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十年 (六)
五周年:木婚 (续)
电话打过去,居然正是木头律师自己接的电话。听声音,这人有点年纪了,略带沙哑的声音倒很亲切热情。我把自己过去申请绿卡的情况简单说了说,然后提到结婚,母亲现在是公民,重新申请亲属移民如何等待漫长。其他律师听到这里就开始打断我的讲述了,这个木头律师不仅没有打断我,居然还问我,你现在有什么想法?哈,我的想法可多了,一时间我对移民法的种种“不满与愤怒”又涌上心头,我把早晨上班路上脑子里种种混乱的思绪都倒给了这个木头律师,快发完牢骚时,还意犹未尽地添了一句:我就不明白,就因为我决定结婚,我就要受到移民法的惩罚,推迟好多年才能拿到绿卡吗?
木头律师在我滔滔不绝发牢骚时,除了不时来两句:是的,当然了,就没怎么插话由我可着劲儿说。等听到我这最后一句,却出人意料地立即回答了一句:不,你不应该因为结婚而受到惩罚。事实上,我确信我有办法能帮助你。你不需要再等很多年,你应该很快就能拿到绿卡。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木头律师不是在开玩笑吧?他说什么?我能很快拿到绿卡?阿呀哇啦!如果我没听错,我可真要三呼万岁阿呀啦木头!
我们立即约了面谈的时间。到那天,我和老公带全了木头律师要的有关文件,忐忑不安地来到了他的办公室。进门一看见木头律师的尊容,我和老公大跌眼镜。不对,是老公大跌眼镜,我是眼珠子夺眶而出!这位木头律师奇胖无比,办公椅因为他身体重量的压迫,痛苦地向后大角度倾斜着,随着他身子的抖动,发出一阵阵绝望的呻吟。再看他的面孔,一脸横肉不说,厚大的嘴唇,一头乱糟糟的卷发,一个酒糟鼻子,哪里有一点律师的“风度”?唯一那双灵活的小眼睛里,能略微看出些律师的精明来。我差点想逃跑了,能把事关重大的身份事宜交给这块糟踏踏的木头吗?
老公显然比我镇定,首先在木头律师对面坐了下来。我想,到都到了这里啦,再给木头律师最后一个机会吧,反正我们快在移民事务的海洋里沉没了,就当这是根救命的木头。岂料木头律师一开口,没几句话就把我们镇住了。原来,美国法律是案例法条文法并行,按条文我们这样的案件没有捷径可走,但类似我的抱怨(因为结婚改变了移民申请类别)别人早已有过,并且已经有人通过律师向移民局申诉,成功地做到了换新申请类别后,优先日期仍旧延用旧申请类别的,这样就大大减少了在新申请类别的排队时间。我们的案件可以引用这个先例照样办理。他在和我们通过电话后,已经查出了以前案例的具体情况,并且证实按我几年前老类别的优先日期,现在换新申请类别后已经现时(current),我们只需要准备齐文件,正式委托他为我们的律师,便可以在几天内将所有文件递往移民局了。
往下的事情便是不可思议的顺利了。我们付了木头律师办两个人案件的费用,交齐了文件,签了几个字,然后就回家等着。一个月后我们俩的工卡到手,三个月后收到移民局通知去指纹注册,六个月时,我们去移民局通过了面试,正式得到了永久居民的身份。
值得一提的是,木头律师的收费极其合理,而且可以不付利息地分六个月交上。据他说,他的客户多是墨西哥裔移民,他本人也有墨西哥血统,他选择做移民律师一个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帮助守法移民早日取得合法身份。移民们的钱来得辛苦,他不愿把自己的收费标准定得太高让他们望而却步。
最后一次见到木头律师是在去移民局面试的那天,律师按规定是要陪着当事人出席的。难得见木头律师穿了一身西装,头发也梳得较为整齐。只见他熟悉地和走道里碰上的几个移民局官员打着招呼,那些人拍着他的肩膀,随和地与他开着玩笑,显见着彼此是老熟人了。等负责我们案件的移民官把一切办妥,木头律师抢先伸过手来和我们握住,面带笑容地说了句:祝贺你们!祝贺你们从此有了不工作的权利!
乍听到这句祝词我有点发愣,这显然在木头律师的预料之中。他的笑容更加灿烂,随后解释了一句:这下你不用再担心必须随时维持你的工作或是学生签证有效,如果暂时没有工作,你也可以安心在美国居住下去了。真是个善解人意的木头律师,他好像亲眼看见了我当年H-1签证办理过程中搂着女儿流泪的场景。我握紧了木头律师宽厚的手,使劲摇了几下,一边在心里喊道:阿呀啦,木头,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