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 大伯父來訪
由於蚌埠是在皖北地區 , 距離家鄉很近又有津浦鐵路可通 , 交通非常方便 ,
加以父親擔任長淮水上公安局局長職位不小 , 家鄉的親友慕名前來拜訪的不在少數 , 來來
往往絡繹不絕 , 都得予以接待 , 我大伯父是父親的親哥哥 , 當然也不甘落後 , 他來的目
的 , 一來是找點油水拿些錢回去 , 二來是顯耀他弟弟做官的闊氣和威風 , 表示他見多識
廣出出風頭 , 他來的時候 , 母親另安排他與我同睡一張床 , 以示伯姪親近 , 一住就是一
個月才走 , 後來我發現自己已感染了疥瘡 , 每天癢得不得了 , 這個毛病雖無大礙 , 但一
拖好幾年 , 直到抗戰期間在廣西才治好 .
四十二 ` 學會了騎腳踏車
在江淮中學讀書的時候 , 同學們騎腳踏車的風氣很盛 , 尤其是走讀的同學
, 早晚上學回家都比較方便得多 , 我雖然有一個時期住校 , 但對於騎車 , 也很感興趣
, 同學也願意教我 , 那時候 , 學校並沒有規定穿制服 , 一般學生的服裝 , 男生總是上
身穿長袍 , 下身穿西裝褲的居多 , 女生則是上身穿短衫 , 下身穿長裙 , 男生因為穿長
袍的關係 , 騎起車來不方便 , 那天 , 同學趁著課餘之便 , 帶著我到蚌山公園後面的大
操場上練車 , 我個子很矮腳夠不上踏板 , 他扶我上車 , 我用腳踩半個板 , 他在後面推
, 等車子走了幾十步 , 他就鬆手了 , 我一個人拼命踩著往前走 , 都沒有跌下來 , 自己
覺得好高興 , 這樣練習了好幾次 , 好像已經學會了騎車 , 那知回到學校一看 , 自己上
身的大掛子後面 , 已經被夾破了好幾塊 , 星期六回到家裡 , 被母親發現責罵說 : 怎麼
這樣不小心 , 如果是腳腿受了傷 , 如何得了 , 以後要多加小心才是 , 可是我對於騎腳
踏車 , 自己充滿了信心 .
四十三 ` 觀賞京戲
我對京戲發生興趣是在第二次返回北平時 , 隨乾爹乾媽一家人一同往前門
[ 廣和樓 ] 觀看 [ 麒麟童 ] 演的 [ 蕭何月下追韓信 ] , 後來在江淮中學老師上音樂
課時 , 偶而教些京戲的唱腔有時還彩排 , 忙得不亦樂乎 , 在書攤上買些京戲本 , 裡面
的唱詞都是用簡譜寫的 , 可以隨意哼哼 , 在蚌埠的京戲院裡 , 曾經看過當時 [ 小白玉
堂 ] 反串演的 [ 刺馬 ] , 連本的 [ 鐵公雞 ] , [ 小白玉堂 ] 年輕 , 扮相俊美 , 打
鬧激烈 , 真刀真槍 , 的確好看 , 以後自己又買了一把胡琴 , 整天的不斷殺雞自娛 ,
也能拉些好聽的過門 , 但因自己膽子小 , 不敢跟著拉戲 , 又沒有經過名師指點 , 以致
幾十年下來也沒有什麼大進步 , 如今老了 , 除了自己不時哼哼唱唱 , 連同流行歌曲老
歌 , 聊以自娛 , 堪稱一樂 .
四十四 ` 家庭娛樂
父親任職局長期 , 對於部屬甚為寬厚 , 從不大聲斥責 , 對於各項收支 ,
全都授權部下處理甚少過問 , 以 [ 水上公安局 ] 管轄長淮三百里 , 一般人稱之為肥缺
, 而父親縱容下屬 , 以致貪瀆成性 , 父親實際所得微無其微 , 落得好好先生之名 , 每
逢假日必邀集部屬來家餐聚 , 並舉行牌局 , 美其名為家庭娛樂 , 任內從無中輟 , 以致
一任下來開銷甚大 , 家中毫無積蓄 , 日後辭職賦閒期間 , 處於身無分文 , 借貸無門之
窘境 .
四十五 ` 遊逛淮河大鐵橋
蚌埠淮河大鐵橋是津浦鐵路重大的建設 , 平時維護甚為嚴密 , 橋之兩邊均
有武裝衛兵把守 , 平常人不能通過 , 我在假期外出到各地遊逛 , 均有副官及勤務陪同
, 以我的身份地位 , 自然可以在橋上通行無阻 , 我在鐵橋上步行通過 , 雖然有礙規定
, 但因我當時年紀尚小 , 情況特殊 , 隨行人員多方解說 , 衛兵始允放行 , 我是天不怕
地不怕任意行事 , 隨行人員可是緊張的不得了 , 恐怕出了事 , 或讓上級知道遭受處份
, 如今回想起來 , 那時也太霸道了 , 真是年少不懂事 , 不計甚麼後果的 .
四十六 ` 玩龍舟
記得民國二十二年 , 那年的端午節賽龍舟在蚌埠老龍塘舉行 , 父親是水上
公安局局長當然要去參觀 , 那天我們都坐上汽划子去看玩龍舟 , 最令人覺得刺激的是將
活鴨子放入水中 , 再由潛水伕下水將鴨子捉起來 , 鴨子下水都沉入水底不好捉 , 必須
費好一番功夫才能捉回來 , 那時候我坐在小艇上 , 每當一隻鴨子捉回來的時候 , 就會
上來領賞錢 , 我也不知賞了多少錢 , 看大家少爺前少爺後的恭維著 , 真是神氣得很 ,
當時想 , 以後如果在家鄉平靜無波的河面上 , 以汽划子作交通工具 , 不知有多方便 ,
可是一直到老 , 一晃幾十年都過去了 , 大陸河山未能光復 , 這件事到老也無法兌現 ,
真是遺憾終生 .
四十七 ` 畢業會考
大概是民國二十四年春天的光景 , 全國統一規定 , 各省初中畢業生都要參
加全省會考 , 及格後才能報考高中 , 那時全省劃分了好幾個區 , 皖北因為教育不發達
, 學校比較少 , 又另成一區 , 懷遠縣位置比較適中 , 就集中在那裡會考 , 那天我們各
學校的初中應屆畢業生全部到達懷遠縣參加考試 , 當然每個人一定都會緊張的不得了 ,
結果除了英文略差勉強及格外 , 其他各科分數都很高 , 尤其是數學一項 , 總平均約八
十二分 , 通過了這一關 , 家人皆大歡喜 .
四十八 ` 父親北上對日作戰
雖然我的會考過關畢業可以投考高中了 , 但是失意的事件接踵而來 , 首先
是省主席換人了 , 那時候又沒有公務員保障制度 , 省主席一下台 , 公安局長也要下台
, 名義好聽是自動辭職 , 其實是下台失業 , 賦閒在家 , 父親是軍人無一技之長 , 又無
積蓄坐吃山空 , 幾個月下來已是捉襟見肘了 , 在不得已的狀況下 , 經人介紹去 [ 關麟
徵 ] 的部隊充當作戰參?/span> , 赴古北口參加對日作戰 , 總算打了一個漂亮的仗 , 名聞中
外的大刀隊英勇事蹟 , 就是這樣的傳出來的 .
四十九 ` 南下江西 剿共工作
在古北口雖然打了個勝仗 , 但因裝備差 , 寡不敵眾 , 在日軍優勢火力威
脅下不得不撤退了 , 父親辭職回家又再度面臨失業 , 這樣的滋味 , 冷暖又有誰知道 ,
後經朋友介紹南下江西 , 在 [ 鮑剛 ] 的部隊擔任剿共工作 , 跋山涉水 , 艱苦異常 ,
不久又退職返家 .
五十 ` 考上南京鍾英中學
父親由江西回家 , 工作無著落 , 頻臨絕望之際 , 正好第十七軍軍長奉派赴
歐美考察歸來 , 出任 [ 通信兵學校 ] 及 [ 交輜學校 ] 教育長 ( 那時校長均為蔣委員
長兼任 ) 與 [ 通信兵監 ] [ 交輜兵監 ] 新職 , 用人孔亟 , 父親雖然在南方革命軍陣
容內 , 沒有經歷 , 但因學術均佳 , 遂被聘任為通信兵學校中校戰術教官 , 立即走馬上
任 , 這時我已從江淮中學畢業 , 全家一同遷往南京投考及定居 . 投考 [ 南京 ] [ 揚州
] 等有名的中學 , 均因兩地教育程度懸殊太遠 , 未被錄取 , 最後考上了南京私立鍾英中
學 , 這是一個數理化很好的學校 , 與其他的私立如 [ 安徽 ] [ 鍾南 ] 等校齊名 , 管
理非常嚴格 , 俗說 [ 要當兵 , 進鍾英 ] 可見社會對該校的一斑觀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