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们转一个 网恋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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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凡抖了抖满身的雪花,到桌前打开了计算机。一边脱下外套挂好,一边期待地望着机子慢腾腾地启动着。这是今年最后一个工作日,又下了一尺深的大雪,她还会来吗?错过此日,那就得两周后的明年见了。

望着空荡荡的办公楼,卓凡想了想今天的工作,也没什么好做的,冒着漫天大雪一扭一歪地开来,也就是为了能在长假前再见见舒雅。Windows Live Messenger 跳了出来,卓凡心里一紧,忙闭上眼睛期待着那‘嘀嘟’ 一声,半分钟过后,他失望地睁开了眼睛,舒雅的头像旁果然是标着‘offline’。

卓凡第一次见到舒雅是在一个朋友家的聚会上。她是一个优雅的妇人,话语不多,举手投足都透着安闲。卓凡仍记得那长筒皮靴,花格呢长裙,一套紧身毛衣把个背影衬得如妙龄少女。时间仿佛在她身上定格了,多少年后这妙曼的身材又飘然显现在卓凡的办公室内。

同一部门遇故知,自然来往频频。工作闲暇来往坐坐,一同外出吃午餐,饭后散步,开大会时总是相约同往,比邻而坐。以至于后来舒雅邻座的热心老头儿,看见卓凡经过,就主动搭腔:今天舒雅外出开会了,下午才回;今天她孩子病了,请假不来了,等等。这每每让卓凡十分尴尬,想过去坐坐都犹豫再三。

这时卓凡已隐隐地感觉到了什么。这种感觉让以往轻松愉快的闲谈戴上重重的使命感。他开始在与舒雅交谈前‘备课’了,并刻意地遣词造句以求妙语惊人。包袱抖完了,也不闲扯,就直视着舒雅的双眼。舒雅则微笑着,安静地像一座石雕,毫不躲避地回视过来,目光清澈如水,不含丝毫慌乱。这份太极纯功,一搭手不顶不丢,让人觉得无比舒坦,但也休想欺进半寸。任卓凡做足了功夫,也只能无畏地在外围打转,日复一日。

后来为了避开热心老头儿的目光,二人便更多地用Windows Live Messenger聊天。隔了一层,言谈也虚拟地上了个层次。每天一早便你‘问候女皇陛下’ ,我‘叩见圣上’ 。笑脸、哭脸、愁脸、怒脸,玫瑰、pizza、彩虹、拥抱,猪羊狗猫,送过来扔过去,热闹非凡。

重大的突破意外地来临了。一次网聊正欢,卓凡用拼音打了‘请我’ 发了过去,接着打了‘吃饭’ 正要发送,突然发现上句中少打了个’g‘。卓凡深吸一口气,欲敲下的手指冻在了空中。十几秒钟过去了。失望之余,卓凡正要按下发送键改正这个尴尬的笔误,此刻屏幕上跳出一个害羞红脸,接着又出现‘bobo’。喜出望外的卓凡马上回了个嚎啕大哭图标。舒雅这一‘bobo’,显然不是随手敲上来的,长停顿与羞红的脸让卓凡觉得一下子摸住了对方的命门。卿卿原非“妾心古井水,誓不起波澜。”

卓凡忙完手头的事便走了过去。凑近前去站在伏案的舒雅背后,能闻到幽幽的发香。舒雅转过身一摊手,让卓凡坐下。看着两眼放光的卓凡,舒雅对以淡淡的微笑,还是那座安详的石雕。从网络到现实,这一步怎么迈得如此难。

卓凡曾多次梦见过舒雅,最近的一次梦见她穿着体操服在练双杠,看见卓凡就走过来,紧紧地抱住他,扬起脸来吻他……。借着刚才‘bobo’ 壮胆,卓凡鼓起勇气,给舒雅讲述了这个梦。

“我原来在梦中是个疯丫头啊。还挺准,我小学时一直是体操队队的。玩双杠?那就是说我是个假小子。”

舒雅一记轻描淡写的云手,又将这千斤之力化于无形。

卓凡记得曾读过的一篇小说,好像是莫泊桑的,说的是一个年轻绅士因天气还是什么原因,与一美貌少妇被困在一个小岛上。数十年后,髦耋之年的绅士找到了那夫人,说有一个疑问多少年来一直在折磨着自己,“你还记得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吗?要是我当时提出什么唐突的请求,不知夫人会怎样回答。”“亲爱的,我期待了一整夜,可你终究没说出口。我是会顺从你的。” 卓凡不想当那个踉跄而去的颓丧老头儿,他得有所为。可他文不能学阿桂跪吴妈,武不能效水浒故事,那西门大官人捏的可是锦缎裹金莲,这高筒皮靴可怎么捏呢?弄不好惊了璧人,条件反射地来这么来一家伙……。

“好了乖乖,别发呆了。我手头还有点活儿要赶出来。午饭后咱们去散步,老地方见。”

卓凡远远看见那个背影,一袭绿裙于草木掩映的小径上,浓郁得像个梦境。

这条小路经过一个桥洞,每散步到此,卓凡都会想到郑庄公认母,来一句“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 走到阳光下,舒雅便接一句“大隧之外,其乐也泄泄。”二人刚走进桥洞,卓凡见四下无人,一把拉住舒雅的手。两三步后,舒雅才回过意来,一翻腕挣脱出来,同时在卓凡的手背上留下一道划痕。二人一路无语走回了办公室。

卓凡颓然瘫坐着,奥恼极了。真有点羡慕小说里那颓丧老绅士,他至少还拥着那美丽的幻想过了半生,自己则一伸手把这镜花水月搅了个唏哩哗啦。都是不惑之年的人了,彼此心存爱慕,虽不指望像如今年轻人那样干柴烈火,可也不至于偶尔“执子之手”也得付出血的代价?幸亏自己没按西门大官人的路数来。

“嘀嘟”,梅超风递话来了。

[伤心]:凡,对不起。我做不到。
[心碎] :不怪你。这也许是我们这一代人悲哀。

[愁眉苦脸]:我那么做,你吃惊吗?
[吃惊]:有预感,但没想到你这么胆大。

我是多情反为无情恼?
奴情浓于郎,只在心中藏。

我的梦中情人,连拉拉手都不行吗?
既是梦中人,那就在梦中好好疼我,好吗?

[怒]:画饼哪能充饥?
[笑]:望梅尤可止渴。

我真不明白,梦中、网上、现实中,哪个是更真实的雅?
亲爱的,她们都同样真实。

你知道吗?在非洲的莫些原始部落,人们要对自己在他人梦境中的行为负责。你屡次与我梦中温存,害我得了相思病,酋长一定会判罚你赔我5头牛。你丈夫舍不得牛,就让我把你牵回来。
那我晚上不想你,再也不去你梦中了。
别,别。一定要来看我,牛我不要了。

[伤心] :我才发现我的指甲劈了,是不是刚才划伤你了?
[嚎啕大哭]:大隧之中乐融融,欲牵红袖徐徐行。无料佳人突翻脸,玉指掠处见血痕。


第二天又相约散步,卓凡两臂夹紧,双手插在兜里,目不斜视一路疾行。舒雅扑哧笑了,伸出手来。卓凡正要去牵,那手又收了回去。

就这样,二人面对面就像一般的同事,网上却情话绵绵。一转眼到了年底。
“嘀嘟”一声把卓凡从回忆中唤回。是舒雅。

你倒来得挺早。这路开得太惊险了。佳佳学校停课,我本可不来。但想你肯定在,我不能在长假前不和你见上一面。
[嚎啕大哭]:感激涕零。快来让我给你暖暖手。[热咖啡]
[微笑]:真暖和。来亲亲宝贝儿,bobo。

[愤怒]:糟了。这时候还有屁事儿。我得去会议室conference call。乖乖等我。
[愁眉苦脸]:丫头快点回来。

卓凡刚做完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事,主任来转了一圈,祝大家圣诞、新年快乐。说这么恶劣的天气,大家都提前下班回家。于是大家互道节日贺词,一个个裹得严严实实地走了。一转眼,整个办公室就剩下卓凡一人。

卓凡戴上耳机,打开了那首百听不厌的>。舒雅推荐的,原本从男人角度写的歌,让沉厚的女中音缓缓唱出了无尽的暖意。“怎舍得把手松开?离别情景多无奈……不再让你受伤害,只想再拥你入怀……”


[瞪眼] :还在吗?
[哈欠] :小生在此恭候多时,还请小姐轻挪莲步,到寒舍一叙,以解相思。

人都走光了,咱们也收拾收拾回家吧。
[嚎啕大哭]:什么?可咱们连面都没见上一面呢?

卓凡真的想哭。

[玫瑰花] :别哭,当然要过来看看你。

舒雅过来坐下。二人寒喧,叹岁月流逝又一年。

“哎,又老了一岁。一转眼就成老太太了。”
“真是。瞧你这儿有根白头发,我来替你拔掉。” 卓凡装做起身上前。
“休想!老实坐着。你这是想牵一发而动全身吧。”

“我最喜欢李后主的词不是‘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而是那首:‘花明月黯笼轻雾,今霄好向郎边去,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郎恣意怜。’ 咱们冒着这漫天大雪来相会,也算是出来难了,虽不让我恣意怜,送我个礼物好吗?”
“什么礼物你说。”
“能吻我一下吗?网上的bobo 不算数。”

舒雅犹豫片刻,“好吧。闭上眼睛。”

卓凡睁开眼睛,舒雅已在十步之外了。坏坏地笑着,送过来一个飞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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