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京华的一念之差
伍加，2008-11-23
十一月十四日，硅谷华裔工程师吴京华在接到被解雇通知书后，枪杀三位公司主管，已被警方逮捕。这一悲剧产生的原因是什么？目前还没有确切答案。不过，探讨此事的前因后果、吸取教训、避免此类悲剧重演，对所有海外华人是有意义的。
人犯错误的原因多种多样，有些是出于无知，缺乏教育，不懂法律，不知后果；有些则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一念之差，铸成大错。以吴京华的教育背景和工作经历来看，这出悲剧显然是基于第二种原因。吴先生不仅受过高等教育，在高科技公司任职，而且事业有成，拥有位于三个州的十九处房地产。可以想象，吴先生在前几年曾经对生活和未来充满了信心和希望。令人不解的是，这样一位年富力强、踌躇满志的工程师怎么会被公司以工作表现不佳而立即开除呢？注意这里不是裁员（lay off） 而是开除（fire, dismiss）而且还是立即开除。让我们回放一下媒体报道的事件经过：
周五早上，吴京华被公司告知，因其表现不佳，被公司立即开除。下午三点钟，吴重返公司，称要与公司高层面谈，要求当面解释被开除的原因。该公司的印度裔首席执行官Sid Agrawal和公司营运副总裁Brian Pugh及公司人事资源部女主管Marilyn Lewis一起接见被告。当四人都进入会议室后，吴京华即拔出手枪开枪射击，将三名公司主管当场击毙。在躲藏了十六小时后，吴京华于周六晨向警方自首。
可以想象，上午被开除后，吴京华如五雷轰顶，怒不可遏；想想平日里遭遇的委屈，想想原来的希望化为泡影，极度的绝望转化为失控的行动，立即返家取枪，大开杀戒。殊不知这种一念之差，造成了无可挽回的错误。一失足成千古恨，被摧毁的生命永远不能再生。除了自己将遭到法律的惩处外，还撇下妻子以泪洗面，撇下三个孩子嗷嗷待哺，撇下年迈父母孤寡无助，撇下亲朋好友唉声叹气。
我相信吴京华是在公司里遭受了不公正对待，否则他不会采用如此极端的手段。据说吴京华与原来的公司主管关系还是不错的，当新来的公司主管上任后，他的日子就开始难过。有报道说新主管先把项目外包到印度，再把吴解雇。不管怎么说，工作上的矛盾绝不能用非理智的极端方式去解决，而是应该学会用法律的手段来保护自己。其实这个惨局也折射出中西方文化的矛盾冲突，体现了华人的困境，值得每一位华人深思。无论是在工业界还是在学术界，相信绝大多数的华人都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成绩斐然的，但是华人往往并不是最受重用、报酬最高的雇员。这其中有很多种原因，其中之一就是价值标准不同。华人重行而轻言，重技术而轻交际，加上语言的障碍，往往做得多而说得少，干得多而获得的报酬少。其实无论是社会主义还是资本主义，天下乌鸦一般黑，干得好不如干得巧，干得巧不如说得好。尽管不学无术，毫无经验，只要能见风使舵，能说会道，巧舌如簧，这样的人就能飞黄腾达，步步高升，从部门经理到公司总裁；从市长、州长，直至国家总统。现在的问题是：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这些现象？
当然，作为华人群体，其价值取向也在不断变化。九十年代以前，来美国留学的华人主要选择物理、数学、电脑、医学等专业。九十年代之后，越来越多的华人选择了经济、管理、法律等专业方向。这是一个可喜的变化，这是华人真正学会西方文化、溶入社会主流的必经之路。尤其是法律，不仅新一代华人应该把它作为进入美国高层的必修课，它也是老一代华人必备的谋生知识以及保护自己的武器。拿一个极其简单的问题为例，每一位华人都会遇到不同程度的困惑：在工作中受到排挤打击之后应该怎么办？如果你认为在工作中受了窝囊气，在单位遭到不公正对待，你应该怎么办？
对于吴京华，他或许可以采用放弃的方法－－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在精神压力无法缓解时，他应该多与朋友交心，听取建议。在生活中遇到坎坷，在最困难的时候，谁也无法替代家庭的作用，尤其是配偶的作用。如果他暂时压下心头怒，渡过周末，与妻子倾谈所遭遇到的困境，也许事件的发展会有另一种结局。
或许更重要的方法是防患于未然，及早发现矛盾，解决矛盾，避免问题最后激化。为此，很有必要学点法律知识，采用合法手段保护自己。当发现与上司的矛盾不可调和时，可聘请相关律师进行咨询，从劳工法上秘密搜集对上司不利的信息，尤其要妥善保存证据，以备在关键时刻出奇制胜。还以吴京华为例，发生枪击惨剧的当天上午，那位老印主管是以工作表现不佳开除吴的。相信这不会是他们之间关于工作表现的唯一的谈话，那么在此之前该主管是如何要求、如何评价员工表现的？他是否为吴提供足够的资源和支持？吴是否向主管提过条件和要求？比如要求增加人手、增添设备，以便提高速度和效率？该主管是否对所有员工一视同仁？如果你提过要求，他却置之不理，或者故意推诿拖延，那么项目进度滞后的责任就在于主管而不是你自己。对于非分的要求，比如主管要求你牺牲午饭时间而赶进度，你就可以告他触犯公平劳动法FLSA (Fair Labor Standards Act) 。这项法律还规定最低工资，如果必须加班，该法律要求雇主必须为雇员提供超时工资，并要求超时工资是正常工资的一点五倍。另外，雇员退休金安全法(Employee Retirement Income Security Act) 也有对退休金保障的详细规定。假定吴的前任主管曾经答应给他数目可观的股金，新来的主管不予承认，那就应该循法律行事。另外，还有许多保护雇员的相关法律，比如家庭与病假法FMLA（The Family and Medical Leave Act）, 和裁员通知法WARN（Worker Adjustment and Retraining Notification Act），后者要求雇主进行大量裁员之前，必须提前至少六十天通知被裁的员工。
当然，收集证据和保存证据对避免纠纷、打赢官司至关重要。对于重要的事情，尽量取得书面证据。比如向主管提出的建议和要求最好是通过电子邮件书面提出，主管的回答也需要是书面的形式，以便保留时间、地点、内容、证人等细节。关于收集与保存证据，伍加最近从一位律师朋友处学到一条A B C D E规则，与诸位分享：Always Be Consistent, Document Everything! 这就需要未雨绸缪，早做准备。
从另一方面讲，如果你是雇主或公司高层主管，除了要善待员工之外，在发电子邮件之前，最好字斟句酌，三思而后行，防止别人把你的电子邮件或者疏忽行为作为日后向你摊牌的武器。
伍加，2008-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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