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阳在县支行呆了一年多,正逢国有商业银行精减人员,一直没找到调回桂林的机会。香港都回归祖国了,陆阳的回归却不知等到何时。母亲开始着急,心疼儿子在县城的生活条件差,还要每个周末坐长途车两头跑。更重要的是,他在县支行能有个啥前途,事业发展的大好光阴,眼看就要白白错过了。
相比之下,许焰已经远远走在了前面。她现在是办公室机要秘书,虽然不管人,但有副科级别,是学校最年轻的科级干部。陆阳不在家的时候,许焰晚上不是学英语,就是看考研的书。陆阳问她:“你学什么英语,看什么书啊?你的工作用不着英语,桂林也没有好学校让你读研究生。”
许焰说:“英语现在是最重要的本领,学好了总没坏处。我就算不离开桂林,也可以考虑去广西师大念研究生啊。” 陆阳终于还是没阻止她看书。比起那些趁老公或男友不在,就四处寻欢的不安份女人,许焰能乖乖地呆在家里,总算是件让人放心的事。
陆阳回家的一个周末,母亲又提起了回桂林的事:“哎!没想到现在调回来这么难。你们结了婚可能就好办些,可以用解决夫妻两地分居作理由。”
在结婚这个问题上,全家早就商量过了,等两个人都到晚婚年龄就登记。陆阳和许焰是同年同月生,念书都早,大学毕业时不到二十二岁。许焰现在是过了二十三岁的晚婚年龄,可陆阳离男方要满二十五岁才算晚婚的要求,还差了半年。母亲吃饭时提起的关于结婚的话题,大家就没细谈下去。
一星期后陆阳再回家时,脸是阴沉的。他几天前向单位提出,要开结婚介绍信。办公室的人以他没到晚婚年龄为由,一口拒绝了。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没到晚婚怎么了,他已经到了法定结婚年龄,结婚合法合理,可偏偏又有人跟他过不去。父母不在家,许焰劝陆阳说:“算了,不就差半年吗,上面对晚婚晚育很重视的,办公室的工作做得好不好,这些指标也很重要。”
陆阳更气了:“我们现在是说结婚的问题,麻烦你不要拿出办公室领导的语气来训我。你要是不想跟我结婚,就直说好了。”
许焰以为,在县支行呆了一年多的陆阳,已经改掉了这股子冲劲。母亲不过是顺口提了提结婚的事,他却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他要是为这了这件事,又跟办公室的人闹僵了,刚刚树立起来的在基层勤恳工作的形象,不又给毁了吗?
“这根本不是想不想结婚的问题,我只是觉得,为了结婚的事跟领导闹翻,不值得。”许焰尽量心平气和地说。
“那我问你,你想不想跟我结婚?”
“不想跟你结婚,我跑到桂林来干什么?”许焰避开他逼视的眼神。
“那你为什么现在不跟我结婚?”陆阳较上了劲。
“我们现在不结婚,以后也是会结婚的。我什么时候说过不结婚了?”许焰的声调也高了起来。
“你为什么就不肯正面回答我,你想跟我结婚。那是因为,你已经不想结婚了对吗?”
“我不跟你结婚,还可以跟谁结婚,你倒说说看?!”许焰对这种绕口令似的谈话,觉得无聊透了。
“好,那你就直接告诉我,你想跟我结婚。”
许焰最后的防线崩溃了:“陆阳,我想跟你结婚。”
他们本来都站着,随着许焰的一句“我想跟你结婚”,突然都觉得异常虚弱,瘫坐在沙发上。
许焰吁了一口气。幸好,陆阳没要求她“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想结婚”。若是看着他的眼睛,她可能,极有可能,说不出这句让她一生一世都可能回不了头的话。她从遇到陆阳的第一天开始,就没给过自己回头的机会,就不敢去想,这个婚该不该结。她交给他一生的时候,他也交出了全部的身心,就连他的家庭,也给了她毫无保留的爱。他不算是逼婚,他通情达理的父母也没有催她,可是,如果这就算陆阳的求婚的话,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几分不情愿。还幸好,他们没有举行一个西式的婚礼,用不着她象戏子般,含情脉脉,或是淌着幸福的热泪说“I DO。”
在陆阳的坚持下,银行终于给他开了结婚介绍信,许焰也很快把介绍信办好了。他们接着请了婚假,分别在桂林和陕西举办结婚酒席。不知是托结婚的福,还是机会凑巧,陆阳两个月后就调回了桂林市区的一家支行。
回来的时候,陆阳只带了一只随身的小包。他把所有的衣物和生活用品,都扔到了县城河边的垃圾回收站,轻装上阵回桂林,象刘欢的歌唱的那样,“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用当今流行词汇“华丽转身”来形容当时的陆阳,最贴切不过了。在近两年的时间里,他熟练掌握了银行营业部的各项业务,成了支行柜面业务的好手,甚至拿下了分行系统内“单指单张”和“多指多张”两项点钞识伪比赛第三名,成功地实现了由行政型人才向经济型人才的转变。在县支行一班弟兄的调教下,他的酒量实现了两年连续翻两番,超常发挥时,能把县财税公检法几大系统的好手喝趴下。他本来是不抽烟的嫩头青,现在是每天一包烟,抽烟姿势潇洒老练,无时不散发出让县支行储蓄代办员崇拜的成熟魅力。他的麻将打得出神入化,两个指头轻轻一摸,无需看牌,也不会把五索和七索弄混。他还通过熟练攻克《仙剑奇侠传》等几个热门游戏,成了支行公认的电脑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