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家的四代女性看女性意识的改变 (4 )

我的女性观

自觉非常幸运的是，自小就没有被按照传统的观念教育为合乎规范的女性。小的时候父亲被打发去了天涯海角，母亲工作第一，经常要上夜班，我和几个兄弟几乎没人管。我自然多数时间都是和哥哥和弟弟一起玩，从来没有男女之别的概念。直到有一天，突然有一个大男孩笑话我说：“我看到你跑到男孩的厠所去了。”其实我没有，只是因为我老跟着我哥，他们男孩子烦我，就取笑我。还有我的男孩子般的短头发也是他们取笑的对象。从此我虽然极不愿意但是也只好接受我是一个女孩子的现实。那是上小学前的事情。
后来就只和女孩子在一起玩了。还记得大家神秘地谈论来例假的事。我算早熟，十三岁不到就来例假了。第一次来的经历至今还记得。那是一个晚上，我发现自己出血了。因为女朋友之间早就彼此交流过了，所以一点不害怕。可是我妈又是在值夜班，我只好去找我外婆。外婆居然什么也没有，只好给我几张草纸卷巴卷巴就凑合了。第二天发现床单上都是血，我还害怕母亲要骂，但是她没有。过早来例假给我带来很多麻烦。那时我迷上了游泳，只要是可能，几乎天天都去游泳。来例假母亲说至少一个星期不能去游泳，我常忍不住，在例假快完的时候偷着去。被母亲发现后，她威胁我不让我去上学了。我只好服从。心中从此产生了对于身为女性的气馁和不平。我因为身体发育得比别的同龄孩子要早，再长大些时，胸部也突出来了。我的同学都在暗地里谈论我，使我竟然对自己的身体感到自卑起来。我的家里人对此一无所知，也从来不给予这方面的教导。使得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十分痛恨自己身体上明显的女性特征。人也变得孤僻和自卑起来。那些内心的挣扎，那些由于无知和无助而产生的对性别和身体敌视，至今依然一一在目。我还记得那时是要使用月经带的，每次洗月经带我都是自己动手，而其他衣服都是母亲帮我洗的——因为每次我都是偷偷摸摸地好象做了坏事似的，然后晾晒的时候也是不敢张扬，用一条毛巾遮盖在上面。现在回想起来，无非是自己有一种罪恶感，觉得身为女性，有月经来潮，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最好是和男人一样，什么也没有。这种感觉，是和当时整个社会的背景和扭曲错误的男女平等观念有着直接的关系的。当时人人都以没有性别为美，或者说是没有明显的性别特征为美。虽然那时我只不过是个孩子，但是也在许多方面受到影响。本来我们应该为自己的身体感到骄傲，特别是身为女性，月经来潮和健康的乳房都是值得引以为荣的事情，可是多年来我都在自卑和羞耻自己的这些女性特征，无形之中所受到的心理创伤，至今仍有迹可寻。而在无意识中形成的自卑，也危害了自己多年。值得注意的是，深究起来，这种对身体性别的自卑，决不是仅仅在那个时代偶然发生的。几千年来以男性为主的统治文化中，我们的传统文化对女性的身体，一向缺少欣赏赞美的态度，除了羞羞答答地描述女性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就没有其他的了。
除了由于身体的不同产生的困窘外，在我形成自我意识的年代，男女爱慕的意识更是比当今的恐怖组织还要另社会恐怖的事件。我还记得我父亲对我看描写爱情的书大加喝斥，我母亲不允许我看《红楼梦》。在中学读书的时候，老师对男女同学谈恋爱的更是如对待犯罪一般。我不是那种特别反叛容易冲动的孩子。我一直是希望自己被当成一个好孩子对待的。当身边的所有大人都教导和训斥我们，说男女之爱是一种罪过，是一种错误的时候，你能期望自己怎么样呢？当然是诚慌诚恐地拒绝和抵制任何可能的男女恋情，并以自己没有这方面的事件发生而喜悦啦。这种扭曲的喜悦给我们的成人生活带来的是什么后果呢？简单的举例：即使成家立业的男女，他们也不会彼此取悦对方。当婚前恋爱的短暂欣喜一过，彼此就只剩下责任和义务了。为什么？因为彼此不会也不认为作为男性和女性，应该从性的方面去取悦对方。性别特征是一种过错对女性的影响比男性更甚，当我们期望用劳累和刻苦去争取我们女性的地位的时候，身为女性和具有女性的身体特征是一种罪过的潜在意识，就是背后的主使。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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