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丹、昆曲:谁普及谁?

于丹教授在中央电视台讲昆曲时,我没有赶上收看,不过,后来在网上搜索到视频录像,补看了几集讲座。后来,听说这个讲座的讲稿结集出书了,因为这是关于昆曲的书,爱屋及乌,便在网上买了一本中华书局出的《于丹·游园惊梦:昆曲艺术审美之旅》。

  这本书倒是没什么可说的,于丹讲的大都是常识,所述及的昆曲折子戏,我大都看过。印象中,这本书定价挺高的,30元,内容不过是7节,分别讲述昆曲的“梦幻之美”、“深情之美”、“悲壮之美”、“苍凉之美”、“诙谐之美”、“灵异之美”和“风雅之美”共7个方面,因为讲座之外还加上一些折子戏剧本和马得的昆曲戏画,使得这本书成了于丹讲演加上马得的《姹紫嫣红——马得昆曲画集》和《缀白裘》片断的合集。使我感到更惊讶的倒是这本书的印数,一版印数即达20万册,这也充分说明中华书局对此书销售信心十足,要知道,现在的一般图书,印个3000册、5000册才算是正常的,少的只有1000册、2000册。20万册,显然是将此书作为畅销书看待的。

  看到这个印数,我不由想起了一本经典的昆曲研究学术著作——胡忌、刘致中合著的《昆剧发展史》的印数。这本书1989年由中国戏剧出版社出版,一版印数平装410册,精装130册,加起来总共才可怜的540册,达不到一般出版社要求的起印数。而作者为写这本书,所花的心血却是非常大的,据著名戏剧史专家赵景深先生在序言中介绍,作者之一胡忌先生(现已故)为写这本书,历时30年,经历了《昆剧简史》被毁的打击,“另起炉灶”重新一章一节另写了《昆剧发展史》。“这部著作内容丰富,条理分明,无论是观点或材料方面,每有出新之处;有许多论点,无疑可称为一家之言。”这是赵景深对此书作的评价。这本书出版后,在戏曲界评价很高,不少学者经常在论文中引用此书。

  而另一本这方面的名著陆萼庭的《昆剧演出史稿》,1980年上海文艺出版社的初版本印数多少,不得而知,想来不会超过5000册,我所持有的上海教育出版社2006年修订本,印数也只有3250本。这本书重版时,陆萼庭先生也已经去世了,此书编校者王尔龄2005年5月写的编校后记中称:“著者溘逝,已逾半载。”这是本严肃的学术著作,我在网上看到不少读者还在追寻这本书。如有位叫“竹林”的网友在乐趣论坛上发帖寻书,碰到陆萼庭的后人,于是他写道:“现在能有幸认识他的后辈,高兴难以形容,您一定也是位昆曲专家,希望以后能得到您的指教。”陆萼庭的后人则回帖说:“竹林先生,很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我们家的后代没有继承父业,几乎不懂昆曲。现在昆曲很热门,而在我小时候昆曲却在冷宫。父亲是在艰辛的条件下从事研究的。如他在九泉之下能得知今天昆曲重新被人重视,会是何等高兴,这是他一生为之奋斗的最大心愿。”读来令人心酸。

  我写此文,绝对没有抹煞于丹普及昆曲的功劳的意思,只是有感于昆曲的今昔冷热。无疑,昆曲是具有“梦幻之美”、“深情之美”、“悲壮之美”、“苍凉之美”、“诙谐之美”、“灵异之美”、“风雅之美”等美的特质的。早在于丹之前,余秋雨先生就曾应台湾《联合报》之邀,在台北某图书馆发表了一次有关昆曲的演讲,后由漓江出版社结集出书,在演讲中,余秋雨也描述了昆曲的崇高地位,称“昆曲从16世纪后期到18世纪末曾在中国制造过长达两百余年的社会性痴迷”。后来余秋雨还出了本昆曲的普及图书《笛声何处》(古吴轩出版社)。昆曲的冷热,似乎以2001年为界,这一年的5月18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宣布第一批“人类口头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名录,昆曲艺术获得全票通过,成为19个“人类口头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之一。其实,无须联合国承认,我们翻一下戏剧史即可知,昆曲是真正的国剧,但是,中国人对于祖宗传下来的好东西,必须经过外人承认、必须经过专家大力揄扬,这似乎才认识到它的价值。昆曲,此前就没有现在这样热闹,于丹这本书如果早生10年,怕是两万册也不敢印。

  “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牡丹亭》)如果你真的喜欢昆曲,那就去搜索,去读《昆剧发展史》,去看演出吧。通过于丹亲近昆曲,也是其中一法,但非唯一。现在听流行歌曲也能遇到昆曲了,王力宏有首歌曲《在梅边》,完全从汤显祖《牡丹亭·寻梦》中化出。但你难道能说是王力宏普及了昆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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