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不懂夜的黑(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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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年春暖花开的时候,FRANK的生意开始忙了起来,没那么多时间陪陈兰了。其实也不需要有人陪着,在国内她已经开了几年车,到多伦多不久就拿到了当地驾照。她慢慢地有了自己的朋友圈,有通过FRANK认识的,有的是ESL班上的同学。陈兰发现,中国来的女移民都有个特点,无论以前是什么背景,什么年龄,什么文化,都可以在加拿大重新定位人生,开始全新的生活。她受了鼓舞,决心把英语学好,然后去读个书。

夏天,陈兰英语学得正欢的时候,发现自己怀孕了,这意味着读书的计划将要搁浅。记得那时候怀小轩,多半是为了讨公婆欢心。这次不同,知道怀孕的事她发自内心地激动,因为,她将要和自己所爱的人有个孩子。

在盼望孩子出生的过程里,陈兰格外地想小轩,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想。头两个月,一旦恶心想吐,就想起怀小轩的时候;胎儿动了,她又会想,当时小轩也那样动过;照过超生波,知道怀的是儿子,她恨不得立刻打电话告诉小轩:“你要当哥哥了!” 一天吃晚饭时,陈兰突然有些不舒服,FRANK关心地问:“你怎么样了?”陈兰一时说漏了嘴:“心跳得很厉害。没关系,一会儿就好,我以前怀小轩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公婆听了,奇怪地互看一眼,再同时瞪着FRANK和陈兰。他们明白了一件事,儿子娶的这个大五岁的女人,原来还有个孩子!

对陈兰这个媳妇,公婆挑不出什么大毛病,但谈不上真心喜爱。他们喜欢的,是象女儿林国美那样的姑娘,来自农村,书读得少,却背负着担保全家的重任闯荡加拿大,除了干活赚钱和照顾家人,没什么花花肠子。这个陈兰不同。她来自杭州,省会城市,好象还在银行里当过小头目,穿得讲究,说起话来斯斯文文,但总是一种故作清高的样子,至少在公婆眼里是这样。全家上下都说福建话,周围的亲戚朋友全说福建话,有她在,还要憋出几句普通话来,多费劲。总之,她不是他们心目中的媳妇,甚至不是一类人。

虽然陈兰怀着林家的男孙,公婆对她却是越来越疏远了,表面的客气,都是看在儿子和孙子的份上。 FRANK和公公出门做橱柜时,就剩陈兰和婆婆在家,两人没啥话可说,说不出的难受。可这事怪不得公婆,陈兰隐瞒了在杭州有儿子这么大的事,可以说是有错在先,公婆不高兴也是应该的。只盼孩子生下来后,大伙把注意力转到孩子的身上,关系可以好起来。可两个月后的一件事,让他们的关系又结上了一层冰。

陈兰怀孕七个月多时,接到一个从杭州来的电话,蒋宏辉打来的。电话响的时候,陈兰早上刚睡醒。到加拿大后,陈兰每次打电话回去,要是蒋宏辉接的,他总是马上把听筒递给小轩,自己却不跟陈兰说话。一对分道扬镳的夫妻,有什么可说的?听她描述加拿大的风光生活吗?以此反衬他这个单身父亲的凄凉?当他还是个准歌星,一个文艺青年的时候,还会相信分手还是朋友”“一生只为你守候”之类的鬼话,现在不了。明摆着的事实,除了儿子,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尽管他还会时常不争气地想起她。可这种自讨苦吃的想念,也没必要让她知道。虽然陈兰告诉过他,如果小轩有什么事,随时给她打电话,他一次没打过,总是陈兰打电话来问小轩。

这次蒋宏辉不得不找陈兰。小轩放学回家的路上,被一辆冲红灯的小车撞伤,进了医院。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腿骨骨折,并有轻微脑震荡。陈兰是小轩的妈,这么大的事要让她知道,她能回来最好。小轩昏迷的时候,不停地叫着奶奶,爸爸,然后是妈妈。陈兰听过蒋宏辉的电话,吓得全身发抖,心寒到脚底。她觉得自己快疯了,她要马上订票回杭州,到医院里陪小轩,一分钟也不离开,直到他好起来。FRANK本来还睡着,被电话吵醒了。看到陈兰被吓成那样,也紧张起来。

陈兰语无伦次地对FRANK说:“快给我找个订机票的电话,我要马上回杭州,小轩出车祸了。”

FRANK问了情况,想了一下,对陈兰说:“小轩听起来没什么大事,你不用担心。你很快就要生了,坐这么久的飞机很危险,而且,你回去也没有用啊。”

陈兰一下子就火了起来,大声说:“你说的叫什么话!这还不算大事,难道要人死了才算大事!你又不是小轩的爸,怎么会知道我的心情!”

FRANK也急了:“你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吧!”陈兰已经算个高龄产妇,从怀孕开始一直就消停过,可能有的不良反应她全有,还比别人的严重。现在已经是怀孕后期,高血糖还挺厉害,产科医生已经很多次让她注意了。

公婆被这么大的声响给惊动了,都来到FRANK和陈兰的房间。 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婆婆严厉地对陈兰说:“你哪里也不准去, 老老实实地在这里准备生孩子。你在杭州的孩子有自己的爸,用不着你操心。”

FRANK和公公出门干活了,又留下陈兰和婆婆在家。陈兰的心已经飞回了杭州,小轩身边。她不停地给蒋宏辉打手机,想问小轩的情况,可手机没打通,应该是在医院里。 她给蒋宏辉的爸妈和姐姐打电话,总算把姐姐找到了。小轩已经从昏迷中醒过来,CT照过了,脑子没问题,但骨折不是一天两天能好的,还要在医院里养着。说完了,蒋宏辉姐姐又加了一句:“你都扔下儿子不管了,就不要再电话来问,我们家的人不想跟你有什么联系。”

放下电话,陈兰只觉心里满是悲哀,把房门一关,大声哭了起来。她是真真切切地知道,为什么人们都说,孩子是父母的心头肉了。骨折,小轩一定很痛吧,那痛苦就在撕咬着陈兰的心。做为小轩的妈,她却什么都做不了,连见一面都那么远。她突然想起,今天约了产科医生做检查,何不问问医生,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能不能坐长途飞机回杭州。

陈兰拿着包准备出门。婆婆跟上来问:“你要到哪里去?不是去机场吧?”陈兰说:“不是,我去看医生。”婆婆不放心,一定要跟着去。

在医生办公室,还没等陈兰开口,医生就严肃地告诉她:“你的高压和血糖都很高,现在已经快八个月了,一定要很注意。”

婆婆马上问:“那她现在能不能坐十几小时的飞机去外地?”

医生说:“不可以,太危险了。”

婆婆用带着几分挑衅的眼光,看了陈兰一眼。她知道婆婆的意思,却也只好强压怒火。陈兰也明白,她再紧张小轩,也不能不顾及肚子里的孩子。可是,让她不担心小轩,她做不到。

晚上FRANK回来,心疼地把陈兰搂在怀里:“老婆,今天早上我的话太过份了,你原谅我好吗?”

有他这句话,陈兰心里舒服多了:“不关你的事,是我太紧张小轩了。我都快生了,回去看小轩也是不可能的,多打几个电话去问候就行了。”

FRANK还告诉陈兰:“我还想买个房子,我们搬出去住,你说好吗?和父母住总是不太自在。”

陈兰当然同意,对FRANK还充满了感激。他们现在住的房子,虽然说是个四睡房的大独立屋,可是地下室租给了两户人家,楼上多余的一间房又租了一户。陈兰在杭州时,住惯了宽敞的房子,现在总觉得家里满是人,连吃饭的时候都有房客在厨房里做饭,一点自己家的感觉都没有。FRANK也劝过父母少租一户,至少楼上那间就别租了,留着给即将出生的孩子用,可是父母不同意,说是等小孩子一人一间房,还要过三四年,不租就浪费了。陈兰和FRANK都想让孩子早一点独立自己睡,可父母也不同意,说是不方便照顾。另外,陈兰和FRANK的父母弟弟总不是很投机,住久也多少也有些摩擦。如果能够搬出去,大家都会过得自在些。

FRANK忙了一天,很快睡着了。陈兰却一晚没睡,心里只念着一句话:“对不起,小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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