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跟照峰通话的时候,我已经困乏得无法思考,索性不假思索地就让事实直接流出去。我让照峰放下手里的事,不要打断我,只要认真听好,因为我可能只会说这一次。
我说,“我昨晚一夜没睡,因为一个心理医生。我和他最近有过一段交往,其实,矛盾还不如你我之间那么多。其实,是无疾而终。不对,是无疾无终,就默契地散了,散得我很心虚。我现在觉得,我和他在一起可能是因为你的缘故,我不知道,我只是很想跟他有一个让彼此都可以释然的了结,”我顿了顿,让照峰稍微消化一下这份他没预订又不合胃口的午餐,“周末他会在Napa,看看景致,品品酒香。我有些想去,还他也还我自己那个亏欠的结局。我该去吗?”
“不要再多讲些细节吗?”照峰终于得到我可以发话的示意,开口问。
“我们没做过爱,如果你想知道的是这个,”我说,这应该是男人最在乎的吧。
“我更在乎你还这么牵挂他,”照峰否定了我的想法,让我颇感惊讶。
“可能我没说清楚,”我解释道,“我之所以有些想去,更多的是为了我自己。”
照峰不说话了。仅仅凭着我那所剩无几的还没昏睡过去的脑细胞,我也可以猜到他在犹豫什么。Napa是个浪漫的去处,照峰当然和我一样,还记得我们曾经在那里温馨过,疯狂过。即使照峰相信我和医生已经不再相恋,相信我此行只为了寻求一个让大家都可以释然的结局,他也没有把握我和医生在那样调情的环境里不弄出些事情来。
“如果你说不行,我就不去,”我很听话地说。
照峰继续犹豫了一会儿,说,“还是你自己拿这个主意吧。如果去,别忘了带上戒指。我爱你。”
这个主意,最终却不是我独自拿的。
梁任信周五的晚上把车开到我家楼下,给我打了个电话。“我来接你了,”他说,“不过如果你不方便和我一起去,我就再一个人开回去。”
我叫他上了楼。
他显得有些疲倦而拘谨,我没问他有关疗养的事,只随意地问过他好,便言归正传。“我问过照峰我该不该和你去,”我给他拿了瓶矿泉水,特意用左手递过去,说,“他说让我自己决定。”
梁任信带着期待的眼神中掠过几许惊奇,他看着我,等着。
“你不会开两个多小时过来,真地准备一个人回去吧?”我说。
他有些紧张地笑了。“当然不想了,”他说,“你慢慢收拾,不急着走。”
我们开的东边那条高速向北,没过金门桥,开回酒庄宾馆的时候,已经是夜半时分。我本来在车里还有些昏昏欲睡,这时被冷风一吹,走到宾馆前台时就精神得有些情绪紧张。我很怕前台小姐应铃出来,误会我们的身份,再说出些不尴不尬的话来。
梁任信却没停下脚步,径直带我走到电梯前。他从钱包里拿出两个卡片钥匙,给了我一片。原来,他回去接我之前已经注册好了房间。
“两张床的房间很难定,”他推开门开了灯,稍有些为自己的尽心尽力而得意,“所以我下午早早就来报到了。”
我感激地点点头。我知道这儿真是这样,尤其这种小型的宾馆,什么都成双成对,就是房间里的床多是一张。看着屋里这一左一右的两张床,我暗暗松了口气。我并不在乎和他睡一张床,但是现在这样,夜里就更少费心一些。
梁任信让我歇歇,他叫了夜宵,就拿好睡衣,先去冲澡。
我推门走上阳台,倚着栏杆眺望着天上那一轮明月和水中那一道金波,安然地把倦意再次舒展了上来。
我给照峰发了个短信。我说,我在Napa,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