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台湾一所大学里一对恋人在大学毕业之际谈婚论嫁了。然而做为“本省人”的女方家里激烈反对,因为小伙子来自“外省人”的家庭。当然男方家里也“以其人之道还致其人之身”,断然阻止儿子再跟那个女孩儿来往。事情发生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二十多年前的“二、二八”惨案记忆犹新,“本省人”、“外省人”都是普通、善良的老百姓,却为此隔阂。这太正常不过了,悲情!需要时间来弥合内心的创痛。可这对痴情男女怎么办?
他俩都无法说服各自的父母,也不愿把个人幸福建筑在家人的痛苦上,于是悲悲切切地分手,彼此断绝了来往。几年过去他们各自建立了家庭,再过几年又都是因为感情不和离婚。都不能忘怀曾有过的刻骨铭心的爱?那就再去找寻心心相印的对方吧,在台湾城市中的茫茫人海中寻觅,早晚有一天会遇上,流着泪,街头相拥,痴痴地喃喃对语……可是他们竟没有。原因很简单,谁也不想破坏对方的幸福家庭。把爱深埋心底吧,何必去打扰对方。不是都离婚了吗?可他们彼此并不知晓。
十五年后的一天,在美国繁华都市的街头两人不期而遇。目光怔怔的,感觉不到来往行人的碰撞,动也不动像焊在地上,近在咫尺的就是他(她)。他俩几乎同时不约而同地移民美国同一个城市。怎么会有如此巧合?莫非这就是不可抗拒的命运?
“你…你好吧?”已不再是热情奔放的小伙子的他轻声说。
“你也还好吧?”已不再是无忧无虑的少女的她微微一笑。
……
心又像当年一样年轻,立刻决定结合,这回没有任何力量再来阻止他们实现共同的愿望。让一切重新开始吧。
(一)
结婚,终于生活在一起了。他们租了一栋有三个卧室的公寓。一间卧室给她的女儿。怎么?和前夫生的两个女儿判给她一个,一直和她生活在一起,已十一岁。他也不是一个人,和前妻生的儿子由他扶养,九岁,儿子也得有一间卧室。剩下最小一间属于他俩。这是理所当然的,他俩从来就不是绝对追求物质的人,生活在一起是惟一的目的。这原本就是属于他们的呀!
“举案齐眉,相敬如宾”?那当然。俩人每天都有那么多的话要说,夜里他们很缠绵,如胶似漆地搂着看着对方,可心里都有种隐隐的、说不出的感觉,好像对方已不是想象中的情人。是呀,一晃十五年不见,变化总是有的,起码老了嘛。不是,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变化。默默地,难道那多少年的梦境失真了?别,请别这么揣测,过去付出得太多了。
忽然,卧室的门被推开,他的儿子进来,看见爸爸和那个女人在床上光着身子慌成一团,又迅速地退出去。真没想到大半夜的,儿子居然会不敲门地闯进来。他匆匆穿上衣服出去低声询问,有训斥的味道,跟着父子俩的声音更低。再进来时,他显得有些不自然。“锁上门吧。以后应该叫你儿子先敲门。”她只说了这么一句,觉得自己是宽宏大量的。
刚刚躺下又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再去开门,是她的女儿,瞟了母亲边上那个男人一眼,低头站在门口。她匆匆穿上衣服,母子俩去了女儿的卧室。一会儿,她过来说:“我今晚到那边睡了,我女儿心情很不好。”
妻子走后他久久难以入睡,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起身来到儿子卧室。男孩儿在睡着,刚才他不是还说“睡不着”吗?刚要走,儿子却睁开眼,“爸?”他无言地进去,坐在儿子身边,轻轻拍着,像是儿子还在三、四岁。她回到他们的卧室老半天了,他还在自己儿子的房间里。她只能在床上翻来覆去。
隐隐的敌意存在于他儿子和她女儿中间,从第一天见面时的冷淡就看了出来。理所当然,太理所当然了。两个不完整的家庭合在一起,彼此都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是大人们自愿结合到一起的,因为有着两个人不能忘怀的过去。可两个孩子是“不能忘怀的过去”横遭阻断之后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现在只是被动地随着父母来到这个新的家庭。可这隔阂是说不清、道不白的,无从解释的。血缘真的就那么重要?他(她)俩也不是小孩子,理应注意到的问题不会忽视。两个人各自照顾、安慰自己的孩子时,对方看在眼里,心里念叨着“我理解,我理解”,可为什么不愉快的感觉就是挥之不去?
渐渐的,“男军”和“女军”的矛盾凸现。说起来都是家庭琐碎小事,论不清是非。什么“你们男的用过厕所,尿都滴在外边。请你们当心点”,“脏衣服乱放,臭气熏天,放到洗衣服筐里不是件难事”,“一天到晚看电视,就不知道收拾房间。这个习惯应该改呀”……什么“你们女的梳头总把头发往地上扔,应该顺手扔到垃圾袋里”,“吃东西剩下就不管了,让谁吃都不会高兴的”,“没完没了地洗澡、洗头,一洗就是将近一个小时,下一个人再洗澡的时候还会有热水吗”……
这种抱怨不是每个家庭都有吗?是的,但不知为什么在这儿有了不同的意义。好像是有意无意的挑刺,又似乎是忍了又忍才说出来的。话一讲出来,基本上是没有反驳和解释的,但本来就不自然的家庭气氛开始变得沉闷。每个家庭成员下意识里都有了隐隐的恐惧,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于是似乎都怕走进这个家门。越是这样,大家就越发地彼此客气。这中客客气气中,冰凉的感觉油然而生。
还有,最难于启齿的,她感觉自己不折不扣地是他的性工具。不过她要是真的讲出来,他会愕然。在干那种事的时候,她根本就没有进入角色,只能用冷淡来形容。
这天晚上,她忽然哭了,有点儿没头没脑。不知所措的他喃喃道:“我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尽管说。别哭好吗?”
“你自私!”她忽然哭出这么一句。“你就是自私!为了你,我付出了多少?”
“我?”他说出这个字时已经浑身冰凉。难道我是那种对她漠不关心的人吗?我为了她,在感情上受了多少煎熬?“你变了。”他忽然来这么一句。冰冷多于理智。
“变了的恰恰是你。”她这么说简直是绝情。
真糟!心照不宣还好,一旦事情挑明了,什么都变得索然无味。夜里,她和他各自背对背地躺在床上……我不想把这个令人沮丧的故事说个没完,反正结婚一年后以离婚黯然收场。
“我们还是分开吧。”他茫茫然。这天早上,一个阴霾的早晨,他冒出这么一句。无可奈何。
她低着头,没说任何话,不敢看他。
“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对吧?”他凄苦地笑笑、
她点点头,站起来看着窗外的雾。
(二)
太令人遗憾了,虽然结局合乎逻辑。好吧,我们再从他俩见面后开始说。
结婚,终于生活在一起了。他们租了一栋有三个卧室的公寓。一间卧室给她的女儿。他的儿子也得有一间卧室。剩下最小一间属于他俩。这是理所当然的,他俩从来就不是绝对追求物质的人,生活在一起是惟一的目的。这原本就是属于他们的呀!嗯,她的女儿和他的儿子可不是原本就该生活在一个家庭的。是的、是的,他俩对这一点再清楚不过了,都有意识地优先照顾对方的孩子。
一天的工作、家务都结束,他俩来到属于自己的小小的卧室,如胶似漆地搂着看着对方,对方还是想象中的情人。一晃十五年不见,变化总是有的,起码老了嘛。但那两颗心没有变,永远不会变。
忽然,卧室的门被推开,他的儿子进来,看见爸爸和那位阿姨在床上手忙脚乱地披衣服又迅速地退出去。没想到大半夜的,儿子居然会不敲门地闯进来。他匆匆穿上衣服出去低声询问,有训斥的味道,跟着父子俩的声音更低。再进来时,他显得有些不自然。“到孩子房间里去呀!他一定有不痛快的事,去安慰、安慰他。”她对他说。见他还在犹豫,“咱们一起去,他也是我的孩子。”
他俩刚从男孩子卧室里回来,又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再去开门,是她的女儿,瞟了母亲边上那位叔叔一眼,低头站在门口。母子俩去了女儿的卧室,一会儿她又回来。“你应该多陪陪孩子,她是个女孩嘛。你今晚就过去睡,她会高兴的。”他轻声说。见她不说话,又道:“女孩子大了,我过去不方便。你赶紧去吧。我明天就去买那个大绒布熊。上次听你的没买,惹得她不高兴。”她猛地抱着他使劲地亲。
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了,大家难免有些磕磕碰碰。两个孩子开始相处时的隔阂让他俩确实有些伤脑筋。但上帝总给他俩机会。他的儿子在学校里打了架,把一个白人孩子眼睛打出了血。校方处理这件事时没有摆平,重重地惩罚了这个中国人的孩子,让他九天不许上学!她冲到学校里,“这是为什么?!我的孩子为什么要受这么重的惩罚?!”她像一个斗士,一直吵到了县教育部门,结果九天不许上学的惩罚改为三天。他的男孩儿叫她“妈妈”。她的女儿和班上最要好的女伴闹了别扭,谁也不理谁了。她一个人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哭。他知道后,打听到地址后直接找去,求得人家的谅解。她的女孩儿羞答答地叫他“爸爸”。
婚后一年,他俩又生了个小女儿。他的儿子和她的女儿,不,他们的儿子和女儿都抢着抱小妹妹,亲了又亲。一个人抱,周围的人都喊:“小心,小心!”
……
(三)
嗯,很甜蜜,不过有点腻。就算确有其事,故事读起来也过于平淡。那么好吧,再重新讲,从两个人陷入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情危机说起。
……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会是这样?头天夜里,“心照不宣”变成“开诚布公”,一夜都没怎么睡,处于半麻木状态的他苦苦地思索,或脑子一团乱麻。早上刚上班,老板就让他去一趟,他还以为是开什么业务会,周围同事异样的眼光都没注意到。公司两个部门合并后一直传言要解雇一批人,人心惶惶,然而被感情上的纠葛折磨的他竟“泰然处之”。
他被解雇了!茫茫然,太没有思想准备了。立刻去找政府部门去申请失业救济,买张报纸在广告栏里寻找招聘启事,然后打电话去联系,去面试。下午,他在汽车里呆呆地坐着,不知该去哪儿?就这样一直到下班时间。一个星期过去了,每天都是该出门的时间出门,该回来的时候回来,像以往一样。其实每天大部份的时间,除了看报纸,打电话,去面试,他都在街头、商店或街心公园无所事事地遛达,形单影只。他该把这事告诉妻子,可是…可是不敢,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算是怕这烦心的事让妻子情绪更坏吧。自己的痛苦就别让别人分担,我就会找到新的工作的,就会…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她对自己那天夜里说的绝情话很后悔,可是看着成天默默无语、心事重重的丈夫又不知从何说起。他这些天变得是这样的客气,甚至很少主动抚摸她。是不是他又有了……她不敢想。这天早上开车上班,精神恍惚的她闯了红灯!一辆快速行驶过来的车撞了她的车的侧面。车子完全被撞毁,幸而她只是断了六根肋骨。
警车、救护车和救护车几乎同时赶到。她被风风火火地送到往医院。警车给她丈夫打电话时被告知,此人在一个星期前被解雇。他在哪儿?谁知道。或许正在打询问工作的电话,或许正在前往面试的路上,或许正在街头。怎么他身边也没有个手机?
直到“下班”回家他才得知消息,大惊失色地赶往医院。“真对不起…”看到妻子,他眼泪都下来了。“伤得不重吧?”
“你为什么早不和我说?”她的眼泪也下来了。
他知道是指自己被解雇的事。“对不起你,真的对不起你,让你在这一个人躺了一天…”
“我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还在追问。“这么大的事你不告诉我。”
“我怕…”
“好了,别说了。是我不好,真的是我不好。我们的日子不该过成这样。”
“那咱们回家吧。”
命运使他们又重新结合,真正地结合在一起。下面才是这一幕:他俩又生了个小女儿。他的儿子和她的女儿,不,他们的儿子和女儿都抢着抱小妹妹,亲了又亲。一个人抱,周围的人都喊:“小心,小心!”
嗯,幸亏他被解雇,幸亏她被撞车,他们的结合得以挽救。这好像是在挖苦人。好吧,不开玩笑:自主的婚姻都是为了个人的幸福,只有跟他(她)结合才能找寻到,但结合起来就该是一个整体,你我不分的整体。当然,会有“异体排斥”反应,需要“磨合”。会很痛苦吗?美国有句成语,“NO PAIN,NO GAIN(没有痛苦,就没有获得)。”
太笼统了!怎么没什么曲折的细节呀?不像个爱情故事,简直是乾巴巴的总结。真遗憾,笔者无法描述未曾经历过的情感。如果这是个真实的故事,请当事人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