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文章很让我感动.
首先,是吴仪的谦卑. SARS其间,她采用了钟南山的建议,扭转了极被动的局面. SARS之后,她并不居功自傲,更加重用尊重专家学者. 文章中提到的她两次向钟南山深鞠躬. 作为国务院副总理的她实在不必这样做. 但她做了,让我们看到了这个国家,这个政府少见的谦卑.
其次,是她提出的"要把政府里很多技术性、规范性等一些职能转到医学会等社会团体".
这种理念让我们看到了现在的政府正在走向务实,专业. 让我们看到了国家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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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期间,吴仪给钟南山留下了非常强烈的印象:“我很喜欢她。在最困难的时候,她敢负责任。她信任我,我就一定要干好。”
知识分子都讲“士为知己者死”,我得到了她很大的尊重,所以我觉得她信任我,我就一定要干好。
———钟南山
两会上,钟南山走到哪里都会被媒体围追堵截。但当本报记者提出想让他谈一谈吴仪的时候,他马上点了点头,跟记者约定了时间。
谈起吴仪,钟南山说:“我很喜欢她。”并表示,他有话想对吴仪讲:“我想跟她说,我对得起你" “我非常喜欢她”她非常尊重我们专家的意见,很谦虚地问我:“钟院士,您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
我跟吴仪熟悉起来,是在非典期间她开始接管卫生工作之后。
2003年春天全国两会之后,那个时候北京出现了比较多的SARS病人,死亡率也很高。我就频繁地飞到北京来帮助做一些工作。
这期间,我和吴仪的接触有好几次,其中她亲自约见了我两次。第一次是让我详细地介绍对SARS的看法和当时的情况,另一次是她希望治疗SARS有经验的广东能够派人来支援一下北京。
在SARS期间和她的几次接触中,我就非常喜欢她。
当时我对她非常强烈的感觉就是:她非常尊重我们专家的意见。一些官员总觉得自己是对的,当时非典的情况更是有些人想糊弄过去,但她却是很谦虚地问我:“钟院士,您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她是非常诚恳的,非常虚心的态度。我当时认为就应该把北京的力量整合,我说北京的医疗力量这么强大,为什么会搞成当时那个样子?就是各搞各的,没有协调好,比如说,一些病人需要集中,病人的抢救需要一些比较厉害的专家组成专家小组去参加、指导抢救,这都是需要整合的。于是吴仪在统一调配医生、专家骨干方面就尊重了我们的意见;在做决定时她给我的感觉是非常果断。当时包括把病人集中到小汤山、调配一些医疗队到全国进行支援的决定,她认为对的,她就马上去做。
另外,她提出“广州的经验多,你们能不能留一批人在这里?”我的副所长肖教授就完全留在了北京,一直呆了两三个月。
那个时候,卫生系统一片混乱,政府官员的讲话老百姓是不听的,政府处于失信状态。但最困难的时候她站出来了。当时北京的疫情,我相信她是了解的,虽然她是副总理,但她是在全力推动消息的透明,推动全国的协作,推动境内外的合作,她是鼓励这样做的。
吴仪一个是让我来向她汇报情况,商量怎么应付当时的情况,还有就是她希望我来对公众讲一些话,因为当时一些发布会都没有人肯相信了,而我在电视台讲,群众就会听。
她让我在全国的电视台做了几次节目。我用幻灯片来告诉公众,全国SARS的情况如何,应该怎么样来防止感染,知识分子都讲“士为知己者死”,我得到了她很大的尊重,所以我觉得她信任我,我就一定要干好。结果SARS很快被控制住了。
在最困难的时候,吴仪兼任了卫生部长,她能把其他部门调动、整合起来,这一点我就觉得她敢负责任。她有这个优势,这非常重要,这跟过去很不一样。
“我没有辜负她的期望”
吴仪提出要把政府里很多技术性、规范性等一些职能转到医学会等社会团体。
2004年底,我参加了一个归侨的表彰会议,在会上见到她,她向我招手,叫我过去,她对我说:“你能不能够来担任中华医学会的会长?”我当时一下愣了,因为完全没有思想准备。因为此前,中华医学会的会长都是卫生部长来兼任的。
我跟她说,我年纪也大了,可以找一些比较年轻的来担任这个职位;而且我人没在北京,也未必方便。但吴仪跟我说,我认为你可以,你考虑一下吧。
后来,我以为这个事情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后来我又接到了两次时任卫生部部长高强的电话。他说,我们在上海、天津等地征求了一些医学专家的意见,大家都认为你是能胜任中华医学会会长这个职位的,吴仪副总理的意思是社会团体应该回归学术化,让它们搞学术、搞交流。所以,还是希望你能够当这个会长。
吴仪的指导思想我认为是很对的,这些团体的政治性不要那么强。所以,高强说了以后我就认真考虑了,除了高强的信任以外,在很大程度是因为我感受到了吴仪对我的信任。这几年我一直都想找个机会亲自告诉她,我没有辜负她的期望。
2005年中华医学会第23届大会上,吴仪来了。作为一个副总理来参加医学界的会议说明了她对医务人员的关怀和对医务工作的认可,特别是在医患关系紧张的情况下,这是很难得的。吴仪在当时提出了一个非常明确的看法,要把政府里很多技术性、规范性等一些职能转到医学会等社会团体。这个提法我们非常赞成,并且把她的话当作我们努力的方向。这次温总理也在报告中提出来了,要发挥各种学会的作用。我们都非常高兴,因为很多职能其实都应该是医学会来做,而不是给政府来做。
吴仪对医学会工作的推进极大,根据她的指导思想,医学院第一是服务,第二是民主,以前医学会像官衙门,这个在她的指导下变化很大。
向抗非专家鞠躬致敬
当时坐在前排的吴仪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一直朝我招手,忽然又朝我们弯下腰,深深鞠了一躬。
我对吴仪感受很深的还有一个她的讲话,在2006年9月份,在有关医疗改革的一个学习会上她讲到,“搞好社区医疗和乡镇医疗是解决看病贵和看病难的瓶颈”,这句话我觉得极为深刻,一下她就切中要害了。在满足了社区医疗和乡镇医疗的设备和条件后,看病难、看病贵就能解决了。在一两个月之后,高强也讲了这个问题。而吴仪在他讲之前就已经意识到了。
最近一次见到吴仪是去年9月14日,在北京国安剧场举行全国卫生系统文艺汇演。当节目演到广东省中医院、北京大学人民医院的音诗画《永久的思念》时,我们十位在非典时期工作比较突出的专家被请上台。当时坐在前排的吴仪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一直朝我招手,忽然又朝我们弯下腰,深深鞠了一躬。当时坐在她周围的高强等其他官员也跟着纷纷起立,朝我们鞠躬。那个情景,我非常感动,一直到现在都难以忘怀。
我当中华医学会会长已经快3年了。如果有机会见到吴仪,我只想对她说一句话:“我,对得起你!”(钟南山口述 记者姜英爽、实习生江璇整理)
吴仪简历
国务院副总理。
女,汉族,1938年11月生,湖北武汉人,1962年4月加入中国共产党,1962年8月参加工作,北京石油学院石油炼制系炼油工程专业毕业,大学学历,高级工程师。
1956年至1962年西北工学院国防系、北京石油学院石油炼制系炼油工程专业学习。1962年至1965年兰州炼油厂车间技术员、政治部办公室干事。1965年至1967年石油工业部生产技术司生产处技术员。1967年至1983年北京东方红炼油厂技术员、技术科副科长、科长、副总工程师、副厂长。1983年至1988年北京燕山石油化工公司副经理、党委书记。1988年至1991年北京市副市长。1991年至1993年对外经济贸易部副部长、党组副书记。1993年至1997年对外贸易经济合作部部长、党组书记。1997年至1998年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对外贸易经济合作部部长、党组书记。1998年至2002年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国务委员、国务院党组成员。2002年中央政治局委员(2007年去职),国务委员、国务院党组成员。2003年3月任国务院副总理。同年4月23日兼任新成立的国务院防治非典型肺炎指挥部总指挥。4月26日兼任卫生部部长(至2005年4月)。2004年2月任新成立的国务院防治艾滋病工作委员会主任。2007年8月任国务院产品质量食品安全领导小组组长。
中共第十三届中央候补委员,十四届、十五届、十六届中央委员,十五届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十六届中央政治局委员。
吴仪:希望你们完全把我忘记
去年12月,国务院副总理吴仪在中国国际商会会员代表大会表示,她将在今年“两会”后会完全退休,并且是“裸退”,无论是官方的、半官方的还是群众性团体,她都不再担任任何职务。她还说,“希望你们完全把我忘记。”
素有中国政坛“铁娘子”之称的吴仪时常充当“救火员”的角色———不论是SARS病毒、盗版蔓延,或是药品、食品安全,只要出了问题,她总会被中央委派处理,她的能力一次又一次展露无遗。
她以直率和严格著称令人印象深刻。在一次考察血吸虫病态势时,下到基层的她高喊:“干部们给我退下去,农民朋友们走上来。”
她的平易与谦和也令人感佩。考察农村医疗问题时,她曾走到农民中间,用当地方言大声说:“我是从北京来的,是国务院的,我姓吴,叫吴仪。”
她就要退出政治舞台,但不会退出我们关注的焦点。在非典时期,她问计于钟南山;考察艾滋病问题时,她单独会见高耀洁。钟南山、高耀洁,他们的讲述为我们呈现了一个更为丰富、鲜明的吴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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