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肋一样的生活（三十八）乡下人的倔强

本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鸡肋一样的生活（三十八）



乡下人的倔强


一切如乔亚所愿，她的前夫勇与梅的一家顺利签证来了美国。

这中间，乔亚和岩都费了不少精神。包括给勇联系面试，老板是习惯电话联系的，勇的英语非常不好，岩在中间充当翻译和打圆场。老板最后也算是给岩的面子，毕竟岩跟了他也有7，8年，一共就推荐这么一个人，反正来了以后主要是能做事，也不一定英语非要有多么流利。作为勇的资历来说，在高校做了这么多年，一般的实验做下来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再说了，岩打包票来的人，来了以后，还不负责培训他呀？
所以也算顺利地就同意让系里的秘书去办手续了。一切都是程序化的东西，办起来比想象的容易，很快Offer就寄到了勇的手里。

勇对于出国是无可无不可的，所以此时他也没有那种欣喜的感觉。
倒是乔亚，多出来很多絮絮叨叨的期待。
她自己认真地去看签证网站，看那些人说的签证官可能会问哪些问题，要准备哪些材料，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
资料记了很多，然后用email给勇发过去。不过勇还是以前的懒散态度，连信也懒得回。
乔亚每天给勇打电话，指导他如何办护照，在哪儿照相，预约时间，她甚至帮他买了预约电话卡，告诉他详细的签证步骤，路线，还有寄了她自己的财产资料作为担保，不厌其详，比母亲还仔细。

不过勇并不感谢她，甚至觉得她有点烦。勇和小梅说，早知道这么麻烦，去美国干什么？

小梅能说什么，她不过是学校超市里的收银员。他们说的这些她一概不懂，也不感兴趣，除了她觉得可以出国去玩玩还不错以外。听说她要出国了，可把她的姐妹们羡慕坏了，都说她真有运气，再婚都能找个这么好的老公，还能跟着出国，也不象有些没良心的男人，一出国就把老婆甩了，在外面花天酒地。。。
在外面花天酒地?以讹传讹吧。哈哈，哪那么容易就花天酒地了。
被人仰着头看的感觉当然是很好啊。
小梅都更加不敢开口说他们出国还是她现在老公的前妻帮忙呢，这说出来还不让人笑话不成。背后指不定有多么难听的话。
小梅只好装出高兴的样子接受祝贺，不过她也会说这句话了，还要看签证呢。

小梅的前夫是工厂的工人，三代单传。
这小梅不能生育，在他家那还过得下去。开始是婆婆的摔摔打打，什么不下蛋的母鸡呀，小梅也忍了，后来前夫终于有了外遇，等小梅知道的时候，对方已经怀着孩子了，被婆婆接到家里来住着。前夫提出离婚，小梅就答应了。说到底，小梅还是个老实人。

后来就经人介绍认识了大学当老师的勇，大她8，9岁。不过人看上去也还老实木讷，听说小梅不能生孩子，反而就下了决心要和她结婚，不过说了，我是有儿子的，我学校分的房子以后也是我儿子的。小梅本来就没多少挑选，勇对她来说都算高攀，哪还敢说她看中了人家的房子呀。

和她的小姐妹们比起来，小梅还是很知足的。

一方面也是因为前夫家本来经济条件就不怎么好，又不把她当人看，她的性格就变得有些木头木脑，不那么灵光。

不过对勇来说，不聪明倒是好事情。乔亚是百里挑一的聪明，他也是天上掉了馅饼砸他头上才娶到的，可是最后能怎样呢？在家庭中，就象一副天平，那乔亚的分量太重，就将勇比得一无是处，最后就是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自暴自弃。 而娶了小梅以后，他感觉到了这天平反过来的味道，这感觉刚开始是说不出来的好啊，有一个人仰望着你，崇拜着你，对你小心翼翼的，生怕冒犯到你。不过日子长了，这文化差异显出来的沟壑也是令人烦恼的。就好比现在吧，乔亚指导他东，指导他西，但到底是人家能，人家有能耐。人家能指导你，还难得耐心，就不免让人心里舒服。而有很多的话，勇想和小梅交流，却发现交流真的很困难，不要说英语，小梅的中文底子也很差，多半时候交流起来就如鸡同鸭讲，对牛弹琴，你还能指望她给你什么建议呢？

但是勇不能表现出来，他不想伤害小梅。这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女人可以嫌弃男人的无能，男人却不能嫌弃女人的没有学识。谁叫你当初选择了呢？
不过乔亚再打电话来的时候，勇就显出了烦躁。
这种烦躁是莫名的，是没有来由的。
是有些倔强的乡下人的烦躁。

当初他能和乔亚结婚也是因为他这点乡下人的倔强。说实话，他也没有想到自己能娶到乔亚，班上喜欢乔亚的男生有好几个，条件都比他好多了。
而他喜欢乔亚也只是悄悄地在心里面。后来乔亚来找他的时候，他真是觉得像做梦一样，问乔亚喜欢他什么，说喜欢他身上那种乡下人的倔强。一个人喜欢另外一个人的理由真地是千差万别，有的人会说喜欢你英俊的相貌，这点勇有自知之明，他根本都和英俊搭不上边。也有的人说喜欢你的谈吐机智幽默，勇知道这个优点自己也不搭界。他家来自农村，就更不要说因为他的家世或家境了。而让乔亚喜欢上他的可能就是他每天拼命的学习，拼命的打工，乔亚将这样的人生态度理解为积极的人生态度。乔亚本身是个积极的人，积极得和这个城市的节奏不合拍。而与她合拍的是她欣赏的乡下人的倔强。

但是她只看到了表象。她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类人并非要出人头地，成名成家而拼命努力。他们的努力只不过因为如果他不努力，他就没有饭吃，他必须努力。而乔亚错误地将其理解为了素质。
她以为自己是脱俗的，她爱上的是他的素质。但是她不明白他的素质只是他谋生的手段。

当他凭着优异的成绩留校任教以后，那些驱使他拼命奔跑的动力却突然消失了。他才发现自己是那么乐于安逸的生活。
而她也才发现，他根本不是她以为的那只鸿鹄，甚至比燕雀还燕雀。

勇对于乔亚的催促显得无比的烦躁，这种烦躁是因为他好不容易摆脱了那种被猎人驱赶而不得不亡命奔跑的生活，而她急促的电话就象提着猎枪的猎手。
因此他故意怠慢着乔亚。
比如接她的电话的时候，他说，你等会儿再打来，我在辅导牛牛学习，而实际上他只是漫无目的的在电视机前消磨时光。
又比如他故意不去做户口证明，说派出所现在下班了。
又比如他故意选择周末去取护照，然后告诉乔亚没取着。
还有，最要命的是，他拿到了签证却拖延着不告诉乔亚。
乔亚知道以后，他还在找借口说学校的课丢不开，或者说等牛牛放了暑假再来。

就这样故意磨蹭，故意拖延，故意延长在国内的时间。
最后在签证终于快过期的日子。他们才买了机票。

买了机票，勇甚至还犹豫过不来了。只是因为他的故意怠慢让电话里的乔亚有了些许微词。不过最后不舍得浪费掉机票钱，又因为已经给学校领导打了报告，他们一家才得以来到美国。

来的前几天乔亚就开始激动，毕竟又有两年没见着儿子了。乔亚帮他们在公寓里租了房子，是在乔亚下面两层，租了一室一厅。乔亚说，住的离学校近，勇上班方便。再说在一栋楼里，他们有事情也好找我。
因为他们有三个人，行李也不少，乔亚请伊媛一起去机场接他们。
伊媛当然欣然同意。

到了机场，等了约一刻钟的样子，看见他们一家出来了，很好认，因为这一架飞机没什么中国人过来。
乔亚很热情地迎上去，先是抱了抱牛牛，然后也想按照西方礼仪象征性的拥抱一下勇和小梅，但是看见勇明显的回避就作罢。
乔亚给他们做介绍，这是我的邻居伊媛，今天看你们行李多，请她来帮忙一起接你们。

本来就是一寒暄，照一般理解勇应该对伊媛说谢谢。可是勇看着地，说，我们行李不多。

然后一起去等行李出来，3个人5个大箱子，还说不多，是说没有带满6箱行李吧？这勇也够有意思的。

勇个子不高，偏瘦，长得不好看也不算太难看，反正就是扔人堆里就不见的一中年男人。
不过伊媛注意到他的头发看上去直楞楞地支在头上，这种人就据说是特别倔强固执的主。
小梅按说年纪还年轻，但是看上去有点老相，可能和她过去的生活经历有关系。打扮很朴素，不过伊媛估计她应该是按照勇的要求来装扮的，从勇对她说话的口气来看，小梅在家应该是服从的身份。

牛牛看上去有点机灵，但是也有点敏感。相貌是乔亚和勇的综合体，五官都比较象乔亚，但是表情是勇的模子，甚至那种一说话要故意犯倔一梗脖子那个样子。小孩子作这个动作的时候，有点让人不舒服。好像少了些该有的天真气，而多了些什么说不出来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