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厚待自己。拉开冰箱,一捆西芹,一把青江菜。就做个青江西芹炒鸡蛋。少放油,先放菜,再放鸡蛋,最后放些 jack cheese 和盐,黄绿相间,简单的营养早餐就做好了。
吃着早餐,想起童年的时候父亲给我做的青江菜炒鸡蛋。一样是两个鸡蛋,只是菜是菜,鸡蛋是鸡蛋,青青黄黄,配上白米饭,就是小猫的营养晚餐。
当时父亲在军校的宿舍里,带着我,跟另一个叔叔合住。军队的宿舍很简单,一色绿色的床和被,没有任何装饰,唯一拖家带口的区别就是墙角小小的煤油炉。
当父亲把青青黄黄的青江菜端上他的办公桌,捧着香香的米饭,和着煤油和菜油的香味,童年的我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晚餐。
那个年代,由于食品缺乏,肉食很少,鸡蛋就成了解决营养的主要荤食来源。我家典型的菜还有马铃薯炒鸡蛋。我和兄姐对这个菜习以为常,以致与我一直到工作后才知道马铃薯炒鸡蛋并不是所谓的常见家常菜。那是在新西兰跟飞行员培训。一天我主厨,炒了个马铃薯炒鸡蛋。本想炒出老妈马铃薯脆生生的本事,不知是新西兰的马铃薯太面,还是煮太久,总之,出锅后一团糊。在家一贯掌厨的飞行教员边吃边评:你说菜名,我就不相信好吃,从没听说过。你想,好菜要色香味俱全。这马铃薯糊,鸡蛋糊,口感能好吗?这马铃薯白,鸡蛋黄,没有对比,色彩能好吗?我委屈,只给了句:我家都是这么做的,我觉得挺好吃。
不是嘴硬,我当时确实觉得挺好吃,虽说色差了些,家的味道十足。
那时我才明白,家常菜并没有特定的菜谱,每家在每个时期都有自己特别的家常菜,比如我家的马铃薯炒蛋和我爸的煤油炉青江菜炒蛋。
童年的时候在北方。冬天到了,不仅荤菜缺乏,就是素菜更是稀缺。记得一个冬日周五,父亲从军校回家,进门放下一大旅行包。通常父亲会带军校的补给如苹果或优等大米。因此,我们兄弟姐妹一呼而上,拉开旅行袋,却是烂兮兮的幼小菠菜。我们很是失望。母亲却欣喜若狂,因为我们已经断疏多日,大人小孩一起便秘。母亲招呼孩子,坐上小板凳,一根一根地整理菠菜。半烂的,整去腐烂的部分,就是晚餐。而没有被腐蚀的,母亲洗干净,擦干,送三分之二给邻居,剩下的摆在地上,明后天全家的素菜就靠这些样子很不济的菠菜。姐姐当时比较大,对于母亲把父亲辛苦 5 小时做火车带来的菠菜给邻居,很有意见。母亲说:你吃的了吗?明后两天吃不了,还不如给邻居。你爸不在的时候,叔叔阿姨没少照顾我们。记得晚餐菠菜上桌的时候,就那么小小的一盘,三个孩子为你多我少,打破了头。老妈后悔给邻居多了:我怎么就没想到菠菜不出菜呢。
后来知道,那两日吃到老爸菠菜的人家是那个冬天研究所里最幸福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