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在月光下

我想知道,在一个中国留学生眼中,实现美好的思念是怎样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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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世界里每天都有月光,哪怕那夜风雨呼啸。

                                                                                                                   ——题记

月光如水,泻下一地淡银色的清辉。悠扬滑动的二胡声在空气中荡漾开来,将江南的柔媚清婉拉得久远绵长。他独坐在河边冰冷的石阶上,拉着那一把不知打了多少结的二胡,动作轻缓,似乎很陶醉。静静的河水也变得激越起来,淙淙地流淌,似在伴奏,将月亮浑圆清秀的倩影荡得褶皱。

如此隽永的江南写意,他已经永远看不见了,现在以及将来。十年前穿梭于青台柳巷使他的瞳孔与这个大千世界诀别。然而这于他却是一个浴火的过程,摒弃了前半生花天酒地、纸醉金迷的生活,更加情衷于音乐的锦绣世界,以致达到了后人无法企及的艺术高度。或许这就是所说的“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吧。

人们称他“阿炳”。

太阳收敛了光芒,围观的人散去了,叫卖的小贩收摊了,行人的脚步声消隐了,白日里种种喧杂的声音在耳际化为深夜的宁静。他知道,一定是月亮帮他驱退了这些世俗的声音。月光溶溶,柔柔地照亮了他的半边脸,那脸依旧是饱经沧桑、波澜不惊,带着时光镂刻的印记。他并没有随那些人乘月归家而去,仍旧和着那琮铛溪水伴着如练月光悠然自得地拨弄着琴弦。弦上有微熏的血腥味,那是多年前努力练习时划伤手掌而留下的气味,而现在那手掌已布满了陈年的老茧

,即使再用力地触伤也不会渗出鲜红的血来。

他似乎只有一种装束,一顶破旧的毡帽,一个掉了腿的黑色墨镜,一件罗满补丁的长衫,以及一把打了千千结的古制二胡。那双不知什么模样的眸子永远隐匿在黑色墨镜的后面,使我们无法洞悉他的点滴情感。他的面部没有表情,如木匠雕琢已久挂上了岁月剥蚀划刻的痕迹的木偶,麻木而呆滞。一成不变。脸上笼罩着灰蒙蒙的色调,一如经年化不开的浓愁。但他的内心是丰富的,他将所有的情感倾注于手拉二胡而奏出的音符上,跳动的旋律就是他起伏的心弦,不须言语,只那一部怆然之曲便可使你泪打衣裳。

他的整个身体晒在月光下,沐浴在清辉中,满心盛着暖暖的清凉。清冷的月光会使他更加清醒,纵然这个花花世界不能在他的瞳孔中映现,但他依旧用心将其冷眼看穿。太多的世态炎凉,太多的蝇营狗苟,太多的鄙俗谄媚,自从眼瞎的那天起,他就饱尝了世事的艰辛。他在江南一带游走,身边没有一个亲人,贫困、疾病交替缠身,陪伴他的只是那把二胡和天上的那个月亮。也正是这种遗世独立的孤绝,使这只真正的凤凰涅槃重生,宁静似水的旋律在指间流泻,勾起了人们的一帘幽梦。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明月如玉沉在水底,那个晒月人在月光下渐行渐远,二胡声依旧绵长,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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