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寂寞

喜欢参加各种聚会，各有各的理由。

那人喜欢是因为他想在聚会时了解一下在他埋头苦干的日头里，这个地球都发生了哪些大大小小的变化，聚会对他来说，就是个新闻发布会，可以探听到好多消息。
小朋友喜欢聚会是因为聚会中从来不会少了小朋友的节目。决不会让他们在聚会过程中出现时间真空，娱乐不会有空缺。这样快乐的玩耍时间，当然不会放弃。
而对老板娘来说，如果不去，前些日子新买的衣服如何展示？这些日子减肥的成果如何公布？

于是，种种理由十足的原因，促成了大家欢欢喜喜集体出发的动力。

聚会场所是在女主人的豪宅。
吾辈也是第一次亲临这个能干女主人的家。把车停在上山的路旁。一路看着山景前进。

已经有人坐在游泳池边。鲜花美酒，水果音乐。
女主人谦虚地说，“时间短促，准备不足。招待不周，敬请原谅。”
老板娘暗自思量。如果自己下次请客可以这样说，“时间过久，准备过头。招待太足，敬请欣赏。”

人都坐下来了，大多是不认识的。
女主人优雅地一一介绍。
西装革履的是老板甲。雍容华贵的是甲妻。
革履西装的是老板乙。窈窕优雅的是乙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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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大家的讨论从那个戴着帽子的金融公司主管丙先生开始。
话题是丙妻拉开的。
她挽了挽一直往下垂的刘海，说，“这个礼拜，我家的电话都给打爆了。”
老板甲开玩笑，“催债的吗？”
丙妻说，“不是，是以前的一些朋友。很多年没有联系了，有的已经5，6年没有打过一次电话写过一封信。居然也打电话来了。”
大家都露出饶有兴趣的样子。
丙妻接着叙述，“我老公。。。”然后深情地回望了走在游泳池边的丙先生。“他原先在雷曼公司做事，不过我们已经离开雷曼公司好几个月了。这次雷曼出事，大家都以为我们还在那里。都打电话来问情况。好多人，真的，连我都忘了谁是谁了。一直打电话问我情况。”
老板甲再发言，“说明大家关心你们啊。应该高兴。患难见真情嘛。”
丙妻一脸不赞同，“幸好我们没有在雷曼公司，要感谢主的恩赐。如果我们真的在雷曼，这些人打电话来问不但安慰不了我们，还会增添我们更多的烦恼呢。我感觉这些人都是看热闹的成分多。我说需要帮忙，他们真的能帮忙吗？”

说话间，丙已经回到爱妻的身边，接着爱妻的话题，“就在雷曼关门之前的那个星期天，其实，公司的人都知道星期一要发生的事了，那个星期天，半夜12点还有人跑到办公室搬东西，因为第二天可能保安都不让进大楼了。所以那天半夜，还有同事打电话问我东西搬完没有。”

大家就雷曼的事情纷纷发表高见。
末了，无知的老板娘问，“不管大家的钱如何损失，对那些管理各种基金的人来说，钱还是一样落入口袋，是吗？”
丙说，“没错。每一笔交易的佣金是不会少的，但问题是这些人也会自己参与各种投资，损失还是难免的。我自己拥有的雷曼股票就是这样。”
老板娘继续无耻上问，“那些像你现在这样做这些风投的经理们工资很高，一年有30-40万吧？”
丙稍不小心，就同意并泄露了自己工资的秘密。“基本上是。但每天的工作量很大，有时候几乎是一天工作16个小时。”
丙妻再次爱怜地看着丙说，“等我老公再做几年，我们就会换工作。那时候才有精力和心情生养孩子。”

然后，谈论的重点到了老板乙身上。
这时，有个花边新闻出现，一个英俊帅气的男人走过来。他微卷的金黄色头发，和天空一样湛蓝的眼珠，是笑非笑的上扬嘴角。他帅得，帅得，，，，让老板娘使劲地咽了几次口水。
因为大家都悉知女主人有一个在华尔街上班的22岁的帅哥儿子。大家都不约而同地说，“你儿子太帅了！”
女主人微微一笑，轻言细语地说，“这是我老公。”

大家尴尬片刻。迅速把话题回到老板乙的身上。
“你住那个地方的房价听说居然顶风而上，不但没有下调价格，销售量还剧增。”
喝了些红酒，老板乙好像有话说，“那房子，不是我的。”
乙妻镇定地接过丈夫的话题，“我们租这个房子租了很多年了。”
乙自己来解释这件事，“20年前，我们来到这里时，房价还没有这样离谱。我们租下了现在的房子，房租很低，我们顺便租下了镇中心的一个店面开始做生意。其间，房东多次提出要把房子卖给我们，我们一直没有同意。”
老板娘说了句废话，“那时候的房价一定很合理。”
乙遗憾地说，“可不是，那时候一栋房子的价格现在连买一间屋都不够。”
乙妻总结性发言，“由于我们的房租低，现在想起来也不后悔。这点房租现在房东连付房产税都不够。”

不后悔就好，这事儿摊上老板娘，铁定后悔。

这些琐碎的话题一直没完没了地讨论着。大家都显得胸怀大志胸有成竹。

老板娘不懂国家大事，就回过头赞扬女主人家的花园漂亮非凡。
女主人说，要不是我上月辞了职，现在哪有时间管家里的事？本来我一年前就要辞，大家劝我，工作这么不好找，你这份工作很难得，还是再辛苦几年吧。我工作的公司是我11年前和另一个合作伙伴调到这里建立起来的，刚开始只有我和他两个人，现在已经有136个雇员了。这份辛苦，我自己知道。上个月我又提到辞职的事，大家还是劝说现在经济这样艰难，你辞了就很难找回来了。我还是坚决地辞了。我现在很享受我的生活。我小儿子10岁。我要和他一起好好相处几年，可能，我会再去工作。无论如何，我现在是不工作了。
她温柔慈爱的目光往游泳池旁边那个和先前那个大帅哥长的一模一样的小童看过去。

时间很快就到了聚会结束的时侯，大家拥抱着，寒暄着，商量着下一次的聚会。

我在上车时，突然不自觉地说出一句话来，我很惊讶，因为我没有意识到这是我当时正在思考的问题。
我说，“人人都寂寞。”
小朋友居然听到，大声问我，“妈咪，你说什么？ ”
我拉开车门，说，“我说让你回家后洗个澡再睡觉。”
小朋友固执地说，“你刚才明明不是这样说的。你再说一次嘛。”
我说，“回家，洗完澡早点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