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上海话、方言及说上海话的人ZT

再说上海话、方言及说上海话的人ZT

By 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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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日俺不知好歹的就上海话发了一通感想,结果成了过街老鼠,人见人打。没办法,俺就爱钻牛角尖,脸皮又厚,今天就再来捣一趟浆糊。请各位挑小一点儿的砖砸,悟空给各位大侠作揖了。

本来嘛,人人都有说方言的权利,各种方言都是文化遗产的一部分,绝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来网上游荡,就好像逛马路,爱说什么话就说什么话,反正你说出来是希望有人能听得懂,想自言自语还是一边儿溜达去吧!

的确是有那末少数的人,一听到别人说上海话就心烦,不自在。其实有必要嘛?有吵架的力气还不如向本山大叔学学,把东北话,天津话,四川话,广东话……统统搬到舞台、网络上来,看它上海话还横个球!

不过呢,也别一看到别人说方言就动肝火,还是宽容一点,心态好,气量大的人长命啊,别自己把自己给气死了!咱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何苦呢?

客观上讲,某种方言在社会上流行相对广泛,是由于一定的社会、文化、经济和政治因素决定的,所以有的方言(北京话,上海话,广东话)较其它方言流行广泛也就不足为怪了。

说上海话的人相对多一些,那是因为上海曾经是个殖民地,沪语吸收了不少外来词汇,并随着早期经济文化的传播,在全国各地都有一定的影响。上海人口的迁徙,客观上扩大了这种影响。文革时上海知青遍及全国,解放前上海资本家的出逃甚至把上海话带到了台湾香港,不是连董建华、何厚铧的母语也是上海话吗?海派文化的发展(从张爱玲到卫慧?)更是把上海话的影响推向了一个更高的层次。于是上海人有了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如同英美人说起英语也有同样的感受一样,人之常情么!至于那些没有教养的上海小市民,歧视不会上海话的外地同胞,这种人到处都有,俺们知书达理的人又何必与那种小人计较,让自己掉价呢?

今天你再去上海看看,满大街都是普通话,有的孩子连上海话都不会说了。所以大可不必抱着顽固的成见,总认为XX地方的人如何如何,比如前天有人转帖上海女人和北京女人如何如何,真是无聊。原作者和他的附和者如果遇见洪晃这样的北京女人可能也受用不起的吧?

其实上海话作为方言的一种,在文化和民俗学上还是很有研究价值的。文化和语言又密不可分,反映某一地区的文学作品必定要通过当地的方言来表达才能传神。早年看过的一部电视剧叫《孽债》,有两个版本,普通话的就比沪语版差远去了,还有潘虹主演的《股疯》,其中的上海话一变成国语,韵味尽失了!所以那种认为说普通话就是代表进步的观点是很值得商榷的。别人用方言写的文章尽量试着去看,体会其中的奥妙,看不懂不看就是了。

台湾的电视主持人蔡康永从受家庭影响,到现在还依然能说一口流利的上海话,甚至还能用上海话读张爱玲的文章。有一天,一位朋友问他:“喂,听说你都用上海话念张爱玲的啊?” 他回答:“是啊。不然要怎么念?”“用国语念啊。”“那你怎么念《桂花蒸阿小悲秋》里讲的话?你怎么念阿小的儿子呆看天空时,喃喃自语说的月亮小来,星星少来……”

本人算不得正宗上海人,但是喝过不少年的黄浦江水,那重重的漂白粉味儿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上海虽然嘈杂拥挤,但我还是爱着上海,爱那里春天的柳絮,夏日的蝉鸣,还有高大的法国梧桐,风格迥异的万国建筑。娶了上海太太以后,又爱上了软软的上海话。在任何一处弄堂里,猛然听到一句:“张家姆妈,今朝米店买新米啦!”你会觉得那样的亲切,那样的温馨。

在学习上海话的过程中,我发现上海话其实也是融合了江浙一带各种方言的“大杂烩”,上海话之所以难懂,除了声调以外,其中还参杂了许多由外来语发展而来的俚语俗话,至今在上海人的日常谈吐中还占据了重要的位置。我抽空做了一些功课,与有兴趣了解上海话的朋友们分享:

上海在开埠之后,上海方言就断断续续受到英语的影响,衍生出了洋泾浜英语。洋泾浜,是上海一条已经消失的河流。长约2公里,宽不足20米,自西向东流入黄浦江。其所在位置即今延安东路外滩至西藏中路段。19世纪中叶英法租界陆续开辟后,就以这条小河作为两租界的界河,英租界在河北岸,法租界在河南岸。这里于是也就成了上海方言与英语的语言交汇点,而在这条臭水浜两边瞎混的人讲起话来老是夹七夹八地英语上海话同时开腔,幽默的上海人就把喜欢讲这种“三明治”语言的人戏称为“洋泾浜”。

在这个过程中,英语的一些单词就直接进入了上海方言,并影响到了早期中国英语的汉译音。比如,“先生”早期的译音是“密斯脱”,而不是“密斯特”,就因为上海话的“脱”读“特”音。又如水泥叫水门汀,用国语是怎么也读不出水泥的英语发音的,一用上海话,就非常接近英语的cement了。席梦思是上海人把名牌床垫的牌子Simmons 作为这类西式床垫的统称。到今天,上海乃至全国,知道席梦思是床垫的多,而知道mattress是床垫的少。还有“沙发”一词,也只有用上海话来说才最最接近英语发音。想学上海话吗?把 SOFA念准了,上海话也八九不离十啦!

“盎三” 来自英语的“on sale”,原意是大甩卖。但是,如果一个上海小姑娘带着不屑的口气说:“格个宁老盎三的”(这个人很on-sale),那么就不是说这个人要被跳楼大甩卖了,而是说这个人阴险,贪了人家的便宜还装作为别人好,或者用烂货充作便宜货卖,总之就是心底坏而又心术不正。原来所谓的“on sale”就是把卖不出去的积压货,过时货或者蹩脚货,装作可怜兮兮地标上一个大跌价,哄人来买。依此类推到做人的德行,“盎三”就变成贬斥一个人做人鬼祟猫腻,还要充好人的俚语。同时上海人还会讲“这记事体有点搞得太盎三了”,用盎三来表示一种事情的尴尬,不顺。其实也是体现了上海人对生意经的一种观察。试想,生意做得好,就不必装可怜搞“盎三”,只有搞僵了,才会不得不去搞“盎三”。所以,搞昂三了,在上海人的眼中也就是搞僵了。由此种早期上海人对于on sale的商业行为的观察而积淀出来的上海方言,就是上海人在消化英语时典型的“自说自话”。

“混腔司”。英语中有一个词,叫“take a chance,一种意思就是图侥幸,钻空子。上海人觉得“take”不够表达这种意思,就改为“混”,好贴切,真有点觉得英国人应该跟牢上海人学英语。上海看到某人做事不踏实,只想凭侥幸混日迹,或者想从自己这里钻空子得到非分的好处,就会气不打一处来地说:“又来混腔司了,侬想混啥格腔司啦?”英语只会说“don't take a chance!”上海人不仅把take活用翻译成“混”,还在中间加上“啥格”,这样,一句“混啥格腔司”就活脱脱地比过了英语的“don't take a chance,”充满了生气,很能表达出来说话人的心情,真有点 佩服早期的洋泾浜老乡。

“撮克”,一般认为就是促狭,但也很可能来自洋泾浜英语“trick”。这个单词的意思是:骗局,诡计,恶作剧,与促狭的意思相通。上海人爱讲的“刁钻撮克”,有可能来自洋泾浜英语上海话“刁钻trick”,虽然撮克的意思应该更贴近与英语“tricky”。

“泰拜”。上海人说什么事或什么人糟糕或不好,经常会说“格个人泰拜勿啦”,“格记伊忒泰拜了”。如果用当年不列颠腔来说英语“too bad”,上海话的“泰拜”就非常接近了,所以“泰拜”应该是洋泾浜英语的“too bad”,意思就是“太坏”。

“煞根”。上海人喜欢说“煞根”,用来表示一种极致的感受,比如“这顿饭吃得煞根了”。意思是这顿饭吃得爽!就是要表示一种极致,一种“绝”,绝到了惊人,骇人。这个煞根,应该也是来自洋泾浜英语ShockingShocking的不列颠腔与“煞根”是很接近的,不同于美国腔。再往后,煞根就变成一个因语境而不同的表示极致的词。比如,煞根价,是表示便宜到煞根的价格,便宜透了,实际它的原意应该是shocking的原意,骇人,便宜到骇人,不就是便宜透了吗?不懂洋泾浜的人借用了煞根,就跟其他外来语一样,会把煞根从当中劈开,说出更加惊人,更加煞根的闲话来:“要么勿做,要做就做到煞到伊格根!”

十三点。上海女人骂人,特别是两个上海女人对骂,经常会听到她们互相恶骂对方“十三点”。十三点是上海人专门用来骂女人的,当然在某种特定的场合,十三点也可以用来骂男人,但一定是因为这个男人有点娘娘腔,或者在男女之间,这个男人不像男人。十三点不同于北京人的二百五,是专门用于女人的骂词。比较“正宗”的“十三点”用法是可以与另一个词互换的:交际花。而“十三点”是由英语的 society一词演变而来。开埠之初的上海,传统的上海女人是看不惯那些在交际界(society) 混的女人。洋泾浜英语把这些女人混迹的地方称为“society”,对于需要一个译音的大多数不懂洋泾浜的人来讲,上海话里的“十三点”就很贴近了,又好记。因为洋泾浜英语是自说自话的,所以善于搞点幽默的上海人就把这种交际界的译音干脆作为在其中混迹的女人的代称。十三点由此也就慢慢地变成了骂女人的专用词。往后,上海人就渐渐地淡忘了十三点的本来意思,会把十三与点分开,简化地骂:“十三勿啦?”干脆省略去了“点”。在今天,十三作为一个专门攻击女人的名词,已经远远离开了它的原来的本意。任何被讨厌的女人都可能被骂成“十三”,曰“老十三”,“小十三”云云。

“刮老三”。可能来自洋泾浜英语“grocery”。杂货在上海早期都是露天摆摊,什么东西都在光天化日之下。所以刮老三本意应该是来自这种没遮没拦的杂货铺。后来,上海人就把这种露天摆摊的语言情景转用到生活的其他方面,诸如私密曝光,案发等等,都会说“刮老三”了,意思无异于说像摆露天杂货铺一样让人们都知道自己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而对于那些守不住秘密的人就会幽默地称他们为“刮老三模子”,以后,刮老三被简化成刮三,刮老三模子,就会被简化叫成“刮三模子”。再下来,连那些不好看的东西都会变成“刮三”,比如“伊格张面孔刮三伐啦?”(她的那张脸刮三不啦)实际是等于说这个女人的脸像恐龙,露在大街上,有碍市容。看来洋泾浜有时还真的蛮“撮克”的。

“泼斯”。应该就是POSE。英文的“泼斯”的意思不必多讲了。但上海人会把那些自己看了不爽的人也用不屑一顾的口气称为“泼斯”,还会加上一个老或小,谓之“老泼斯”,或“小泼斯”,没有老小,就轻蔑地叫为“伊格只泼斯”。大概从前人们拍照都会说一句“摆一只泼斯”之类的洋泾浜。旁边的人本来看了眼红,听了不爽,还会竟被那些个摆泼斯的叫住,等到摆了泼斯之后才能过去。心里就红的绿的酸的泛起来,如果再加上那摆泼斯的面如东施,身如油桶,只觉得市容被侵犯。那就把全部的不爽归结到一个字:“烦”!泼斯很烦。久而久之,这样的语境产生的烦,就使得泼斯从单独的拍照,扩展到处事待人的用语,凡是叫人心烦的人都是泼斯了。所以,上海人口中的老泼斯,小泼斯,不是明星的POSE,而是叫人厌烦至极的主儿。有意思的是,现在POSE已经重新登陆上海人的口语,带着海龟的本义,但是,一般的上海口语还会保留着泼斯的洋泾浜传统,如果有幸听到那些老上海的媳妇恶狠狠攻击阿婆说:“伊格只老泼斯烦煞了!”千万不要以为她阿婆是明星摆POSE,而是因为婆媳关系紧张使这个恶狠狠的媳妇烦透了。

别的还有不少,罗列如下,就不一一说明了,有兴趣的朋友作为回家作业吧:

蹩脚:BILGE; 大兴:DASHY;瘪三:BEG SIR;拉三:LASSIE;嘎三壶:GOSSIP;赤佬:“CHEAT”和中文“佬”的混生词语;小开:小KITE;门槛精:MONKEY精;戆大:GANDER;嗲:DEAR;退灶私:退JUICE;接(划)灵子:接LEADS;扎台型:(衣)着DASHING;窝塞:WORSE;噱头:SHIT;邋遢:LITTER;拉司卡:LAST CAR; 开司米: KASHMIR;司拨灵锁:SPRING;罗宋: RUSSIAN;如“罗宋牌”;麦克风:MICROPHONE;拨落头: PLUG;斯达特:STARTER,等等。

罗罗嗦嗦一大堆上海话说得我自己都烦了,您也一定看烦了,怎的,要砸砖了?谁怕谁呀!“今朝吾就立了个达,侬旁旁吾四四看呶。勿要看侬模子嘎大,如果港侬只赤佬把吾撒了火气上来吾乃块砖头刮死侬!”(今天我就站这里了,你有本事动我试试。别看你个子大,逼急了老子拿砖头砸死你!)这不,同一句中国话用不同方言说出来都别有洞天。各位父老乡亲都用自己的母语念念,笑死不偿命:

北京话:“今儿爷就站这儿了,你丫动我一试试。别看你丫个儿不小,逼急了老子拿板砖骇你丫挺的!” 
天津话:“近儿我揍赞借害儿了,你动我一四四,甭看泥葛大,必急了我自接那钻头拍泥脑袋!” 
山东话:“今日老子窝就站遮泥,泥赶招呼窝时时,甭看泥掌地镐,惹毛撩窝拿块半头专横你头上!” 
东北话:“今儿你大爷我就赞介儿,你妈地动我下四四,别你妈看你个儿不小,能(四声)急了我拿砖头儿呼死你!” 
重庆话:“今天老子豆站勒点老,你崽儿动动老子看。莫以为你狗日的长得登毒,把老子惹毛了,老子一砖头给你狗日的汗倒脑壳上来!” 
苏北话:“跟恩自恩就站在,你同恩望额子,望你长额这么大,急起来恩拿尊头含桑你!” 
杭州话:“根召老子就是站了个德得,界各讨啦?你个落二看老子不惯啊?你倒棒棒老子试试看闹!你混充魁头陡闹?弄了老子戳起来么照样一砖头镶到你头高头!” 
温州话:“恩啊爸饶给尼门墙,尼圆胆动恩见见次,灰次尼个子逼恩大,抓难过起恩啊爸饶轴专阔尼gi头!” 
宁波话:“接吗我巨烈了给低,no四四绑绑我ken,猫看no桑得强豆,犯的我吼了,捞快钻头怎杀!” 
安徽话:“老子今厅就站地块了,你你有种就搞老子阿,别看你骨子高,搞狠了老子一柱头砸辟带你!” 
湖北话:“激日老子就站倒在这块,你动老子试哈子看,不要以为你有蛮大国块头,把老子逼急了老子捡块砖头擂死你地!” , 
湖南话:“小化生子,今天老子就立打国里大,你等我试哈看罗,莫看你胚子逮,搞得老子发宝一窑娟骂死你地!” 
广东话:“今日我就企系呢度,你郁吓我试吓梯。唔好梯你甘大个,逼急唑我就直接摞块砖拍你个头!” 

这方言一说,各地人的个性就鲜明起来,一个个活龙活现,风格迥异。不过,说上海话的人只有两种:上海男人和上海女人。那个台湾老女人龙应台的一句“啊!上海男人”着实让所有的上海男人好几年都抬不起头来。不过呢,青菜萝卜各人喜欢,上海老婆没有嫌弃上海男人,上海的光棍也并不比别的地方多,这不就成了吗?你管上海男人洗不洗女人的内裤,只要洗的不是别人老婆的,你管得着吗?(如今就是洗了你也照样管不着!)听说上海男人在某些地方还颇为抢手呢!

至于上海女人,那就一言难尽了,别的地方的女人咱没有太多的发言权,上海女人概括起来也就两个字:“嗲” 和“作”。“作”很难言表,有待以后咱写一篇博士论文。请看“嗲”:

傍晚,外滩:张先生拉着女朋友的手:“我请侬吃饭!”女友眼睛一斜笑得很嗲:“随便侬呀。”张先生讲:“格么,肯德基好伐?”女朋友又是嗲溜溜地一笑:“侬老幽默格。”张先生被伊笑得来心里一跳一跳:“听说大剧院下头新开的马克西姆蛮灵格……”女朋友再一笑:“随便呀,我是不挑呃。”坐在马克西姆里厢,虽然张先生面孔有点发青,手心有点发汗,脚底有点发软,但是他有一个梦想:女朋友的身材很窈窕,张先生望伊吃不落多少东西。菜单过来后,嗲妹妹可爱地皱皱眉:“真触气(讨厌),人家来减肥呀,我只要一杯冰水……”张先生心里暖乎乎的,眼泪水差点落了下来。

“嗲”是“好”的同义语,体现出上海姑娘的教养,包括了一个女人的娇媚、温柔、情趣、谈吐等,是一种特有的魅力。恋爱中的上海姑娘尤擅于此,既要显示自己超凡气质,但在关键时刻又与人为善,给对方留面子,上海姑娘的这种“嗲”令多少男士柔肠寸断,怜爱不已。

最后奉献一首上海话的RAP,听得懂的,鼓个掌(这个空姐一点儿也不嗲哦!):
http://2blogs.net/files/musics/upload/AIR.mp3

 

花儿朵朵 发表评论于
不是上海话不好,只是说上海话的人话多的要命——也许您没有感觉!记得在火车或长途汽车上,只要有上海人,从上车到下车就说个没完!!有次去武汉,车上两上海人没完没了的说——真想把他们扔下去!我家公公也是如此,只要一上车就说个没完……唉!烦哪。
sunzi888 发表评论于
是满好玩的。只是对我来讲,她的上海话其实也有点走味了。。。眼下最真宗的上海话和京片子都要到海外才能听到,也总算保存下来。就像正宗的阳澄湖大闸蟹是近年来“海归”从荷兰引进的。。。
米兰 发表评论于
哈哈哈~~~好笑~~~老灵光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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