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请假，建京也把滑雪板都准备好了，可是我们却没能成行。归根到底，这事谁也怨不着，只能怪我自己点儿背。先是天公不作美，周末的雨一直持续到周二，等到天终于有那么点儿放晴的意思，却又到了韩鹏给我们定好的和投资人约会的日子，我自然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离开湾区。这本来也没有大碍，我们晚一天上山，干脆连玩儿一个周末，就把坏事变成好事了。可是偏偏见这个投资人见出了问题，而且让我情愿自认倒霉的是，只有我一个人见出了问题，其他人一概没有问题。那天我和建京怕迟到，所以我们约好我提前下班，回家接他一起去餐馆。我临走的时候，还催惠文也别耽搁。结果我遭遇塞车，我和建京虽然准时踩着约会时间报到，可我们却是最迟到的。服务生引我们入座，我看见韩鹏、惠文，和那个投资人的老婆。我正在轻叹这个老婆如此年轻干练，猜想着投资人何许人也，建京开口道：“这是我夫人小薇，” 然后给我介绍说，“这是Angel陈，某某投资公司的副总裁。”我说某某投资公司，不是想替他们保密，我真没记住，因为我当时被紧跟着公司名字溜达出来的那个“副总裁”头衔给雷住了。原来她老公没暂时离席，她也不是谁的老婆，我刚注意到这个天使没戴结婚戒指。这建京，这韩鹏，怎么没一个先跟我预告一下他们的投资人是女的啊？！不提名字也罢，这性别总该明确些吧。呃，中文的“他”和“她”念不出区别来！没关系，这点小挫折不算什么。建京帮我脱掉外衣挂好，我微笑着坐在安琪儿的对面，仍然可以泰然自若。大家开始谈些跟投资无关的话题，多在说说自己的背景，气氛很融洽。在我为跟安琪儿相识而开心的时候，韩鹏大赞她曾经是东部那所著名的商业学校的高材生，我不由得又咽了口吐沫。那也是吴小明的学校。每次这样毫无防备地想起吴小明，我的心都好像被猛烈撞击到，会瞬间失去知觉。这也许是潜意识在提醒我，我其实不了解自己对他的真实感觉。这个小插曲也在不断的提问和回答中很快过去。我重新松懈下来，吃了一顿轻松的晚餐。然后我们纷纷起身，依依惜别，说希望很快下次再见。我说的那个大问题就在这时出现了。安琪儿起身后先退后几步，我看到了她的长裙。然后她套上裘皮大衣，再用手把长发从衣服里面顺出来。我当即脚下高跟儿没站稳，闪了个趔趄，双手扶到餐桌上。我顺势再往前探身，好像在欣赏安琪儿的衣着。“今年冬天好像很流行这样裙摆在外，”我说，“很飘，女人味十足。”安琪儿以为我善意恭维她，笑道：“是吗？谢谢。我喜欢这样穿。”“恩，确实好看，而且也不会像短裙那么冷，”惠文说。我跟着毫不知情的惠文走到停车场，看着她和安琪儿拜拜，心里很堵。就是这个天使，在她回国的时候跟她老公去过她家，而她却以为刚刚交了一个好朋友。而如果没有餐馆里最后离席那一幕，我也会和惠文一样，傻得可怜。接下去的整个晚上，我都很沉默。我在思忖，这个天使是以怎样的心态来要求见我们的。她是得意到必须面对手下败将，还是在不安地考察对手的实力？我也在重新考虑，我是否应该把这件事如实地告诉惠文。如果韩鹏牵扯着安琪儿这个对他们的生活举足轻重的女人，不止是感情上，而且在经济上，那么我究竟是告诉惠文会害她，还是隐瞒着更害她？建京习惯性地很少讲话，只问我感觉怎么样，我敷衍着，他就去了书房。我又想了想，决定先把惠文放放，上MSN找吴小明。“跟你打听个人，”我直截了当地问，“你们商学院的校友，安琪儿陈，听说过吗？”“认识，”吴小明好像没费什么脑筋，很肯定，又问：“为什么问起她？”“婚姻状态，”我再敲：“单身？离异？”“呵呵，” 吴小明笑，“你搞人口普查啊？”“不普查，就查她一个，” 我说。“说别人的坏话儿要当面说，” 吴小明跟我玩儿文字游戏，“我请你吃饭吧，我当你的面儿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