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些留德元老都是啥格调啊?很让人失望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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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德 初 年 二则

钱跃君


来德十几年,最难忘的是来德初年。

醉中到德国

飞机徐徐降落在法兰克福机场,出关后转乘汉莎飞机飞往杜塞多夫。
汉莎飞机上的招待要比中国民航还好,一上飞机就是用餐。空中小姐问我要喝什么,我一看有这么多“进口”饮料,居然还有法国红葡萄酒。
“Rotwein bitte”(来 瓶红葡萄酒),这就算我来德开口的第一句德语。想想苦学了这么多年德语,舌头都卷硬了,终算还用上了,用的第一句居然就是喝酒。

空中小姐马上满脸堆笑地送上一瓶半升装的红葡萄酒,给我倒上一杯后剩下的还留给我,真是享受。

空中用餐对我这个吃了多少年同济四喜肉的刘佬佬就算够丰盛的了,只是少了点,不够我下酒的。坐在边上同机来德的小马半睡不醒地“瘫痪”在那里。
我推推她:“嘿,吃饭了,还死睡什么?”。她摇摇头,说头晕,什么都不想吃。

真是傻瓜一个,那就全给我下酒了。我把吃空的盘子与她换了一下,继续享受红葡萄酒。

不一会一瓶全喝完了,菜还没吃完?/p>

有好菜没好酒下肚也是可惜,于是我又招呼空中小姐来一下,还要一瓶。空中小姐愣了一下。因为我也是初次见到这陷在眼窝里的兰眼睛,不知这眼神是喜是悲,反正她又拿来了一瓶。

我又一口气喝了大半瓶,飞机降落了。

旅客们都在乱轰轰地取着手提行李,只有我在那里对酒发愣:留下这一小半瓶进口红葡萄酒,又不知这些空中小姐收走后是喂狗还是喂猫的,太可惜。于是只能鼻子一闷,咕隆、咕隆全下肚了。

一下飞机感觉有点醉意了,走在边上的小马不喝也已举步艰维,所以谁也帮不了谁,各人鸵着自己的脑袋一晃一晃朝前走。

本来说好小马的男友要来机场接的,不知是因为两眼发花还是走神,出了机场左顾右盼也没见他的人影。

“喂,你的那位也够意思的,说好来却没来,不知你和他亲热出点什么名堂”,我向小马埋怨。

这时想到了出法兰克福机场时使馆教育处的老包对我们说过,波鸿离杜塞多夫不远,下飞机后叫一辆出租汽车就到波鸿了。
于是我手一挥,好神气,一辆笨嘶牌轿车开到眼前。两人上车后,司机油门一睬,上了高速公路。

本想好好观赏一番德国夜景的,只是酒意酗酗,一到车上就半睡过去了。

大约开了半个多小时,到了波鸿大学停下。司机展示了一下他的行程表:108 马克。我和小马面面相嘘:老包说去波鸿很近,怎么要化这么多钱?真是一下飞机就给坑了。

“还愣着干吗?付钱吧”,我有气无力地对惊魂未定的小马说。
“付多少?据说在德国要多付10%的小费”,小马 问。
“他让你付108你就付108,什么小费的,你不能装糊涂?”。

小马付完108马克后, 她的睡意也没了,我的酒也醒了——看来钱是最好的醒酒物。

 

柏林夜色

一来德国对什么都感兴趣,尽管人最穷。

大学外办组织到柏林去游览,节目排得满满的。除了看柏林墙算是阶级斗争教育外,参观展览馆、听音乐会之类对我们是最没劲了,这些高层次的享受根本就不适宜于我们的基本需求。

晚饭后是自由活动,既然自由就是要放开点。我和老朱、小王盘算着,是否应当去欣赏一番西柏林的“夜色”。

三人一溜烟地窜到了白天侦察好的红灯区,能在灯红酒绿下走一遭也算没白来一次柏林。

柏林的红灯区并不是我们想象的这么“开放”,或许也是我们这之前过于想入非非。一路走去,满街都是life shop, peep shop,只是所 有shop的橱窗都是涂红的不透明玻璃。我们隔窗听到里面歌声缠绵,充满性感,就是看不到半个女郎。

我对老朱说:“这算什么红灯区,只见灯、不见红的”。
老朱也感叹地说:“我们围着红窗走了半天,也不知这窗里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得开开眼界才是”。

这句话显然有点出格,边上的小王脸色一下发青了。我赶紧安慰小王:不打紧,只要其他组员不知道,我们即使进去看一下,不也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吗?

于是小王到前面望风,我在后面侦察,唯恐被熟人撞上。老朱与Life shop拉客 的人谈价钱,原价每人25马克,最后谈成优惠价(其实是处理价)20马克,可以在里面喝两杯饮料,一直坐到天亮。

我们三人凑在一起盘算,尽管价钱是高了一点(当时我们每月用在吃和零用上也就100马克左右),但作 为“人生到此一游”,还是应当投资一下。

我们一进门就有一堆带红挂绿的年轻女郎微笑着向我们走来,我的心也醉了:不化这20马克,我们到现在还在外面喝冷风——什么红灯区,没钱就不红了。

我们每人边上都坐上一位年轻女郎,老朱还说,就坐在我边上的那位最漂亮,小王边上的其次,坐在他自己边上的那位相对差点。

我们各人要了一杯饮料,几位女郎与我们聊了几句后也问我们,能否请他们喝一杯橘子汁。我想也是,闲聊不喝水怎么行,Aldi的橘 子汁89分尼一升,这里的翻十倍也就几马克一杯。于是我们各人都请了一杯。
闲聊中几位女郎越凑越近,我们却步步推守,因为不知道碰她们一下得化多少钱。

一杯饮料喝完,她们问是否能再请她们喝一杯。我想这下进门化了20马克,以为就此结束了,没想到请她们喝橘子汁还得再追加几马克,够心痛的。但为了怕别人笑我们是共产主义国家来的酸知识分子,请就请了。

老朱毕竟比较老练,思考了一会后就问她们:“这每杯橘子汁化多少钱?”
“每杯80马克”,一位女郎说。
我们听得如晴天霹雳:请了三杯,不就化了240马 克吗?
“怎么会有这么贵的橘子汁?”,我发急了。

这时老板娘来了,她说,所有饮料牌价都在进门的地方挂着。
我想这回算是倒霉,我们进门时千算万算,怎么就忘了去看一下饮料的牌价。但谁又想到进门后会去请别人喝饮料的?

加上进门的费用,我们一共得支付 300 马克——半 个电冰箱没了。
三人凑了一下,口袋掏空也就 240 马克。老板娘对 我们说:没现金用支票支付也行。她都不知道,我们中好多来德的人为了节约银行帐号费,还有几个人合用一个帐号的了,哪谈得上什么支票。

老板娘也看到了我们的窘相,加上拉我们进来的那位男郎说情,最后就收走了我们250马克。

那位男郎于是安慰我们说: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你们可以在这里安心喝酒,因为我们还有一杯已经付了钱的酒没喝。

这时的我们犹如身陷狼窝的羊,别说喝酒,人都吓得发抖。我哆嗦着对老朱和小王说:酒也别喝了,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知什么时候再来一张帐单,我们全完了。
…………

将要离开柏林了,我们心里总是有一股吐不出的窝囊气。老朱还是有点男子汉气派,他说,上次我们犯的最大错误就是事先没看牌价,所以轻易请别人喝了饮料。我们还应当再去试一次,坚决不请她们喝什么饮料。

这回小王吓得不敢去,只留我和老朱深入虎穴。

我们又到了红灯区。这回只有我在周围望风,老朱去谈生意。最后在一家谈到12马克一人(包括两杯饮料)。我们说,我们只要一人一杯就够了,于是12马克两个人。

这回进门后同样踊来了两位年轻女郎,一人陪一个。我们谈笑自如,就是一杯饮料都不请。两位女郎一看没戏,走了。

这时大厅里就留下了我和老朱两人,除了音乐外,什么都没有。我和老朱喝着酒,傻坐着。
“我们化钱是来看女郎跳舞的,现在成了看你在这里发愣,酒也越喝越苦”,我对老朱说。
“回去算了,永远也不要到这Schei遝的地方来了”,老朱无可奈何地说。

此后十几年中,我再也没有兴趣去逛红灯区了。



后记(跃君)

本文是笔者作为本报编辑为“来德初年”征文活动写的抛砖引玉之作。如今征文活动早已结束,有兴趣的朋友请到本报网站(www.chinesen.de)浏览部分参选文章。


留德学人、旅德华人中有的才来了几年、十几年,有的已经来德几十年了;有的来读大学、攻博士,有的来进修、来工作;有的来自大陆,有的来自台湾、香港,有的来自越南、柬埔寨、印尼……如果问他们在德的这些年经历中什么是最难忘的,一定说是来德初年。


去年春节聚会上与几位朋友聊天,聊天的主题正好是来德初年。我一谈到来德初年就不免激动得口沫横溅,没想到在座的飞扬旅游公司老总何侃兄一提起他的来德初年也一往情深。 几位朋友纷纷说,每个留德学人、旅德华人都有自己一段终身难忘的故事,如果把这些故事串起来,简直就是一本书。于是我们就提议在我们的报上开辟一个“来德初年”专栏,发表满三十篇后还真能出一本集子,也算为旅德中国人留下一段纪念,做上一件好事。只是感到这个时代没有一点“物质刺激”似乎不够热闹。何侃兄马上说,这样的好事大家都愿支持,经费方面你们就不用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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