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疑加拿大的春天会比别处来得晚些,但是并不妨碍我在这个早春二月的黄昏对着满眼的白色世界重温着春天的梦,触摸那些春天的感觉,我看见自己在夕阳的柔光中,一点一点地变得年轻...... 那刚发芽树叶的新绿,荷叶的浅绿,竹子的翠绿,小草的黄绿 ,春天,那清新的感觉就是这样不经意地又闯入我的心头,其实不是它回来了,是春天般的情怀常常萦绕在我心里.
九三年的春天是我在武汉度过的最后一个春天。那时正准备收拾行装移居北京,满眼满心的不舍,一厢情愿地觉得所有的东西和我的心情一样愿意呆在原处舍不得走,直到临走的头一天才不得不让科室里的那帮死党带着从药房里收罗来的纸盒子去我家帮忙打理行装。正是早春时节,十几辆自行车行走在武汉长江大桥上,记忆中那是自己此生唯一的一次骑车过桥,平时会觉得引桥太长很少有人骑车过桥,而那天却是在桥上踩着 一串串轻浅的印记,沿着阳光下绿意阑珊、枝叶娉婷、听着同伴们传来的欢声笑语;桥下,大江东流,跳跃,翻滚,歌唱着奔向远方;江边的嫩柳扭动着窈窕的腰肢,撩拨着一颗颗青春萌动的心,那一刻,我微闭 着眼,任耳边风声吹过,听江水的惊涛拍岸,与你四目相对婉然一笑......
九四年的春天骑车在北京的长安街头,身边是一伙彼此有好感却又还不甚熟悉的同伴。路过 复兴商业城时,觉得异香扑鼻,猛然发现头上是一棵开着香花的树,这时一辆自行车超到我前面,车上的人背着一个 大个的乐器,一缕阳光正影投 在上面,同伴问到:“知道这是什么乐器吗?” 我立刻点点头不屑地答道:“ 大阮” ,没想到引起一声啧啧惊叹:“杨大夫 ,现在像您这样什么都懂女人是凤毛麟角了!” 我听出来话里的夸张,但还是禁不住满心欢喜, 那天是干什么去的?我忘了,谁问我那个问题的,我也忘了,长记不忘的是夹着花香的那一声由衷的赞美。
九五年的春天和朋友去北京饭店看一个时装表演,上班时间溜出来,不知怎么竟有一种冲出牢笼重获自由的狂喜,绾一缕青丝,着一身纯白色薄呢裙装,走在初春的长安街头,满眼的鹅黄嫩绿 。 到一个路口,阳光把一株红玉兰的树影投在我的裙子上,只听见朋友说道:“别动,就站在那儿别动!” 我惊讶的望着他,他指指我的裙子,啊——多么精美的图案, 随着阳光的照射还在不停地变换着......象极了姑娘手中精美的刺绣 !苏绣还是湘绣?
于是我也学着模特变换着自己的姿势,那些绣痕在裙子上奇妙地变换着,朋友说:还看什么时装表演,什么时装也比不上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啊!是啊 ,在这个春天的街头,阳光,红玉兰还有 那双能感受到独特美的眼睛,竟使得一个平凡的女人出落得光彩照人!那一整天我满怀异样的欣喜,像过年时乍穿新衣的小姑娘,又像猝然间 着霓裳羽衣的仙女,忽觉自己无比轻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