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 枫叶国之梦（60）

除了象唐根华和霍小乔这样的肝胆情侣，亦有暂伴度日的恋人，也有难耐长期孤独寂寞的同居者。男朋友，女朋友在中国留学生访问学者中象西方人一样，亦不为奇。这一现象不论在北美还是欧洲、澳洲，在有中国移民和留洋学生的地方都观之不鲜。异国特殊的生活环境，特殊的困难条件，无亲无友，孤苦零丁。生活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又犹如在无人旷地，难得惜悯。很多人都不得不去寻找一个能和自己说得上话的人，释心中之寂苦。他们不象国内某些人想象的那样：国外如何的开放，如何的放荡，如何的荒唐。他们保持着中华民族最本质最传统的东西。国内亦在发展，传统观念在更易，文化意识在转变。而他们还保持着八十年代国内的思维方式和思想意识，脱离了国内的环境，又溶渗不进西方的文化中，他们生活在两大文化板块的断层中，与时代脱节，是时代和文化的隔离人。

 在中国人的传统观念里，首先考虑的是儿女的事业，考虑更多的是将来。为儿女而辛苦，为将来而积蓄。为将来的幸福而活着，而自慰。在西方人眼里，现实和自己更重要于将来和亲人。很多西方人手中若有一个鸡蛋，是先拿来煮了吃而不会想到它会孵成鸡；若有一包纸烟钱，先给自己买烟，不会考虑孩子买块糖果的要求。五年以后的事，对他们来讲是遥远的事。英语中，理想和梦是一个词，理想就是梦。为了理想, 为了梦，不懈努力，实现与否，难期成败。

 路在脚下延伸，延伸向何方？是光明？是黑暗？是生路还是绝路？谁也不知！路在脚下延伸，没有停下来的理由，还得继续走。老外把中国人叫将来式，中国人把老外叫现在式。不管是现在式还是将来式，都在往前走。将来式既要基本保证住现在，又要艰苦奋斗为将来。将来式比现在式生活得更愁闷，更辛苦。所以，将来式没有生活，只有苦，只有梦。有人已认识到了这种苦；但更多的人，由于习惯成自然，还在这样继续着，继续着辛苦，继续着梦！

 

唐根华春节书信父母儿子亲朋，祝贺新年。讲了他即将获得博士学位并作一两年的博士后。不用说，今年国内国外大家都过了个愉快的好年。他拥住霍小乔说：“五年了，寒暑交替，苦难艰辛，岁月催人老。多亏你了，我亲爱的，我们快熬出来了，以后我的收入会好起来。我们先买辆老旧车学起来，在这个国度里没有车是不行的。至少再不会让你在彻骨的风雪中滚爬；不会让你跟我大包小包几里地上奔波。”她说：“我们也是平平常常的人。谁都希望过的好一些。奋斗拼搏还不是为了以后过的好一些。有条件就好过，没条件就赖过，牵了你的手，和你一起走，好好歹歹不回头。”唐根华抚摸着她那瀑布般的秀发，说：“是老天可怜我，把你送来了，关爱我这个不会自我照顾的憨汉。新的美好的生活就在前面，在向我们招手。”

春节后，唐根华接到小妹蕙华的来信。信上说：“爸爸不同意你和田丰离婚。要你特别考虑三件事：1，不能在社会上造成影响：唐家出了个洋博士也出了个陈世美。2，不能给我们家族的声誉产生负面的影响。3不能给他孙子唐再兴的身心成长造成影响。宁可个人作出某些牺牲，也得保全家族的声望。说白了就是要你凑合着过，婚是绝对不可离的。另外，考虑到你们夫妻长期分居，势必造成家庭矛盾，同时也让再兴见见世面，更利于他的成长，爸爸让你把他们娘俩接出去，到加拿大呆一两年，等你完成博士后一起回国。爸爸说以上讲的切记执行，不可有违。”唐根华一看，方寸大乱，心绪不宁。窗外天暗阴沉，风雪交加，和他的心情一样。他需要静静地想一想

在图书馆的一个角落里，唐根华坐下。他想起儿子。怎能不想呢：“去年回国没几天，临别时他和儿子都泪水斑斑。现在隔洋万里，见一面都很难。”想着，泪水偷偷地爬到了他腮上。田丰自从源山接到北京，在北京的所作所为又在他眼前浮动。“不！决不能把田丰接出来！看了一个人的过去和现在就知道她的将来。她来了，只能置我于死地；”唐他思绪起伏，“只把再兴接出来，老父亲能同意吗？要不先拖着，拖一两年再说。一两年后，自己回国，小乔怎么办？抛下不管，那我良心忍吗？那我还是人吗？小乔同自己风雨同舟，生死相依。这女人不爱就不爱，爱就爱的切，爱的真，爱的彻底。这事对小乔无疑是九雷轰顶，小乔活不好，自己能心安理得地活好？恨自己的人活不好，爱自己的人也活不好，那我不成了真正的陈世美和负心汉了吗！”他烦极了，昏昏沉沉爬在桌上睡着了。待醒来，已晚上十点多了。

 霍小乔不见唐根华回来。打电话去办公室也没人。又怕路上出事，又否定了。但心里毕竟放不下，也无心思吃饭。十点多了，还不见回来：“总该有个声呀！”她听见了他进门的脚步声，且热饭且埋怨：“忙什么？总要吃饭的，连个电话都没有，急得人心从口里出来。”唐说：“几个曲线图画不完，折腾来折腾去。”“撒谎是一门技术，你还不行，不在行。装得不像。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吧？”“不是瞒着你，只是没想好。先吃饭，明天再说。”两人心绪不宁的吃完了饭。

霍小乔递给唐根华一杯茶，说：“不管什么事情，如果必须得面对，早面对比迟面对好。早面对，早准备；迟面对，产生的后果更严重。我想，要不你有难以启齿的事了，要不就牵扯了我。你怕伤着我，是不是？我们相识快五年了，我想你应该了解我。天坍下来一起顶。什么事，快说吧，我性子急，你是不是不让我睡觉。”“家里来信了，我爸命我把田丰和再兴接出来，不同意离婚。我在图书馆呆了许久，睡着了，回来迟了。”他把信递给了她。她说：“唉！我们活的可真苦真累啊！老人们为了所谓的家族声誉、虚伪的面子，牺牲儿女们的一生幸福！谁让我们是传统家庭的传统儿女。话说回来，你我的关系，也有不少闲言碎语：有人认为我是第三者，有人认为我是漂亮的狐狸精，有的还说我是玩弄感情的开放者；也有人认为你是抛妻弃子的陈世美。你我什么人，我们心知肚明。把田丰接出来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一、 国内老人不受舆论的压力。二、你和我也不落不明真相人的骂名；三、看田丰的表现。你们过得好我也高兴；若田丰的本质暴露，那也好，还了你我清名。所以，必须把她接出来，如果你真爱我的话，就按我说的做。” 他说：“小姐，我爸命令我，你也胁逼我。田丰何须人也，我知道得一清二楚：恶煞一个，只是给我这个牛身上下刀子的货。田丰是绝对不可以申请担保来加拿大的，绝对不可以接她出来，绝对不可以！否则，将铸成终身悔恨的大错。”她说：“若田丰恶行不改，国内国外大家都了解知道田丰了，你们可以离婚，对谁都公平，无可非议。对于再兴来说，我会做一个比田丰更称职的母亲。当然，在田丰未到加拿大以前，对不起，唐根华非我莫属。而且我们要幸幸福福地过好每一天。这不是偷来的，这是我们双方的爱。爱是火种，爱是火焰，一发燃烧，其生光炎；爱是汇流，爱是飞瀑，一旦奔腾，其势难泯。我霍小乔，淑女一个，爱得光明磊落，彻彻底底，生死相许。要叫田丰看看，什么叫爱！你明天就去申请。”唐急了：“小乔，你的深情我知道，你的好心我明白，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你逼着我这样作，你会后悔的”。她说：“我不后悔，我还是那句话：大瀑布断了，我的情方完。” 他说：“我非张学良少帅，你却是赵四小姐，愿上苍有眼，佑得你我到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