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发揭露了我一下,说我最近借雨很勤奋,自己的雨却越下越小。我自己也觉得奇怪,象我这么话痨的人,怎么突然就没得可写了呢?今天流星在我百度的博客留言说:不在这里写了吗?一个多星期没在那里上一个帖子,也难怪流星会有此疑问。想当年我的棕色季节可是几乎每天更新,更有甚者,一天更新好几次都不稀奇,现在却连牙膏都成了稀有金属,牙膏皮外面的漆都快被我用擀面杖给擀掉了,却还是没有什么牙膏出来。这可真是:玩大发了!
想到我当初开博客的初衷,好像就是为了满足一下自己倾诉的愿望。第一个博客开在msn空间,叫做棕色季节。那个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写了字,会真的有人来看,只是很虚幻的认为,我把那些烦恼和踌躇写下来,贴在网上,就好像说给了网络听,网络是只很好的耳朵,永远只是静静的听,从来不会指责我,批评我,也不会安慰我,鼓励我,让我的倾诉进行得毫无压力。我那个时候经常自我批评,反省检讨的事情没少做,有时候说自己的话说的挺狠的,网络听了,既不会说:就是,你怎么这么差劲,也不会说,好啦,别自责了,你没有那么糟。所以我的话说了也就说了,自己给自己当镜子,就算再没用,至少也是个对心情的自我梳理。
后来我才发现,原来我贴在网上的东西,并不是完全没有人来读。我有次心情不好,生了病,咳嗽起来没完,自己一边咳嗽一边掉眼泪,一边喝掉了半瓶葡萄酒,然后带着点酒意一边咳嗽一边在我的博客空间里胡言乱语。胡言乱语之后,没想到过了两天,发现我的侄子宇和侄女珊分别给我留了个言,基本完全一样:“我关心你,虽然小时候你总欺负我,呵呵。”
看了这两个留言我当时是百感交集。没想到自己的胡言乱语就这么被两个小字辈看了去,也没想到这两个小字辈还排着队来安慰我。我欺负过他们吗?那肯定不是真的,不过我和他们俩之间的感情,好像就因为这短短的两句话,一下子就沟通流畅了起来。原来并不是只有我会关心他们,原来他们也会关注着我,假如不是因为这博客,我要等多久才会知道这一点呢?
为此,我很感谢博客。但后来,渐渐的,我发现有关心自己的人来读自己的博客,也未必是件好事。我那个时候心情非常起伏不定,每天都有很多的牢骚要发,很多的伤口要舔,但贴在一个亲人们能看到的地方,难免会让他们担心。后来听说老妈读了我的一篇博客之后痛哭一场,我终于下了决心,偷偷在新浪开了个地盘,在那里写点又酸又苦的文字,而把相对快乐阳光的一面,留在了棕色季节。
在新浪的博客,起初叫做‘孤草无悔’,纯粹是为了鼓励自己。那里的博客开了没几天,新浪突然把我的一篇短文放上了首页,由此而来了很多陌生人。这些人聚的快,散的也快,最后只留下不多的几个,成了网友,彼此经常走动问候一下。在那个地方,我躲开了父母关注的目光,任由自己想哭就哭,想怨就怨,虽然偶尔会有网友留言或劝解或鼓励,但毕竟大家从未谋面过,我也不是太担心让人家对我一再钻牛角尖而失望。那个时候的文字,基本上是纯感性的,而感性的文字,曾经是我最擅长写的文字。
伤口总会有愈合的那一天。我的文字也渐渐快乐了起来,‘孤草无悔’和‘棕色季节’开始同步更新,而棕色季节的读者也在那个时候渐渐多了起来,有了不少聊的来的朋友,这里面就包括流星。我把孤草无悔改成了‘孤草牢骚吧’,后来又改成‘孤草水库’,借此说明我需要‘无悔’二字来鼓励自己的日子已经成为了过去,而博客,那个时候就渐渐变成了我和朋友们聊天的地方。
我最喜欢的地方还是文学城,主要是朋友们走动起来方便,另外发贴跟贴都快,不象新浪,每次都为了发个新贴而害我通气不畅。06年底,当我在文学城的朋友渐渐多起来以后,我在文学城开了‘小女人心’,本意还是写点小女人矫情任性的文字,不过后来写着写着,就彻底成了流水帐,而朋友却因为这些流水帐的文字而越交越多。印象中那个博客的第一个沙发被无小名坐了,也不知道这丫头怎么发现的,反正我博客刚开,刚发了个要‘随处呻吟’的声明,她就‘hiahiahia’的狂笑着占了我的virgin沙发。自那儿以后,朋友们的留言填补了我大片的精神空白,使我的感伤越来越少,幸福感越来越强。尤其是在下决心告别过去的又酸又苦的柚子时代而关了‘小女人心’,在‘歌友会’另起炉灶之后,我好像就不记得自己再认认真真的伤春悲秋过。
当然了,朋友们是一方面,老妈的陪伴又是另一方面。这过去的几个月,是我多年以来可以记得的最幸福的日子。不是有句话叫做:幸福的象猪一样吗?有这句话吗?我不太确定了,也许是幸福的象花儿一样?不管怎么说,我过去的几个月,的确幸福的象猪一样。
老妈早上把我叫醒,然后给我用温水泡一杯柠檬蜂蜜水,拿两片维生素放在杯子旁边,等我洗漱之后享用。我洗漱的时候,老妈就跑去书房帮我收拾书包,装好当天的午饭,水果,然后再装上几样我喜欢的零食,最后把我的车票和车钥匙放在书包旁边,等我离开家的时候,提上书包拿起钥匙车票就可以走了。所以我每天早上都可以睡到离出门仅20分钟的时候再爬起来。
晚上到家,老妈会提前带着挠挠来车站接我。每次在火车站接受挠挠的狂欢式的欢迎礼,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经常有人忍不住走过来特意对我说,我最喜欢看你的小狗欢迎你,它太可爱了。每次有人这么说,我就好象一个被人夸了自己孩子可爱的妈妈一样,美滋滋的。晚上回到家,晚饭基本上已经做好了,我去洗手打开书包稍事休息,老妈则跑去厨房迅速的把晚饭最后的步骤收尾,没一会儿功夫,香喷喷的饭菜就上了桌。桌子上一般还都有一杯温度适中的茶。饭后老妈会给我剥一个柚子和一只猕猴桃吃,才算完成她当日的饲养工作。晚饭后和老妈一起聊聊天,打打Wii,再上网找朋友聊几句,这样的日子,过得比神七还快。
过着猪一样的幸福日子,有老妈的照顾,有众多聪明可爱才华出众的朋友相伴,我自己可发的牢骚已经基本完全干涸了。原来多少还有点压力,觉得自己假如挤不出牙膏来,朋友们来了没话题可聊,我就又该孤单了,但后来自从我想出了借文下雨的主意,又有众多好友的鼎力支持,大家不仅积极送云彩给我,红茶暖姜还帮我催雨,这样歌友会几乎每天都有风格迥异的好文上奉,我也终于丢掉了所有挤牙膏的压力,安心的在歌友会和朋友们大玩特玩,玩的很是畅快淋漓。就好像不用做作业也有糖果吃的小孩子,玩的时候,也不愿意停下来想一下,将来有没有一天,要来为今天的快乐埋单。
在老妈终于心满意足的把我养成了一只小猪之后,我进屠宰场的日子也无可避免的到来了。这两天歌友会的朋友们已经用她们的关心撒好了一张大网,就等着我的情绪一落千丈的时候好能接住我,不让我摔在地上变成肉泥。小PP有两天上不了文学城,还特意绕道跑到我新浪的博客留言给我。我飘在云端的心情,在把老妈送上飞机之后,一直摇摇欲坠,但看到朋友们张开的那张‘救歌’大网,感动之余,就决心要努力的‘hang in there‘,不能轻易就让自己摔下来。 虽然说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但世上绝对有免费的快乐。歌友会带给我的快乐,朋友们的关爱,是免费的,也是无价的。这么多的关心和陪伴,让我完全忘记了孤单为何物。所以到目前为止,我都还很成功的hang in there, 牢骚没来,洪水也没来。
歌友会对我来说,已经成了生活中很重的一部分。而我在为此感到高兴的同时,还是难免开始担心了。毕竟,寄情于网络并不是种很健康的生活方式。现在虽然自己已经‘膏尽皮干’,但每天在歌友会花的时间还是不少。跟朋友们party的开心,但如此大把的用掉了自己有限的时间,还是有很强烈的犯罪感的。从开始写博客的自言自语,到现在借博客交了很多好朋友然后日日笙歌,实在是有点‘玩大发了’。
老妈在机场的时候,对我提出了一个希望,说你还是少上点网,早点把论文写完,论文写不完,你的生活就永远无法继续。老妈说了,这是她对我唯一的希望。为了老妈对我的这个希望,我下了决心,要跟歌友会的朋友们稍稍疏远一下了。我跟老板请了三周的假期,这几周不接别的动作,专心在家写论文,争取在10月底之前把论文交上去。歌友会我还是会继续借雨,然后每天晚上临睡前贴出来。知道大家都low maintenance, 即使我不露面,大家也一样可以猜好玩好,所以我不担心大家。我每天都会出来发个帖子跟大家问声好的,这样大家也就不用担心我了。另外大家别忘了积极送云彩帮我下雨,我收到云彩一定铭记在心,算是大家支持我的论文大业的壮举。:) 等我的论文写完,我再回来跟大家继续party。这些天朋友们的博客我争取控制自己不去了,等我交了论文再回来补课。嗯,一定要说到做到!请大家监督我吧。:) 要是我没做到你们一定别忘了鄙视我。
今天跟一个同事说起,读博士,就好像个怀孕的过程,一旦怀上了,基本上就是no-going-back了。当然,开始的时候,孩子还小,离生产还远,可以该吃就吃该玩就玩,如果后悔了,还可以去做个流产,不读也罢。但到后来,孩子渐渐大了,离出生越来越近,压力也就渐渐大了起来,再要去流产,这些个辛苦的日子就白费了,还白白伤一场元气,于是就只好硬挺着坚持怀这个孕。等到了该出生的时候,就总会有人来问,孩子什么时候出生啊?都差不多了吧?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吧?假如真的都准备好了,那也无妨,问题是有的第一次当妈妈的人,难免没计划好,到了该生的时候手忙脚乱,狼狈不堪。遇到有人来问,就面红耳赤顾左右而言它。离预产期越来越近,孩子越来越大,生活就越来越辛苦起来。这个时候再想着放弃吧,那是完全不可能了,无论这孩子多难产,哪怕是生的筋疲力尽大出血,哪怕这孩子生出来是个残疾,也是非要生出来不可的。这个时候你明知道过了这24小时孩子出生了你就解放了,可这24小时生孩子的过程,简直就可以比一辈子都长。我们都知道有的妈妈生孩子的时候死掉了,其实读博士,有的时候也是会死人的,呵呵。这不是危言耸听,真的不是。所以为了不难产死掉,我现在真的是要集中全部精力来生这个孩子了,再不生出来,我肯定和孩子一起报销掉。
前几天研究所群发了一封信,恭喜Crystal荣获博士学位,这个香港女孩是跟我一起开始读博士的,但因为她靠一点微薄的奖学金度日,而我是拿着全额工资读博,压力不同,速度也不同。人家早在三月底就交了论文,以最快的速度拿到了这个‘孩子’,而我却还在产床上苦苦挣扎,真是惭愧。
接着又碰到跟我一起开始读博士的Kate, 她去年年底生了孩子,不得不推迟了读博士的进程。好久不见,见到我第一句话就是:你的论文交了没有?我当时正在咖啡机旁边给自己做咖啡,听到她这个问题我真想从水池子的下水道逃遁而去。当然了,我挤不进去,就只好又狠狠惭愧了一把。
再接着我搭乘出租车到我们研究所市中心的办公室开会,同车的同事Ruth怕冷场尴尬,就找话题问我,你的博士论文应该什么时候交呢?我当时只觉得血往上涌,完全不知该如何回答。幸好Fiona在旁边替我解围。她也是读完博士不久,深深理解这个孩子要生却生不出来的尴尬,就警告Ruth说,你问的问题是一个‘never ask'的问题,以后再也别问了。我也赶紧顺着话茬说,就是就是,我最怕别人问我。于是就给了对方一个这样的不是答案的答案。开会的时候研究所的大龙头再次当众恭喜了Crystal荣获博士学位,坐在我旁边的Nicola就很好心的凑过来鼓励我说,下次就该轮到你了。她又怎么知道,她这样的鼓励比骂我还让我难受呢。唉!
然后就去见了我的导师,跟他说我要请假,实在受不了了,这孩子再生不出来我就要精神崩溃了。我的导师虽然也对我的进度不怎么满意,但看我的样子,实在不敢再施加压力了,立刻准假,并保证说,只要我的论文发给他,他争取第一时间帮我修改,还恩准我这三周的时间不用拿自己的年假,算是在家工作,这样等我交了论文,还有足够的年假给我出去好好玩玩,放松一下。当然我的顶头上司Fiona对此也是鼎力支持,我无限感动和惭愧之余,更加感到压力之排山倒海。这下子连骂资本家我底气都不足了,这样的领导可比我们社会主义国家的领导人性化多了,呵呵。
所以,所以,所以。。。
这一篇写完了,我算是挤干了牙膏皮里仅存的最后一点牙膏,下次再挤,就等着写完论文再去买新的来吧。这里面其实还有很多想说的话没有能够说出来,不过在这‘玩大发了’几个字里,应该透露了不少我的复杂心情。
欲言又止,欲说还休!!这样的词竟然用在我身上了,也算个创举。请我所有的朋友都帮我加油吧,让我顺利把孩子生下来,然后重新体会一番肚子里没有孩子时,呼吸是如何的美妙感觉。另外,谁要是不嫌太麻烦的,拜托时不时给我来个信,问问我那个'never ask'的问题,算是对我的鞭策吧,万一我要是没忍住开了小差,论文进展缓慢,要是经常被人问问这种会把我往下水道赶的问题,绝对是会受益无穷的。提前多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