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一度 千里江山(五)

喜欢象竹林七贤那样生活......追寻精神与身体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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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了,我在鸟鸣中醒了过来。薄薄的白被单盖住了我裸露的身体,有一个人正在轻轻地为我扇着扇子。因为是夏天,屋里有点热。安静极了,只有扇子划过空气的声音。这么多年以后,我不记得很多我们之间性爱的细节,却清楚地记得这个温柔的,父爱般的瞬间。

     我裹着被单,坐了起来,看了看他,看了看这空荡荡的房间,有一瞬感觉不真实。因为睡得不够,头有点晕。我对他笑了笑,他也用带着笑意的眼睛看着我。我试图在清醒起来的瞬间,找回我想要的那种不认真,不在乎。可是,有什么不一样了。它如同一切不可解释的,不可预知的感情,是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进入一个人的心灵的。

     "醒了?"

     "嗯。"

      我笑笑,问他--

     "怎么样,昨天晚上,还好吗?"

     那个玩世不恭的女孩子,正试图回到我的身体中。

     他看着我,有点认真地说--

    "我知道,你只是想勾引我。"

     我的心里,开始坏笑起来。这个笑,在一边嘴角,轻轻溢出来。

     "我也只是想勾引你。"

      这次轮到他笑,我愣在那里。我真想扇他一个嘴巴,或者踹他一脚,来化解掉我心中突然升起的挫败感。可是,同时,我却尝到了一点欣喜,一点兴奋,如同找到了喜欢的对手。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我想和他下这盘棋。

     "起来吧,咱们去吃早餐。"

     在杂乱的,烟雾弥漫的小街上,有一个卖烧饼油条的小摊。我们吃了一顿最普通的早餐,在街边,尘土弥漫的北京夏天早晨,美好,满足,平静。阳光慢慢开始刺眼。我穿着他的一件棕黄色的衬衫,颜色非常难看,它宽大地挂在我的肩上。尽管穿这样一件男式衬衫的潜台词太明显了,我还是穿着它回了宿舍。

      第二天下午,我又去了他的小屋。在午后斜射的光线里,传来远处模糊的人声。房间依然空空荡荡,光把它染成一种令人难以忘怀的蜜黄色。在光的尽头,两个年轻的身体,不愿离开彼此。那一刻,我们的欲望既如同红尘一般的嘈杂热闹,又如同一切记忆都会瞬间消失的宇宙一般虚无。是的,一切美好都将于瞬间消逝,流进记忆之河。我们永远想不清楚,什么是有意义的,而什么没有任何意义。只有记忆不能欺骗我们自己。它只留下曾经震撼我们灵魂的瞬间。

     ... ...一切平静之后,他给我看他的画。其中一张,让我的眼睛无法移开。是一张漆画,不大,前景中有一个青花瓷的瓶,瓶中插一支带绿叶的小小白色马蹄莲。背景是残破的壁画,画的是几个古代的中国男子正坐在木色的龙舟里划桨,船的动势,似乎要缓缓飞出框外。整个画面笼罩在灰蓝的色调里,只有青花瓶上点点淡金的漆粒在微微闪亮。

     我想,我是爱他了。

     我忍不住地天天想要见到他。我们的宿舍是在二楼,他经过时会大声叫我的名字,我会怕他走开一样地,快速地跑下去。整个楼道里都会响着我的脚步声。

     可是,齐,齐怎么办呢?

     我只要和他在一起。我不要任何其他人。



     被无数人所追随的爱情,乃是这世上最残忍和最不公平的游戏,它几乎来自于动物的世界,充满了弱肉强食的味道。人在年轻的时候,总是意识不到,自己在怎样地伤害别人的感情,有时候,这种伤害将持续一生。

     齐,对不起,我欠你一个对不起。请原谅我就这样走了。我没有预料到,那一年我会遇到我的真爱,就在我准备学坏的时候。我没有预料到他的出现。

     还记得那天晚上,我在齐那里玩电子游戏。我打得不太好,齐大概是在教我,说了一句教训我的话。我顶了他一句。年轻气盛的两个人只不过吵了几句嘴。我站起来,拿了书包就走了。

     此前,齐曾经小心地暗示我,他有想和我结婚的打算。可是,那曾经是我最害怕的,我那时害怕家庭,害怕束缚,我想逃。

     就这么走了。他想阻止我,但是他的自尊使他没有坚持。我松了一口气,走回了学校。我不知道齐有多自责,多伤心。

     第二天早上,我和扬一起去食堂吃早餐。在拐弯的地方,我看到齐一脸憔悴地坐在那儿。

     "还不快去。"扬推了推我,自己和朋友走了.

     我不知所措,和齐一起在操场边坐下来。

     "回来,好吗?"

     "不。"我低头看着地上的沙子,任性地说。

     他很高贵,一句也没有问到和我在一起的他,也许是出于自尊,也许是不愿相信某种事实。但是他不知道,女人是不可以求的,正如男人也不可以求。齐的同事,一个浙美毕业的男孩曾有名言--"女人就象水。你把她冷在一边,她就结成冰,不走了。你把这块冰攥在手里,她马上就化了,流走了。"在爱情结束的时候,任何哀求都只能加速它的幻灭,什么都不能挽回。如果不去哀求纠缠,至少你还可以保有一份尊严。

     他没有再多说,看到我的坚决,他起身走了。这也是我们见的最后一面。他写过信给我,他梦见我在另一座山上,和一个男人走了。他绝望地叫着我的名字,我只是不应,只是不应。。。





美国共产党总书记 发表评论于
刹那情,来去匆匆.还是齐适合走一生
北美枵君 发表评论于
是阿!寂静是最可怕的。所以我们常常叫喊:喂!喂!!
“其实,生的快乐不是生命本身所拥有的,而是我们向更高生活境界上升前的恐惧;生的痛苦也不是生命本身所具有的,而是因那种恐惧引起我们的自我折磨。”---卡夫卡
希望你是能超越张愛玲的女性,但是通常男人不会喜欢女哲学家。
bambooseven 发表评论于
TO 北美枵君--是啊是啊,有时是战争,有时是和平,就怕什么都没有。
bambooseven 发表评论于
风紧--跑哪去了!
谢谢留言!
这两天有点忙,有点没情绪,所以下一部分还没写呢。。
北美枵君 发表评论于
既使有一天这世界上所有的枪炮都化作了犁头,男人和女人之间依旧是战火纷飞!唉!
风紧 发表评论于
如果宝玉给宝钗扇扇子的话,那么袭人呢?是会帮宝玉扇还是拿了扇子给宝玉扇呢?顶BAMBOO好文!
bambooseven 发表评论于
^_^
发表评论于
就象我说过的、过去的情感是真实的、但往往只有虚幻的现实基础。哀而不伤啦。
bambooseven 发表评论于
真的?她伤你的心了?
那是你们不合适而已,合适的人会互相吸引的,用不着玩什么手段。
发表评论于
原来如此、怪不得念书时那个美丽的北京女孩瞧不起我了、原来是我太单纯幼稚了、不配当对手。「坏女孩」瞧不起好男孩嘛
箫笛 发表评论于
只有北京女孩儿对爱情这么自主,这么混不吝,这么奋不顾身。。。
bambooseven 发表评论于
是吗?哪儿象北京女孩儿了?
谢谢跟读。。
箫笛 发表评论于
活脱脱一个典型的北京女孩儿!等着看后续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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