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天刚下过一场薄雪,阳光照在人行道两侧没来得及融尽的灰黑积雪上,照见一片狼藉。冒失的车轮不时溅起泥浆,砸得路边踮脚走道的行人躲闪不迭。
那个周六正好是爱尔兰人的“圣派屈克日(St. Patrick Day)”,穿上一件绿衬衣,戴一对翠绿的三叶草耳环,便去了镇上的“苜蓿酒吧餐厅”凑热闹。
那家爱尔兰酒吧平时用餐的人并不多,吧台总是十分安静地出售健力士(Guinness)黑啤,调酒的艾伦见了女士也总不忘开玩笑问要不要来杯贝蕾斯奶油酒,当然,见了男人他就改口问佳迈森、黑森林威士忌了,不过点得最多的,好像还是健力士,喝起来苦苦的,劲儿却十足。不过每年一到圣派屈克节,“苜蓿酒吧餐厅”的火爆场面却回回近乎失控,里里外外到处挤满了绿人,人人手里端着一杯绿啤酒,你想给自己点一份绿色蛋糕吧,等半天也等不来。
![](http://s260.photobucket.com/albums/ii25/zooboozdotcom/Comments/Seasonal/St-Patricks-Day/StPatricksDay7.gif)
曾经和一位爱尔兰裔的朋友聊天,说起这种在美国发明的绿啤酒 -- 搀点儿绿色颜料,一下就将普通啤酒染成了绿啤 -- 他撇撇嘴说那就像你们中国人的“左宗鸡”,骗骗老外的。要是在爱尔兰,那就得是先在杯子里放三叶苜蓿草,然后往里倒威士忌,直到把绿油油的苜蓿叶子浸没(drown the shamrock)。
这种喝法听起来果然是正宗多了,不知怎么,这款苜蓿威士忌让人忍不住想到古巴人的茉黑朵(Mojito)酒。
第一次喝茉黑朵是在一个初夏的傍晚。和朋友在曼哈顿格林维治村逛累了,想找个地方歇口气、来点清凉饮品。
走到八大道时,朋友有了主意,“想喝清凉的?带你去尝尝茉黑朵吧,薄荷叶子浸在朗姆碎冰里,大文豪海明威的最爱,据说他就是被茉黑朵激发出《老人与海》的创作灵感来的”。
![](http://www.allpraha.com/images/collateral/m/42092.jpg)
结果我们果真在八大道找到一家古巴餐馆。推门进去,烛光柔和,音乐燃情,巴掌大的地方收拾得十分雅洁,但是需要事先预约。见我们磨磨蹭蹭不想离开,领班犹豫了一下说,有一张桌子预订的时间是七点钟,现在还没人,要是你们能在一个小时内吃完离开,那就留下吧。
我们大喜,扬一下手里的《村声》说,正打算去看七点多钟的电影,一个小时足够完成晚餐了,你们就快点上菜吧。
马铃薯牛肉,酱汁芭蕉大虾,浇在黄米饭上的黑豆汤……,然后照例是一番食物交换……这其间自然少不了令人好奇不已的茉黑朵酒。
第一口喝下去的时候,精神陡然一振,新鲜薄荷叶的清凉、青柠檬的微酸爽口、被苏打碎冰冲淡的清馥酒香,搭配着甘蔗的淡冽芬芳,真有一种沁人心脾的感觉……一口气喝掉大半杯,竟还有些欲罢不能。
打那以后,我开始对哪天去古巴一游痴念不断。听说哈瓦那的La Bodeguita Del酒吧是全世界品尝传统茉黑朵的最佳地点,那儿调出的茉黑朵,说是因为当初海明威的频频光顾,兼有了深厚的文学底蕴。如今吧台后方的墙壁上,还挂着海明威的手迹:“我最爱的茉黑朵在La Bodeguita Del Medio”。
不知当年的海明威是欠了酒帐以字相抵,还是欠了人情玩笑之作,或者,真的是因为那家酒吧的茉黑朵口感一流?我打算哪天自己去哈瓦那求证一番,顺便来支哈瓦那雪茄,再顺便把那儿的酒染绿。
![](http://www.pasaporteblog.com/wp-content/uploads/2008/08/la_bodeguita_del_medio_cuba.jpg)
![](http://info.elcorreo.com/blogs/no-tengo-palabras/wp-content/uploads/yapb_cache/w_la_bodeguita_del_medio.51aqt2e1s2skwskwgc8wc4gkw.7limvna3gbk0cwgcc8004ww4o.th.jpeg)
爱尔兰人用苜蓿草染绿威士忌,古巴用薄荷叶染绿朗姆酒,海明威用健笔妙思将生命故事染得格外动人……那我们呢?或许可以用自由的念头把梦想染绿?
我不知道。我能做的,似乎只是用一首忧伤的民谣,染绿这篇博客。
(04/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