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 求·
最近一个朋友告诉我,东土近些年来盛产“愤青”,并给我解释了一下“愤青”的定义,最后问我“愤青”的成因何在。这倒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的游戏——斗蛐蛐儿。蛐蛐儿又名蟋蟀,由《济公斗蟋蟀》的传说可知,这个游戏渊远流长,不过现在大概已经被电子游戏取代了。斗蛐蛐儿要先到野外把蛐蛐儿抓回家来,养在泥罐里,开斗时便把对垒双方的蛐蛐儿放进同一个泥罐,一决雌雄。两只陌生的蛐蛐儿见面不一定就会立刻开打,人家说不定还想“友谊第一”呢,这时候就要用一根事先做好的、细长的、头上带细毛儿的草棍,去捅蛐蛐儿的屁股。草棍头上的细毛儿在蛐蛐儿的屁股上刷来刷去,直到把它们惹火了,便“开牙”相互掐咬起来,直到一方仓惶溃逃,另一方大获全胜。但是也有的蛐蛐儿不论你怎么刷,始终不“开牙”,那你也没办法。
我这一代人是长在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年月里的,到处都是敌人:地主资本家想翻天,帝国主义要扼杀新中国,右派分子向党进攻,走资派在搞资本主义复辟……我们时不时就被组织起来上街游行,高喊“打倒”之类的口号,同仇敌忾。到文革时索性就大打出手起来。现在想一想,我们就是被人拿去斗的蛐蛐儿啊。那时候我们知道什么呢?大家都生活在一个大泥罐里,对外部世界一无所知。凡人或多或少都有正义感,羞辱感,虚荣心,复仇心,这些就足以使人屁股被刷多了之后就会上火、就会“开牙”,尤以年轻人为最。至于说谁是那根头上带细毛儿的草棍,老来刷我们的屁股呢?那就只能是“两报一刊”了,因为我们所能获取的全部信息都是从那儿来的。而在背后操控捻搓那根小草棍的手,责无旁贷,就是那个叫中宣部的衙门,掌管著十亿人能知道什么,不能知道什么,左右著十亿人恨什么,爱什么。
应该说在过去这二十多年里事情起了很大的变化。虽然人们还是生活在一个大泥罐里,但是泥罐的围墙越来越矮了,对外部世界了解越来越多了。虽然主旋律仍旧统令天下,左右著人们的喜怒哀乐,但毕竟民间的媒体越来越活跃,人们越来越不轻信了。那么为什么还是有些人当了“愤青”而别人就不当“愤青”呢?我想这差别就在于,“愤青”们的屁股属于尤其不经刷的一类,一刷就“开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