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 by 雾满拦江 4/23

(3)除妖人
  马六家中,妖翁损毁,妖人乍现,众人于恐骇之中,发声喊,只恨爷娘给自己少生了两条腿,不顾一切的逃之夭夭。
  也有那胆大的后生,不惧妖异,操了棍棒上前暴打翁妖,棍棒落下,吭哧有声,只打得那妖人连滚带爬,哭喊不迭。
  细听那妖人哭嚎之声,与人无异,于是大家厉喝斥其为何方妖怪,那怪人呜呜咽咽,说出一番话来,真惊得众人目瞪口呆,莫知所措。
  那怪人说,他本非妖物,而是来自于正阳观的三清道长,此来黑沟子,是应马五之请,替他拿妖捉怪。是夜他登坛做法,正自念咒之念,忽然坛下阴风四起,一只大手突兀而来,将他塞入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龛洞之中,他极力喊叫呼救,却只听到外边来了许多人,喊打喊杀,最后居然将他架到了火上焚烤,他受热不过,拼命的打滚,直待挣脱出来,才知道自己竟然被塞进了一口怪翁之中……
  众人听得半信半疑,遂请了马五过来相看,果不其然,那翁中怪人,正是此来擒妖拿怪的道长,奈何妖物法力忒大,道长没能拿得了妖物,反倒被妖物拿了。
  叵耐那妖物竟然是如此的厉害,马五家人吓得全都没了主意。
  幸得那道长离开之前,虽然羞忿于心,却仍然心恨妖物做弄,就对马五说:祟祸他家女儿的,应该不是什么妖怪,而是术士者流,不然的话,道长那擒妖拿怪的咒语也不会失去效力。
  要想除去心术不正的术士,唯一求之于正气最盛的武将。那道长建议马五,去找一个知名的武将来看看,说不定反倒有可能误打乱撞,除了邪物不成。
  杨七郎说,那马五听了道长的话,就想起了他杨七郎,于是备了寿礼,赶来求助。
  那杨七郎一生习武,除了火枪和洋人,这世上还没有让他害怕的东西,听说有可能是妖人做祟,就决定去黑沟子走一趟看看,徜使真的能侥天之幸,除了妖人,也不负四方乡邻的供养。
  启程之前,杨七郎先是与亲信杨二皮密议了一天,然后派人把马五叫来,打了一顿军杖,说马五满口胡说八道,妖言惑众,赶了出去……由此黑沟子中人尽皆知道杨七郎根本不管这事了。
  马五求杨七郎不得,白白送了贡品,反倒莫名其妙的挨了一顿军杖,心中的诧愤,自不必说,而他家中的妖物,闹得更加不象话,居然大白天显形做怪,抛砖掷瓦,兴风作雨。出事那天夜里,马五家人正自抱头痛哭,而那妖物则在他女儿的房间里发出淫邪之声,还时不时的掷出一只臭鞋来……突然之间,只听四周呼声大作,火把耀天,那杨七郎竟然带了五百寨丁,突如其来的包围了黑沟子。
  将黑沟子围得水泄不通之后,杨七郎并不去马五家里拿妖,而是一户户的撞开房门,挨家挨户的搜查,一直搜到黑沟子村南一个小土屋里,寨丁们从屋子里拖出来一个面貌凶恶的独眼老人。
  这个老人,却不是黑沟子人氏,而是一年前不知从何而来,就在村南筑泥为墙,建造了一个小土屋,从此居住在了里边。当寨丁们突然闯入的时候,发现此人竟然赤身裸体,抱着一只布做的女子人偶,正自仰卧于由十七盏油灯布设的阵法中间,发出哼哼唧唧的丑陋怪声……被那些寨丁们不由分说踢翻油灯,将怪老人揪了出来。
  到了外边,早有寨丁抢下那女子人偶,杨七郎命人撕开,就见人偶的衬里有一张黄裱纸,上面写着也不知是谁人的人辰八字,急叫马五来看,果然正是马五女儿的。而且,那怪老人一经被揪出来,马五的女儿突兀的发出了一声惨叫,昏死了过去,稍刻苏醒过来,神智已然恢复,却全然不记得她发病时候的事情了。
  当下杨七郎命人将那怪老人拖下去,严刑酷问,才得知那怪老人名字非久子,原本是一个老乞丐,只是机缘巧合,无意中获得了一本奇门修法之法,书中尽皆祟祸良家女子的邪法,那非久子得了此书,便跑来黑沟子为怪,那马五家的女儿因其生得貌美,竟然沦为了这邪恶术法的牺牲……
  事情既然已经弄明白了,杨七郎当即命人将怪老人押送县衙,请县太爷临斩妖人。
  却不料,这辰光已经是民国了,杨七郎及黑沟子一干人等找不到县太爷,只找到了一个县长,那县长听了众人的指控,捧腹大笑,说是这些都是愚民妄言,非但不斩妖人非久子,反而让大家放了他。
  杨七郎搞不懂这个县长在说什么话,但他知道即使是灭杀妖人,也不可以留下把柄于人,就假做放了妖人非久子,却吩咐杨二皮,秘密带人在半途上追上他,一刀砍了,踢下山谷,才算是了却这一桩公案。
(4)离奇病
  听完了杨七郎的叙述,蒙面女子半晌没有作声,后来才问道:你杀掉的那个妖人非久子,他难道没有同伴吗?
  同伴?也许有吧?看杨七郎的表情,分明是他也拿不定。
  嗯?蒙面女子看着杨七郎。
  是这么一回事,杨七郎解释道:现在想起来,应该是我当时太草率了,当捉住非久子,断定他就是妖人的时候,儿郎们就停止了搜查,那说不定……
  杨二皮又怎么说?蒙面女子问道。
  杨二皮……杨七郎想了想:别说,让姑娘这么一问,我还真想起来了,那杨二皮他当然……
  何不让他自己来说?蒙面女子建议道。
  这个……杨二皮奉了本座之命,离寨去办事去了,只怕三五天之内赶不回来……杨七郎解释道。
  那他当时杀了妖人回来,是如何禀报的?蒙面女子只好问道。
  他当时说……杨七郎回答道:二皮追上去的时候,那妖人情知已经逃无生天,就踞坐在地上,仰天大笑道:谁若杀我,我师门……这才刚刚说到师门处,二皮已经一刀挥下,斫下了那妖人的脑袋,所以他后面的话,连二皮他自己都没有听到。
  是这样,蒙面女子听后,沉吟道:然则此时杨家寨,罹患了奇疾的又是何人呢?
  杨二皮的脸皮抽搐了一下:实不相瞒,正是家父。
  原来是令尊,蒙面女子不吭声了,等杨七郎继续说下去。
  杨七郎却也不再说下去了,只管端起茶杯来,闷头牛饮。
  斯坦因在一边听得无趣,他的中国话虽然说得词不达意,但听还是不成问题,可杨七郎的叙述充斥着太多的他不熟悉的东西,听来听去,听不大懂,却一眼瞄上了杨七郎喝茶的杯子:羊骑狼,这只被子泥买不买?
  听了斯坦因的话,杨七郎的鼻子激烈的向一边斜倾:我看姑娘也是上国人氏,缘何却收得如此一只洋兽?
  蒙面女子不耐烦的道:杨七郎,你别把话岔开,我问你,你父亲到底患的是何种怪病?
  这个……杨七郎鼻尖冒汗:不是本座不肯说,委实……
  话未说完,那女子已经抢在他前面:委实就是不喜欢穿衣服罢了,是不是?
  杨七郎惊得嗖的一声跳起,竟将桌几弹起,那茶杯飞了起来,斯坦因眼见那杯子就要落地摔碎,却见杨七郎顺手一抄,竟将杯子抄在手中,不理会目瞪口呆的斯坦因,杨七郎疾问道:姑娘……何以知道?
  不是我知道,只是你忒也不孝!蒙面女子叱道。
  胡说!这在中国人而言,被指责为不孝是天大的事情,在民国之前,仅此一桩罪名,就够杀头的。杨七郎怒极,就要争辨,那蒙面女子却轻摇了摇手:杨七郎,你只知道你父亲突然不穿衣服了,但这其中的缘由,你知道吗?
  这个……杨七郎眨了眨眼睛,心想我爹,爱穿衣服不穿衣服关你屁事?
  那是因为……蒙面女子凑了过矗?蜕?溃阂蛭?愀盖谆忌狭艘恢制嬷ⅲ?し羯а髂涯停?绕涫钦床坏靡路??还苌硖迳系娜魏我桓霾课慌龅揭路?仙希?蓟嵫魈圩晷模??阅愕?磐蚜艘路?酱β遗埽?皇撬??喜蛔穑?翟谑鞘懿涣苏庵稚а鞯恼勰ァ?br>  ……呃,居然真有此事!杨七郎惊得目瞪口呆。
  你爹肯定跟你说过,他之所以光着身子到处乱跑,是因为骚痒得难受,可你根本就不信,是不是?蒙面女子质问道。
  杨七郎呆若木鸡,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孝这罪名于传统的中国人而言,实在是忒大了,纵然他杨七郎,也担当不起。
  实际上他杨七郎心中也冤,概因那杨铠杨老爷,端的是德行深厚,泽披乡里,这些年来给杨七郎弄来了一大票比杨七郎还要年轻的后妈,一大堆后妈天天挤在杨府里冲他杨七郎飞媚眼,此犹罢了,那杨老爷还最喜欢宣召寨中的少女陪伴,就这么一个怪人,突然有一天他脱光了衣服满寨子飞跑,谁能想得到他居然是真的得病了?
  可冤也没地方说去,杨七郎只能认倒霉。
  正自晦气之际,突见那蒙面女子站起身来,厉声吩咐道:斯坦因,开枪。
  轰的一声,火枪响起,震得杨七郎耳鸣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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