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烟雨濛濛
三
-严冬,一个大雪纷纷的日子,泠冽让人们感到严酷和惧怕.W喜欢这样的天气,去了颐和园.那一天,白色是那么的纯;零落在朱红的廊和金色的瓦上;昆明湖象寂静的淑女,失去了芸芸众生的熙攘,静卧着.霜雾中,缥缈撩拨着佛香阁,庄严之气时隐时现地穿过神秘.唯有轻轻地漫步,凝固着时光.
很多年过去,也不会淡漠的,我们的人生初恋-北大荒!多少情爱,多少青春,多少追求,都执着地投进了你那无际的浩瀚和永恒的苍凉.远方,烟雨濛濛的远方,拉扯着歪斜却清晰的足迹,走啊走啊,一直在路上,走下去-
第二天,营部接到了团招生办的通知:经慎重研究,责令四十二连重新推选!
那些同甘共苦的兄妹们,毫不犹豫的把票重新投给了W.大家只有一个念头,一定不能在丢掉这个机会.因为去年的机会已经被浪费了;而且一定要让城市来的知青走.对所有知青来说,这意味着一个逃生机会的开始.
W变得很脆弱,不愿意见人.生怕有人责怪和未卜的结果.W的哥们自发的组织起来,到马号、烘炉、老乡家等每一个连队的角落去拉票.最终,W以更高的票数获得重新推选.
W的材料又被送到团招生办去了.这时,W才明白个中,在招生这个问题上,团招生办和师招生办是极为对立的.因为每个人都掐着一堆准备打招呼照顾的对象,更何况象北京的学校,僧多粥少,更是充满了激烈地竞争.W这才知道"世事艰难",就像刚出生的孩子,每得一次病后才能长大一些.
在连队重新推选的过程中,大约耽误了三天.可全团的招生工作并不会因为一个人而推迟.等到W的材料送到团部,大学已经招完,只有中专还没有招满.每天,W都托营部的通讯员打听消息.在那几天,W的前程就像一只皮球,被踢来踢去.一会,传被长春地质学校录取,可一天刚过,又传,因为W是机务排的,又被哈尔滨机械制造学校要走了.就像几年后的高考录取,唯一不同的是,你没有选择的权力,听天由命.终于,通讯员拿着没有拆开的录取通知,跑来了.W不敢拆开,旁边围的人越来越多,都在等待着结果.记得,还是连里的女文书帮助打开的信封:哈尔滨师范学校农业基础知识专业!大家几乎没有祝贺的声音,都是言不由衷的话.W大脑一片空白,一个伟大的憧憬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失落.北京回不去了,要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去一个陌生而又毫无吸引的师范学校,还学什么农业基础知识,将来给孩子们教农作物嫁接?懵!真是懵!那个年代,,W崇拜朱可夫、马雅可夫斯基、车尔尼雪夫斯基;W崇拜海燕.老人与海,钢铁是怎样炼成的;W此刻宁愿变成一尊骑着马的雕像,就是,就是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去当连想都没有想过的-挥洒粉笔的老师呀.
W被推倒到了上路的边沿,犹豫了.在命运的岔路口,面临着第一次抉择.走?还是不走?不走,会让多少战友失望,大家好不容易才撬开了一个门缝,又被白白浪费掉一次机会!走?那是一条根本不愿意去也看不清楚的路.最后,W毅然选择了:走!主导的原因是,不能让大家受伤(因为不走,连续两年42连招生机会丢掉,很可能下回,就不再给名额了),再难也得象勇者一样担当起来;还有一个能稍微让W宽心的是,W打听到,师范是本市分配,当中学老师,不用担心"团来团去",毕业再分配回来.
W至今还保留着那个红塑料皮的本子,里边写满了分离的赠言. 走的那天来了.尤特车停在了靠在宿舍的路边,来了很多人送行,W和大家都眼含着泪水,握手,叮嘱......通讯员把W拉到一边,神色凝重地说:"我本来不想告诉你.但这次分手很可能再见不到了.你知道你的档案里这次被团里写上了什么吗?"他停顿了一下:"此人不可重用."W问:"为什么?"通讯员说:"具体原因不知道.但可能是你父亲的原因和这次招生得罪了谁."W一言不发.心里很清楚,档案,在那个年代意味着什么.W把捆好的行李扔到车上,爬上了车斗.
尤特缓缓地开动了,W站在车斗里,使劲地挥着双手: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那时,W所指的"失望"是绝对不会再跑回来.W这时反复地想起以前看过的一部叫>的电影,哪位角色说的一句话:连跺三脚,绝不回头!
上路了,连队越来越远.W坐在行李上,在苦苦地思索着,一切都在结束,一切又刚刚开始.命运的远方,烟雨濛濛.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