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图画课老师姓王,小矮个子,戴着一副酒瓶底厚般的眼镜。撅着厚厚的嘴唇,一看就是很憨厚的一个人。正因为憨厚,所以被人欺。他是我在小学里看到的唯一一个上课管不住学生的男老师。
他一上课,课堂准是乱哄哄的,学生可以满屋子乱窜。他不管,因为他管不住。于是就出现了他一个人在讲台上讲课,示范画图。学生在下面东一堆西一堆的玩。谁也不妨碍谁。铃一响,他下来收作业,收齐了走人。这倒和鬼国差不多。
一到图画课,我最忙。因为我得帮我哥们画呀。所以那时他收上去的作业里有五六份是我画的。他也不戳穿,只要你交作业就行。
别看王老师蔫蔫的,其实他还是很有才华的。他特别擅长刻图章。你到他办公室里去就可以看到他桌上堆的各种各样的图章五花八门的不少。我还跟他学过刻章。那时没钱买石头买刻刀,一切均自己动手。石头从港务区里捡滑石,捡回来后自己在墙上磨,硬生生地磨出一条章石来。那刻刀也是捡非锯条,折了,然后再磨出一段尖尖的刻刀,一端用布条缠好。没有固定的夹子,只好用手。结果常常把手划的血淋淋。不过那时好像也不怕,挺着迷的。
王老师的手腕上有一圈疤,人们私下说是戴手铐闹的。就这么一个与世无争的老实人,据说在大运动中还是倒了大霉。有次刻图章,没注意垫的报纸上有领袖像。结果在领袖脸上划了几道。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扔掉就完了。关键是他自己没看到而让别的老师看到了。那时人人积极,总有几个小人在里面折腾。这一上纲上线,王老师就成了反革命,还现行。公安局来辆车就把他给铐走判了两年。不过有幸的是,后来提前释放。在文革结束后,也给平了反。只是在牢中两年的苦只能是白吃了。
一说到王老师入狱。我想起我那小学被抓到监狱里的老师还真不少。真是庙虽不大小鬼不少。不过与王老师不同的是,另两个算是罪有应得。一个姓袁,一个姓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