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庸之人的前半生(12) - 如饥似渴

如饥似渴

        或许后来读大学的网友会觉得奇怪，这么臭的英语还能读重点大学？真是天方夜谭！其实77、78两年的英语考试成绩只作为录取参考，而79年则英语成绩也仅是入重点院校录取分数线之后的考生才将其10％加入总分。我在高考的全部科目中，英语考试最轻松潇洒，拿到卷子后20分钟内做完，你道为什么？因为我一点英语都不懂，故只选那些没有倒扣分的选择和是非题来瞎勾，刚好30分钟允许交卷的时间，我就起身递上我的卷子就走人，害得监考的几个老师急忙聚在一起看看我是何许人也，如此厉害！最后才知道，我瞎勾的英语成绩是11分，给我的总分增加1.1分。其实，在初一时我们有开英语课，任课老师还是一个印尼归国华侨，但那时正是反美援越的时候，提起美帝国主义及其反动派都咬牙切齿，怎么会用心去学习英语呢？不要说英语，当时能真正学懂汉语拼音者，也屈指可数，同是这一代的网友内心应该最清楚。

        那时的我虽然感到：要赶上同学需要付出更多的艰辛，但有一股初出牛犊不怕虎的意念，故第二次英语课之前，我找英语老师如实地表白自己连26个字母都没全会，她感到有些吃惊，但也能理解。于是，在临下课前她向整个大班约100名学生说：“我知道班里同学的英语水平参差不起，有些同学根本没有英语基础，所以我打算每周为这些同学额外补习英语基础两小时，希望参加这一补习的同学请举手”。老师数了一下共有26名同学，毫无疑问，我一定是其中之一。第一次补习，将外语教研室的会议室挤得满满的，但第二次学生似乎减少了一半，第三次还有8名学生，第五次仅剩我们班的两名，一个是姓刁的同学，另一个就是我了。到第八次的时候，只有我和那英语老师面面相对了，但这英语老师似乎没有因此而放弃，每次我按时到达那会议室时，她总在那等候着我。逐渐地，我成为她最忠实的学生，而我对她的依赖也更加突出。除了辅导之外，我每天都是第一出宿舍，一方面当时早餐的稀饭按需所取，早些到可以打捞多些沉底的好东西，另一就是我能在无人的课室四周高声背诵英语生词、句子和课文。第一学期英语期末考试，有两层意义，其一是评估学生英语水平，其二是作为下学期英语分班的依据，因为考虑同学间的英语基础和水平差距大，即要喂饱水平高者，又要顾及没有基础的学生，故拟按英语水平分高低班教学。

        当我战战兢兢地拿到英语成绩时，竟大出我所料，我的成绩还算象个人样，更惊讶的是条子底下的那句话，“根据你的成绩，下学期你被分配到英语的A班（高级班）”。我的天啊！这不是将绳子勒在我的脖子上？拔苗助长也不应该是如此残酷啊！我拿着条子赶紧去找那英语老师，我见面就说：“不行，我的这英语成绩纯属碰运气，我的英语这现状只是一种空中楼阁的表现，我要求将我改到低班”。等我说完以后，她才微笑地说：“我了解你的英语基础和学习情况。我知道把你分到英语的高级班对你来说难度会很大，但如果你能在高级的环境和压力下发挥你以前学习的拼劲和恒心，相信你的英语将会更上一层楼，也必将无悔于自己”。接着，她还告知我，下学期她去教英语低级班，倒不是因为她的英语教学水平低级，而是她是全年级英语教学的负责人，总得担负最艰巨的任务。听她这么一说，我就更不干了，死活也要跟着她学英语，她也怎么也不同意我调回低班，最后她说：“这样，你还是在高班学，如果确实有困难你再回来找我，我还可以继续为你补习”。说到这份上，我还有什么好说呢？我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第二学期开学后，我就正式到英语高班去上课，但我也不再好意思让那英语老师为我补习了，她为我确实付出了太多不计报酬的时间和精力，我找她只是请她根据我的实际情况制定新学期自学补习英语的计划和教材。从这以后，每个学期开学前我都去找她制定新的英语学习计划和教材，即使是两年半的英语课程结束之后，还是毕业留校任教期间。故，我学习过的英语教材除了课本之外，还有《灵格风英语（English Course）》、《许国璋英语》、《基础英语（Essential English）》、《今日英语（English For Today）》、《新概念英语（New Concept English）》和《主导英语》等。更有趣的是，我们不仅成为好朋友，之后她更认我为干儿子，且她还成为第一个在异国他乡探望我们一家和与我共度生日之夜的亲人。最近回国，我就在这老师家居住好几天（她搬新家之后，一直给我留有床位），她更象母亲对儿子一样地关心和照顾我，问寒问暖，说这讲那，总是喋喋不休，甚至我上网进论坛来看看，她也要端的凳子来坐在我身边。我的吃喝她都细心考虑，甚至连洗衣服都不让我动手，洗好、烫平、迭放她都一手包。我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幸福感，我在失去敬爱的母亲十余年之后，又重新拥有了母爱，我可真是一个幸福之人！老师的母亲，我管叫外婆更好玩，以前叫我“小程”，现在干脆叫我“大少爷”，因为我比她的独生子和干女儿都大，我还没想过自己竟能有一个勤快的弟弟和一个漂亮的妹妹呢！

        由于深知自己学习的黄金时段已为文革所误，感觉必需在读大学的同时尽可能弥补，故在进入临床课的紧张学习阶段之前，我每个学期都安排自己需要补习的相应知识和爱好。第一学年，阅读国内一些经典书籍和国外名著，如《基督山伯爵》、《悲惨世界》、《呼啸山庄》、《飘》、《茶花女》、《俊友》、《红与黑》、《四十岁女人》等。第二学年，学习摄影及暗房技术、打羽毛球和排球。第三学年，学习听音乐，特别是贝多芬田园交响曲和英雄交响曲的创作始末、柴可夫斯基的创作和与庄主夫人圣洁交流的故事、香港乐团与日本小提琴著名演奏家合作的《梁祝》小提琴协奏曲，仍随时在耳边响起，历历在目。第四学年，学习文学描述，从人、景、物、事着手，但可惜受当时新兴的武侠小说冲击和临床课的压力，而令我的计划半途而废，否则我现在之作或许会令网友读得更加顺畅一些。实在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