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吹牛皮”这个典故从何而来,只听说过有个张老虎,一家人在黄河边用牛皮筏子搞摆渡,儿子大楞到九楞一起吹,得半天才能把把筏子鼓起来; 那是有点真功夫的,别人说他一家大男人的肺活量加起来和大象差不多。但是我见过吹鱼皮的:刺猬鱼时不时把自己的皮吹得鼓鼓的,身上的肉针立起来象豪猪样好不威风。它们就靠这种本事把比自己大得多的入侵者赶走,雄性的也靠吹鱼皮来吸引雌性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男人没有本事把自己的皮吹起来以骗取女人的好感或者去吓唬对手,但是他们有自己的鬼技:那就是说大话,吹牛皮。
几万年前人类很可能比较实在,狂吹牛皮猛说假话的还比较少。即使在万儿八千年前人类也还比较诚实,说话特离谱的也还很少见。比如中国的诗经,朴朴实实,优美又实在,看不出来有多少水分。在国外,巴比伦的汉莫拉比法典没有什么特别的夸张,古苏美的神们也和人的德行相近,古希腊的神也只住在不高的奥林匹亚山上,和咱们土地爷的待遇差不多。大约在两千六百年前,人类突然变得极端浮夸起来,很多故事文章说话非常离谱,一些作者好象是突然吃了迷幻药是的胡吹瞎侃。于是,法力无边的佛爷问世了,全能的洛得诞生了,宙斯也神通巨大无比了。俺们中国也浮夸的厉害,说是有盘古三板斧砍出来一旮旯天地让玉皇大帝来统治,玉皇一干人天天在天上玩,不小心把天玩了个窟窿就让他的小情人女娲去补天;跨父追日差点用拐杖把太阳捅破掉地上了。这些当然都是胡夸出来的,假死你自然不偿命。
这股浮夸风的影响极其厉害,文人们于是也胡吹瞎侃,自张多狂。外国文人有敢吹者,说能把大海的水分成两半,中间是条干爽的走廊,两边的水象高山峭壁一样给路过者行礼献玫瑰花,还加上二十一个水礼炮。在西方一条古老的河上,一个水手说天花是他的表妹,另一个马上说瘟疫是他的情妇,你牛皮大我比你更大,谁吹赢了谁就和那船上唯一的女厨师睡觉。嗯,戏说外国人好象不厚道。好,那咱要高姿态多说说中国人。中国文人浮夸的典型例子当然首推屈原,他胡吹说自个儿的帽子高,那个高哇,高耸入云,把天空的云彩象切割嫩豆腐一样,切成了好几大块。晚霞一出,就象在天空煮了一锅正宗的四川麻婆豆腐。庄子也不是什么老实鸟,他俩胳臂明明细细的连个老婆都抱不动,气的老婆外出偷情,自己连个翅膀的影儿都没有,却胡吹是北海的大鹏,九万里的羽翼把天盖住了至少一半,唬人唬得邪乎。你以为李白是个诚实的主儿?才不呢!明明一个庐山的小水沟,他竟然毫不脸红地说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够不老实的。估计他当时患上了眼病,把东西放大了好几十倍。他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就靠这个骗吃骗喝,还骗的小妹门要死要活的非他不嫁,连杨贵妃都想跟他私奔了;明皇一生气就把他扔到黄河边的大雪里去了,搞得他“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无酒四顾心茫然。这种浮夸弄虚作假的风气毒害了一代又一代的中国人,搞到最后居然是非不分,黑白颠倒了。比如说,唐明皇明明抢夺了他儿子的新婚媳妇杨贵花,是个典型的老混蛋臭流氓,可是这流氓行为在白居易的笔下居然成了千古的爱情绝唱!明明是他害死了贵花,这白老儿非胡说是“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呸!真不要脸!更不要脸的是,这歌颂流氓的诗歌还是中国的经典,要让小学生中学生天天读时时讲,难怪中国的扒灰头那么多,是可忍恕不可忍。你看出问题来了吗?没有?我告诉你,这些浮夸者都有一个共同点:男人。这种浮夸风所以能风行无阻,是因为大头百姓们手舞足蹈地欢迎浮夸。另有一帮鸟合之众们,吃起浮夸风来比吃鸦片还来劲。他们对屈原庄子李白白乐天之流的胡吹乱侃不仅不加制止,还反而大肆鼓励,说他们是浪漫主义,美丽壮丽加菁丽!老子要儿子背,老师要学生背,老娘要女儿背,一背就是几千年,说要成为伟人就得穿他们的破鞋子破衣服,这样才能刮出伟人遗风,你说腻味不?弄到最后,有那么个中国末代皇帝胖老头儿路都走不动了,也敢胡吹什么“可上九天乱月”,忘记了他年轻的女朋友刚骂过他是条没用的老狗,你说可笑不可笑?他老人家假死咱中国人啊,假死得厉害。
大头百姓门为什么喜欢喝浮夸风喜欢被假死?俺也不知道准确的原因。估计大头百姓们对思考的源头研究不够,明明是要用大脑想,可咱们非要人为地用“心”想。明明是要研究脑理学,咱们非说是要研究心理学。俺说别逗了,什么心理学啊?试问,难道人真能用“心”来思考吗?当然不能,要不咋么植物人心跳正常而不能说话和推理?相对而言,人把肉心换成一个水泵照样能说话推理。所以,心对思考没啥用处,还老爱出毛病,难怪柏拉图在斐都篇里言之凿凿地说要把心扔掉呢。为什么爱情不能长久?因为爱的地方不对呀,人老说“俺心里想你”“俺心里爱你”,其实他们应该说“俺脑里想你爱你”才对嘛。诗经里开始是说“忧心忡忡”而不是说“心里爱你”吧?用心搞爱情不可靠,用心读书也不咋样。小时候一同学名开很贪玩,读书效果很不好,老师叫背一篇不太长的课文,他只会背一个题目,正文一句也背不下来,老师逼,他就用不规则的节奏反复背诵那个题目,弄得同学们哄堂大笑;而老师的脸色却气得象猪肝一样紫红,恶狠狠地问“你用心了吗?实在背不下来,那你就背背静夜思吧”,她说。知道理亏,开的声音最后小的象蚊子一样。老师威胁说要打,他突然大着嗓门说要告到党那里去,就把她吓回去了。其实党字也没有心吗,“党”头戴皇冠,下面俩罗锅腿,它的中心就是一张嘴而已,用来多吃多占,吃饱了就训人骂人撒谎,缺的是良心。言归正传,老师当时要是多问问开“用脑了吗”,他也可能会背上几句。顺便表扬一下女人们,她们浮夸的风气要小得多,没见过她们说自己臀部千丈宽,头发万丈长,怀孕的肚皮象海洋,也没有见过她们胡吹自己的乳房有泰山那么雄伟八千里路云和月那么宽宏大量。要是男人们有女人们那么大的乳房,也不知道他们又该咋么浮夸乱吹嚣张了。〔一〕
二十一世纪的男人们,要多用脑想,别用心想,少吹牛皮少说假大空话。嗯,要不然二十一世纪就全是女人的了。(后记:笑笑而已,不得当真。正经的问题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人们认为心可以“想”,把“心”和“脑”混在一起的。不管咋么说,神话和文学对客观物的肆意夸大大概可以归类为自贬性思维。)
注〔一〕
男人的乳房实在拿不出手,就嫉妒女人们的,还要求女人们必须把乳房藏起来,不让见人。他们吹牛说是上帝不高兴见女人的乳房,露出来不文明就要打雷。最厚颜无耻的牛皮大王是美国男人,他们居然颁布法律,不准妇女在公共场所露乳,给小孩喂奶也不行,喂了就抓起来送到局子里去。真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