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给我送雨伞
童年回忆(5):送伞
作者:谢盛友
蓑衣是我们家乡农村一种广泛使用的雨具,主要由棕榈树的纤维或“好蕾草”(家乡话)做成。雨天,家乡人还要戴斗笠才行。斗笠又称“笠帽”、“竹笠”,是一种以竹子编成的宽大帽子,并不是用完全竹叶制作,而是将成熟竹子砍成竹篾用以作为胎骨,再附上一层层的竹叶,并使用丝线固定,形状似帽子,家乡人干农活时都有戴,轻便好用,用来遮阳避雨。
《诗•小雅•无羊》云:“尔牧来思,何蓑何笠,” 唐柳宗元《江雪》诗:“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宋人苏轼《渔父》诗:“自庇一身青蒻笠,相随到处绿蓑衣。”
但是,若是很大的暴雨,蓑衣和斗笠是不管用的。
记忆中儿童时的海南岛,本身就是一本画册。如今六一儿童节,我在异乡德国,心情一派宁静和畅,我慢慢地翻阅我的家乡画册。在乡村的小道上穿着蓑衣的儿童,赶着牛群,将一管一管缠绵委婉的笛声传入我的耳鼓。而穿着蓑衣的父老乡亲在微雨中收割,把一篇一篇耕作文章呈现在我的眼前。
家乡是平凡的,蓑衣是平常的,一种极不起眼的家用物什,与镰刀、锄头和竹笠一起,组成家乡的静默与和谐。在风雨中劳作的家乡人,是艰辛的、是愉快的。蓑衣注定是蓑衣,竹笠注定是竹笠,似乎与家乡主人一样无法逃避命运的摆布,无法摆脱生活的清寒。尽管如此,蓑衣一定与家乡主人相依为命,享乐清贫。尽管如此,家乡人的人生是愉快的。
在今天六一儿童节这安安静静的时间里,我深深地陷入对家乡蓑衣的回忆中。现代社会,况且身在德国,我多么想拥有一件蓑衣,哪怕再粗糙的,我也万分的满足。然而,母亲的那件蓑衣,还有那披着蓑衣的背影,此时此刻,深深地刻在我心灵的相框上,越来越近,不会走远。
在那儿童时代,家乡人几乎每家每户的墙壁上,都挂着一件或几件蓑衣,还有斗笠,极像一个正往墙里走的棕色巨人。小时候经常听妈妈说,蓑衣一定得和斗笠配合着穿,要不然雨水从脖子里灌进来,那就成了一只落汤鸡了。
我在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有一天,本来上午天气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到了中午,刮大风下大雨,放学了,有雨伞的同学统统回家了,只有我站在课室屋檐下,看着大雨,干着急,本来下定决心,冒雨冲锋回去。
大雨滂沱,突然间看见我母亲头戴斗笠、披着蓑衣出现在我的眼前。个子矮小的妈妈,右手执一把雨伞,一步一步向我走来。我激动地大喊:“妈妈,我爱你!”
母亲尽管蓑衣和斗笠配合穿着,但是,大大的雨还是将水从妈妈脖子里灌进去,眼前的母亲就成了一只落汤鸡。
你肯定会觉得奇怪,为什么我妈妈不撑起那把雨伞来挡雨呢?我妈妈不舍得,那是我们家唯一的雨伞,那是我外公在泰国,千里遥遥给我妈妈的嫁妆礼物,我妈妈从来不舍得自己使用。
如今,蓑衣不在了,我大脑土墙上留存着深深的岁月烙痕,清晰可见。如今,妈妈不在了,妈妈却变成了她七个子女的永久牌保护伞。
写于2008年6月1日星期日, 德国班贝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