:“有一次从东京飞北京,飞机到了北京机场都不让降落,最后又飞回东京,在东京住了一夜。”
“哦,有这事?”鄙人这辈子还是第二次坐越洋飞机,典型的‘土苞子’,哪经历过这等奇事?
转脸望望窗外,大概是当地时间下午四点多钟,外面却漆黑一团。
压惊餐刚吃完,突然间舱内喇叭里又传来甜润柔美的航空小姐的声音:“女士们,先生们,很抱歉飞机暂时无法降落,请大家耐心等待。”
这时候舱内寂静无声,没有人说话。
我是第一次遇到这场合,心里直发怵。左看看,右看看,大家都在闭目养神。实在无聊,只好盯着座位前面的液晶屏幕。只见飞机在机场前面的上空转了一圈又一圈,就是没有降落的意思。
我转过头,望着旁边的老太太,只见她依然神情自若地闭目养神。
看来大家都是久经沙场,个个镇定自若。
忽然老太太睁开眼睛轻轻地说道:“别担心。飞机是不会再飞回北京的。”
看来老太太是想安慰我,她肯定是察觉出我坐立不安的样子。
那倒是,这可不是从东京到北京,总不能又来个十三个小时的航程吧。
“我建议,”我一本正经地说:“纽约不让降落,干脆飞机直飞蒙特利尔,省得我再转机了。”
老太太笑笑,“我先生还在下面等我呢。”她可不想飞到蒙特利尔去,看来机长更不会听鄙人的建议啦,忠言逆耳呀。
“你说,飞机啥时候最不好降落?”我问了个技术含量比较高的学术问题。
“嗯,大概是天气恶劣的时候,”老太太含含糊糊地回答。
废话!这等于没有回答。
老太太的右边坐的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太太,没想到她主动答茬:“最怕下大雨,其次是刮风。” 看来大家表面上神情自若,心里头并不踏实,在想着这事呢。
说的不错,现在纽约上空十有八九是在下雨。
终于大约三十分钟后,舱内喇叭里再次传来航空小姐柔美的声音:“女士们,先生们,十五钟后飞机将在纽约机场降落,谢谢。”
这时大家似乎都松了口气。
当飞机的起落架轮子接触跑道的瞬间,有人鼓掌欢呼,就差点没三呼万岁啦。
是啊,人只有站在地面上时,才会觉得命是自己的。
命是自己的啦,其它事情就好办。
纽约的海关比起北京来,简直就是两个世界。纽约的海关人员个个如狼似虎,把绑好的箱子都要强行打开检查,“反恐”意识是强了点。
折腾一小时后终于来到转飞蒙特利尔的候机厅。离规定的起飞时间还有近两个小时,可以松口气从从容容地等待。
正在悠闲地看着报纸,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怎么周围候机的人越来越少?这时才听到机场广播里有个浑厚的男中音在叽叽咂咂念一些飞机的航班号码,原来是这些航班今天全部取消不飞啦。听了一会,没有听到去蒙特利尔的航班号。
我从来对自己的英语听力水平就没自信过,特别在今天疲惫不堪的时候,说不定……?
于是快步来到入口处的服务台前,把机票递给服务小姐:“请你看看我的航班今天还飞吗?”我极其渴望对方能给予肯定的答复,因为今天实在是太想回到家,美美地洗个澡,睡一觉,那才叫神仙生活。
“嗯,现在还不知道。等等,也许……,你最好到总服务台去核实一下。往前走过两个候机厅,再往左拐就是。”对方含含糊糊地回答。
看来刚才机场广播里确实没有念到我的航班,还有一线希望。
两分钟后来到总服务台。“请问今晚到蒙特利尔的航班啥时候飞?”我满怀希望地问。
对方是一名年轻的黑女人,她不急不慢地盯着电脑屏幕,沉默了约十五秒钟后抬起头来告诉我:“今天的航班已取消,去蒙特利尔的最早航班是明天早上七点钟的,行吗?”
在那刹那,心里可说是失望之极。真是怕什么就有什么。
不过很快心情平静了下来,出门在外,身不由己,总得面对现实吧?
“好吧,就明天早上七点钟。”我无奈地回答。
五分钟后,这位年轻的黑女人慢条斯理地打出了几张纸。
“这是明天早上你的机票;这是今天晚上你住的宾馆的住宿卡;这两张是今天晚上和明天早上的用餐支票,可以在机场内任意一个餐厅,或者宾馆内的餐厅用餐。”
想得很周到啊,能免费吃住。
在飞机上提供的免费餐是“压惊”;现在提供的免费吃,免费住大概是为了“压怒”吧。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能在纽约住一晚也不错啊!
出了机场大门,一列轻轨交通车刚好就停在门口,不过脚一踏进去就觉得不对头。哇,想起来啦,那个黑女人好像是说,要坐去宾馆的通勤车。
心里又紧张起来,已晚上十点多了,看样子又得耽误些时间啦。
一个人坐在小小的车厢里,只好看着窗外的夜景。
纽约机场周围的夜景与蒙特利尔机场的很相似,只是灯火通明的密度略比蒙特利尔的稀疏,但明显感觉比蒙特利尔发达,富有。马路、建筑都显得更现代化。
当年出国前夕,我曾经写过一篇关于在长、株、潭建设轻轨交通的文章。今天有机会坐坐纽约的轻轨铁路,这也是建立感性认识。感觉比坐地铁爽多啦,空荡荡的车厢里就我一人,还可以欣赏外面的风景,乘客上下也方便。特别是轻轨铁路的造价比地铁低得多。
不出十分钟, 轻轨铁路就到了终点,原来是与公交汽车站的交汇点。在站台上遇到唯一的一位身穿制服的车站值班员。他知道我的境况后,笑笑说:“你到站台的另一边去等往回开的轻轨车。回到机场后,记住到‘STATION 4’出口乘到宾馆的通勤车。通勤车每三十分钟一趟,一天二十四小时营业。 祝你好运。”
听了他的一席话,我只有耸耸肩,权当免费游览机场附近的美丽夜景吧。
十五分钟后,又回到机场。来到‘STATION 4’出口处,果然有一辆豪华通勤车停在那里。上车后一问,全是和我遭遇同样命运的人,航班取消,要到宾馆住一夜。哈哈,这回不会错了。
很快汽车就启程了。十分钟后车停在一个看上去中等水平的宾馆门前。大家忙着拿自己的行李一窝蜂地直奔宾馆大门。我还没走几步,只见前面已经进去的人又提着行李出来,边走边向后面的人喊着:“通通回去,上车。”
原来宾馆人满为患,没床位啦。司机眨眨眼,说:“没事,我们去下一家更好的。”
还有更好的?
果然不错!五分钟后汽车到了一家漂亮的星级宾馆“假日大酒店”。
由于我是独自一人,哈哈,分给我的房间是七楼的一个双人房间。也许美国是个很讲人权的国家,不会让两个陌生人住在一起。所以我是单独一人住,尽管房间里面有两张双人床,两台电话,什么都是两套。
接下来就是赶紧洗澡,然后下去吃饭。同样尽管肚子并不太饿,但手上有张十二美元的免费餐卷,不吃白不吃。
乘电梯来到底楼,直奔餐厅。进去后,一位穿着有点像晚礼服式样的服务生风度翩翩地来到桌前,递给我一大本菜谱,问要点啥?我哪知道。赶紧把那张免费餐票拿出来,说,看着办吧,反正选味美的就行。
几分钟后,服务生送过来一大把各式各样的刀叉、勺子,清一色不锈钢的。要了一杯冰水,慢慢喝着。看看周围,有四、五张桌子坐有客人,不像我是孤家寡人,他们似乎都是一家人或恋人在一起吃饭。
看着看着,忽然觉得餐桌上文化很有意思,从头到尾,完全对立的不同。
首先,这里的服务生清一色的先生,在中国宾馆酒店大都是打扮入时漂亮的服务小姐。这叫着“阴阳对立”。再看喝的饮料,水还要加冰,生怕凉得不够;中国一般都是喝开水,热茶。这叫“冷热对立”。
很快“美味”的晚餐送了上来,满满一大碟。里面有三块切成三角形的“夹层饼”,夹层里面有牛肉,是熟的,还有黄油、西洋青菜和一大片西红柿,则全是生的,凉的。咬一口,除了有点咸味外,根本谈不上“鲜美”二字。看样子只有当成“苦口良药”来吃啦。 除这三块“夹层饼”外,盘子里的东西完完全全是根本没有经过烹饪的生冷食物,有:几片生胡萝卜、生芹菜、生西兰花、几片新鲜的甜橙,还有我叫不出名字的生食。相比中国,不管是家里还是宾馆酒家,绝大部分菜都是熟食、热食。西方的饮食好像不喜欢用“火”来加工已把食物变成美味,实在有点原始社会的味道。这就叫“生熟对立”。
还有餐具,中国人除碗筷外,其它东西都是共用的;而这里每人都有一套完全独立的餐具,几乎找不到共用的东西。这就叫“个人主义和集体主义的对立”。
吃相也完全不一样。这里的餐厅不管有多少人,大家吃的安安静静,说话细声细语。中国的餐桌上可谓“热闹非凡”,大家互相敬酒敬菜,大声吆喝,说笑,这才吃的开心。这叫“安静与热闹的对立”。
连付账的方式都截然相反。这里吃饭不但不讨价还价还要多给10~15%,这叫小费;而在中国,不但小费没有,价钱还要求打折扣,怎么样也得来个8折9折,甚至7折。这叫“绅士风度与客人就是皇上”的对立。
不同的吃法连负面后果都不同。中国人得鼻咽癌、食道癌、肝癌和糖尿病的远远高于西方国家;而西方国家的肠癌、前列腺癌和乳腺癌的发病率却比中国的高得多。
想想还真有点味道。按理地球上的人当初都是上帝所造,怎么会有完全不同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呢?
人类对大自然,甚至于对整个宇宙都了解了很多,可偏偏对我们自己的老祖宗知之甚少,只能连猜带蒙。达尔文说人是猿猴变来的,《圣经》上说人是万能的上帝所造,现代有部分科学家还怀疑人类是当年外星人引进的新品种。
反正人类对五千年文明史以前的远古时代的了解,可说是有完全科学依据的少得可怜,大都是一些假设理论,每种理论都能找到一些有利于自己的所谓依据而已。
有关人类的过去和未来,还是交给科学家和神学家去深入探讨吧。
出了餐厅的大门来到一楼大堂前,哇,好气派的室内游泳池。这么晚啦还有不少年轻人在里面嘻戏。干脆坐一会吧。好不容易逮到这样的机会,总得感觉感觉美国的韵味。
又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宾馆里找不到一位女工作人员。记得总服务台是两位西装领带的男士,到房间里来送牙膏的服务员也是男的,餐厅里所有工作人员也是男的。奇怪!
加拿大宾馆里我记得还是有不少女人在里面工作的。
难道这是美国特色?也许是纽约比较危险,不适合女性晚上工作。
要不就是美国的男士太能干啦,只需女士们呆在家里作“HOMEMAKER”就行了。美国女人真幸福。
回到漂亮整洁但空无一人的房间,觉得有点乏味无聊,一天的疲惫开始感到眼皮发沉。不知不觉已经晚上十一点半,该睡觉啦。
凌晨三点钟左右,被窗外一阵阵怪叫声惊醒。爬起来撩起窗帘一看,原来外面在继续下着大雨,还夹带着呼啸的狂风扑向它能到达的地方。那一阵阵怪叫声就是外面狂风声。
这一阵阵怪叫声也把我的睡意全都吹没了。
该不会明天又飞不成吧?悲观情绪控制了我的神经。
赶紧拿起电话,拨到蒙特利尔的家中,也不管老婆被从睡梦中闹醒后的啥心情。
老婆拿起电话筒,肯定眼还没睁开,人还在睡梦里。
“喂,是我啊,”我诚惶诚恐地说,“这里又是刮风又是下雨,明天早上还真担心飞机会不会又给delayed”。
“还是好好睡觉吧,胡思乱想解决不了问题。”老婆明显不愿好梦被无辜中断。
“这样吧,明天你不要来机场接我。要是万一能准点到,我就打的士回家。”经过这一整天的折腾,我不知不觉学会了悲观思维法,凡事都从最坏的角度考虑。
第二天早上六点钟,我就乘通勤车赶回到机场。雨已停了,风也没了,好兆头。
等七点钟飞机起飞前,天已大亮,只见天空碧绿,见不到一丝薄云,在东方的尽头红色的阳光直射天空,太阳马上就要出来啦。
多好的天气,真没想到会这样!
飞机起飞了,再过一小时四十分,就要回到蒙特利尔我的家。
世界就是这样,当你想得很简单容易的时候,偏偏各种各样的意外在前面等着你;而你把事情想的困难多多时,其结果却异常简单。
今天才算得上“黄道吉日”吧?
喂,中国的“黄道吉日”应该是以中国的时间为基准的,美国与中国有时差。对啦,十一月二十七日才是美国的“黄道吉日”吧?
原来如此。“黄道吉日”也要算时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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