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年,X月X日 多云,大风
出院后我又在家休息了一周才去上班,迟两个小时才到所里。我发现办公室被人打扫的干干净净的。他没在他的房间里。余工告诉我,他打扫完卫生就去组织部谈调动的事去了,听说他在省城的工作都找好了。
他要调走? 一阵惊厥迅猛地撞击着我的心房。我几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带进了地狱,浑身冰冷,手脚发麻。一时间,我像个死去的人一样没有了思想。组织部那关他都过不去,余工接着说,所里把他当成宝贝,这次项目评审,他是在部里挂了号的。就是所里想放人,谁又有这个胆呢,我看他是瞎忙活。余工的话又给我吃了一颗定心丸。是啊,他是所里文革后分来的唯一一个学电脑的大学生。这近一年的工作成绩又是有目共睹的。如果所里就这么把人放走了,将来如何向再上面开口要人呢?!对,他根本没戏。想到这里,我的心又慢慢恢复了平静。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他终于回来了。我顺着敞开的门看到他一脸的不悦,阴云在他脸上凝聚成雷电,随时都可能暴发。他看我房门开着,就进来了。脸色晴了一片。强做笑颜地对我说,都好了吗? 怎么不多在家呆几天呢? 我说,全好了。谢谢你帮我打扫卫生和这么多天以来对我的照顾。他只是淡淡应付了一句,应该的。就走到我桌旁坐了下来,欲言又止。我明知故问的说道,你上哪儿去了,怎么刚才没见到你人呢? 没干什么,就出去了一下。他说完,就起身去给窗台上的花浇水。嘴里还念叨着,我怎么就忘了它呢? 然后背对着我说,你先忙,有事就喊我,千万别客气。说完,放下装水的瓶子,向外面走去。我赶紧说,等一下,我有事问你,你把门关上。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不太情愿的走到我桌子旁,靠桌边停了下来。乌云又开始在他的脸上堆积起来。在这种情形下,我不想直奔主题,那样我们两人都会很尴尬。于是就避重就轻地说,新的课题下来了,你是主要研发人之一,谈谈你的想法吧。他没有吱声,沉默了一会儿,眼睛看着天棚语气沉重地说,我不想干了。你还是找别人吧。为什么? 我有点激动,极力控制着情绪。但语调还是能让人感到有些生硬。我忽视了一点,他是个遇硬愈强的人。他马上像变了个人似的,用一种咄咄逼人的眼光看着我说,我决定了,调回省城去。我也拉高了语调说,你想也别想,那是不可能的。他用一种极其不屑的口吻说,那你就等着瞧吧,我想做的事,别说那几个螳螂,就是天王老子也休想拦住我。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出去了。我气得浑身直打哆嗦,真想再把他叫过来狠狠地骂一顿。我忍住了,但我没忍住眼眶里涌出的泪水。
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就再也没有出来,连中午饭都没去吃。我有些心痛,想想他必竟还是个孩子。父母不在身边,受得挫折和委屈以经够他呛的,我不应该再给他压力了。我去食堂给他打了一份饭,还特意要了份他爱吃的炸鱼。送到他的房间,用一种怜惜的口气对他说,人是铁,饭是钢,铁打的男儿也得吃饭啊。吃过饭后来我办公室一趟。我们一起想想办法。看到他一脸憔悴的样子,眼泪又不争气的往外涌,我怕他见到,马上代上门出去了。回到办公室里,我反锁上门,再也忍不住委屈的泪水,一任它决堤般放肆的喷泄。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就不事先和我商量一下呢? 别人都知道了,却唯独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亏了我还在哪儿一个人痴痴的想着你呢!这些话我又能向谁倾诉呢? !我只能默默的躲起来自己消化那些由岁月积累起来的悲伤和痛苦。而这些悲伤和痛苦就像没有家的秋叶,一片一片的飘落下来,先是任由风驱赶着,最后还得自己一点一点地把它们收集起来。
他没有来我的办公室,我打给他的饭也一动没动的静静的躺在那里。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的。我是最后一个走出办公室的,拖着一双沉重的腿慢慢地向家的方向挪去。回到家以后,什么东西也没吃,就合衣躺在了床上。那一夜太长太长,我看着窗外的月亮慢慢沉了下去,我的头痛得几乎要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