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网9月26日电 香港《亚洲周刊》刊登“亚太台商联合总会创会总会长”潘汉唐的文章《和杨振宁侃辽沈战役》,提到杨振宁对该战役所做的结论:“国共战争应从中国文化﹑国共差异及蒋介石与毛泽东的个人特质来评估”。原文摘编如下:
诺贝尔物理桂冠得主杨振宁教授和我有个共同嗜好,即都喜欢意大利厨艺。
九月的一个晚间,我们相约在港丽酒店内知名的意大利餐厅用膳,杨振宁的谈兴之浓,以及知识之渊博出乎我意料之外。
话题自然的从美食、科学、人文、历史谈到了两岸。后来当晚的主题却不可避免的“停格”在 “三大战役”。
六十年前的今天正是“三大战役”开打方酣之时。杨振宁元配杜致礼女士的尊翁杜聿明将军是我自幼心目中“国军第一战将”。杜聿明将军 (1902-1976)黄埔军校第一期毕业,为蒋介石嫡系名将。辽沈战役时任东北剿总副总司令兼冀热辽边区司令官,名义上剿总总司令是卫立煌将军,但人人都知杜聿明将军才是真正的主将。
另二位副总司令郑洞国将军(兼第一兵团司令官)及范汉杰将军和家父潘华国将军都是黄埔先后期袍泽,并非常友好。郑洞国任第八军军长时,家父为参谋长,郑在其回忆录《我的戎马生涯》中提到“当时军中具体事务,多由潘华国、舒适存等人主持。潘、舒二人有胆有识,作风干练,均为实干人才,对第八军战斗力的提高贡献甚大。”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郑卧病北京协和医院时,我曾数次派人探访,表达一个黄埔子弟的关怀。(我个人也长期担任香港黄埔军校同学会荣誉会长)
话题转到杜聿明时,杨振宁以一个很感人的故事开始。他于一九七一年第一次回到北京。杜聿明将军设宴款待,在座陪客皆为东北军中同僚,郑洞国、范汉杰、侯镜如(当时为第十七兵团司令官)﹑覃异之等几位将领。酒过三巡,范汉杰将军提到他有一子范大年亦为台大物理学毕业刻在美任教,请杨代为寻找,以便联络。可以想见,在当时这是一个不太容易,需要依靠幸运之神助力之任务。
不多久,杨振宁透过当时在纽约州水牛城校区的友人找到了范大年,方知事实上他毕业于台大工学院。当然范老请杨帮忙也基于一个小小的美丽误会,以为杨与其子同为物理学人而自然相熟。
来年范大年返北京与其父团聚。父子相隔数十年后重逢,其情其景必定动人肺腑。不多久,了其毕生心愿的范老与世长辞。一个乱世的感人故事。“您真是功德无量”,我举杯向杨振宁致敬,并一饮而尽。
杨振宁不久之前趁“中研院”年会之便在台湾“中央大学”所设立的“余纪忠讲座”中和历史学者余英时教授各做了科学与人文方面的演讲。杨的题目是我极有兴趣的《二十世纪数学与物理的分与合》。
由于他和余纪忠熟稔,很自然我们的话题转到余纪忠。余纪忠先生是台湾知名报人,早年创立《征信新闻报》,后改组为《中国时报》,是台湾最有影响的日报之一。
一九四五年一月“青年远征军”(简称青年军)成立之时,任二零三师师部政战主任,后调往东北任职于杜聿明将军旗下,其办报的经验即滥觞于东北,也可说“因缘殊胜”。
一九四五年八月日本投降,家父奉蒋介石命代表中国接收香港后,十一月返国接任青年军二零一师师长。一九四六年七月第二零三师与第二零一师合编为陆军整编第二零三师,家父担任该新整编师师长。
青年军聚集了当时最优秀的将领,先前所提的覃异之将军在当时担任二零四师师长。而后调往东北剿总。
蒋介石次子蒋纬国将军亦奉命担任二零六师六一六团第二营中校营长。后调装甲教导总队,开始其二十年之装甲兵生涯。他曾亲口告诉我,当时他曾在装甲兵系统组织专人收集情报,但由于地下党已居国防部要津,情报很难送到他自己父亲手上。国民党军队在重要的情报战一环表现如此,以后决战孰胜孰负可以想见。
在东北战场上,国民党军队未能在四平街战役中趁胜追击而失去先机是重要转折点。共产党军队从一九四七年五月到一九四八年三月连续成功的发动了三次攻势,使得在东北的国民党军队被迫退缩到长春、锦州、沈阳三个据点。长春被共军包围七个月,城内缺粮,惨状空前。
当年十月十七日,六十军军长曾泽生投共,十月十九日郑洞国弃械。锦州方面,九月十二日共产党军队强力围攻。位于葫芦岛的国民党军队被阻于塔山无法救援,十月十五日共产党军队攻入锦州,范汉杰被俘。十月三十日卫立煌飞离沈阳,共产党军队在十一月二日进入沈阳,国民党军队第五十三军投降。同日,营口失陷。历时五十余天的辽沈战役结束。国民党军队据称阵亡人数达四十七万,共产党军队方面亦相当可观。这段中国人打中国人的往事,在历史上显得残酷不仁,在对话中令人欷歔不已。
杨振宁做了个睿智的结论:“国共战争,应从中国文化﹑国共差异及蒋毛特质来客观评估。”诚哉是言。(潘汉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