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社会人后,仍然骑车,还骑到了日本。
在日本有自行车的人家很多。除非住在远离都市圈的地方,即使家里养着车,多半平日也是不开的。上班利用公共交通,住得远走路太花时间的话,骑车到车站。车站附近一般有存车的地方。超市门口经常听着一排自行车,车前照例有个篮子,主妇们每次买的东西不多,正好放得下。
日本人以时间精准出名的,轨道电车绝对安分运行,路上行人来去匆匆,尤其上下班时间,时间绝对要卡准。我上车那一站只停慢车,通勤时间段五分钟一辆,必须赶上特定时间之前的一趟,才能在前面车站换乘半小时一次的快车,否则慢悠悠地晃过去,准定要迟到一两分钟。虽然只有一两分钟,出勤卡上的时间就不是黑字而是刺眼的红字。
日本的职业女性,很多外表不显山露水,功夫下在人后。不少人起床到出门需要两个小时,除了吃早饭,还要洗头,吹除发型,化妆,收拾停当不慌不忙地小步快走出门。有个爱抽烟的女孩因为早晨只肯花一小时拾掇自己,连称自己lazy。听说我从被子里钻出来二十分钟后已经走在街上,聊天的几个女孩都愣了,然后很夸张地说:“你的皮肤漂亮,气色也好,不用化妆,真羡慕啊!你的头发又黑又直,就这么披在肩上就很好看。”别的不好说,气色应该比她们好一些,因为她们用来化妆交男朋友的时间我都用来睡觉了。
即使这样,偶然还会睡过头。一看大事不好,穿上衣服,一边往嘴里塞没来得及烤的面包,一边冲下楼跑出大门。房东太太正好也要出门。含糊地打个招呼,撒腿就要开始跑。
“等等,停下,STOP!”房东太太在后面厉声叫。
“对不起,我赶时间,有事回来再说。”
“知道。你在这里等着。”房东太太从一边推出一辆自行车,又塞给我几张存车票:“骑车去。把车停在大路边,铁道底下。女孩子家不能在大街上跑。太失礼了。”
晚些时候,房东把那辆粉红色的半新不旧的女车检查收拾了一遍,装备齐全,给我使用。我是自己开火的,有了自行车买东西方便了许多。上班,如果不是晚了,一般还是走着去车站。走路可以走后街,骑车要走大路,有红绿灯,最后还要走一段,最终也就快个五分钟。
房东的儿子是业余自行车赛车手,有时还会出国参加比赛。在楼梯旁见过一辆赛车。一般日本人骑的自行车和中国的20或24女车很象,只不过多个夜间行驶时能发光的灯。
回国后,上下班仍是骑车。当时私家车还很少见,在南方城市摩托车遍地都是。一度,一个长项目的地方离家骑车近一个小时,不断地有同事建议我买辆摩托,爹妈也开口要买辆小摩托给我。全都谢绝,我很享受骑车的生活。尤其下班的路上,在非机动车道不紧不慢地骑着车,一边东张西望,时不时换换路线,沿路新开的饭馆很少能逃出我的火眼。
项目组里还有一个贪吃的女生,也是坚定的自行车党。发现出新开的看样子不错的小馆,往往相约前去踩点。总结出食客须知:要吃赶早,最好赶着开张期间去。三分之一的新饭馆寿命不超过半年。开张期间,餐馆有赔本赚人气的打算,一般不会偷工减料,装修器具碗碟都是新的,服务也最好。往后,生意不好,自然每况愈下,生意好,人气旺,多多少少会有店大欺客的嫌疑。
一样是肉包铁,还是和其他肉包铁一起,离铁包肉远些的好,非机动车道更安全。
又丢车。表姐夫在大学任教,那是偷车贼活动最频繁的地方。变速车丢了,换杂牌新车,再丢,表姐夫开始打听哪里有卖旧车的。老妈就把伴我走过中学时代的那辆旧车给了他。表姐夫特地用黄色颜料又画上许多锈斑,结果还是丢了。
老哥和当地自行车厂有业务关系,用内部价帮我买了一辆女车,是刚刚参加车展的样品车,红白相间,非常漂亮。骑了两个多月,两点一线,平安无事。
爱猫生病,似乎什么炎症。那年月还没有猫狗医生,有的也只会给狗儿打针,外加推销进口的天价的这个那个。巴巴地带着去看兽医,兽医为难了:只治过猪牛,没治过小猫。没奈何只好自充蒙古大夫,去药店买点广谱抗菌素。一进一出五分钟,我的漂亮车不见了。成本三百多的抗菌素,小猫拒吃,还把我手上抓出一道血痕。
老哥关系够硬,内部价又买了一辆,很普通的很怯的粉紫红。在街上停车,一定多加两道锁。
偶然工作上的应酬,还有几次和表姐的有钱朋友一起吃饭,坐在车上堵在路中,看两边自行车潇洒飘过,听同车人为了泊车热烈讨论,想不明白汽车更多的是金钱和身份的象征,还是代步工具。
来美后,在四个轮子上生活成了必然必须。也曾动过骑车的念头,每次都被浇得一头冷冰冰。即使在住宅区,限速常常也有20迈,在嗖嗖驰过的车流边骑车,确实有些吓人,虽然一般驾车的人经过骑车人身边都会特地放缓车速。有时距离很近,找车位却不容易,看见空荡荡的停自行车的地方,还是觉得很冤。
想不到风水轮流转,几年后的现在,我们会花比买汽车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买自行车。在越来越多的中国老百姓圆汽车梦的时候,在美国,自行车的行情突然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