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假如你爱你的家
爱一个人意味着:为他的幸福而高兴,为使他能够更幸福而去做需要做的一切,并从这当中得到快乐。
——车尔尼雪夫斯基
自从把C女弄上床之后,我的生活习惯就被打乱了。
我原本是个运动爱好者,以前每天无论怎样都要抽出一两小时搞锻炼的,周末则时间更长。
但是跟C女相处以后,激情上来了,每天下班陪她在外吃饭,晚上耳鬓厮磨,舍不得离她半步,好长时间没锻炼了。
现在尘埃即将落定,我就考虑,生活怎样返回正轨了。
C女并不是很喜欢运动。她认识我之前,唯一所做的运动就是瑜伽。而我是运动型的,对瑜伽这种静止的“运动”一直持怀疑态度,总感觉它是骗人的。
这就是我经验主义了:我认为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免费的午餐,某样东西越是声称“投入小、收益快、成效大”,那骗人的可能性就越大。比如,九十年代那个著名的“水变油”科研项目,当年骗了多少人?
生命在于运动,你不动就不叫运动。要锻炼身体,不下本钱就别想有收获,不流汗、不费劲绝对没门。所以,我从来就不真的相信瑜伽是种很有用的锻炼,一直认为它是一种很难看的体操或者杂耍。
当然,C女练瑜伽,我也不好直接贬低她又上当受骗了,只得暗中打定了主意,诱导她改变生活方式。
改变生活方式的第一步,就是改变两人长期在外混饭吃的局面。
跟前妻离婚后,我打定主意这辈子再不进厨房——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整天系着围裙围着个锅碗瓢盆转,做好饭伺候个懒八婆,真他妈的烦死了——哪怕最初遇到C女的时候,我也没动摇这个信念。当时,甚至因为D女比C女会做饭,打算直接把C女踢出局的。
但和C女接触了这么久,我慢慢改变了初衷。她身上别的优点太突出了,所谓瑕不掩瑜。以至于我愿意为了她,重新系起自2003年冬天那冲天一怒后再没挨过一下的围裙。
我想让生活进入正轨,整日在外边混饭吃也不是个长久之计。但是C女确实不会做饭,如果想找到家庭的感觉,那么只有我再进厨房了。
犹豫再三,终于有一天我郑重决定:系上围裙,拿起锅铲闹革命。
那天下午下班接C女之前,我先到单位附近的超市里,买了一盒肉馅、大葱、甜面酱、干黄酱、生姜、黄瓜等东西,丢在汽车的后备箱里。接到她以后,她跟往常一样,问我晚上到哪吃饭。
我回答说:“回家吃,我做给你。”
C女听了先是一愣,继而显得非常兴奋,连声说:“好哇好哇,以前听你说过你自己会做饭,可一直都不见你动手,还以为你是吹牛呢。”
“靠,太小看我了吧,我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有什么好吹的。”
“那晚上吃什么啊?”
“炸酱面行不行?现在时候不早了,做复杂了也来不及。想吃丰富点,周末了我再给你做。”
“行,行!今晚就尝尝你的手艺!”C女欢快地答应道。然后,她又迟疑了一下,说:“我以前吃过饭馆里的炸酱面,说实话味道实在是差强人意,黏黏糊糊的,一点都不好吃。你该不会做那种面吧?”
“那怎么会?”我以一种傲慢的口吻,充满不屑地评论着:“那你可搞错了,我做的炸酱面,可不是外边卖的那种大路货,那玩意我也吃过,甭提多难吃了。我做的炸酱面啊,是祖传秘方,绝对的与众不同。”
“哦?是吗”C女听我这么一说,吊起了胃口:“你倒是说说,怎么与众不同?”
“嗯。我觉么着,外边的炸酱面不好吃,主要有俩原因,一是炸酱不好,二是面条不好。炸酱太稀,酱的比例大,而且出于成本考虑肉末含量太低。”我向她解释我对外边炸酱面的看法。
“对啊,没错,那里边都是酱,根本没几片肉末。”
“是啊,也难怪,奸商嘛,总是这样。”我接着说道:“炸酱里边,没有肉末,绝对不香。另外,调味作料放也得不够。没肉,又没足够的佐料,所以酱不好吃;然后面条是机器压的,有些干脆就是筒子面,煮出来黏黏乎乎的,再配上那跟稀屎一样的烂酱,那玩意能好吃吗?”
“呵呵,是,你还挺有研究的啊?”C女笑嘻嘻地看着我,揶揄道。
“那是,我就这习惯,只要是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总是想研究透了,嘿嘿,执着型人格嘛。我做的炸酱面,面条是自己亲手擀出来的拉面,浇上我精心调制的炸酱,一拌,再就根大葱,绝对可口。简单的东西未必不好,复杂的东西未必一定好,关键是,做的时候你是否讲究品质。”我满心自信地对她说。
“哎呀,行了行了,别说了,你快回去做吧,再讲,我口水都要流下来了!”C女已经迫不及待了。
“行,有你这句话,我得把看家本事使出来,包你满意百分百!”看她这么鼓励我,我高兴得心花怒放。
“嘻嘻,你说话这么满啊?我要是万一不满意怎么办?”
“那……今晚上我就让你high五次。”
“去你的!”伴着这句话,一记粉拳落到了我的肩膀上。
回到我家里,我立刻下厨房忙碌起来。
自从跟C女同居以后,由于刻意不在她的面前显示自己会做饭,我几乎有大半年没下过厨房了,刚一进去还真有点生疏。但我毕竟是掂了十年勺子的首席大厨,所以没一会功夫就又适应了。
C女就站在我旁边,好奇地看着我忙活。
只见我噌噌几下,把葱姜剥好洗好,切成末状,黄瓜切成丝;把花生油倒到炒锅里,烧到半热冒烟,丢一大茴、少许花椒进去,炸到花椒散发香气再捞出来;丢肉进锅,翻了两下丢黄酱和甜面酱翻搅,待均匀裹到肉上变色时,加一丁点老抽,再加少许水,让炸酱到自己需要的稠度;最后起锅时,把姜末葱末放进去搅拌均匀,再加一点鸡精。姜末葱末根本不炒,而是让它们在余温未尽的炸酱里自己焐出香气来。
到底是十年磨一剑,我做好这炸酱也就花了五分钟功夫,盛到碗里,端给C女一闻,香气扑鼻。
“嗯,好香,好香!你这炸酱是从哪儿学来的啊?”她高兴地喊道。
“嘿嘿,是我妈教我的。”
“啊,真棒!”C女忍不住拿筷子先尝了一口,随即赞叹道。
得到她的鼓励,我更来劲了,马上开始和面。为了面条筋道,我的经验是和面时加两个鸡蛋。面和好后是需要醒一会的,乘这功夫拉着她去看了会电视。
大约半小时后,面醒得差不多了,我在锅里烧了半锅水预备下面,乘水还没开的功夫把醒好的面擀成大饼状,并不断地加少量干白面,把它擀得越来越硬,再切成小指头粗细。这时水已经开了,把切好的面条一根根拉成比筷子略细的拉面条。
又煮了几分钟,把煮好的面条捞出来。
馆子里卖的炸酱面,面条总是脓呼呼的,一点都不筋道。我的做法,做出的面是超筋道的,有点类似新疆拌面那样。再浇上炸酱,抓一把黄瓜丝,把这一碗京城数第一的“李氏炸酱面”端给了一直站在我身边的C女。
两人在餐桌旁坐定,她把面拌好尝了一口:“嗯,好吃!太好吃了,这是我吃过的最棒的炸酱面!你这手艺啊,都能学馄饨候开个炸酱李了!”
听了她的夸奖,我心里美滋滋的,也就不谦虚了,说道:“馄饨侯现在是越做越差了,咱这炸酱李可是真材实料!”
C女笑道:“你呀,说你胖你还真就喘上了啊?”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又问:“要不要就根大葱啊?”
“不用,吃了嘴里都是那味儿。”
“唉,你们这些女人,就是喜欢穷讲究,怕味毁了自己的淑女形象不是?我可是要就大葱的,俗话不是说嘛,炸酱面里不就葱,就像画龙未点睛。”我自顾撇了一根大葱吃了起来。
“净瞎扯,哪来这种俗话?是你李守杰发明的吧?”
“那是啊,我不就是俗人吗,俗人就说俗话。”
“切,贫的你。”
两人边吃边聊,C女又说道:“真没看出来,你还真会做饭啊?而且还做这么好。除了炸酱面,你还会做啥啊?”
“靠,除了满汉全席不会,基本上家常菜咱都会啊。” 我回答道。
C女又问:“周末给我打牙祭好不好?”
我连声应承说:“好啊,以后只要你喜欢,我天天给你做都行。”
谈到这里,C女感叹了一句:“唉,你那个前妻可真不识货,放着这么好的老公不珍惜,真是……”
从那天开始,我的“这辈子不进厨房”的戒条就被打破了。不是咱爷们说话不算话,假如你爱那个人,假如你爱你的家,你还在乎这点体力吗?为了自己的爱人,为了自己的家,劳累都是一种幸福。
不用说对与我心神交合的C女,即使是以前刚和前妻在一起时,无论我为她安排进京找工作也好,为她做饭也罢,也并不是一开始就厌烦的。只是她这个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感恩,更别提报答了。我的一切努力和爱心全都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时间久了,心也就寒了。其实那时只要她稍微懂些回报,稍微给我点关心,我们都不至于走到那一步。可惜,她这个人愣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C女是货真价实不会做饭,她小时候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成人以后又进大户人家做媳妇,怎么着也轮不到她做饭。但是,C女虽然不会做饭,卫生可是会做,吃完饭就很自觉地洗碗擦桌子。
出身比较好的女孩,一般都比较讲卫生,这点又跟我前妻不一样。前妻不做家务,不仅是因为懒,也因为她的卫生标准低,尽管她整天学张爱玲爱惜自己的羽毛,身上整的油光水滑的,可家里就是乱成猪圈她也不觉得脏。她受得了,我可受不了;既然我受不了,那只有我干了。
本来C女洗碗时我准备擦桌子的,谁知她把我推到一边,说:“算了,守杰,我来吧,你刚才做饭劳累了半天了,去歇会儿,给你泡了杯茶呢。”
我没有休息,而是站在一边跟她聊天。琐碎的家务事就是这样,俩人一起分担,说说笑笑就把它给干了,都不是感觉很累;要是都推给一个人,肯定很累。体力倒还是次要的,关键是心里不平衡:你他妈又不是主子,我又不是奴才,凭什么老子干活你歇着啊?
男女平等,家务事无论是都推给女人,还是都推给男人,都不对。谁想推,只能证明这个人不厚道,把自己的爱人当成了奴役和愚弄对象。
当然,也不排除有些家庭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只是愿打的那方得掂量掂量,对方是不是真的愿挨。如果对方不是真的愿挨,比如说跟我第一次婚姻那样,出于无奈、迁就或者麻木才那样的,那早晚有造反的一天。到那时,一切将三翻四覆,石破天惊。
当然,家务事的分担也不等于放在天平上称。那么多琐碎的事情,非要称出个半斤八两也难。所以,这事得原则清楚、具体糊涂,大事清楚、小事糊涂,只要尽心尽力地去做就成。如果说两人里有一个工作负担重的、在外比较劳累的,那么工作负担轻的就该主动多承担点家务。我认为工作负担重不等于挣钱多,而是工作所付出的心血和辛劳大。比如说,你老婆是个超市营业员,一个月挣两千;你是坐办公室的,一个月挣两万。那么,你老婆上班在超市里一天站到晚,回家骨头都快散架了,你要是还坐在沙发上翘个二郎腿看电视等她回来给你做饭伺候你,你就不够个人。你想想,是夫妻啊,要走一辈子的人,心疼对方就等于心疼自己。
炸酱面这玩意,做着快、吃着也快,吃完饭收拾利索才七点刚过。我建议C女跟我一起去健身房。只是她没有把她的运动衣、运动鞋带到团结湖这边来,又临时到了趟超市买了运动服运动鞋。
和她比起来,我的运动历史已经很悠久了,体力比她要强的多。上了跑步机赛跑,那结果肯定是我赢。虽然以前在A女那里,她把我当成龟兔赛跑故事里的乌龟,但在跑步机上,我可是只不折不扣的兔子。特别是憋了这么久没运动了,又有心上人在旁边看,跑得更欢实了。
C女以前跑步不多,跑了
两人边说边笑边走边跑,在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我终于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让她,同意以后每晚至少健身一小时。
C女不会游泳,而我告诉她,游泳是保持身材最佳的运动,它会让体形舒展,活动颈椎,有利于心肺功能,并且不会像长跑那样对关节造成损害。
她接受了我的劝告,也想学游泳。但我怕自己教的方式不对的话,会对她游泳姿势造成不好的影响,就建议她找专业游泳教练。
她很聪明,跟着教练在岸上比划了三天,在水里比划了两天,第六天居然就学会了换气,自己扑腾扑腾游着走了。当然,她游不远,她怕呛水。我也就不在深水区游了,像海豚跟着轮船一样,在浅水区跟她亦步亦趋。
C女的身材非常好,穿着游泳衣像出水芙蓉。在泳池里来回游动,总是能吸引很多人的目光,男人是色迷迷的,女人是嫉妒的。
每当这时,我都会喜在心上,为自己遇到她而庆幸,也为她感到骄傲。
在跑步时,她喜欢把头发扎成一个高高的马尾辫。随着步伐,马尾辫有节奏地一甩一甩,非常漂亮。所以,如果我们是绕湖慢跑的话,我总是喜欢让她领先我几步,从后面欣赏她的马尾辫。而她,总是跑几步就回头看看我,调皮地笑着,要我不要跟她保持距离。
运动不但给我们带来了身体机能的改进,而且也使得我们的心态变得更加阳光,哪怕炒股亏了,工作不顺了,路上跟人擦车了,只要一阵酣畅淋漓的运动之后,一切不快都会烟消云散。
我们出去跑步的路上要路过一个机关,在机关办公大楼前的广场上,每晚都有一群人在跳交谊舞。我以前在大学时是个交谊舞爱好者,曾专门拜师学过国标。只是毕业之后,再没那个环境了,所以也渐渐很少跳了。那天,当我们跑步路过那里时,看到一群老头老太太跳得挺来劲,正好我们也跑累了,就忍不住站着看了一会儿。
“诶,孙倩,你会不会跳舞啊?”我问C女。
“以前在大学里跳过,后来不跳了。”
“哦?会跳什么舞啊?”我见她也跳过,就来了点兴致。
“慢三慢四快三什么的,跳得也不好,全靠人带。怎么,你会跳吗?”
“我?我当然会了。我以前学过国标呢!”见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在她面前表现自己的机会,我禁不住有些喜出望外,心想以后没准儿两人还能常来跳跳舞什么的。
“是吗?还真看不出来你是舞林高手啊?”C女也惊讶地看了我一眼,接着说:“不过,我没学过,跳得挺一般的。”
“没事,没事,我会带!”我兴致高昂地回答道:“根本不用你费什么脑子,跟着我就是了,要不然咱们试试?”
“穿运动裤和运动鞋跳舞?”她笑着问。
“呃……那今天就算了,另外这曲子也真难听。”我又看了看广场上的那群跳舞的人,正伴随着一首《迟来的爱》在乱舞,这种曲子跳起来确实没什么劲。
“明天我们来跳舞吧,我自己带碟子来。”我建议道。
“啊?在街上和一群老头老太太跳啊……”她显得有些为难。
“哈哈,管他老头老太太,我们跳我们的,跳舞也是一种锻炼呢。”说到这里,我又低头看了看地面:“再说,这里的地面是抛光岩的,很光滑,连滑石粉都不用洒,适合跳舞。”
“嗯,也行。”
晚上回到家里,我开始翻箱倒柜找CD。现在听音乐基本上都靠MP4了,当年从左家庄搬走的时候,大部分CD都没带,只是后来偶尔回去几次,拿了最喜欢的几盘开车时听。而且这几盘CD基本上还不是专门的舞曲碟子。
找来找去,只找到两盘,也不是专门的舞曲碟,而是汽车音乐碟和一盘Andre Rieu的小提琴专辑。Rieu专辑里,有一首肖斯塔科维奇的The Second Waltz,汽车音乐碟里有一曲《花样年华》,这两首适合跳舞。其他的曲子,虽然不特别适合跳舞,但起码也比什么《迟来的爱》好听多了。
第二天晚上我们带着CD到了那个广场,找到了放音乐的大爷。去之前,还特意买了一包好烟,跟人家递了几根烟,套了一会儿磁,大爷同意放我们的碟子。
本来只做了放两首的指望,谁知人家一放,那盘汽车音乐碟居然就放到头了。看来老大爷遇着新生事物还是很热情的。
第一首曲子就是《花样年华》。虽然我和她都很多年没跳过舞了,但毕竟都会,几步就磨合上了。我这人就这样,一上舞场感觉就年轻,腰杆也挺得倍儿直。C女的舞跳得是挺一般,但她步伐轻盈,好带,感觉还是很好。
我和她相拥共舞,虽然我十年不跳舞,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国标架子还在。只是我的目光没按照国标舞的方式看远方,而是忍不住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看。
“你盯着我干什么啊,跟色狼似的。”她突然笑着揶揄了我一句,眼神游移开了我的视线。
“呵呵。”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我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自我解嘲说:“我突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部苏联电影,名字叫《这里的黎明静悄悄》。里边有个情节,男的去打仗,女的为他送别。分别前两个人跳舞,男的就那么盯着女的看,当时我感觉挺好的。那男的,眼珠子湛蓝湛蓝的。”
“嗯,老外的蓝眼珠是挺迷人的。”C女依旧笑着,评论道:“不过你这眼神可不行,让我感觉色迷迷的,整个一个猥琐男,东施效颦。”
“啊?不至于吧?我这可是充满深情地望着你啊。”我故作出一副惊讶的样子,然后不好意思地笑了:“那要是万一当年你在学校里,我去找你跳舞,这么看你,你会怎么样?”
“我肯定早吓跑了,这么猥琐,能不吓跑才怪。”
“哈哈,是吗,那我回去可得照照镜子,我记得以前我眼神挺纯真的啊,怎么一遇到你就变成猥琐男了?不行,以后我得改过来。”
“你呀,你就是个色狼本性,改不了……”
广场上弥漫着《花样年华》忧伤的旋律和唱词,让我不禁回想起一年之前,她第一次坐上我的车时的情景。
让我狠狠想你
让我笑你无情
连一场欲望都舍不得回避
让我狠狠想你
让这一刻暂停
都怪这花样年华太美丽……
在这样平淡的幸福中,我们迎来了
那天一帆风顺,去了就给办了。
领证前,我们没有感觉特别激动,也没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反正觉得水到渠成该领了就领了,毕竟是个事。都是成熟男女了,再没有年轻人那么注重形式,也没他们情绪化。
尽管这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但当我和C女手挽手走进民政局大门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回忆起一年多以前,我和前妻来办理离婚时的情形,心情不禁有些复杂。
月有阴晴圆缺,人的一生,也是这样,充满悲欢离合。虽然跟前妻已经爱断情伤,但遗憾还是有的。即便我有了新的妻子,这个对我而言几乎十全十美的女人,但,多多少少还是会有遗憾。
进入婚姻登记大厅的那一刻,我的眼睛还是忍不住往离婚登记室扫了一眼,想起当初,我和前妻沉默不语,注视着婚姻登记员在我们的结婚证上盖上“注销”蓝印,又给我们每人办理了一本离婚证。
从那一刻起,我就像一枚落叶,随风飘啊飘,直到遇到了她,孙倩,这另一枚落叶。
我不由得侧脸看了看孙倩,发现她的表情也并不是兴高采烈。
我理解她的情绪。她或许也跟我一样,想起了当初与前夫牵手与分手的那些过程。
是啊,人生的记忆并不是铅笔字,能用橡皮擦个干干净净。当初,我们都投入地去爱过,付出过,最后受伤害,受委屈。那种感觉,刻骨铭心。
即使,我们现在拥有了一份新的感情,组建了一个新的家庭,那旧日的一切,还是不能被轻易抹去……
想到这里,我暗下决心:以前的就让它过去,但一定要记住那些经验教训,经营好这来之不易的又一次婚姻。
我和C女照了登记合影,等合影出来一看,两人的笑容都有些复杂。
然后,我们沉默地注视着婚姻登记员,熟练地为我们办理好结婚证书。
当我们从登记员手中拿到那两个红色小本本的时候,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C女,而是我的后妻。
我和后妻从民政局出来,在走向汽车的路上,谁都没有说话。直到坐上车,关好车门,我搂住她,给她一个长长的吻。
“孙倩,我会珍惜你的,我保证。”我对她说。
“嗯,我相信你,守杰,我也会珍惜你。”
当晚我们做爱的感觉,跟以前有些不同。孙倩,也就是我的后妻,在紧紧抱着我的时候,呼喊的不再是“守杰”,而是“老公”。
那柔柔的一声,让我无比感动和心醉。
领完证,我们也没打算再办个盛大婚礼,就请了各自的同事朋友同学吃了一顿饭,后妻进门到我父母家叫了爹妈,大家吃了一顿饭,大哥大嫂侄子都来参加,二哥二嫂侄女打越洋电话祝贺;通过视频电话向后妻的父母和姐姐姐夫报告情况,并得到他们的祝福,这事就算完了。
我们只是有个计划,过几天安顿下来,请公休假驾车到北戴河和山海关去玩一趟。北戴河我以前去过,但山海关没有。我和后妻都是明史爱好者,而当年吴三桂引清军入关的地点山海关,与李自成大战的一片石,都还是想去看看。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在承受了无数痛苦和伤害之后,我从第一次婚姻的围城里突出重围。然后,我走马观花,又经历了许多希望与失望,徘徊与等待。终于,我找到了那个人,和她携手,满怀着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再度走入婚姻。
只是,这一次的婚姻对我们双方而言,都已不再是围城,而是一个充满浪漫与温情的童话城堡。虽然我们都已不再青春年少,但我们都知道,对于我们,生活才刚刚开始。
我们期待着,我们企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