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啊,我把你收藏了!(五)游荡在乌鲁木齐


私人客栈

 

    我竭力支撑着,和狮子一起找到了杨主任家。他是军区司令部医院门诊部主任,他的妻子也是该院的医生,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儿子。

    他们的儿子开的门。杨主任夫妇还没回来。

    挨到了下午,夫妇俩回家,很热情地和我们寒暄。女主人又特意做了可口的新疆饭菜款待我们。可惜我根本没胃口。

    他们见我病痛如此,便领我去附近的医务室打了一针。

    杨主任说他帮我们找了一家私人旅馆。当晚,我们便跟他来到这个旅馆。我背着沉重的行李,头痛欲裂,全身难受得快要死去一般。心里只盼着可以快一点到达。  

    这个所谓的私人旅馆很小很小,只是一户人家的一间私人房间而已。屋里又暗又热,一张大床,一张木桌和一把破椅子。

    我再也顾不得更多,甚至也不挑剔那脏兮兮的被褥,一头便栽倒在床上昏睡过去。

 

    第二天上午,我醒了。烧已经基本上退了,胃也不痛了,头也不会裂了,便出门去找厕所。

    一间极小的茅房,男女共用,其脏无比。

    漱洗完之后,我对狮子说,这个地方不能再住了,价钱贵,又这么脏,为什么不去找一间公家的旅馆呢?

   “你还在生病呢,这副样子能出去吗?”狮子担心地看着我。

   “我差不多好了,”我说,“昨晚睡了一觉之后,发了一身汗,现在好多了!那一针打得很有效。”

 

                          天水姑娘

 

    我们正商量着出门去找旅馆的时候,一位农村姑娘模样的女孩子打我们门前经过,并且和我们打招呼。

    她说自己就住在我们隔壁,是一个人从甘肃天水来乌市的。又说她这样远道而来是为了寻找自己的未婚夫。

    原来,这位天水姑娘与她现在的未婚夫从小青梅竹马。后来这未婚夫参了军,成为新疆军区驻乌鲁木齐市某部的一名军人,不久又当了排长。有一天,有人告诉姑娘,说她的未婚夫在大城市里和别的女孩子好了。天水姑娘知道后又气有急,一百个不甘心,因此千里迢迢的只身从天水农村感到了乌鲁木齐,要亲自找自己的未婚夫问个明白。

    她递过来一包葵花籽,悻悻地说:

   “我去找过他了,他还躲我!”她很重的天水口音,“后来他见我了,就叫我回家去。我不肯!”

   “你怎么会住在这里呢?”我不禁问道。

   “是他帮我找的这里。”

    我们正不知该说什么,她忽然开口道:

   “我不识字,想请你们帮我写封信,我要交给他的领导。我要把这事告诉他的领导!”

    我愕然。

    沉吟了一会儿,只好安慰她一番。又对她说,我们现在要出去办事,等晚上回来后再商量吧。

    那一封信,终是没有帮她写。

    然而,这么多年后,我还是会时时想起这个天水姑娘和她那双哀怨、期待的眼睛。

 

                          栖身之处

 

 

红山公园

 

    漫无目的的,我们再一次背起行囊,上了公共汽车,来到市中心。

    转来转去,找不到什么合适的旅馆。只好拿出地图来,查看地图上的指南。图上标着新疆饭店、华侨饭店、博格达宾馆等。离北门最近的是博格达宾馆,跑去一问,价钱太贵,不在我们的经济预算范围之内。

    当时我俩每人身带一千元人民币左右出门,四十多天的行程,天山南北都还根本没走,怎么可以多花钱在住宿上?所以能省就省。但是太孬的旅馆影响休息,亦对旅行不利,而我们住的那个私人旅店,既脏又贵。

    博格达宾馆附近有一家鸿雁宾馆,条件还不错,三人一间房。我们于是决定住在这里。可是到了晚上和早上需要用水的时候,却没有水!

    白天,我俩就在乌市的大街小巷东逛西逛的,去了人民公园,又去红山公园。

    在红山,我看见一位极美的维族小姑娘,刚想举起相机来拍,她却拼命摇头不肯,一溜烟跑掉了。

 

    由于在敦煌鸣沙山时风沙太大,我的相机被损坏了。在红山商场附近,我们找到了一个修理相机的摊位。闲聊时,发现老板的家乡竟然是南京人!没料到在天山脚下,还能遇上口内的老乡,顿觉分外亲切。

    一句“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老板怎么也不肯收修理费,反而邀请我们去他家做客,又主动提出让我们就住在他们家。

    终于还是谢绝了他们一家人的好意。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们发现了北门附近的建国饭店。价格很便宜,只要四元五角一个晚上。四人一间的房,只有我们俩住在里面。床铺很清洁,厕所和浴室是共用的,但不会停水。这样的条件,我们是相当满意了。

    打这以后,我们就一直住在建国饭店,没有再搬过。

 

                         红雁池戏水

 

    在乌市逗留好几天,是为了等待机会搭便车去南疆喀什。喀什,当地人念“哈(第三声)什”,是南疆的首府,也是最具有南疆风情的地方。从乌鲁木齐搭汽车去喀什,途中需要三天三夜。

    狮子的姐夫有一个朋友的朋友,是新疆军区某部的参谋,叫迟恒昌,大约三十岁左右。他常常开着小汽车来饭店看我们,帮我们打听去喀什的消息。

    有一天下午六点钟,迟恒昌和他的朋友小盛开车来旅馆接我们出去玩,说是去水库游泳。

    在新疆,人们上午十点钟上班,两点才是中午下班吃午饭的时间;午休到下午四点再上班,直到八点下班回家。夏天,那里更是日照时间长,十点以后,太阳才下山。因而在喀什、伊利那一带,就有“午夜的太阳”,并不夸张。

    去的是红雁水库。不巧那天是个大阴天,水库里的水很凉。他们三人都勇敢地下水了。我呢,一是因为大病初愈,不敢再受凉。而是因为本身也不能算会游。实在要是把我扔到水里,也只能憋足一口气游上一段距离;等到一口气用完,就到了该往下沉的时候了。

    所以,我就坐在岸上一边帮他们看守衣物,一边欣赏着三颗可爱的脑袋在水中沉浮。他们几次游到岸边鼓励我下水,我都是摇头。

    游了大约一个多小时,他们上了岸。换好衣服,也知道肚子饿了。迟恒昌他们就说要请我们到二道桥去吃烤羊肉。

   

                         二道桥插曲

 

    二道桥,实在是一条热闹非凡的街市。到处都摆满了小吃摊,到处都冒着热气,袅袅升着炊烟,散发出诱人的香味。羊肉串,是我在新疆最爱吃的食物。南京街头也有烤羊肉串的摊子,每次经过,都会去吃上几串,像是用铁丝或是自行车轮子的钢丝串起来的羊肉,据说有的并不真是羊肉,而是牛肉甚至老鼠肉。

    这里是新疆真正的烤羊肉,绵羊肉,肥瘦相间,用铁锥形的长刀穿起来烤。烤的时候,第一遍撒盐,第二遍撒辣椒粉,第三遍撒孜然粉,烤到滴油的时候,就可以吃了。

    我坐在烤肉摊上一连吃了好几串,直到再也吃不下为止。然后四人心满意足地站起身,开始逛街,以帮助消化。

    我背着一只黑色月牙形的灯芯绒小包在街上慢慢踱着,东瞧瞧西看看,忽然感到肩上的包被轻轻拉扯了一下,猛然回头,只见一个维族小男孩儿在动那包的拉链。我大喝一声:“干什么!”

    那小孩被我一吓,赶紧退到了一边,嘴里还怯怯的重复着“干什么,干什么”,带着维族腔。

    我定睛再细看那孩子,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很可爱的一个小光头, 怎么就出来偷东西呢?

 

                                        越铁门

 

    那天晚上,四人好像还没玩够,于是,迟恒昌又把我们带到小盛家。

    小盛新婚不久,新娘这一天回娘家去了。他的新房布置得很漂亮,玫瑰色的格调,而且是套房,面积很大,不像南京的住房紧张拥挤。在南京高校中,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年轻夫妇,要是能在学校宿舍争取到一间屋,就很心满意足了,起居、做饭、吃饭,全在那个小小的空间。

    四人坐定,开始打麻将,一打就不肯罢手,一直玩到凌晨三点,才发现要赶紧回旅馆休息了。

    出得门来,却见宿舍大院的大铁门已经上了锁,小盛又没有大门的钥匙!没关系,翻过去!四人不畏艰险,爬到带有铁刺的大门上,全都顺利地翻过了铁门,跳了下来。

    爬大门的经验,十分新鲜好玩。小时候只会爬树,从未爬过这么高的大铁门,越门而过之时,很有一种得胜的成就感。当时心想,以后若再有机会,一定不放过。

 

    次日,我和狮子得到了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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