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复活节,德国出奇地冷.
那天晚上,我们生起壁炉,在不时响起的哔啪的柴火声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家常.突然发现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雪.雪花无声地落下,生怕扰醒了正渐渐睡去的大地.
我站在窗边,看着屋外逐渐变得苍白的世界,听着壁炉中柴火响动的声音,这一刻觉得自己很幸福.
多年前还在读高中,梦想自己将来要做另一个三毛,穿着波希米亚的长裙各处流浪.后来碰到了这个人,马上洗手做羹汤,不再记得要做二世三毛的抱负.
周五总会做他爱吃的酸辣米粉或可乐鸡翅.周末他会下橱为我做他拿手的意大利菜.太阳下山时一起去散步,看着教堂的尖顶在被晚霞映红的天边显出一丝苍凉.
其实当年读三毛的书时没有领悟到她文中的一点:
在她所有的文字中可以看到,她最快乐无拘的日子却是她和丈夫荷西相守的六年.天性潇洒如三毛者其实也觉得在大加纳利岛的这些日子才是她最留恋的.不问世事,不看报纸,只知道每天看到荷西在日落中归家的身影最令她快乐.
也许女人都会觉得这才是最幸福的.潇洒地浪迹天涯也许只是三毛当初不得已的选择罢了.一个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可怜甚至还有点COOL的选择而已.如果三毛当初能和她的男友舒凡共结连理,她就根本不会有后来的远走西班牙.流浪并非她本身的真意.
几个月前,一位还孤身一人在巴黎留连的当年美院的同窗来看我.她暗示我如今对各种现代艺术和最新得奖电影的所知没有以前同窗时那么多广了.她问我这是不是安于居家日子的后果.
我看着她只是淡淡一笑.我的同窗也不时抱怨自己已年过三十还漂泊不定,夜夜在巴黎的夜店流连,或一人去电影院看最新的得奖电影.不知她的心里是否其实也希望在每晚的灯下有人与己相守,好让她不用老在电影院里游荡,哪怕错过了最新的电影也不打紧.
无声的雪把德国复活节的夜晚照亮.尽管不知将来是否一路平安,但这一刻我觉得自己很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