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灵之:明冬仍有雪

  内容简介:  
  她任性吗?他逼的!
  辰辰说不清唐凌涛到底是个怎样的男人。
  俊俏,聪明,以保镖的出身取代了她这个正牌公主成为企业真正的管理者。可是他华丽外表的背后,全是她触碰不得的黑暗。他是披着天使外衣的恶魔,上一秒还笑的很美丽,下一秒却露出嗜血的尖牙。
  如果公主和假天使不能一起生活,那和真王子呢?柯以勋就是个真正的王子,柯以颉嘛。。。。一个接近公主的王子?
  恶魔也好,王子也罢……谁才是她戴辰辰的真命天子呢?

  点评:
  文分两部分,其实两个部分可以完全独立为2个文
  一部是写辰辰和柯以勋
  他喜欢她,她不小心喜欢上了另一个他
  二部写柯以勋和叶染
  他心里装着之前的恋人,她心里装满了他
  两人之间好多小波折

  第一卷 明冬仍有雪
  第1章
  都市的夜色是城市最妖娆的一面,华丽、冶艳,繁华的让人有些哀伤。
  原本一本正经的街道,被各色的霓虹一照,就显得有些堕落的疯狂。
  戴辰辰停在车队的第一个等70几秒的红灯,真怪不得有人喝了酒会在等待中睡着,太漫长了。
  手机响起来,她在包里掏了半天,又瞄了眼周围没有交警才接起来,还是不习惯用免提或者耳机。
  “到了没有,到了没有?!”梅施在电话里疯狂叫嚣。
  戴辰辰呲牙咧嘴的把手机拿开些距离,“你以为我是飞去的啊?!阮老板不在家,你用不用这么激动啊?”她真诚的同情梅施,家里把她塞给难得一见的强悍二世祖,谎称她是绝种的贤惠女子,导致她差点陷入人格分裂的危机。
  阮公子出了国,她立刻跳起来把本性爆发了个淋漓尽致,实在是平时装的太累,被压抑的太苦。
  “快点,快点,就等你!”
  绿灯已经亮起,戴辰辰启动慢了,被后面的车催促地按了下喇叭。
  她甩下电话,很是不爽,也就才慢了一两秒就催,没礼貌!她故意压缓速度,两边都是车龙,后面的车想并道超车不太可能,只能憋气地跟在她后面。
  她看着后视镜冷笑,急,让你急!
  后面的车也看出她的意图,霸道地向右硬靠过去,引来一阵喇叭抗议还是挤进了队伍,驶过她车边时还没品地减缓了速度,充分表达了威胁和鄙视之意。
  戴辰辰压下车窗,瞥了一眼,宝马735,她尽量让眼白多停留一会儿,方便对方在灯光下看得尽量清楚。
  还伸出中指对驾驶位置做了个手势,并配合做出不屑的表情。
  宝马保持了几秒和她并行,才并入左转弯车道。
  戴辰辰为这个无聊的胜利开心了一小会儿,也就看见了相约见面的那家pub华丽诡异的巨大霓虹招牌。
  门口的泊车帅哥穿着灰色的制服,优雅地为她拉开车门,穷人出身的富豪老爸叮咛她的话又在心里响起:不要让小弟代为停车,很多好车就是在这过程中被人打了钥匙模而丢失的。
  她的细鞋根美美地踏出车身,人也模仿明星一样缓慢而妖娆地跨了出来,丢就丢了呗,唐凌涛不是会赚么?她才不要走到停车场自己找车位,再走回来那么没派头。
  三两个男人也往里面走,看见她就别有用意地吹起口哨。
  戴辰辰用眼角媚媚地一瞟,心里立刻上了一阵恶火,就他们这副尊容也有胆向她献媚啊?真该多喝点酒,多出点尿把自己照清楚点儿。
  整个空间的音乐声填充了大脑和耳膜,连发光的地板都是微微震动的。
  路过大厅的时候她看见几个辣妹正几近赤裸地在台上领舞,好戏还得半夜才开始,现在不过是热身舞蹈。
  豪华包房里放着同样的曲子,只是自成一套音响设备,光线也更加昏暗多彩,变化多端的颜色反射在透明的反光材质墙壁之间,让以各种美姿坐在大沙发里的女人们格外妖艳绚丽。
  所谓“美姿”,也就是领路的侍者开门瞬间才飞快摆出的pose,隔音又厚重的有机玻璃门一闭合,才是真正的群魔乱舞。
  如果这时候进来一个男人,当然得是美男啊,长得丑就得第一时间被暴扁,看见这场面一定说是进了天堂或者下了地狱。
  梅施已经喝了两三瓶啤酒了,带了几分醉意,责备了她几句就冲进厕所尿尿。
  戴辰辰咧开嘴一笑,扭着屁股坐进低矮的沙发,顾可心把一瓶啤酒塞进她手里。
  “今天喝这个?”戴辰辰灌了一口,“占肚子。”
  顾可心粗鲁地抹了一下已经擦去口红的嘴唇,“‘没事儿’非要喝,她说再看见洋酒她就要疯了。
  就是这儿的菜不好,不然来点老白干。”
  戴辰辰把脚架上华丽的矮桌,豪爽地喝掉半瓶,从嘴角淌出来的酒把胸口浸湿,透出胸罩精美的花纹。
  她哈哈大笑:“弄个强硬派老公的滋味如何啊?”
  她体会太深!
  纪晓净也喝的微微摇晃,眼神迷离,所谓星眸潋滟,其实就是看什么都双影。
  “强硬派?”她呵呵笑,兜不住嘴里的酒,从嘴角拉下一条闪光的酒线,可以说很性感,也可以说很恶心。
  她抬手指从洗手间踉跄出来的“没事儿”,明显找不准目标,“阮廷坚的‘那个’也强硬不?不然你真亏大了!”
  梅施也笑起来,“他要是光长了那个的话,我还赚了。
  咳!偏偏还附带了一个非正常人的脑袋,可惜,可惜!”
  每个人都发出神经质的笑声,“没事儿”这话倒是又狠又准!
  戴辰辰灌完剩下的酒底儿,唐凌涛要是光长了那副美脸和那具销魂的身材就好了,非得搭配上他的那个脑袋吗?
  
  第2章
  Pub的总经理得到消息,快步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刚到门口,唐凌涛已经走进大门,站在门口的保安经理显然和他是旧相识,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涛哥。”
  唐凌涛看着他笑了笑,“在这儿干的怎么样?”
  保安经理挑着嘴角,笑的有些沧桑,“多亏涛哥介绍了这份工作,养家活口不成问题。”
  唐凌涛点了点头,眼睛在变换的彩灯下闪过一抹不易被人察觉的伤感。
  夜总会的总经理也走到近前,并没抬胳膊握手,而是垂首站直,“涛哥,予哥已经来了。”
  唐凌涛点头,随他走进后面的办公区。
  隔音良好的厚门一关,让走廊上的几间办公室相对安静,闹人的音乐声好象是远处传来的轻响。
  最里面也最豪华的办公室外站了几个神态轻松的年轻人,看见唐凌涛虽然礼貌的点头行礼,却多了份亲热,不似外面那些人毕恭毕敬,最靠近门的那个帅小伙儿为他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唐凌涛一进去就看见尧天予和他最忠实的助手贺林盯着镶满显示屏的墙边看边笑。
  尧天予瞥见他进来,漂亮的唇角更向上的挑起,一贯冷漠的脸上甚至出现了浅浅的酒窝。
  “找我来干吗?”唐凌涛瞪着他看,被他难得一见的诡异笑容刺激得有点沉不住气。
  “你前妻。”尧天予修长的手指一抬,指向正中间最大的那个显示屏。
  唐凌涛皱眉去看,摄像头把整个包房的情况拍摄的非常清楚。
  四个年轻漂亮的女人都喝醉了,神态迷乱,甚至两个跳起性交动作的舞蹈,剩下的两个边喝酒边起哄。
  他沉下脸,前两个表演完,戴辰辰和梅施摇摇晃晃地爬上矮桌准备继续。
  “你叫我来就为了看这个?你们场子里随便哪个小姐都跳的比她们够味。”唐凌涛冷笑着说。
  尧天予用手指轻轻地支撑着下巴,眼睛悠然地瞥着他,满是揶揄意味。
  戴辰辰站在很矮的长桌上也觉得有点摇晃,身体已经被酒精麻醉,意识却还算清醒,至少她还知道趴在她背上的梅施是真的喝多了。
  门被慢慢地推开,虽然给了时间让她们收敛了放肆的姿态,还是都被惹的不高兴了,毕竟这副样子她们是不愿意被人看见的,是她们最隐蔽的放纵。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几乎是从门缝里溜进来的,一脸巴结恶心的笑容。
  “几位美女要点助兴的东西吗?”他口气异样。
  “去!去!”戴辰辰站在桌子上跺脚挥手,像轰苍蝇一样往外轰他,“不要,我们不要!”
  “都是好货,什么都有。”男人不死心,继续兜售着。
  梅施摇头晃脑地勾住戴辰辰的脖子,凶神恶煞地指着他,“滚!”口水喷出来,戴辰辰赶紧向外偏脑袋。
  男人悻悻地溜出去,十分失望。
  戴辰辰做了个“耶”的手势,“坚决把原则贯彻到底!”
  顾可心和纪晓净举起酒杯,豪迈地应声:“坚决不给自己磕药,坚决让男人带套!”
  “开始,开始。”梅施呵呵傻笑起来,一推戴辰辰,“我给你们学学阮廷坚的‘老三样’哈。”
  戴辰辰也笑起来,背对着门扭扭屁股, “学学,学学。
  你学完了,我来表演唐凌涛啊。”
  门又被推开了,顾可心和纪晓净齐齐一愣,瞬间定格不动。
  戴辰辰不耐烦地挥手,“都说了不买了!你还有完没完!”下一秒,已经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拦腰从桌子上抱下来。
  她刚想发火,却看见唐凌涛明明含着笑,却冰冷冷的眼睛。
  戴辰辰愣愣地咽了口口水,这副样子她不想让他看见呀!怎么办……
  事到如今,只好一醉百了了!
  她故意软下身子瘫在他怀里,把满嘴的酒气喷在他脸上,果然看见他厌恶地皱起眉,却没转开脸,更凌厉地瞪着她。
  “是唐……唐凌涛啊,”她醉醺醺地笑,“你也来这儿玩啊?我以为你只会把‘小姐’叫回家。”
  唐凌涛身后传来声闷笑,是跟过来看热闹的贺林没忍住。
  “跟我回去!”唐凌涛冷着脸,不容她抗议地抱她往外走。
  梅施眼神发散,纳闷地独自站在桌子上,大舌头地问:“不是要表演吗?唐……唐不是也来了吗?演呀!”
  戴辰辰本来还想回答一声:下次再演。
  却在他杀人的眼光下只动了动嘴唇,把话又原封不动的咽回去了。
  这个流氓出身的家伙还是别惹怒他为好。
  
  第3章
  唐凌涛把她塞进车里,戴辰辰连连摇头,死死顶住车门不让他关上,“开我的车,开我的车回去,省得我明天还得来拿车。”
  “这不是挺清醒的么?”唐凌涛冷笑,不再和她角力,猛地一松手,她还在往外使劲推,喝了酒本来就重心不稳,她一下子扑跌出来,还要死不死的抱住他的腿才稳住狗吃屎的去势。
  周围的保安和泊车小弟全窃窃发笑。
  “唐凌涛!”她今天算是把脸丢到姥姥家了,就手用力去拧他的小腿肚子,他修长的小腿一挺,故意绷紧了肌肉,她掐了几次只徒劳地拧皱了他的裤子。
  她也火起来了,他就不能哄哄她?一直就这样,一直就这样!非得把她惹的发火他才舒坦了!
  她不管不顾地张嘴去咬,她还有什么形象了?!这家夜总会怕是以后再也不好意思来了。
  看出她的意图,他的膝盖轻轻一曲,撞在她的肩膀上,手也趁她向后仰的时候帅气一捞,把她整个人揪了起来。
  其实这手挺潇洒的,而且还是个像他这么漂亮的男人耍出来。
  要是她路过看见,肯定要赞赏的吹个口哨,抛个媚眼什么的,问题是给他配戏是她,就只剩窝火了!
  “疼!疼!”她在他的怀里扭动,突然他的力道一弱,机不可失!她扑上去的时候还精明的挑选了一下便于下嘴的位置,浑身西装的他,就剩脖子露了点肉,一口咬上去,他搂着她腰的手骤然一紧。
  他光滑的皮肤口感很好,真难想像,一个保镖出身的黑道人物,风吹日晒摸爬滚打,会有这么身好皮肤。
  也对,他现在早就“进化”成端坐在大办公桌后面,呼风唤雨的老总级人物,最好的空调吹着,感光玻璃墙挡着,当然细皮嫩肉的了。
  “喂!前戏开个房间去做,别挡在大门口好吗?”
  呃?
  戴辰辰怔忡地抬起头,谁啊,长没长眼啊?!这也算前戏?当她看见唐凌涛颈窝处像极了吻痕的齿印,真想崩溃地大叫,躺在地上高声嚎哭,气死了!她就说么,他哪会那么轻松就让她占着便宜!
  “阮总也这么好兴致?”唐凌涛胳膊加劲,死死地钳制住她的下一步行动。
  他轻轻挑起嘴角,刚才的怒意显然消退很多,已经一副心情很好的嘴脸了。
  戴辰辰气急败坏的还想用胳膊肘捅他肚子,猛地一呆,谁?阮总?!她张大嘴,震惊地看向被他们挡在门口的男人。
  其实她和唐凌涛还留了很大的空当给路人通行,只是像阮廷坚这种强横惯的人不习惯从两边躲着走路。
  她第一次看见传说中的阮公子。
  照梅施叙述的种种,她觉得阮公子就是那种穿着西装的怪兽,不苟言笑,没有表情,做什么事之前都要秘书或者自己掏出行程表来看看的那种人。
  其实……他绝对算的上一个顶级美男。
  唐凌涛毕竟是个由恶魔演化成的天使,再装出圣洁的表情翅膀还是黑的,俊美里还是掺杂了很多妖异,有时候甚至是沧桑,毕竟他经历的事情太多,背景太复杂。
  阮廷坚看来就简单的多了,冷漠锐利的眼睛,习惯于控制一切的表情,他是由王子晋升成的王。
  梅施到底觉得他哪儿不好?难道是‘老三样’?她忍不住一笑,同时招来了两个男人的锐利一瞪,难道她笑得很‘别有深意’吗?
  这的确是没有道理可言的,刚和唐凌涛离婚那阵,她也天天被问他到底哪儿不好。
  哪儿都好,实在太好!能从人家的保镖,成为人家的女婿,接管了人家的企业,他简直是业界神话,保镖楷模,他的发迹史估计都要成为招聘职业保镖的强力广告。
  站在这夜总会门口的这些年轻小伙儿们恐怕都是用看偶像的眼神看着这位“前辈”,梦想有朝一日碰见像她爹那样的“伯乐”嫁出一位倒霉如她的“公主”。
  对,她就是不甘心成为他的垫脚石!
  对于他,她的每一次攻击都好像是儿戏。
  和他离婚,他失去了“驸马”的名分,却依然牢牢地坐在集团总经理的位置上,好像他根本不是因为她才坐上去的。
  董事会那些和父亲白手起家的老不死们,对她百般挑剔,就连她提议换掉卖场大门外的一对儿老土石狮子,他们都极力反对。
  可唐凌涛提议扒掉老店的旧楼,用上集团所有流动资金还要再贷款巨额数字去建豪华商场和摩天写字楼,那些老头儿们却一致通过。
  她和他的区别就是一对破旧的石狮子和一幢五十几层大厦的区别!
  不甘心,她就是不服气!
  “看够了么?”唐凌涛的胳膊状似无心地抬高,正卡在她脖子上,她一窒,天哪,这关头她又想到哪儿去了?而且还是张着嘴,一副馋痨样子盯着阮公子发呆……算了,今天就是活该倒霉的日子!
  倒霉?她一倒冷气,如果喝成那样的梅施被阮廷坚撞见那就更倒霉了。
  打电话,打电话……她顾不上勒在脖子上的胳膊,卖力地在包里掏手机,刚想拨号才意识到至少不能在阮公子面前通知他的“爱妻”,只好古怪地瞥了阮廷坚一眼,停下所有动作。
  阮廷坚饶有兴趣的盯着她看,嘴角慢慢挑起,“对我有兴趣?”
  啊?戴辰辰猛然瞪大眼,无耻!自信过头就是狂妄!
  还没等她说什么,唐凌涛已经嘿嘿冷笑起来,“你的老三样还是到别的女人那儿献宝吧,她……已经被我养刁了。”说完,他使劲一搂,拖着戴辰辰往停车场走去。
  “老三样?”阮廷坚莫名其妙地皱起眉。
  “喂!你这么说会害死梅施的!”忍到没人处她才爆发了。
  唐凌涛准确的找到她的车,冷哼一声不以为然,“那个笨蛋不用我害也得死。
  钥匙!”
  她乖乖地掏钥匙给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喝问:“你怎么知道‘老三样’?”
  唐凌涛无奈又可怜地看着她,让她觉得自己活像是个傻瓜。
  她恨死这种感受,在他面前她一直是个傻瓜加笨蛋。
  “我在你们房间外听见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儿?”
  “你该不会不知道那个房间里是有摄像头的吧?你们的‘舞蹈’,很多人看的很开心。”说起来他就一肚子火!
  “……”
  她被雷劈中了——
  原本以为绝对秘密的发泄,却成了一场狂欢表演……这脸的确是丢的光光的了。
  看她受惊的表情,他的心情好一些了,“不错,至少还知道不好意思!”他赞许地笑。
  她狠瞪了他一眼。
  “回哪儿?”他揶揄地问,“你爸那儿?”
  “唐凌涛!”她又咬牙切齿了。
  
  第4章
  进小区时,门卫借着灯光特意往车里多看了两眼。
  戴辰辰皱眉,这套80平的小房是她特意为自己建的小窝。
  房子和空虚感有时候是成正比的,回到爸爸那儿的大宅,安静的时候说话都会有回音,吵的时候保姆、保镖、公司的工作人员来来去去,还会留在那儿吃饭,让她彻底没了家的感觉。
  她一直是个很“恋家”的人,必须有个属于自己的私密空间,这点她倒是很像妈妈。
  她从没带男人回过这里,也难怪保安会好奇地多看几眼。
  这几眼立刻惹的唐凌涛不高兴了,哼了一声。
  “哼什么?”她瘫在座位上坏笑,“觉得他们很没素质?不过就是小区的保安,和你们没法比。”
  她知道自己无聊,以掀开他黑暗的过去为乐,满足自己恶劣的小小优越感。
  这优越感,简直就是自卑的另个侧面。
  也许没人相信她会自卑,因为她不该自卑。
  年轻、漂亮、摊上一个有钱老爸……除了没有妈妈,她拥有一切年轻女孩所梦想的全部。
  可就是这个一度成为她丈夫的男人彻底击溃了她的自信。
  她读过大学,他初中毕业。
  她接受过所谓“淑女教育”,吃穿住行穷讲究的东西都学会了。
  对她来说,参加那个学习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一群同样被强势父母压抑的快要疯了的朋友。
  不管她们本性如何,但至少只要她们想,都可以装出完美的仪态。
  梅施装的贤淑女子,连阮廷坚都骗过了不是么?
  他呢?十六岁前就是个街边混混,至今还有很多“不良嗜好”。
  现在当然惯会装的人五人六,发了脾气的那个德行,还是个土流氓。
  别说什么风度了,他俩吵架的时候她真怕他本性大发会打她,因为她怀疑他不知道不打女人是男人的基本美德。
  她可以说一嘴流利的英语,他也许只认识26个字母,就这都很有可能用拼音发声。
  可就是这么个半文盲,却创造了她想都不敢想的一片天地,而且,只用了那么短的时间。
  “几楼?”他拖着她进了门厅,不怎么满意地四下打量,这里算不得豪华社区,她这样的人住在这里就显得分外扎眼,算不上好事。
  人心有多险恶,她不知道,但他知道。
  “12楼。”她甩了甩手,试图推开他,“你就不用上去了。”酒劲消退了些,她想到了一些比较“现实”的问题。
  看样子他不是充善心人士,单纯送女士回家的。
  他按下楼层按钮,收紧了搂着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捏上她小巧的下巴,用大拇指轻轻抚摩。
  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如同鼓惑又似威胁,“你看我像是那么好打发的人么?”他轻而微哑的语调,十足十性感撩人。
  唐凌涛最漂亮的地方就是眼睛,完美的形状,长长的睫毛,而且出奇的水亮。
  她曾绝望地羡慕他的眼睛,那么长的睫毛,她得涂多厚的睫毛膏才勾画的出来?拥有这么双勾魂眼,再配上俊俏的瓜子脸……
  她一半是真心一半是讥讽地愣愣看着他:“唐凌涛,以前你没去当鸭真是太浪费了。”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薄怒,随即一笑,“你怎么知道我没当过?”他俯下身,半眯起眼在她耳边丝丝吹气,引得她浑身颤抖,“没当过哪能有这么好的‘身手’?”
  “无耻!”她推他,想掩饰自己无法控制的反应,真丢脸,好像没见过大阵仗的小姑娘似的,那么容易就掉进他的迷魂阵。
  “我觉得我就是还不够无耻才满足不了你,非要和我离婚。”他下流地嗤笑。
  她哆嗦的更厉害了,这回是气的。
  还想来几句狠的,电梯门开了,他像拖死狗一样拽她进去,完全没有顾及她是个美女的意思。
  他搂的她太紧,她瞟了眼角落的摄像头,这心理阴影算是落下了。
  先到别人探看不到的地方再解决他!
  站在门口她逼真地摇摇头,“钥匙忘在车里了。”
  他靠在门框上看着她嘿嘿笑,她的小把戏在他面前可笑至极。
  “你去取。”她眨动大眼睛,善良地说。
  “好。”他挑着嘴角,痛快的答应。
  哼,她保持笑容,只要他滚开,她就窜进门去,哪怕他把整栋大楼的人都敲起来她也不管,最好保安把他抓走,蹲一夜小黑屋。
  笑容加大,她似乎看见他在黑暗角落一脸悲愤的样子,“去呀!”见他还没动身,她得意的催促。
  “不就是开这门吗?”他的笑容也加深了,“你忘了,开门撬锁是我的强项。”他利落地一抬手,在她挽起的长发上精准地扯下一个发卡,绝对是故意的,还扯掉她两根头发,惹的她痛叫起来。
  “畜生!”看着他蹲下身,一脸重操旧业的幸福表情,她痛恨不已。
  不到五秒,门啪的一响,开了一条缝,他站起身,风度翩翩地为她打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狼堵到门口,看来吃不到肉是不会死心滚蛋的,她瞪了他一眼。
  其实……留他过夜有什么不好?她坏坏一笑,他就那么确定他才是狼?
  分手大半年了,她也该让他见识一下她的进步。
  看见她的笑容,他反倒一愣。
  “不许在我家里抽烟。”她瞥了他一眼,他的坏习惯里有一项就是有很重的烟瘾。
  “嗯。”他慢慢地点了下头。
  她不想在他离开后,她的身边还残留着他的烟味,曾经,那会让她有些想他。
  
  第5章
  进门一开灯,她听见他戒备地吸了口冷气。
  她稍微有点不好意思,从满地杂物中间从容的走了过去,“放心,不是遭小偷了。”就知道他看见一室狼藉会触发职业本能。
  “这几天我没顾的上收拾。”
  唐凌涛讥诮的笑了笑,蹲下身,捡起一件她换下的薄外套,环视一下周围,购物袋、打包盒、各款皮包、皮鞋,琳琅满目,无奇不有。
  “几天?”他挑眉,能乱成这样,积累过程一定相当漫长。
  “你懂什么?”她快走几步进了房间,背对着他把内衣内裤塞进抽屉,“穿什么衣服要配什么鞋包,摊在地上方便选择。”她强做镇定,振振有词的说。
  “你别告诉我,穿什么衣服还要配什么打包盒啊?”他走到小小的餐桌附近,各个饭店的LOGO纸袋几乎淹没了周边的椅子和地板。
  他提起一个看了看,用不幸中有大幸的表情说:“还好,里面的饭盒总算还收拾走了。”
  “嗯”,她继续镇定,走回小厅,用不用感谢的语调说:“都收拾进厨房的垃圾桶了。”
  “我能问一下垃圾几天没倒了么?”
  她思考了一下,“三天。”
  唐凌涛点了点头,“还好,还不至于生虫。
  不招蟑螂吗?”
  她终于崩溃,怒喝一声:“唐凌涛!”
  他跨前一步,像是要来抚慰她的怒气,却突兀的停住,弯腰从皮鞋下拿出一个金属钩状物体,他拿到眼前看了看,“这是什么?”
  她瞥了一眼,顿时大怒,窜过来一把推开他,果然他脚底下有一饼玻璃粉状残迹,“我的水晶耳环!”她凶恶地瞪他,“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对!”她悲愤地控诉。
  他不以为然的一笑,“你是不是习惯把‘最喜欢’的东西扔在地上?”
  她离他很近,他轻松地把她环入怀中,她的神志有些恍惚,一晚上被他拖来拽去,现在才总算像个拥抱了。
  他的胳膊搂的很紧,她贴在他身上,她享受着他精悍的肌肉靠上去的舒适感,和他离婚,最不舍的就是他这副绝佳身材摸上去的手感和搂他入睡的安全感——毕竟他是保镖嘛,有他在身边至少不用担心会被绑票或者暗杀,仅此而已,一定只有这样!
  他低着头看她,她也回看他,希望从他漂亮却深幽的黑眸里看出点什么来。
  突然的沉默显得有些暧昧,她发现他水亮的眼里掠过一阵波动,是什么?她还来不及分析,就听他低声说:“去洗澡……”
  她愤恨地捶了他胸口一下,这种时候他要是能说点温存的话多好?非得来这么句急色鬼的对白?也是,指望他说出什么温柔话语就好像期待家鸭能振翅高飞!
  “妆都花了,看着有点儿恶心。”
  “……”
  她推开他,没错,他就是这个德行。
  每次她稍微在他脸上看到点动情的意思,还没等心往天上飞,直接就“啪嚓”摔地上了。
  明明伶牙俐齿的一个花样美男,说出点骗女孩子飘飘然的话像喘气那么容易,可他就是不肯对她说!
  听了他上句话生气,下句还不如上一句!
  她也懒得理他,很多事是不能靠“沟通”来解决的,一个人期待另一个人的善待,嘴巴说出来,明确的索要,就算得到了,味道也是隔夜饭菜,总归不是想要的那个滋味了。
  何况,她从来就无法和他“沟通”。
  “生什么气?”他从背后搂住她,182cm的身高让娇小的她完全陷入他的怀抱。
  她不语,默默享受他的拥抱。
  她喜欢被他这样抱住,会有一种被他宠着爱着的错觉,甚至比和他做爱更让她沉迷。
  前提是——他不说话。
  “我只是说了实话么,你非得化那么五色斑斓的妆吗?我看你摇头摆尾的在镜子前鼓捣大半个小时,结果还不如刚洗完脸好看。”
  她推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到衣橱里拿换洗衣服。
  再不想和他多说什么了,真的,如果他是个哑巴或许他们的婚姻都能坚持的久一点。
  洗过澡,她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微微一愣。
  客厅被他粗略的收拾过,垃圾都被收走,鞋和包也整齐的摆放到角落里,沙发上她换下的衣服也打包塞进两个购物袋,客厅出现了大面积的空地,显得整洁了不少。
  她默默地环视着,这里是她最绝对的领地,她甚至容不下一个钟点工。
  可是他出现在这里,她……并不觉得突兀。
  她生硬的笑了笑,半年的夫妻生活,他侵入她的生命似乎比她想像的多。
  他自然地开门进来,手里拿着钥匙,她不奇怪,对陌生环境的超强适应力也是他让她不得不佩服的一点。
  “我帮你倒了次垃圾。”他撇嘴笑了笑,“都快堆成山了。”
  她吸了吸鼻子,冷哼一声戳穿他骗取感激的谎言:“你是烟瘾犯了,下楼抽烟顺手倒的吧?”
  他掀了掀眉,挑了下嘴角,没回答。
  瞟着裹着浴巾一身水气的她,眯起眼,坏坏的笑起来跨前一步。
  她立刻后退,还故意夸张地捂住鼻子,“垃圾加上烟味,一股土流氓臭气,别过来。”
  他一愣。
  “去洗!”她的心微微一颤,绝不相信像他这样厚颜无耻的家伙会因为她无心的一句话而受伤,他的心灵要是这么脆弱的话,早自杀一万遍了。
  “嗯。”他点了点头,嘴角虽然还噙着一抹淡笑,眼睛里却全是冷光了。
  她望着他关上的浴室门发呆,或许“土流氓”这个词是他的软肋?她发噱地摇了摇头,他会有软肋?就算他会被这个词刺痛,那他知不知道,她被他的那些话刺的有多痛?
  
  第6章
  她到厨房拿了瓶饮料,拧开慢慢的喝,眼睛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窗外被灯光染亮的夜色。
  12楼看的并不太远,夜深了,近处的楼房只有少数几点亮光。
  她第一次见到他是几年前?她啜了口甜甜的饮料,那时她只有17岁,还在上高三,17岁……那就是5年前?
  她的父亲是开百货批发市场起的家,像这样的贫民生意分外容易招惹“道上”的势力。
  也许两个不起眼的店铺之间的纷争都能升级成一场黑道角力。
  她17岁的时候父亲的生意已经风生水起,成为集团化企业,除了几个超大型的批发市场,还建了三座百货商场。
  因为拒绝向一直“罩”那片的“大哥”继续交纳保护费,爸爸惹恼了地头蛇。
  车祸,在家门外倒油漆,身边的亲信遭到无端暴打……恐吓事件接连不断,连她都被迫向学校请假呆在家里以防不测。
  有内行人把爸爸引见给了真正的黑道龙头尧家,比起尧家的势力,威胁戴家的“大哥”不过是条微生虫。
  虽然尧家出面平服了这场纷争,但为了以防万一爸爸还重金聘请了几个尧家训练出来的好手充当保镖,唐凌涛就是他们的领队。
  她躲在二楼拐角偷偷看爸爸的新保镖时,第一眼就看见了他,他——一直是那么耀眼的。
  那时的他也不过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穿着保镖经典的黑西服,更显得皮肤白皙。
  瘦削挺拔的身材,冷漠精干的神情,他颠覆了她对保镖的固有认知。
  她一种认为保镖就是五大三粗,神情凶恶的壮汉,想不到还会有这么漂亮的年轻小伙子,不知道底细还以为他是个模特呢。
  只是那么小小的窥伺,已经让他察觉,他冷冷地抬起眼看向角落里的她,那一刻的心情她到现在都记得。
  她忍不住笑笑,那时候的他挺会装酷的,让当初没见过几个美男的小少女彻底飞上了天,以为见到了最迷人的恶魔王子。
  后来她到外地上了大学,再回来他已经成了父亲的心腹,插手集团的生意了。
  据说是因为舍命救了她父亲才得到的重用。
  然后她就被父亲使用各种高压逼迫嫁给他,让她气愤的是,她的婚姻,对他来说不过是场众望所归的加冕。
  成了戴明力的女婿,他理所应当地坐上集团总经理的宝座。
  她真的不明白!在父亲的心中,她的终身幸福就是用来提高唐凌涛身份的阶梯吗?他到底有什么好?爸爸会这样重视他,相信他?他连个“人才”都算不上!对爸爸很忠心吗?再忠心也不必回馈给他这么高昂的酬劳吧?
  他开门出来,腰上只围了条浴巾,她嘲弄地向他吹口哨,故意用讥诮的表情逗弄他。
  不甘心!鄙视他到底!
  他也自然的走过来,伸手拿过她喝了一半的饮料,她瞪了他一眼。
  他边喝边暧昧地看着她笑,眼睛微微眯起,眸子看上去更幽黑了,还有像星星一样闪动的水光。
  她叹息般抬手捧住他的双颊,皱起眉看着他:“真漂亮呀,唐凌涛……”可惜一副死脾气!谁规定他总是占上风?谁规定什么好事都让他占了?她就是想让他神魂颠倒,想着念着——却得不着。
  唐凌涛一呛,她这是什么眼神?好像一肚子坏心眼的小猫!他重重把饮料瓶顿在身边的台子上,一把打横抱起她,向卧室走去。
  她笑起来,他挑着眉瞪她:“笑什么?”
  人到床边,他把她压在身下,继续探究她的眼神,她还能有什么把戏?
  她抽出手来轻轻摩挲他的胸肌,赞叹地摇头,光滑、细腻,要不是平实坚硬简直比女人的胸还柔润。
  他压住她,皮肤相贴,一身的细腻皮肤凉凉的,触感绝佳。
  他被她摸的眼睛黯了黯,欲火慢慢升腾起来。
  她仰视着他的眼睛,“真敏感呀,唐凌涛。”她坏心眼地推开他些许,攀着他的肩膀微微抬起上半身,他狐疑地看着她,并没问什么,只是顺从她的摆布。
  她嘿嘿笑了两下,伸出粉嫩小舌极尽魅惑地舔上他平滑结实的胸膛,没想到啊,口感也不错,以前她总是被动的一方,总是他吃她,现在……换过来!
  他轻轻哼了哼,腰下起了反应,她得意的挑起嘴角,这种控制了他的感受真是太好了。
  她心情大好地用力翻身把他压在下面,在他胸膛上周旋的浅吻变成轻轻的啃咬,他的呼吸慢慢加快,喉结也上下动了起来。
  戴辰辰观察着他的反应,学医的纪晓净被她们戏称为“性学专家”,真还传授了她们很多这方面的常识。
  戴辰辰记得她说过有些男人在这种时候会有受虐倾向,看来唐凌涛也是“床上受虐狂”一类的货色,越咬他,他越是一副爽的不行的样子。
  “这里盖个章!”她顽皮地紧咬住他心口上方的皮肤,他应该有些疼,却没再故意绷起肌肉让她咬不起来。
  她满意地看着他白皙胸膛上醒目的紫色牙印,后几天陪他上床的女人都会看到她的印章吧。
  唐凌涛被她孩子一样的表情逗笑了,直直地看着她。
  唉,只顾玩,荒废了“正业”,他迷乱的表情因为看着她笑消退了一些。
  她吸了口气,再接再厉!
  她扭动着纤细的腰部一路滑向他的腿,碰上他腿间的“障碍物”时还坏心挑逗的抬起小屁股,用已经微湿的小花口蹭了蹭他尖端的巨大,果然他渴望的哼了哼,下意识地抬起腰部想进去,她却笑了笑,继续退下去。
  他刚想开口要求,她却柔柔的抓住他的炙硬,温热的小嘴骤然含住了他的巨大前端。
  “戴辰辰!”唐凌涛低吼了一声,半撑起上半身,瞪着正逼疯他的小魔女。
  她笑着不理他,学着A片里的妖女一样舔吮吸紧,果然他神色更加迷乱起来,眼睛没有焦点地盯着天花板,这样的他……好美。
  她加快了律动,手也挑逗地套弄起来,终于他浑身一颤,她觉得嘴里一热。
  有点恶心,她暗暗皱眉,还是经验不足,没第一时间逃开,让他喷在外边。
  既然这样……好东西要分享嘛。
  她又蛇一样蜿蜒从他身上游回他的胸膛,趁他没回过神一口吻住他,把嘴里他的液体大方的偿还给他。
  他呛了一下,想推开她,她用胳膊紧紧圈住他的脖子,舌头也在一片滑腻中探进他的领地,撩拨缠绕,他浑身肌肉紧绷,压上去的感觉更好,他死死地掐住她的腰,握的有些疼,却终于没有甩脱她,直到她听见他喉间咕噜一声,终于咽了下去,她才胜利地退出他的口腔,娇媚的抬起身,坐在他的胸膛上得意的笑。
  “你!”唐凌涛恶狠狠地瞪她,看见她的笑容一愣,随即也扯了一个性感的浅笑,“现在该我伺候你了,公主殿下。”
  
  第7章
  被他的笑容电到,辰辰用双手撑着他的胸肌,俯下腰仔细看,其实……他算是她喜欢的类型。
  现在的男人只要用心打扮,除了那些老天爷闭着眼睛捏出来的以外,做到英俊不难。
  但像他这样,俊美到“俏”就有质的飞跃了,俊俏,还要不娘娘腔,算是极品,俏而刚毅,再混合上坏坏的冷峭,就是极品中的极品。
  可惜啊,这个“极品中的极品”有巨大的瑕疵,就成了拥有完美外表的赝品。
  她差点忍不住要摇头叹气,可惜啊,可惜!他要是生在普通人家,没那么多黑暗的过去就好了,他的心……别那么复杂,别那么硬就好了。
  他看着她,笑容慢慢的沉下,她看他的眼神,永远是遗憾的。
  他有多努力,他改变了多少,他已经爬到了多高,她永远看不见!她眼中的他,永远是一个流落街头的孤儿,小地痞,黑社会出身的保镖!
  他猛地坐起身,带了几分虐意。
  她没防备,一下子仰跌在他腿上,他坏心的一分腿,她便摔落在床上,已经动了情的腿间完全暴露在他眼前。
  他嘿嘿的笑了笑,辰辰不好意思的并起腿,“干什么!”他就是这么坏,总戏弄她!
  “该我吃你了。”他抓住她的膝盖,用力地向两边一扯,她低呼一声,他的嘴唇已经触上她的花口了,有点凉,她顿时起了一身颤栗。
  “别……别……”她混乱的摇着头,和他上过N次床,今天是她第一次“吃”他,也是他第一次用嘴取悦她。
  他舔吸着她最敏感的花珠,时轻时重,她觉得浑身麻起来,下腹越来越紧绷,花道也越来越热了,动情的液体随着她轻轻地抽动一股一股的往外涌。
  他轻笑一声,灵活的舌头猛然挺入她的花溪,坏心的搅动起来,她尖叫一声,浑身颤抖,接近了,接近了……可是还没高潮,他却收回舌头猛力一吸。
  她的脑袋一炸,花道,全身都剧烈的绷紧,她甚至低低的哭泣起来,被他引发的高潮推入天堂。
  收缩刚要过去,他却不肯这样退却,等待已久的粗大狠狠地一顶到底,原本已经抽的很紧的花道被他这样粗鲁的撑开,她觉得立刻又是一阵晕眩。
  “不行了……我不行了……”她哭叫起来。
  “可我还没开始。”他邪恶的宣布,用力的抽动起来,辰辰被他撞的全身都震动起来,胸房摇的甚至有些疼,他却永远知道她的需要,翻过她,让她半跪在床上,从后面进入她,两只手握住她已经发胀的胸部,随着进入她的频率,用力的揉捏。
  她被他弄的连哭带叫,不对啊,不是她要诱惑他吗?还有……她被他撞的左摇右晃,花道里涌出来的汁液都流到大腿上。
  他顶的越发深了,她觉得肚子都胀痛起来,又来了……她抓住床单,他又折磨她花心里最敏感的一处,惹的她又要疯狂了,下意识的夹紧他,他也低低的吼起来,动作更加狂猛。
  她尖叫起来,花道剧烈收缩,他也顶住她的最深处,最用力的一撞……
  疯狂的最高潮,她竟然哭喊着大叫:“套子——”
  她瘫软在床上,化成一泓柔水,她懊恼地捶了捶床,晚了……他的液体已经混着她的液体慢慢地从激情的通道里淌出来。
  他拉起她,让她软在怀里,和她一起倒在枕头上。
  “混蛋!”她用最后的力气谴责他,“你没带套子。”
  他笑,不语,她也没力气再说下去,眼睛一黑,睡着了。
  她觉得浑身发酸,艰难的睁开眼,天色青蒙蒙的。
  被窝里很暖,因为她像藤蔓一样缠在他身上,腿还放荡地撂在他腰上。
  他睡的很沉,她柔下眼,他睡着的样子最好看——基本上他只要不说话,不戏弄她的时候都让她觉得美。
  她轻轻的收回腿,昨天喝了酒,又剧烈运动了一场,渴的厉害。
  她轻轻的动作,让他猛的睁开眼,吓了她一跳,他睡觉总是很警觉的。
  “干什么?”他笑了一下,手搭上她的腰,还坏心的捏了捏她的小屁股。
  “渴,喝水。”她推他,没推动。
  他的眼睛弯了弯,“我去拿,我也渴了。”
  她点头,太好了,她也不愿意爬出温暖的被窝。
  “厨房里有饮料,我不要带汽儿的。”她又颓然闭上眼,床垫一轻,他已经下床了。
  过了一会儿,他走回来坐到她的一边,揽住她的肩膀把她半抱起来,“喝吧。”
  她懒得睁眼,就他送到嘴边的杯子喝了一口,是淡水,还是温热的。
  她噘嘴,撒娇,“我要喝饮料。”她睁开眼媚媚的发火,她嘴里没味,喝淡水简直有些发苦。
  他看着她宠溺的挑起嘴角,这么好看的笑容让她也忍不住想和他一起笑了,其实她早就发现对付他的必杀技,就是向他撒娇。
  他似乎特别喜欢女孩子向他撒娇,只不过她没什么要利用他的,不屑于逗他高兴。
  如果他喜欢她……该逗她高兴才对。
  “乖,大早上就喝凉饮料不好。”
  果然,他的口气也算得上温柔了。
  哼,是不是所有女孩子这一套他都欣然通吃?自从有次看见一个女人向他发嗲,他一脸笑开花的死德行她就心里有障碍。
  “我就要喝饮料!”她扭开脸,生硬的说,娇媚也变成了蛮横。
  他的笑容也瞬间敛去。
  捏住她的下巴扭回她的脸,“既然是我倒的水,你没的挑儿,喝!”
  她死瞪他,像是看仇人,他也冷下脸,捏她脸蛋硬灌下去。
  她呛的咳嗽,手乱挥,把杯子撞翻在地上,他哼了一声,松了手,也不管地上的狼藉,自顾自向浴室走。
  “畜生!臭流氓!”她气恼不已,拿枕头扔他,他早走到她攻击范围之外,枕头颓然落在卧室门口,和她一样泄气。
  她听见他洗完澡出来,才拿着浴巾去浴室,正眼也不看他,和他不欢而散都已经是种习惯了。
  洗好澡,吹干头发,昨天折腾的太累,她不打算出门,随便套上舒服的衣裤,那个混蛋还坐在客厅里,没有走的意思。
  她倒在床上,瞥了眼挂钟,8点半了,他不上班吗?
  她听见他走过来的脚步声,闭上眼翻身背对着门,准备死硬到底。
  床吱嘎一响,他坐到她身边,拖起她,她刚要发火,他却一搂,把她抱在怀里,“早上吃什么?”
  他已经穿上西装,外套上的扣子有点硌人。
  “不吃!”她仍旧火大的喊,底气却不那么足了。
  她是挺饿的……这个畜生,专会抓关窍。
  “和我一起上班,楼里又进了一家饭店,早餐做的特别好。”他云淡风轻的说,好像刚才的不愉快从没发生过,听见她偷偷咽口水的声音,他闷笑一声。
  她真的动摇了,再说,相处的时间长了,和他真是生不起气,太在乎就得被他气死。
  “不……不要了吧。”她懊恼的说,“楼里公司的员工,那些股东,爸爸的眼线……看见咱俩在一起就麻烦了。”爸爸本来就一直不死心,发现她和唐凌涛保持性关系还一同出现在公共场合,她的下场绝对是悲惨的,至少要被唠叨疯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外面下雨了,我不想打车淋湿头发。
  和我一起去,我叫人打包到我办公室,没人看见你。”
  她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我要吃中餐!”
  他笑起来,“随便。”
  “等我换套衣服。”
  “这样就不错了,快点,趁没上班赶到办公室,不然还是得被人看见。”他拖她下床。
  临出门他还把装脏衣服的两个大袋子提起来,没风度的扔给她一袋,“干洗好了我叫人送回来。”
  她点点头,没和他彻底闹翻……是因为他还是有些优点的。
  
  第8章
  戴辰辰幸福无比的吃着糖酥饼,实在太好吃了。
  她靠在唐凌涛的休息室和办公室相连的门框上,看已经换了一套西装坐在大办公桌后面看文件的他,的确已经很像那么回事了,有点总经理的派头。
  他的办公室也真够豪华的,还配备了一个小套间,和她离婚以后他就一直住在这儿,生活挺方便的。
  这栋大厦正在市中心,是爸爸老百货的旧址,现在被他建造成一流的商业大楼。
  下面10层都是豪华百货商场,上面的40层都是写字楼,都被饭店、贸易公司、酒店、娱乐场所……抢光了,虽然租金昂贵,但地段黄金,名牌效应,超高人气,都一再抬升这里的商业价值。
  唐凌涛的办公室就在38楼,整个集团的总部去年都搬到这里,可见他的这个决策有多成功。
  她喝口豆浆,美美的吃饼,不管不顾的掉了一地饼屑。
  他抬眼瞟了瞟她,“去里面吃不行吗?弄的这里一股饭味。”
  她不以为然的切了一声,把最后一块饼塞进嘴里,刻薄地翻了他一个白眼,“哟——就凭您现在的地位,别说办公室里有饭味,就是有屎味谁敢笑话您呀?”
  他笑着皱眉,“恶心。”
  她专心的喝塑料杯里的豆浆,顽皮的用管子去吸角落里的剩余,故意发出噜噜的声音。
  没化妆,长头发随意的披散在后背,她漂亮的如五年前他初见她时一般,明明是张讨喜的娃娃脸,非要硬充时髦大女人。
  “喂,戴辰辰,我们同居吧。”他靠在转椅的靠背上瞟着她的表情。
  她笑笑的抬起眼,有些得意,又有些鄙夷。
  果然,男人是靠下半身体会“爱情”的。
  昨天爽了吧?
  “为什么?”她歪过头,以为自己的样子很妖媚,可惜,装扮不搭调,套着休闲装,清水脸,手里还拿了个豆浆的外送杯,就是个吃着了糖还耍赖的小孩子样。
  他笑起来,修长的手指抚了抚下巴。
  “因为你把我弄的很舒服。”他下流的笑,眼睛里也露出淫魔一样的流光。
  哼!她一噎,是吧?她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了。
  回身往垃圾桶里投掷空杯,歪了,掉在地毯上。
  她故意拿出点满不在乎的笑,走过去坐到他的大桌子上,用眼角撩着他,“好马不吃回头草。
  你也就那么两下子,偶尔做做还行,同居不值得。”
  他冷笑,坐直身子钳制住她的腰就要往桌子上压倒她,“是吗,你确定?”
  她脸色一僵,在这里……不会吧?
  对讲机突然呼的轻响一下,秘书小姐甜美的声音就响起来了,“唐总,董事长来了。”
  唐凌涛一愣,松开她,回复了一声,“知道了。”便倒在椅子里看好戏的瞧着她。
  辰辰脸色发白,就知道听他的话没好事,还说没人能发现她呢。
  听声音爸爸都已经到了门口,跑回休息室都有危险,她气急败坏地一溜身子,钻到他豪华办公桌下面,唐凌涛笑起来,还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半歪着头看桌子下的她,让她一肚子火又发不出来。
  门开了,秘书、助手的问候声此起彼伏,戴明力已经走进来。
  辰辰看见唐凌涛站起身,“董事长,请上座。”他笔挺的两条西装裤腿就往外闪。
  这个畜生!她气急败坏地一把抱住他的腿,他想死啊!万一被逼复婚他不也一起倒霉嘛!
  还好她听见爸爸说:“我就坐这儿。”
  桌子外的椅子吱嘎一响,她的心也跟着落下了,这才有心掐他,他又老方案——绷紧肌肉。
  “涛子,城西的分店规划都顺利吧?”
  “都挺顺利的,这回请的是有名设计师,我看了下图,的确有水平,报的预算也合理。”
  “嗯。”戴明力沉默了一会儿。
  唐凌涛又往下看她,戴辰辰气急败坏地做插他双眼的动作,他双眉一掀,极其恶劣地伸手过来掐住她的脸蛋,她想打开他的手又怕发出声响,使劲挣扎他却越掐越紧,她怀疑脸都要肿了……忍吧!这个臭流氓,趁人之危就是专长!她放弃挣扎,气呼呼的任他鱼肉,他却松了手劲,像爱抚又像调戏似的捏一捏又摸一摸。
  “其实……我这次来倒也不是为了这些。”戴明力的口气有点低落,“最近你看见辰辰了吗?”
  “……”唐凌涛没回答,看见了,就在桌子底下。
  “这孩子天天野在外面了!一个年轻姑娘,迟早要吃亏!”
  “嗯。”这回唐凌涛的表态倒很坚决。
  她趁他一放松,掰开他的手就咬,他轻巧的一闪,又准确的掐住她另一边脸蛋儿,她也败了,一动不动。
  “你去帮我把她找回来,还是让她回家住!这个孩子太不让人省心!”
  “好!”
  “让她赶紧给我打个电话!每次我打给她,她都匆忙就挂了,听声音都是在很吵的地方。
  你告诉她,再不回来看我,我就再给她找个厉害的老公,天天揍她我也不在乎!这孩子不管不行了!”
  唐凌涛笑起来,连连点头。
  “你笑什么笑!”戴明力又转移目标,“这事你让我太失望了!你怎么就没制住她呢?”
  “总念着您的恩情,没好意思管。”
  她又气的浑身发抖。
  “脖子怎么回事?!”戴明力瞪着唐凌涛脖子上的痕迹,“你有这闲心多用在辰辰身上!我不死心!这回你别管我,怎么都行,只要你能制住她,让她安分过日子!”
  “……”唐凌涛又笑。
  “好了,我走了!一说起你俩这事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唐凌涛又站起身,“董事长走好。”
  “你少气我!卖点力!”
  门一响,她窜出来扑到他身上就是一口,这回是咬他脸。
  他笑着左右躲闪,一只手推着她,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听见没?只要制住你,什么手段都行。”
  她使劲挣扎,就想咬到他,却见他笑容一僵,眼睛又幽幽的闪亮了。
  “别动……又硬了,再来一次吧。”他邪恶的提议。
  她赶紧跳开他身边,“做梦!昨天是最后一次了!天下的美男那么多,我不缺你一个!”
  他的笑容一冷。
  她有点害怕,每次他出现这种表情的时候最好还是闭嘴逃走,这点眼色她还是有的。
  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她如释重负,跑回休息室,尽量离他远点。
  是梅施打来的,约她去一家咖啡屋,她连连答应,殷勤的让梅施沉默了一秒问:你真是戴辰辰吗?
  
  第9章
  阳光明亮的咖啡厅里,戴辰辰坐在梅施对面,喝一口果汁就忍不住扑哧一笑,好几次都喷出水来,梅施一脸恼火,躲的倒是从容又优雅。
  “笑够没?!”
  戴辰辰点点头,刚正了脸色又笑出来。
  “有这么好笑吗?”梅施真的有点儿火了。
  “不……不好笑。”辰辰努力控制面部肌肉,其实真的不好笑。
  梅施这么淑女的打扮很适合她的长相,她是属于清丽型的美人,纤瘦的身材怎么看也没有魔女的本钱,可惜她却偏偏向往魔女的人生。
  她穿着柔和颜色的连身裙,精致的抽褶立领下面还镶着一个漂亮的细绳蝴蝶结。
  雅致的妆容没有一丝瑕疵,既不触目又不平庸。
  她优雅的坐着,却口吐粗鲁言辞,到底哪个才是她的真面貌,恐怕连她自己都糊涂。
  “我……”她焦躁起来,“昨天的事你还记得吗?就是我们都喝醉以后的事。”
  “嗯。”看她真的烦恼,辰辰也认真起来。
  “我都忘了!我醒过来的时候,怎么能看见了阮廷坚?!他不是出国了吗?!”梅施痛苦的揉太阳穴。
  “他是在哪儿碰见的我,我有没有胡说……唉,我彻底失忆了!”
  辰辰心虚地咽唾沫,“那天我走的时候,在那家夜总会确实看见了阮廷坚。
  如果他昨晚真的和你在一起,估计……就是在那儿碰上的。”
  “啊??”梅施惨叫,静谧的咖啡厅里无数道目光集中过来。
  “你怎么不打电话告诉我躲开呀!”
  “我倒想,也得你能听明白啊!”
  “你要对我有信心!只要一听说阮廷坚,醉成一滩泥都能吓醒过来!”
  辰辰看着她,“小施,为什么?”
  “啊?明白点说!我现在哪有心情和你打哑谜?”
  “你为什么怕他?为什么不拿真面目对他?”
  梅施一愣,没有立刻回答,眼神从玻璃墙飘忽出去,盯着小广场上的花池。
  “开始……是以为他喜欢小鸽子类型的女人。
  你知道的,我们家近两年的情况不是很好,阮家从国外回来,有钱,但人面不宽,我家是人面够宽却没钱。
  我也想帮我父母一把。
  想从他那儿骗钱,当然要投其所好吧。”她自嘲的笑了笑。
  “嗯。”辰辰点头,看着梅施脸上难得的落寞表情。
  “我和他一直是没登记的,可能他觉得我并不值得真的娶回家,我也不想一辈子绑在他身上。
  他那个人……”她又沉默,似乎形容不出来。
  “他对这样的我,很好,却不爱,很宠,却没拿出真心。
  我利用他,他也在利用我吧。”
  “小施,我觉得你的逻辑有问题。”
  “嗯?什么问题?”
  “就如你所说,阮廷坚其实不喜欢小可怜儿的类型,那他会不会喜欢真实的你呢?你到底是想让他爱你,还是不想让他爱你?我都糊涂了。”
  梅施笑起来,“有的时候他太强势了,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不想喜欢他,也不想他喜欢我,跟着那样的男人,一辈子就是累心受罪的命。
  比如这回,他是看见了我发酒疯,还是没看见?他不说,也不表态。
  我是发现司机早上送他的车回来才想明白可能昨晚我们是一起回来的,因为我的车在家,总不会是我自己开回来的吧?昨天发生了什么,我对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都不说!这样像猜谜一样的日子我不喜欢!等爸爸过了难关,我就要离开他!”
  “其实……他挺好的,长的也好,不知道多少女人打破头想找他那样的男人。
  难道,你腻味他的‘老三样’?”
  “老三样?我说的?!”梅施又要尖叫了。
  “唉,唉。”她连连叹气。
  辰辰又笑。
  梅施瞪了她一眼,“你别笑!我问你,唐凌涛那么好,你为什么不爱他?”
  这回轮到辰辰沉默。
  “他总气我,对我不好。”
  “说真话!”
  “应该是……他的过去吧。
  我总觉得被他甩在了他的世界之外。
  他和那个时装店的女老板,还有那个已经当了‘妈咪’的露露,我知道那都是和他从小一起混过来的,现在谁还相信有男女朋友?那两个女人看我的眼神我也受不了,好象他们才是一伙儿的,他们有相同的经历,而我就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
  他要是对我好,向我解释,我也许就不介意了,可他对我的态度……真让我崩溃!因为那两个女人,我和他没少吵架,我吵不赢他,每次把自己气的半死!他对个老鸨子都那么好,基本随叫随到,比119还负责,为什么偏偏那么对我?”
  “那倒是。”梅施身有所感的点点头,“搁谁也受不了。
  唐凌涛的过去是太复杂了,我听说他现在还和尧家有关系。”
  辰辰点点头,“我不喜欢这种感受。
  我不了解他,他也不想让我了解他,他就希望我和他安分的过日子,陪他上床,给他生个孩子,那就算他对我,对他自己都有交代了。”
  “就是这种感受!”梅施点头,“那个男人把你安在所谓人生的公式里。
  对他们来说就是1+1那么简单。
  他不需要知道原理,你就只要好好当个‘1’,然后和他一起等于2就行了。”
  辰辰连连点头,“对!而且他总一眼就把你看穿了,你却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做丈夫的男人心太深,又对你不够坦白,真是倒足胃口!没勇气也没耐心去探索了,干吗不找个一眼能看到底的清纯男人,简单的生活?该笑就笑,该哭就哭。
  就算一肚子心眼的男人事业有多成功,我也不想要!累的慌!”
  “嗯。”辰辰捏着杯子,点了点头。
  正说着,梅施的手机响了,她从包里拿出来看了看,有点烦躁的对辰辰说:“是阮廷坚,你别出声。”
  辰辰点头。
  梅施听完电话眉头皱的更紧了,“叫我一起去吃午餐。
  说了时间地点就挂,当我什么啊,应召女郎?其实现在我也的确只能算个情妇。
  臭德行,总这样!”
  “你去应召吧,我再多呆会儿。”辰辰揶揄的笑。
  
  第10章
  从咖啡屋出来,五月的太阳已经很暴烈了,尤其又接近中午。
  辰辰却很享受的慢慢走,她这身晒不黑的皮肤倒挺让她省心的。
  去哪儿呢?既然出来了,就不想那么早回家。
  品位一流的咖啡厅,停车场也设计的相当别致,好看的植物高低间杂,或开花,或常青,有几分意趣。
  辰辰的表情一垮,有这么停车的吗?猪脑子吗?
  一辆车打横停在车位线外面的路上,把她的车挡的死死的,车里又没人,不像是临时停靠。
  “混蛋!”她骂骂咧咧,那么多车位空着,他非挡住别人的车,这人不是精神有问题,就是视力有问题!又是一辆宝马735,这两天她是不是和这个车型相克啊?
  她怒气冲冲地走回咖啡厅,照直向接待经理一顿发火,阐述完情况还不忘刻薄一句:“你们的东西卖那么贵,赚那么多钱,拜托请个停车场保安,指挥一下好吗?!”
  经理先是连连赔不是,招呼一个服务生快去车场看看,服务生回来在经理耳边窃窃说了几句,经理脸色怪异。
  “这位女士,我们马上就去帮您挪开车。”经理无辜又无奈的说。
  “谁的车?我倒是想看看哪个人头猪脑的家伙能那么停车。”
  经理又出现古怪表情了,“是……是我们二少爷的车。”
  “二少爷?”辰辰冷笑,“你们当拍历史片呢?二少爷!二师兄还差不多!”
  “我不是二师兄。”
  一个纯净的男人声音从后厨通道里传出来,人也走过来了。
  辰辰一愣,这个男人……应该说男孩,长的真好看。
  虽然他也穿着西装,但漂亮脸庞上的阳光气质让他看上去怎么都像个偷穿爸爸衣服的孩子,他不适合穿西装的。
  他的眉眼很精致,眼睛尤其水灵,像两颗刚洗过的黑葡萄。
  他的漂亮是清澈无瑕的,不像唐凌涛带了几分邪恶。
  他就是个天使,就差脑袋上顶个光环,后背插两翅膀了。
  天使正冷着眼瞪他,发脾气的样子也很可爱。
  瞪着瞪着,天使愣了愣,“你……是不是戴辰辰?”
  啊?辰辰张大嘴,不可能吧……
  “你认识我?”这个帅哥认识她?
  “对!我是柯以颉。”
  柯以婕?她倒退一步,再次认真的端详了半天,发自肺腑的呐喊出来:“你真是个男的?!”
  周围一片闷笑。
  柯以颉脸色一青,拖着她就往外走。
  “等等……慢点,慢点!”她被他拖的跟头把式,几次都绊的撞到他身上。
  臭小子还真是成年了,有点力气。
  他拖她走到停车场宝马车边,用遥控开锁。
  “这真是你的车?”辰辰又无法置信了,和他不适合西装一样,他不适合这么沉稳又凌厉的车型。
  他松开她,倒不急了,盯着她看。
  辰辰有点瑟缩,今天出门没打扮,活像个出来买菜的小保姆。
  “你发育的真不咋样,除了高了那么一丁点儿,胸部和小学时候基本一样大。”他撇嘴。
  什么?她火冒三丈。
  “胡说!大了好多!你……你还不是一样那么平!”
  “我当然平,因为我是男人么。”
  他是男人?她又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了,是啊,男人的性征已经很明显了。
  他是她小学的同桌,三年级的时候还留着小辫。
  长的那么可爱,谁都没怀疑他的“女孩”身份。
  后来因为上厕所的问题才换回男儿身,因为他打扮成那样,男孩子拒绝他进入男厕所,老师又禁止他进入女厕所。
  他对她的影响是根深蒂固的,他又漂亮,又香,而且他的名字又是那么女性化的,柯以婕。
  时间一久,先入为主的印象就成了记忆,“柯以婕”就是个女孩子, “你干吗这么停车?”太震惊导致一时没有话题,她也不想再纠缠在谁的胸部更平这个问题上了。
  “报复你昨天故意挡我的路。”
  “昨天那车是你??”不会这么巧吧,“那你怎么知道这车是昨天挡你的那辆。”
  “我记住了你的车号。”
  说他不是女的都像是撒谎,还是这么小心眼儿!她撇嘴。
  “你现在在干什么,二少爷?”
  “喏,自己看。”他从口袋里掏出张名片,有些自嘲,更多的是无奈。
  辰辰接过细看,美佳饮食集团董事,柯以颉。
  他改名字啦?也对,叫以婕太搞笑了。
  她明白了他的无奈,也明白了大家为什么会叫他“二少爷”这么文艺的称呼了。
  像董事、经理这样的职位,前面不带“总”后面不带“长”基本就等于是个屁,虚职。
  美佳集团是著名企业,连她都知道,而且是个家族企业。
  他上面有爹老柯,中间有哥大柯,后面还可能有三柯、四柯,叫他“柯先生”显然无法特指。
  他长成这样……唉,她有同病相怜之感,他们都属于同一类人,不知道为什么,一眼搭上去就不是个当权派,没有铁腕气质。
  他和唐凌涛同属美艳男子系列,最大差别就在这儿。
  他显得善良,没魄力,当然,在企业里就没说服力了——只能当当“二少爷”。
  “发什么呆?”他瞟她,她和小时候变化不大,所以他才能把她认出来。
  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巴,长长的头发,标准的甜美小公主的长相,虽然总是出现煞风景的表情。
  原本的苹果脸瘦了,尖了,挺好看,还是带了些稚气,二十二三了吧,一副没受过苦的样子看上去也不过十七八,尤其今天没化妆,其实比那天化妆了好看。
  “没……没。”她结巴,总不能直白的说是在同情他吧。
  “交换下手机号。”他掏出手机,问了她的号码后打给她。
  她储存好,两个人都沉默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诉“离别”后的遭遇吧,停车场不太合适,就这么各自走了吧,又觉得意犹未尽。
  “你……”他的眼神微微黯淡,“有地方可去吗?”
  她一愣。
  其实这是句奇怪的话,她却很懂,他和她……是一样的人,不被别人认可的人,闲人!
  “没有。”她摇了摇头。
  “一起去玩吧。”
  
  第11章
  辰辰笑嘻嘻的舔着蛋桶冰淇淋跟在柯以颉后面,真想不到他会提议来步行街。
  她认识的男人,尤其是唐凌涛特别讨厌人多嘈杂的地方。
  逛街的乐趣他算是免疫了,也对,他管理那么多百货商店,时不时巡视卖场,早都腻味透透的。
  柯以颉把外套脱在车里,只松垮的穿着衬衫,领带也扯了,解了上边两颗扣子,秀美白嫩的脖子和锁骨完全显露出来,有种惬意的随和之美,比他一丝不苟套着西装更适合些。
  他也在吃冰淇淋,眼睛总盯着街上的美食小店,很感兴趣的样子,甚至在一家蛋糕店前看了很久。
  他看蛋糕看的很高兴,辰辰看他看的也很高兴,养眼啊。
  “你喜欢吃蛋糕?”辰辰猜测。
  “嗯,”柯以颉侧过脸来看着她一笑,一个糕点师傅走到橱窗前开始动手做蛋糕,他立刻转回眼,显得有些振奋。
  “我喜欢吃蛋糕,更喜欢做,可是……我大哥说我们不需要糕点师傅而只是需要一个管理者。
  只要有钱,多有名的师傅都能请的到……”他看的入神,喃喃说了些心事,又突兀的停住了,显然是意识到自己不该说出来。
  她没接话,他比她还不幸。
  她的能力不被大家认可,顶多像现在这样任她随性生活,而他,作为儿子、男人,不为家里分忧就是不肖,不成材。
  “这家店的蛋糕不怎么好吃,但却真的很好看。
  你看……”他用眼神点了点橱窗里的陈列品,“简直是艺术。”
  “你很了解嘛。”
  “哈,因为我喜欢,我还特意去学过呢。”
  辰辰看着他,其实他挺适合糕点师傅这个职业,细腻,柔和,专注。
  他突然转过眼来看她,她来不及收拾同情又自鄙的神情,掩饰的有些生硬,他疑惑的皱眉,不明白明亮如她的眼睛怎么会有这样颓丧的阴黯。
  他刚想问,她却心虚的一把拖住他的胳膊,“你说哪家店的蛋糕最好吃?我买回去当明天的早餐。”
  他顺服的被她拉着走,她不想说就算了,他也同样有很多不想说的心里话。
  “就是前面那家,看见了没?”
  “你学过是吧?下次你给我做,我看看你有多少功力。”
  “好啊。”他笑起来,她简直有眯眼的错觉,太阳光了吧?
  因为两人都是自己住,当然要解决了晚饭再回去。
  为了消磨时间,还去看了场电影。
  辰辰看困了,倒在座位上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柯以颉正十分入戏的盯着屏幕,慢悠悠的往嘴里送爆米花,女主角伤心流泪的时候他也紧蹙眉头,一脸愤懑。
  辰辰在变幻的光线里看着他笑,他表情不断随着剧情变化,十分有趣。
  散场的时候她笑他是文艺青年,柯以颉不乐意了,指责她看电影睡觉还流口水是玷污艺术。
  和他相处十分轻松,因为他没有凌厉迫人的气势,有时候,她甚至觉得他的感情比她更细腻。
  也许小时候的性别错乱带来了深远的影响,她放松的与他说笑嬉闹,觉得他与梅施她们没什么不一样。
  “去我家汇仁路的分店吧,那儿的厨师长是我最喜欢的。”
  柯以颉得意的推荐。
  “啊?你们还有女厨师长?”她故意逗他。
  “手艺!我是说手艺!”他果然又可爱地瞪起眼。
  “你哥还说你不是管理人才呢!拼命往自己家店里拉客户!”
  他笑,瞥了她一眼发动了车子,“像你这样的顾客根本赚不到钱,豆芽菜似的身材吃不了多少东西。”
  辰辰哈哈大笑。
  走进饭店的时候,正是人最多的高峰期。
  柯以颉还没说话,经理就已经匆匆赶来了。
  “我只是带朋友来吃个饭。”看经理好象有话要说的样子,他厌倦的皱了皱眉,把工作汇报堵在经理嘴里。
  经理识趣的点了点头,再不说话,亲自领他们去预留的僻静座位。
  辰辰窃窃的笑,柯以颉低下头,用眼神询问她。
  她在他耳边笑着说:“还是认识二少爷好啊,还有VIP座位。”
  她突然愣住了,坐在靠窗最角落的那张台子上的不是唐凌涛吗?他也看见了她,冷冷地瞪着。
  他对面的女人顺着他的眼光转过头来瞟了一眼,见是她便露出轻蔑的一笑,转回了头。
  又是那个老鸨子露露!
  辰辰被她的眼神惹火了,她凭什么那么看她?还冷笑?
  柯以颉也顺着她的眼光看那两个人,见她大步流星的走过去,连忙跟上。
  “哈喽。”辰辰站到他们桌边,笑的一脸灿烂。
  “这不是‘露露姐’吗?”她故意提高了些嗓音,“你现在也能来这么高级的餐厅吃饭了?是不是从你那些‘妹妹们’的出台费里拿的提成更多了?或者,是你本人有幸遇见欢场有情郎了?”她用眼角一扫唐凌涛,呵呵的笑起来。
  周围的人都纷纷转过头往露露这儿看,好奇又鄙夷。
  辰辰收到预期效果,十分得意。
  露露僵着脸,掏出一包烟,流畅的拿出一支,想起什么,终于还是没有点上,只作势夹在两指中间。
  她冷冷一笑,看也不看辰辰,“我们陪男人睡,还赚了个丰衣足食,你们不如我们,白陪,有时候还倒贴。”
  辰辰一噎,脸色发青,还想再说什么,唐凌涛轻拍了下桌子,眼神却森冷的可怕,“够了,戴辰辰。”
  他又护着别的女人!辰辰死瞪了他一眼,他永远不会站在她这边!就是因为他这样,连个妓女都敢取笑她!
  “唐先生,你好。”看辰辰有去掀翻桌子的趋势,柯以颉一把拉住她,向唐凌涛伸出手,顺势挡住了她的视线。
  “嗯。”唐凌涛在礼貌的最边缘握了握他伸过来的手,瞥开视线不看他俩。
  辰辰还不死心的想甩开他的手,来点颜色,却被他更用劲的拉住。
  “给唐先生开瓶我们最好的红酒。”柯以颉吩咐一边小心翼翼的侍应,又转回眼看了下露露,抿着嘴微微一笑,“这餐我请。
  陪男人上床赚的钱还是省着点儿花好。”
  不等露露或者唐凌涛再说什么,他拖上辰辰就走。
  刚在预留的座位坐下,辰辰就看见唐凌涛和露露都青着脸走出去。
  “哼!”她还是气的半死。
  柯以颉笑起来,“你还真厉害,敢和那种女人吵架。
  也就是在这儿,换个地方她能把你骂的痛哭流涕。
  比骂人,你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辰辰瞥了他一眼,“就好象你被骂过似的?怎么?你欠过老鸨的钱,体会过?”
  柯以颉呵呵笑。
  “你怎么认识唐凌涛?”想起他也把露露气够呛,她的火消了些。
  “原来是你。”他又抿嘴笑,表情古怪。
  “什么呀?”她皱眉,不耐烦。
  “和唐凌涛离婚的人。”他看着她,“我们家在你们中心大厦里驻了家旗舰店,我还真忘了,戴明力是你爸爸。
  是唐凌涛和我们谈的,我大哥还说,戴明力的女儿一定是个傻子才和他离婚。
  见识过了唐凌涛的本事,他都想有个妹妹嫁给他,把他拉拢住。”
  “放屁!他有那么厉害吗?”辰辰勃然作色。
  “有!”
  
  第12章
  柯以颉看着坐在对面的辰辰,她正心不在焉的吃着盘子里的食物,吃一口,愣半天。
  “我最喜欢的厨师长手艺退步了吗?”他说。
  “啊?”她回魂的一瞪眼,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他瞥了她一眼,“好吃吗?”
  她不好意思的看着他笑了笑,“好吃,但我吃不下。”
  他也放下了叉子,“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还早,我打车回去就行。”她看了眼墙上的装饰钟,才7点多一些。
  “我送你,正好看看你家在哪儿,明天早上我来接你去拿你的车。”
  “好。”辰辰笑笑,有他还挺省心。
  回小区的时候又是昨晚的那个保安在值勤,他看见又换了个男人送她回来先是一愣,又露出诡异的微笑,让辰辰十分不爽。
  到楼下的时候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保安会那么笑了,唐凌涛竟然等在那。
  柯以颉也看见了,轻轻的笑了下,“你是想和他讲和还是想彻底闹翻?”
  辰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少卖关子。
  “你想和他讲和,我就不下车,想闹翻……”
  “你给我下车!”
  “你可想好了。”柯以颉深深看了她一眼,辰辰撇开了眼光,下意识不想让他看进她心里。
  “你到底还喜不喜欢他?”
  “不喜欢!从来就没喜欢过!”
  车停下来,唐凌涛靠在自己的车上缓缓吐出一口烟,看柯以颉和戴辰辰一起下来。
  见他没动,辰辰愣了下,也故意置若罔闻的拉住柯以颉的手,一起往楼里走。
  “戴辰辰。”唐凌涛几步走过来拉住她另一只胳膊。
  “疼!”她皱着眉甩手,“你的烟头会烫到我的!”
  唐凌涛冷笑,松了手。
  他抬起眼看着柯以颉,“你送她回来,谢谢了。
  你可以走了。”
  “唐凌涛!”辰辰发火,他永远这么凶狠,说话放肆。
  柯以颉皱起眉,疑惑地看着辰辰,“你和他到底离婚了没有?”
  辰辰不耐烦地吼:“离了,离了!当然离了!”
  “哦。”柯以颉点了点头,微笑着看唐凌涛,“唐先生,你已经不是她的丈夫了,没权力让我离开。”
  唐凌涛也眯起眼,挑了挑嘴角,“我让你滚蛋,和我是不是他丈夫没关系。”他眼睛里闪烁的威胁让辰辰也一激灵。
  微笑着说出阴冷的话是他的一向风格,她偷偷看了看柯以颉,他没被吓到吧?
  “唐先生,”柯以颉诚恳的说,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还善良的看着唐凌涛,“你骂我吧,打我都行。”
  啊?辰辰斜眼瞪他,不会骨头这么软吧?有没有搞错啊!
  唐凌涛又吸了口烟,扔下烟头用脚踩灭,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个还有些稚气的男人。
  “我和辰辰青梅竹马,很多年的感情。
  是因为我被家里逼着出国,我们俩才断了联系。”柯以颉有些唏嘘的说,还柔情无限地搭上辰辰的肩膀,不着声色的掐了她一下。
  要她配合是吧?辰辰也动容地偎入他怀中,这小子怎么不去当影帝?
  “后来她被逼嫁给了你,也给你带来了很多不幸。”他加重了“被逼”的语气。
  “现在我回来了,辰辰也和你离了婚,我们俩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唐先生,对不起,请你别再为难辰辰,也别再为难我。
  好好找个女朋友,别再破罐破摔了。”
  辰辰忍不住要笑,努力忍住了。
  环住他的腰,扯他一起回家,“走吧,别和他多说了。”
  “戴辰辰。”唐凌涛冷冷叫住她。
  “你就是因为他和我离婚?”
  辰辰掩不住得意,半回头瞟着他,哈,开心开心,终于看见他一副恼火的样子。
  “不全是,主要因为你是个臭流氓,总和妓女啊,从良的妓女在一起。”
  
  第13章
  辰辰从柜子里拿了床被子,捧到沙发上。
  “你为什么非要住下来?”
  柯以颉一边拍枕头一边呵呵笑,“你了解唐凌涛那种人吗?”
  辰辰呆了呆,是啊,像唐凌涛那种狡猾又霸道的男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他是那种只要不被杀死就要留下来看对手咽气的人。
  记得有次他俩吵架,互相都说了狠话,都气的够呛,他还坚持看到她终于大哭才摔门而去。
  “你——为什么会这么了解?”
  “你忘了,我也是生活在‘强人’旁边的可怜虫。”柯以颉冷笑,有些自嘲,他的表情让她感觉熟悉,她也总是这么冷漠又无奈的笑吧。
  “打倒他们,我没那个能力,可是把他们气的半死的小奸小坏我可很有一手。
  对了,辰辰,像他们那种在商场上混惯了的人,总怕别人看见自己的底牌,所以就算被气的快要脑淤血,他们也习惯强装镇定。
  我看你也深谙此道,和我配合的天下无敌。”
  小奸小坏?辰辰笑笑,的确够准确。
  唐凌涛是树,她是苍蝇,撞的粉身碎骨也撼动不他了分毫。
  她能攻击到他、刺痛他的也就那么几样,那么几句话。
  他的过去,他过去的朋友,还有什么呢?是的,只剩口吐恶言,当着他的面假装留别的男人过夜这些小奸小坏。
  “你有新牙刷,牙杯吗?”柯以颉往洗手间里看了几眼。
  辰辰翻了他一个白眼,这人也太讲究了,这么龟毛搞不好还是处男一个。
  她嘿嘿笑着去储物柜找牙刷,出来的时候顺手抄上一个玻璃杯子一同塞给他。
  开饭店的职业习惯让他拿着杯子往灯光上晃,看有没有水渍灰尘。
  “喂!”辰辰忍无可忍地推了他一把。
  柯以颉自己也笑起来,“我习惯了嘛。
  ‘二少爷’的职能和检查卫生的大妈其实差不多,也就到各个分店尝尝菜,打打蟑螂老鼠什么的。”
  “你们饭店还有蟑螂老鼠?”辰辰一脸惊恐,那可都是些上了星级的大饭店啊。
  “有。”柯以颉拿着杯子牙刷走进洗手间,“我都不敢把数量真实的告诉我大哥。”
  “怕他气疯了吗?”
  “怕他让员工收集起来做成工作餐让大家吃。”
  “……”不会这么变态吧?
  柯以颉边挤牙膏边笑,“我大哥真的很变态。”从她的表情他已经正确解读了她的内心独白。
  “精明又凶残,和你前夫是一路货。
  来那么道美味,也算提供了荤菜,节约了成本。
  大家不想再吃到那样的好菜,只能尽全力扑杀,什么便宜他都要占到极致。”
  “哼!”辰辰撇嘴,果然和唐凌涛是一路货。
  “就因为他那么变态,才成为我们家生意的实际管理者,我爸爸都听他的。
  看见他,我才明白为什么我不行。
  好心做不了买卖,手软当不成老大。”
  “哇!”辰辰惊叹,“你简直是个思想家。”
  “我要洗脸刷牙了,不习惯被别人在一边盯着看。”他说,还拿起她的洗面奶看了看牌子。
  辰辰受不了的一甩手走开,“好象谁乐意看似的!”
  这人真是太无敌了,辰辰面部肌肉都发了僵。
  上帝保佑他赶紧找个女人开开窍,不然将来要比老处女更麻烦。
  顺手关了厨房的灯,阳台一片黑暗,倒是外面的灯光更亮些。
  忍不住,她走进那一片幽暗,猫下腰躲在阳台的矮矮围墙下偷偷往下看——他,已经不在了。
  她哼了一声站直身体,不用再躲了,她不是滋味的撅起了嘴,或许留别的男人过夜并不能伤害到他,至少他没冲上来把柯以颉暴揍一顿。
  如果他喜欢她,就应该那么做吧?他又不是进不来!
  每次她偷偷希望他有所反应的时候,他都消失!
  就连离婚都是!她以为她抛出这么个重磅炸弹能把他炸得血肉模糊,会缴械投降,向她服软道歉,可他没有,甚至还帮她做通了她爸爸的工作!
  她泄气的明白,如果不是他真心乐意和她离婚,就凭她,闹上天也过不了爸爸那一关。
  心……突然有些疼。
  直到现在,所有人都在问,唐凌涛有什么不好。
  为什么没人去问他戴辰辰有什么不好?
  永远是这样——和他角力,又没面子又没里子。
  怎么把对手逼上绝路,再扣上一个大屎盆子,装作为民除害,就是他的拿手好戏!
  “你喜欢他的,对吧?”
  柯以颉站在厨房里,厅里透过来的光勾勒出他完美的轮廓,却让他面目模糊。
  可他的眼睛却异常发亮,好象能看穿她的一切。
  她没说话,默默地垂下眼,她突然不想解释,能坦率承认喜欢唐凌涛竟让她有种放任的快感,总是在心底最深处藏着这么个秘密,让她也很累。
  “辰辰,”柯以颉慢悠悠的说,每个字都敲上了她的心,“如果你喜欢他,就不能像刚才那么总是伤害他了。”
  “我……伤害他?”辰辰苦笑,“我根本伤不了他。”她最厉害的杀手锏已经用出来了,他还是毫发未损。
  还是总经理,还是爸爸最信任的人!
  “你对他说过你喜欢他吗?”
  “为什么要我说?”辰辰瞪眼。
  “也许他不知道。”他低低笑起来。
  “不可能!我有时候都怀疑他会读心术!我在想什么他一眼就看穿了!”
  “哈哈,那你可麻烦了。”柯以颉半开玩笑半郑重的说。
  “其实喜欢上那样的男人本身就很辛苦,尤其还没摸清他到底喜不喜欢你之前就自己先陷进去了。”
  这话听来有些熟悉。
  她一愣,想起来了,今天和梅施的谈话。
  梅施真是个聪明的女人,她在没摸清阮廷坚的心之前把自己的心保管的好好的。
  甚至对将来都做了正确的估计,如果她能一直管好自己的心,她甚至能从阮廷坚身边全身而退。
  不像她,输的糊里糊涂。
  “睡吧。”他转身,“你现在的情况只能听天由命了。”
  “得了吧!”辰辰勉强地仰起头,装作满不在乎,“你充什么爱情专家?搞不好你还是个处男!开了荤的男人就没心思研究爱情了。”
  “啊?”柯以颉故作惊讶地转过脸来看她。
  辰辰微微脸红,这话怎么没经大脑都跑出来了?
  “这就是从‘唐总’那儿总结出的经验?那他也太失败了,让女人觉得他是个床上生物!”
  “……”辰辰假意看窗外的灯,后悔死。
  “喂!戴辰辰!我不是处男,据说技术相当不错!”
  “唉,唉,就到这儿吧!睡觉,睡觉!”
  她冲过他身边跑回房间紧紧关上门,这话题在孤男寡女的夜晚,怎么都觉得有些危险。
  
  第14章
  辰辰被敲门声吵醒,“谁啊?谁啊?”想想不对,这是敲她的房间门,那没别人了,只剩昨晚在这儿“过夜”的男人柯以颉。
  “起这么早干什么?”她气呼呼的下床,瞟一眼梳妆台的镜子,胡乱理了理头发,打开房门。
  “已经不早了,大小姐——”门外的柯以颉早就梳理整齐,用不可救药的眼神看着蓬头垢面的她。
  “我们早点去,省得碰见经理或者我大哥,我就脱不了身了。”
  辰辰也用同样鄙视的眼神回看了他一眼,径自走进洗手间,报复说:“你也别看我洗漱,我也受不了别人在旁边看!”
  他呵呵笑起来。
  饶有兴趣的看她洗好脸在衣柜里挑衣服。
  辰辰把他哄走,关门穿好衣服,扑在镜子前化妆。
  “你在化妆吗?这么半天?”门外柯以颉郁闷的大力敲门,“你千万别化那天晚上那种妆了,妖艳虽然妖艳,活像老的十岁的大妈!”
  辰辰气得抄起一个大粉刷就扔在门上,“你就不能闭会儿嘴吗?唠叨死了!”
  活像大妈……她也败了,化了个淡妆出来,他还凑上来细细端详,刚要发表意见,她伸出手做了个“stop”的手势,“你给我闭嘴!”
  柯以颉只要无奈地点了点头,她刚松口气,他又不死心的说:“其实我就是想说你今天很漂亮。”
  她瞪了他一眼,还好算句人话。
  车开进咖啡厅的停车场,柯以颉皱眉,“我大哥在这儿。”
  “啊?”辰辰四下看,因为时间还早,停车场里的车不多,一辆凯迪拉克越野车就十分扎眼了。
  “那我们开了车就跑?”
  “好!”
  她跳下车,准备用最快的速度冲向自己的车。
  “晚了,他出来了。”柯以颉懊恼的说。
  辰辰愣愣的抬头,柯以勋的容貌和弟弟有八成像,就男人而言,以颉过于漂亮,他却恰到好处。
  精致的眉眼配上凌厉的气势,周身散发着“你别反抗我”的讯息,往那儿一戳,不用说话也能看出一大堆人里他是老大。
  他不动声色地站在路边,显然是看见了他们,停住脚步冷冷看着,明显是要柯以颉主动有所表示。
  这样的男人基本就是女性杀手,却杀不了她。
  倒不是她非正常女性,是因为她看见这路男人已经厌倦加恐惧到了极点。
  唐凌涛已经让她对他这类男人产生反射性抵抗了。
  她翻了下眼珠,目中无人地向自己的车走去,完全无视。
  柯以颉也不怎么情愿地下了车,缓慢地走过去生硬地叫了声:“哥。”
  “昨天我叫你交的报告呢?”柯以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忘了。”柯以颉有些不耐烦。
  “昨天的会也忘了吧。”柯以勋冷笑。
  “本来脑子就像块石头,再和不三不四的女人一鬼混,你还能记得什么?”
  嗯?!辰辰猛然顿住脚步,不三不四的女人?指她?她火大地转回身,柯以勋一直瞪着弟弟,根本没向她看一眼,那他凭什么判断她不三不四?
  “喂!”她走过去,挡在柯以颉身前不爽至极的瞟着柯以勋,“蟑螂终结者,你一大早找什么不痛快?”
  柯以勋显然有些意外,微微挑了下眉头,看着她没答话,没联想到自己和蟑螂终结者的关系。
  “你愿意报告,你愿意开会,你去报啊,去开啊!你逼以颉干什么?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你自己觉得自己脑袋好使就好好偷着乐,在脑溢血之前尽量发挥功能好了,人人都像你这么聪明,你还混什么呀?”
  哼,他还背地里说她是傻子!今天新仇旧恨好好算一算!
  柯以勋抿着嘴,不知道是气抽风了,还是想笑。
  他直直的看着她,没阻止也没反攻。
  这小子的风度比唐凌涛好多了,换了是他早一句话噎死她。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觉得作威作福就是成功了!你干吗非逼着鹿去捕猎呢?”她有感而发,“你说只要有钱,多有名的蛋糕师傅都能请的到,那一流的管理人才一样能请的到!你干吗非弄得大家都不高兴呢!”
  这么长一段话说完,兄弟俩都瞪着她不说话,这无敌的恐慌让她不适应的咽了咽口水,没人应招,她像是乱了程序的电脑,瞬间死机。
  她询问的看柯以颉,他却轻叹一口气转开了目光,眼神迷离的盯着身边的花草。
  她又偷偷去看柯以勋,他竟然在看着她笑。
  搞什么呀,有唐凌涛那么缺德的陪练,她的吵架功力高到让对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是程度了?
  这柯家二位都有点不对劲,她还是赶紧溜了吧。
  “我走了!”她果断的甩出一个结论,故作镇静地走到自己车边,飞快的开门,火速离开。
  他俩是要家变,还是相亲相爱都不关她的事吧。
  到了马路上,她突然一阵茫然,去哪儿?
  还是回爸爸那儿吧,已经很长很长时间没回去了。
  
  第15章
  走进大宅的客厅,谷姨已经迎出来,快走几步,拉住她的手。
  “辰辰!你可回来了,你爸爸想死你了。”
  “嗯。”辰辰点点头,没有挣开她的手。
  对谷姨的感情有些复杂,她也不想去仔细分析了,毕竟妈妈死后是她尽心尽力的照顾爸爸,陪伴爸爸。
  为了照顾她的感受吧,爸爸一直没提要娶谷姨,害她一直以尴尬的身份出现在所有的场合。
  “爸爸呢?”不亲,也说不上讨厌,辰辰淡淡的问。
  “去钓鱼了。”谷姨拉她往沙发边走。
  把活儿都甩给唐凌涛,爸爸倒是安享起“晚年”来了。
  “谷姨,那我先上楼,在房间里休息会儿,等爸爸回来你叫我。”辰辰不着声色的抽回手,不想和她聊天,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
  和她谈爸爸,不想,和她谈自己,更不想。
  谷姨微笑着点点头,掩饰着落寞,还是和蔼的拍拍她的胳膊,“去吧。”
  辰辰跑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房间很干净,这是谷姨为她设计装修的,典型的粉红色调公主派卧室,在她看来有些幼稚。
  她甩了鞋倒在床上打开电视,无聊的换着台,随便选了个电视剧,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终于被电话声吵醒,是谷姨叫她下楼,爸爸回来了。
  看着甜笑跑下楼的女儿,戴明力十分欣慰,辰辰已经长的这么大了吗?这么漂亮?等她跑到近前,撒娇地搂住他的胳膊,他却板起脸。
  “这是谁啊?我都不认识了!”
  辰辰笑笑地瞥了他一眼,“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先生,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戴辰辰,大名鼎鼎的企业家戴明力就是我爸爸哟!”
  她逗他高兴,很长时间不见,她明显的发现爸爸老了,倒不是外貌上的改变,他保养的还算好,头发也染的很黑,但年轻时的冲劲儿和意气都不见了。
  戴明力瞪了她一眼,“我钓了大鱼,今天留下吃饭!”
  司机正费劲的把一大袋鱼提进来,一个厨房的阿姨赶紧接了过去,看见袋里水中直扑腾的好几条鱼,面有菜色。
  辰辰也凑过去看,“哇!这么大的鱼?!爸爸真厉害。”
  戴明力很是得意,总算有了笑容,“你和谷姨先聊着,我洗个澡就来。”
  他上了楼,谷姨就忍着笑凑到辰辰耳边小声说:“都是农民在鱼塘里养的大肥鱼,开个钓鱼场让人去钓,特别容易上钩,价钱比市价高了很多,你爸爸每次都能钓好多条,现在戴家一看见鱼,就要吐了。”
  辰辰也忍不住笑,幸好她躲出去了,她最不爱吃鱼。
  “哟,稀客。”
  因为是背对着门口,辰辰转回身去看,果然冤家路窄,怎么唐凌涛也来了,正挑着眉梢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坏笑。
  “你怎么现在来了?”谷姨也有些意外,“热了吧,家里没开空调,你把外衣脱了吧。”说着还走过去接他脱下的西装。
  唐凌涛也不见外,把领带都扯了,“难得今天下午就没事了,早点来陪陪老爷子。”
  辰辰冷眼看着,谷姨对他比对自己要热络熟悉的多,果然她才像是客,而且是“稀客”。
  戴明力下楼来看见唐凌涛也有些意外,随即笑笑的看了看辰辰,像是得了什么便宜的老狐狸,笑着招呼唐凌涛也留下吃饭。
  辰辰瞟着陪爸爸谈的高兴的唐凌涛,他们在说些她根本插不上嘴的公事。
  一说起寄予厚望的新城区百货规划,戴明力把什么都忘了,包括难得回来的女儿。
  “唐凌涛总来吗?”她小声问在一边儿陪着的谷姨。
  “嗯,只要没应酬他就来这里陪明力吃晚饭。”
  辰辰翻了个白眼,马屁精!怪不得爸爸信任他,讨好都讨的这么有毅力,她这个当女儿的都做不到。
  不过,他来了也有话说呀,不像她,每次回来就只能这么傻坐着!
  “明力!”谷姨看出了辰辰的不愉快,叫了一声打断了他和唐凌涛的谈话,两人一起看她。
  “难得辰辰回来,你们改天再谈公事吧!”
  难得回来?辰辰微微皱眉,被她这么一说,她更像是客人了。
  “哦,哦。”戴明力点点头,打住了公事话题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嗯——今天时间还早,吃完饭,涛子陪辰辰一起去玩玩吧。”
  这动机也太明显了!辰辰哼了一声。
  “晚上我还有事!”爸爸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死心呢?
  “我晚上没事。”唐凌涛淡淡的一笑,“你有什么事我都能陪你去。”
  话一出口,辰辰就看见爸爸用赞许又感激的眼光看着他。
  气死人了!他又利用她献好卖乖!她只要一拒绝,看着吧,爸爸的邪火就要冲她来,什么罪名她都坐实了。
  “我开着车来的,不用你陪了。”她委婉地说。
  “没关系!”戴明力快速反应,决不放过一个机会,“明天我叫人给你送车!”
  辰辰一肚子火儿,偏偏唐凌涛这个杀千刀的还歪着头,微微点着看她笑,用“看你还有什么招”的眼神幸灾乐祸的看着她。
  她真的很想冲着那张虽然漂亮却惹她厌恶的脸做个伸出中指的手势。
  他竟然还火上浇油的对着爸爸热心的说:“中心百货又进了一批国际名牌的夏装,我带辰辰去选。
  她长的那么漂亮,穿上就是我们的活招牌。”
  辰辰紧紧攥着拳,这畜生!只要他再说一句,她就什么都不管了,实实在在往他那张故作深情的脸上捣几拳。
  看她气的浑身发抖,一脸吃屎的铁青,他的心情倒是更好了,看着她直笑。
  爸爸还一直点头,“好,好”个不停。
  她真的要气炸了!
  
  第16章
  饭摆上桌,谷姨招呼着大家往饭厅里去。
  戴明力自然坐在正面那个独当一面的位置,谷姨也坐在她左首的固有地方,只是……右首那个原本属于她的位置被唐凌涛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上。
  也许是他总来,所有人都习惯于他坐那个位置了,连下人都自然而然的为他添了饭,他们三个人互相说着话,倒像是亲密无间的一家人。
  辰辰一声不吭地走到戴明力对面那个离他们最远的位置闷闷地坐下。
  戴明力瞟了她一眼,“坐那么远干什么?都夹不到菜!”
  夹不到就不吃呗!辰辰哼了一声,惊恐地发现唐凌涛居然站起来向她走过来,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办的时候他已经看似柔情无限其实蛮横用力地拉住她的胳膊。
  她疼了,想甩,却已经被他一把扯起来,“挨着我坐。”他混合着温柔与霸道的说,让她的心一麻。
  唉,只能被他拉着走,触电是瞬间的,但这畜生看着没多少肉却真的很有力气,她拗不过他,也没心思在爸爸和谷姨面前扯来扯去。
  他让她坐回右首的位置,自己却向后移了一位。
  阿姨过来添饭,因为是新来的,为她盛了满满一碗。
  辰辰看了就有些泄气,胃口都没了。
  “吃不了,减一点!”
  阿姨有些慌乱地准备把碗撤走,唐凌涛却按住了碗,“给我吧,我饿了。”他把饭拨到自己的碗里,只给她留了小半碗,她也就这饭量了,她是靠吃菜活的,他早发现了。
  辰辰气炸肺腑的发现,爸爸竟用乡下丈母娘看嫁入地主家的女儿那种心疼又不敢言语的深情眼神看着唐凌涛。
  影帝!这才是影帝!柯以颉那套和他没法比!
  开始吃饭,唐凌涛用公用筷子夹了一大筷鱼肚肉,辰辰看着自己的筷子,慢慢吃菜,心里冷哼,这人从小抢菜抢惯了,没桌品!他在自己的碟子里仔细的鼓捣半天,辰辰偷偷用眼角瞥,他把大刺都挑了出来,他一抬头,她赶紧又看自己的碗,接着,一大盘鱼肉就塞在她面前了。
  “吃吧,没小刺了。
  这是爸爸从鱼塘里钓的鱼,农民都是抽的地下水垄的塘,鱼肉没土腥味,你能吃。”
  她差点被白米饭噎死!这演技实在无懈可击,都点在观众穴位上了,她都听见爸爸的叹息,看意思是同情这么好的男人惨遭她的抛弃。
  她转过头来死死地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他还是深情的看着他,表情十分到位,当然了,他正对着“观众”么。
  “那也不爱吃!”她用最后的毅力忍住摔碗的冲动。
  “辰辰!”戴明力沉下脸,不怎么高兴地哼了一声。
  “乖,吃点。
  不能总不吃鱼的。”唐凌涛不怕肉麻地夹起一块就往她嘴里送。
  崩溃了!彻底崩溃了!
  辰辰摔下碗,“不吃了!我走了!”
  “那——”唐凌涛一副坚忍不拔的表情直起腰,作势要追,“我和她一起走了。”
  辰辰一听加快脚步,却听见爸爸无奈地说:“去吧,涛子,难为你了。”
  她简直想抱住脑袋大声尖叫了,小跑着从房子里冲出去。
  “走那么快干什么?”他是故意等她到了院子里才从容地跨前几步抓住她,果然,口气都变了,嘲讽又冷漠,“那个小男孩在家等着你?”
  辰辰被他抓住脱不开身,只能乱挥另一只自由的手,是打着他还是挠着他都好,她要气疯了!
  他轻松地制住了她的双手,她又想用脚踢,他嘿嘿一笑,像抬人体模特一样拦腰一夹,她人横过来,双脚离了地。
  “放下!放下!内裤都露出来了!”她失控地喊,真气哭了。
  “放下可以,你给我老实点!”
  她都想活吃了他了,却只能屈辱地点点头,眼泪成串的流下来,倒不是别的,纯粹是气的。
  他往地下一顿她,把她的脚脖子震的生疼,没等她缓过气来就拖着他往车边走。
  “松开,松开!我自己回去!”她都想扑过去咬他了。
  “就那么想回去?!”他冷哼一声,她觉得他钳住她的手更用了劲儿。
  嗯?难道……
  “那当然,他等着我呢!”
  手更疼,她死死忍住,他该不是吃醋了吧?
  “那个半男不女的小男生有什么好?”他冷笑,已经把她拖到了车门边。
  “哪儿都好,长的比你好,脾气比你好!他才不是半男不女的小男生,技术好着呢!”
  他开门把她扔上车,她还想往下跳,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辰辰一愣,又是那种吓人的表情。
  “你跳下来试试。”他平静地说,“我可什么都干的出来。”
  她呆呆地看着他,他因为咬牙,双颊显出了刚毅的轮廓,眼睛里凶横的神色让她害怕起来,她知道的,他真的什么都干的出来。
  他砰地甩上车门,辰辰觉得迎面来的都不是一阵风而是杀意。
  他真的吃醋了?还是感觉男性骄傲遭到践踏?看来以后还是少说他技术不好,或者别的男人比他技术好了,为这再挨他一顿揍多冤啊。
  
  第17章
  辰辰缩在座位上,气呼呼的一声不吭。
  唐凌涛开着车,用眼角瞥了瞥她,“还生气?”
  辰辰像看怪物一样侧过头来瞪他,吓人的表情已经收敛了,微挑着嘴角,似乎还有了些笑模样。
  每次他都这样,发完火就成没事儿人。
  也不继续气她,也不解释,把刚才的那页擅自翻过去,直到下次再吵架。
  “别气了,送你漂亮的衣服。”
  他这算什么?打一巴掌给个枣?
  “那本来就是我们戴家的,什么时候轮到你送?”她刻薄地冷笑。
  显然这句话不是他的罩门,他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还觉得她说的很在理似的笑了笑。
  “再给你三张钻石卡,你可以送给你的朋友。
  中心百货的钻石卡现在是什么行情你比我清楚吧?”
  “喂!唐凌涛!”她真是忍无可忍!他以为她会因为收了原本就是自己家的东西而感激他,被他哄的眉开眼笑吗?“送我回家!”她耍横。
  “你觉得可能么?”他看也不看她,笑着问。
  “反正我要回家!”
  他笑着不再说话,她吵也好,骂也好,他来了个充耳不闻,置之不理,直到车开进中心大厦他的专属车位。
  “不上去!不上去!”她这回倒是赖在车上不下来了,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
  “我不介意抱你上去。”他微笑着扶着车门看她,“你自己看看,从这里到电梯有多少个摄像头,反正我不在乎明天大家会怎么说这事儿。”
  她恨入骨髓的瞪他,拼命踩人痛处的本事他是越来越拿手了!突然她媚媚一笑,“好啊,我也不在乎。
  抱抱。”她赌一次,毕竟他也要在员工面前保持下形象吧?现在她才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吧?
  他嘿嘿一笑,探过身来一把搂住她,作势就往车外抱,还得意扬扬地“嗯”了一声。
  “放开!”她崩溃尖叫,再一次彻底溃败。
  “我自己走!”
  “来嘛,抱一个。”
  “唐凌涛!”
  电梯一直攀升,辰辰的五脏六肺都要燃烧了,因为他一直在闷笑,挑着眉坏坏的看她束手无策的样子乐不可支。
  “无耻!下流!”她努力维持自己正常的表情,怀疑中心监控室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她和唐凌涛。
  “没错。”他大方承认,原本靠在镜壁上的身子直了直,好象要靠过来。
  “你干什么!”辰辰有些着慌,不敢看角落里的摄像头,恶狠狠地威胁他,“别过来!不然我真宰了你!”
  他呵呵笑起来,十分愉快,她握紧拳,戏弄她真让他这么高兴吗?!
  电梯出口是他休息室的后门,这是一条完全与前面办公区分隔开的道路,倒是真的方便他往回带女人!
  一进门,她还没等快速窜到安全区,已经一下子被他从后面压在玄关的墙壁上,那么用力,她觉得胸脯都扁了,有些疼,呼吸因为压迫而急促。
  “你干什么!你要敢胡来我就告你强奸!”她气得就差用头撞墙了。
  “那也等‘奸’了再说。”他笑,相当无耻。
  手也没闲着,在两人紧贴的身体间利落地掀起她的裙子。
  她用手死死按住内裤的边缘。
  “我不愿意,我不想!”
  他的呼吸已经加快,有些喘,扯开裤链释放出已经昂扬的欲望插进她拢紧的臀瓣间慢慢摩擦,故意把前端的巨大停在她温热的花口前逡巡,“我想!”
  “我恨你!”她快哭出来了,被他压的一动都不能动,只能随他摆布着自己的身体。
  他顿了下,抬起身体不再压住她,她刚想趁机挣脱,却被他翻过身来面对他,他用力的按住她的双手,她刚想骂,他炽热的唇却堵上来,她去咬,他却机警的闪开。
  他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似压制又似宠溺,她的眼睛离他的眼睛那么近,第一次在他的深幽眸子里看见了微弱的无奈,她愣住了。
  “辰辰……”
  第一次,他用这样的语调喊她的名字。
  “辰辰,别去其他男人身边。”他轻声说,极度压制着某种情绪。
  “辰辰,留在我这里。”
  她的心突然跳的好快,“你吃醋了吗?”她傻傻的问。
  他从胸膛里发出一声低笑,松开了她的双手,获得自由的她却忘记挣扎,直直的看着他漂亮却深冥的眼眸。
  “嗯,我吃醋了。”他大方的承认。
  “唐……啊……”
  她还想再问,他却皱了下眉,终于压制住了自己。
  他有些蛮横地抬起她的双腿,扯落她的内裤,上身用力把她再次压在墙壁上,等待已久的昂扬猛然贯穿了她的身体。
  她怕自己摔跌下去,只能用力地攀附着他的肩膀。
  不……不……她因身体的情潮而涨红了小脸,她还有话要问,她还想听他再说,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对她说了这样接近柔情的话。
  可是……显然他不想给她这个机会,这样的体位让他进入她更深,而且有种前所未有的刺激,她混乱地放纵着他,直至高潮来临她甚至夹紧他配合他的律动摇摆自己的身体。
  她颓败地趴在他的肩头,任由他把她抱上床,狂肆的要她一遍又一遍,她被他一次次的带入天堂,身体比心要诚实,她喜欢他的身体,喜欢和他做爱。
  直到她尖叫着晕厥过去,他才释放了自己……他轻柔地擦去她染着红晕的俏美小脸上的汗珠,不,他不能让她继续问,他不能让她触碰心底最柔软的一处,至少……现在还不能。
  
  第18章
  辰辰醒来时唐凌涛已经不见了,她起身活动了一下酸软的腰肢,昨天他也太卖力了吧?她看了看表,已经9点多了。
  对面的沙发上放了几套全新的夏装,她瞟了两眼,全是柔美精致型的,唐凌涛和谷姨一样,偏向于把她打扮成公主类型,可她不喜欢!
  耳朵有些不适,她无心的抬手摸了摸,指尖被微微刺痛,竟然戴了一对儿耳环。
  是他替她戴上的吗?她的心浮起一些奇怪的感受,离婚后他倒是时不时做些讨她欢心的小举动,只是还没等她感动他却又本性大发,把她气的半死。
  身上粘腻腻的,腿间尤其狼狈。
  她看着小几上的花瓶,连续两次她都没做防护,没离婚之前他倒是很自觉的,她从未对怀孕担忧过,现在呢……
  她甩了甩头,跳过这个恼人的问题,下床去洗澡,这才发现浴室外的小桌上放了个精致的纸盒,里面是全新的内衣内裤,盒子旁边是她的车钥匙……她的心又酸酸一痛,只要他想,他真的有本事把她哄的开开心心,可是他却偏偏不肯和她好好相处!
  终于恢复一身清爽,她裹着浴巾梳头发,站在沙发前挑选要穿的衣服,还是穿那套浅灰色的雪纺套裙吧,上面的装饰好漂亮。
  她对剩下的粉红,浅蓝衣裙嗤之以鼻,他当然想让她打扮的像个笨笨的洋娃娃,更显出他的深沉强干。
  她又不自觉的摸了摸耳朵,刚才她在镜子里看见了这对耳钉,是他赔给她的吧?淡紫色的水晶雕琢成玲珑的款式,真的很漂亮。
  总是接触流行时尚的衣物饰品,他的品位也好些了。
  穿戴利落,她偷偷走到连着他办公室的那扇门后拉开了一道缝,果然,他不在。
  他这是成心躲她,怕她继续昨天的话题。
  他……竟然承认他吃醋了,她忍不住抿嘴笑,有些得意。
  他还能躲她一辈子么?
  买了束白菊,从昨天她就一直很想妈妈。
  驱车来到墓园,今时今日的戴明力当然有能力把妻子葬在风水最好的地方,辰辰缓慢的走着石阶,葬的再好……有什么用?她还是失去了妈妈,爸爸身边还是有了另一个女人。
  华丽石碑上镶着妈妈的照片,辰辰默默地看着,她没老,永远也不会老了。
  不知怎的,她越是长大越是想妈妈……如果昨天家里迎着她的是妈妈,一起吃饭的是妈妈该多好?
  她有很多话想对妈妈说,只想对妈妈说,可是,看着冰冷墓碑上的照片,她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因为不是休息日,墓园的人很少,她下山的时候竟然在山腰的那排墓地里看见了唐凌涛。
  她停下脚步,确认的睁大眼,真的是他!
  他静默的站在一个不甚起眼的墓碑前,她从没看见过他如此沉肃的脸色。
  他直直地盯着墓碑一动不动,也不像是在祝祷。
  她偷偷的走过去,到了近前唐凌涛才发现了她,原本无心的一瞥竟让她发现他的眼睛里有湿湿的泪光。
  辰辰一惊,他……哭了?
  唐凌涛显然没想到走过来的人是她,被她看个正着竟有一丝狼狈,生硬地转开头,躲避她惊骇又直接的目光。
  辰辰愣愣地去看那墓碑,是他很重要的人吗?难道是他的妈妈?墓碑上的照片是个非常年轻的女孩,应该说死的时候非常年轻,还有些生涩的眼睛微笑地看着这个已经不属于她的世界。
  她的心一拧。
  他过去的恋人么?念念不忘,还哭了?
  她冷冷一笑,若无其事地掏出手机,扯出嬉皮笑脸的语气窜过去对着唐凌涛猛拍照片,“哇!唐大经理哭了呢!真是铁汉柔情啊!赶紧留个纪念,谁说唐总是个没心没肺的畜生?多长情呀……”
  “够了!别闹了!”他忍耐着说。
  她不理他,把手机都快砸到他的脸上。
  “戴辰辰!”他终于忍无可忍地一挥手,她没防备,手机被挥落在石板地上发出一声大响滑出了很远。
  她懵住了,被他脸上的怒色刺伤,在别的女人面前,不管死的活的,他永远是斥责她!
  哆嗦着嘴唇,她转身就走。
  他的心里有一段不允许她触摸的过去,原本她以为那全是不堪的回忆,现在她看明白了,是个女人,就是那照片上的女人!
  她才不哭呢,他是她抛弃的男人!
  他是喜欢猪也好,喜欢狗也好,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她恨他,今天尤其恨他,就在几个小时前他还在床上那么卖力的要她,现在却到另一个女人的坟前哭泣。
  提上裤子就变一个人,难道就他能做到么?
  她吸了吸鼻子,好!她决定了!就算要和全世界宣战,她也不再让唐凌涛占她半分便宜!
  一气跑到山下,她看见了他的车,太气了,她冲过去一胳膊砸在后视镜上,名车果然很结实,警报响了,镜子没什么事。
  主人欺负她,狗车也欺负她!她红着眼四下看,看见了几快路基的碎石散落在角落里,冲过去拣了一块她搬得动的,举起来就是一下,镜子终于颓然断开,就靠几根电线连着,狼狈地摇晃。
  哼!她累的大口喘气,胳膊撞的也很疼,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落下来,她气哼哼地摸到耳钉,扯落的时候都弄疼了耳朵,亏她还感动了一下下!把耳钉摔在地上还不解气,她用高跟鞋的尖跟使劲跺,一个碎了,另一个十分顽固,全是划痕却怎么也不肯碎。
  她也烦了,不再理会地上的耳环,开了车风驰电掣的进了市区。
  第一件事就是找家药店买了事后紧急避孕的药,生他的孩子?这辈子她都不想!买了瓶水大口大口的把药冲进肚子,她才解了气,放了心。
  
  第19章
  捂着被子,辰辰皱紧眉头躺在床上,什么事只要和唐凌涛联系上准没好结果。
  吃了那个事后避孕药她居然第二天就来了月经,放心倒是放心了,可这人为的催化竟让一向能安然度过那几天的她痛起经来。
  手机也摔了,电话号码都想不起来,能想起来的又不愿意打。
  又疼又黏腻的感受让她真是快厌烦死,强打精神去附近的小超市买了很多卫生巾,回来就一头躺倒,脑袋也晕,肚子又涨又疼,床单竟然都弄脏了。
  三天来,她简直就是靠喝水活着,连饭也没胃口吃,天天躺在家里没人理没人问,不像是养病,倒像是等死。
  更恨他了!就是他把她害的这么惨!她又病又弱,他却不知道在哪儿快乐逍遥!
  那个女人……是谁?她望着天花板,思绪又混乱了,真的对他那么重要吗?还哭了?
  敲门声突然响起,把她吓了一跳。
  会是他吗?辰辰哼了一声,费力的下了床,潜到门镜前偷偷看,要是他就不开门!
  敲门的是柯以颉,她的心莫名其妙的一疼,她不许自己失望,无精打采的拉开门。
  她的样子让柯以颉吓了一跳,“你病了吗?”他的眉头蹙起来,她不理他,转身进屋倒在沙发上。
  “我打了好多电话给你都打不通,担心你是不是出事了。”他跟进来,细心的关好门。
  “手机丢了。”头靠着沙发扶手,她无力地应付道。
  “你这样不行!”柯以颉走过来拉起她,仔细看她的脸色,“我带你去医院。”
  “都快好了。”她翻了个白眼,最疼最难受的时候已经过去,她已经在恢复期了。
  “哪儿好了!”柯以颉发急,她的气色着实不好,脸白成那样,嘴唇都没颜色了,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快,走!”他拉她。
  辰辰不耐烦,甩脱他的手,“女人的事是你懂还是我懂?!”
  柯以颉一愣,有些尴尬的抿了抿嘴,显然是明白了。
  “来的正好,我饿了。”反正这么狼狈的样子都被他看见,她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了,干脆躺倒,闭上眼。
  柯以颉低声笑了笑,“你几天没吃饭了?”她对自己是很粗心的,从她的房间就能看出来。
  “三天了吧。”
  他皱眉,“三天?就算不生病,饿也饿半死了。”
  “有站在这儿说半天的力气,你能不能快去给我买饭?!”
  “你不能吃饭,只能喝粥。”
  “随便,随便,能吃就行。”她又不耐烦,用胳膊压住额头。
  “把钥匙给我,你到里面去躺吧。”
  “嗯。”辰辰一指门后的钥匙勾,几乎是闭着眼走到床边钻进被窝,然后就听见他出去的关门声。
  虽然他很唠叨,很麻烦,但终于有人来看她,照顾她,她不再那么孤单凄凉了,又酸涩又心安。
  柯以颉回来的很快,不愧是搞饮食业的,很会买吃的,也许是她饿了,吃什么都好吃。
  看着她吃完,他还耐心的把吃剩的食物收走,处理妥当。
  像个碎嘴的老婆婆般叮嘱她,包子放在冰箱里了,明天早晨拿出来热着吃,千万别忘了……
  辰辰吃的很饱,肚子里热乎乎的很舒服,闭着眼听他说话,机械的点头嗯嗯,半句也没听进耳朵。
  “我先回去,今天还有事。
  明天给你带个手机来,你要什么牌子的?”
  辰辰半睁开眼,满足地叹息,他真是太好用了,超级男仆。
  “好看点的,屏幕要大。”她吩咐,有了笑容。
  看她笑了,他也放心的点了点头,“知道了。
  别忘了吃饭!”
  她用被子盖住头,拉长调子说:“知——道——了!”
  她听见他的笑声,“我走啦。”
  她窝在被子里不动,也笑了笑。
  辰辰去了趟厕所,换好卫生巾,吃的饱饱,终于可以安稳的睡一觉了。
  这三天一直睡的提心吊胆,很不舒服,醒来比没睡更累。
  刚掀开被子,门又被敲响,她气呼呼地冲出去打开门,“你不是有钥匙吗?还折腾我干吗!”
  她一愣,不是柯以颉。
  她一冷脸,想摔上门,唐凌涛状似轻松一抵,她就怎么也关不上了。
  没力气和他争执,她干脆松了手,用眼角冷漠地瞟着他,“快滚!不想看到你,自觉一点。”
  他看着她,不说话,手还抵在门上,她的脸色让他慢慢皱起眉,“你病了?”
  “和你有关系吗?”她冷笑,不看见他就够气了,看见他更气!她又难受又饿的被晾了三天,他到是一副身心安泰容光焕发的得意样子。
  “辰辰,”他深深看她,低低的语调让她的心没预兆的一颤,“跟我去医院!”
  “少跟我来这套!”她迅速收拾了心神,都吃了他多少次亏了?打她一巴掌就给块糖,绝口不提那一巴掌,当她习惯性失忆吗?!“我死活都不用你管!”
  他瞪她,僵持一会儿,他突然一推她,她站不稳一歪身子,他已经从容地进来了,重重摔上门。
  “出去!”她气的浑身哆嗦,跟女人也耍蛮横,他就是这个死德行!
  “他来过?”唐凌涛挑着嘴角环视周围。
  她扭着头不说话,一生气,脑袋又疼了,腿也酸起来,他耍无赖,她只能不理他。
  不能和他吵,吵不过还得再气个半死,他还得意来劲。
  “吃过饭了?”他又用蛊惑女人心的语气低沉的说。
  她翻了个白眼,免疫!自顾自走进房间钻进被窝,不理他,憋死他。
  他跟进来,坐在床边,“感冒了?”
  她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辰辰!”他探过身来,胳膊撑在她身体两侧。
  她还是置之不理,突然他一笑,“来月经了?”
  她再也忍不住气急败坏地坐起来,他还保持着俯身的姿势,她差点撞到他的脸。
  他正笑笑的看着床单的一处,她脸红,用手一扯被子盖住那块血迹。
  “你滚!”她尖叫,却被他一把搂住,搂的那么紧,她使劲扭动都推不开他。
  “辰辰!”他又低低的叫了一声,把她压在胸膛上。
  她僵了一会儿,突然嚎啕大哭,真失败!她边哭边气,她哭什么呀!可是,好象情绪决堤一样,她就是想大哭,她太委屈了。
  他拍着她的后背,没说话,尽着她哭。
  直到她的声音低下去,开始配合小动作对他又掐又拧,他才低低一笑,把她按倒在枕头上,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新手机。
  “这个送你。”他亲了亲她的额头。
  “不要!”她撅嘴,正眼不看。
  “500万像素,粉红色的。
  我已经让秘书把电话本都给你输入好了。”他把手机拿到她眼前晃。
  “哼!”他把她的电话拣回来了?
  “让你随便拍我。”他俯下脸看着她笑。
  她往下拉嘴角,“你很美吗?谁要拍你?”
  他淡笑,“辰辰……”
  她倒吸一口凉气,他又来了!
  “我告诉你……那个女人的事。”
  她愣住。
  
  第20章
  “那个女人……”唐凌涛轻而低沉的说,眼睛深深地看着她,辰辰觉得一阵窒息,唐凌涛这混蛋深谙美男计的精髓——眼神。
  她眼巴巴地盯着他,说呀!怎么停住了?!
  “跟我回去,就全告诉你。”他突然坐直身子一笑,暧昧的气氛瞬间遭到破坏。
  辰辰觉得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噎死。
  “我不要听了!!”辰辰气的拍着床大声喊,瞪着眼看唐凌涛往旅行包里塞她的随身衣服。
  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心!
  “真不听?”唐凌涛收拾的差不多,从容地拉上拉链,回头瞟了她一眼。
  “对!”幸好刚才吃了粥,她才有力气喊的这么气势磅礴。
  “那好。”他放下包,“不感兴趣是吧,我也再不想说了。”他歪着头看她,似笑非笑。
  辰辰气的下巴都抖起来,可是……她真的想知道……这个畜生是算准了才这么有恃无恐,好啊,逼她用杀招嘛!
  背着他躺下,注意声效,要哽咽,要娇柔:“你走!我不要再看见你了!”抽动双肩的幅度千万不要太夸张,要显得隐忍。
  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的沉默表示这方案可行,他一直非常吃这套的。
  他走过来了……坐在她身后,没动。
  他不动,她也不动,但要继续抽泣,也不能让剧情就停在这儿了。
  “辰辰……”他哑声说,手攀上她的腰。
  她本能地一把拍落腰上的手,有些后悔……没办法,习惯了。
  他却伸手一扯,拉着她的胳膊把她提了起来,这回一定要好好表现,管好反射性举动。
  她顺势倒在他怀里低低的哭,来了月经,她算有了免战牌,戏过一点也吃不着亏,他还没变态到那地步。
  他看着怀里的她,表情深沉,似乎想看穿她的心思。
  “唐凌涛……”被他看的发虚,必须主动进攻了,两眼水汪汪地回看他,唉,这才发现,从丈夫到前夫,她竟然没有喊过他的昵称,比如涛涛,涛哥哥……这种时候全名全姓的叫明显降低些许效果。
  肢体语言,双臂柔柔的缠上他的腰,脸贴上去,压在他的胸口,又暧昧又可以避开他的注视。
  双臂搂紧,轻声说:“说嘛,你不喜欢我……是因为她吗?”
  距离这么近,她听见他轻微的咽口水声,他也搂紧了她,还是没说话。
  她撅嘴,“她就真那么重要?!因为她,你向我发了那么大的火!我……我好伤心。”眼泪流下,她惊愕的发现,似乎自己太入戏了,哪句是真哪句是戏?
  “辰辰。”他安抚似的轻摇了她一下,“她叫宁翠。”
  宁翠?辰辰一愣,那天光顾看照片竟然没看名字,她记得那个服装店的女老板叫宁红,两个人……还真有点像。
  “我16岁的时候在尧家的一处买卖看场子。”他的声音有些飘忽,眉头皱了起来,那是一段他不愿在她面前提起的过去。
  “在那里我认识了宁翠,她姐姐宁红和露露。”
  辰辰恍惚有些明白那是一处什么“买卖”了,他……居然在那种地方待过?看场子?16岁?
  “那时她多大?”
  “和我同岁。”
  16啊?没成年么。
  “我和她……”他顿了顿,辰辰浑身一僵。
  “在一起过。”
  心,很疼,但她忍住,她想听他继续说。
  “她和宁红没有别的亲人了,两个小姑娘,没文化,没手艺,只能靠干那个赚钱。
  我也是个穷小子,根本帮不上她的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
  她闭起眼,不想看他的表情,他动情的语调已经让她的心难受的快要爆裂了,手不知不觉地抓紧了他的衣服下摆。
  “我18岁的时候被尧爷看中了,选去做高级保镖,我高兴坏了,那可以赚很多钱,至少能让她们不再靠皮肉过日子。
  就在那天晚上,我还没来得及把好消息告诉她,她跟一个男人出台,结果被骗到野外……那个男人抢劫了她,还捅了她一刀。
  她的手机也被抢走了,周围又是荒郊,我和宁红露露庆祝可以开始新的生活时,她就趴在泥土上,绝望的流干了最后一滴血。”
  她从他怀里坐直了身体,没有表情的看着他,又是那种表情,心痛,沉肃,无奈。
  为什么他会用那种语调说起宁翠?认识他这么久,她好象第一次听见他不用嘲讽讥诮的语气说话,说的那么动情,那么真挚。
  他也看着她,抿了抿嘴,眼神一凛,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
  “辰辰,露露和宁红只是我的朋友,是和我从最苦的时候一路走过来的,就像亲人。”
  她瞪着他,朋友?亲人?她看不像!就她俩那如刀似钩的眼神,分明是恨她抢了她们的男人!
  “那宁翠呢?”她尖锐地问,这才是重点。
  “如果……她还活着,也会像露露和她姐姐一样,和我变成现在的关系。”
  “现在什么关系?”她眯起眼,狐疑地瞥着他。
  他看着她挑了挑嘴角,刚才的那一阵痛以及在她面前说起他最卑微的那段经历的压抑已经过去,他轻松地淡笑,恢复常态。
  探臂搂住她,她照例挣扎,他故意加劲,她终于败下阵,气呼呼地缩在他怀里不动了。
  “反正不像你想的那种关系。”他低笑,把下巴撑在她肩窝上。
  “你和她们上没上过床?”
  “……”他沉默。
  一股急火,不出声就等于承认,她就知道!想想,一个在逍遥场所当保安的俊俏小伙儿,三个出身可怜的风尘少女,烈火干柴,又都不是三贞九烈的主儿,干净不了!
  “你的爱情也太伟大了点!”她冷笑。
  唐凌涛皱眉,她不会懂,她没在那种因为贫穷而连尊严都丧失的环境里生活过。
  她们每天用身体在各种各样陌生的男人那儿赚钱,老的、丑的、浑身发臭的、性变态的……和自己喜欢的男人上床对她们来说都是一种心灵上的慰藉,虽然说出来显得那么荒唐。
  几乎每个看场子的保安都会和场子里的姑娘有些不清不楚……在尊严的最边缘,他们互相需要。
  爱情?没满20,无亲无靠……爱情?那是吃饱穿暖以后才玩的起的。
  他喜欢宁翠,可还是必须忍受她从“客人”那儿赚钱。
  痛苦、现实、贫穷让很多事都麻木了,和她说,她只会觉得肮脏。
  “辰辰……”他把她抱的更紧,“别再揪住过去,我们现在真的只是朋友。”
  她在他怀里仍旧气呼呼的,他笑了笑,真好,在他有能力拥有爱情的时候……碰见了她。
  
  番外 不算遥远的过去(上)
  唐凌涛垂着眼,没有表情地看自己那双已经快破了的脏球鞋。
  “他不行。”堆着各种杂物的房间里,坐在椅子上的一个壮硕的男人用牙签剔着牙,一只脚蹬在椅子角上不停的抖,看着眼前的少年嗤笑。
  “得富哥,别看他像个大姑娘似的,能赤手空拳撂倒‘红天’的三个壮小伙子。”带唐凌涛来的老张弓着腰在潘得富耳边说,有些唏嘘,“要不是他,今天我没防备,非折在‘红天’那帮人手里。”
  “他?”潘得富显然不信,吐掉牙签,“小子,你多大?”
  “16。”唐凌涛看都不看他,他挑衅的眼神让他的血越来越冷,独自在世面上混久了,他愤怒的时候血不发热反而变冷。
  “长成这个样子当什么看场子的?”潘得富嘿嘿怪笑,“介绍给花狐狸,直接当鸭,那多赚钱?小子!这活儿你干不了,滚吧!”
  潘得富眼一花,原本翘起腿的椅子被一股蛮力一推,身子顿时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他也不是等闲之辈,顺势用胳膊去撑地,想稳住坠势,腿也同时发力准备一个鲤鱼打挺。
  出乎他的意料,那个细皮嫩肉的小子竟然是个打架的行家,一个扫堂腿踢在他的小腿骨上,最吃劲的地方被外力一击,顿时把他震得失去平衡,摔跌在地还狼狈地滑出很远,脑袋差点撞到墙上。
  “妈的,来人!来人!”潘得富火了,推开还想劝他的老张,把场子里的几个壮汉都喊来,“给老子好好收拾一下这个小兔崽子!他妈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也不看看这是谁家的地盘?!揍他,揍死了老子担着。”
  唐凌涛的眼缓慢地扫过这几个比他壮上一倍的男人,冷冷一笑,“来啊,老子不怕死!”
  真动起手来到底对方人多,打倒了四个,却被一拳猛捣在肚子上,嗓子一甜,眼前都黑了。
  就这短短的一瞬,已经打红眼的男人们都招呼上来,唐凌涛倒在地上,满脸是血的笑了,死么?他的确不怕,早活够了!
  “住手!”一个非常年轻的男人声音,不响亮,却有绝对的威势。
  周围一下子很静,唐凌涛躺在地上,没去理会。
  “架起来。”那个年轻的声音说。
  那是个非常漂亮的少年,唐凌涛眯着眼,固执地抬起下巴看他,少年像模像样的穿着考究的西装,沉着脸,虽然眼睛里的凶横如同野兽,毕竟年纪太轻。
  他身上的贵气与这个肮脏的地方格格不入,他身边跟的几个脸色冷肃的随从把潘得富的手下显得像是一群民工。
  “予哥——”潘得富一脸巴结,年纪都快是少年的叔叔,还恭敬地对着少年弓下腰。
  尧天予看着对面被架着却还是一脸不羁的少年,瞥了瞥一边已经倒下的四个大汉,没受过正式训练,能这样已经非常不错了。
  他喜欢他的眼神,冷傲,凌厉,决不屈服。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你呢?”唐凌涛挑着流血的嘴角冷笑着反问。
  几个随从一脸不忿地准备上前,被尧天予用眼神漠然一扫又都白了脸退回原位。
  “尧天予。”
  “唐凌涛。”
  两人互相看着,都在对方身上找到了些熟悉的东西。
  “留下他。”尧天予吩咐一边的潘得富。
  唐凌涛呸呸地吐出嘴里的血,妈的,下手真重,他被安排在走廊最拐角的那间阴暗的楼梯间里住,连个窗户都没有,其他保安都住四人间的宿舍,潘得富还真是个爱记仇的家伙。
  他活动一下手臂,还行,没断。
  他走出只能勉强站直身体的小屋,算不算已经有工作了?他撇嘴笑了笑,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别看这里脏脏乱乱,前面华丽着呢,还有漂亮的妞儿,只要有地方住,有饭吃,他什么都不在乎。
  走廊的尽头灯光很亮,有人在吸烟,缭绕的白雾在拐角弥漫开,他走过去,“给一根儿。”
  靠在墙上抽烟的是个化着浓妆的少女,年纪太小,妆再浓也还是能看出些生涩。
  “新来的?”少女把手里的一包烟都扔给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嗯。”唐凌涛抽出一支,少女熟练地用打火机为他点上。
  “我叫露露,你呢?”她用眼角含着媚瞟他。
  “唐凌涛。”他大口吸了两下,喷出烟,“厨房在哪儿?我去弄点吃的。”他真饿了,两天没吃饭。
  露露嗤嗤的笑,“这儿的后橱经理精的像黄鼠狼似的,饿啦?跟我来吧。”
  唐凌涛跟着她来到一间小屋,一路上都是妖媚的少女们看着他和露露笑,放荡地调侃着:“露露,这回运气这么好啊?用完了也借我们新鲜新鲜!”露露显然十分得意,还笑出声来。
  唐凌涛置若罔闻地跟着露露,他只不过想要一顿饱饭。
  在房间里还有两个姑娘,一个已经穿上暴露的装束化好妆准备“上工”,另一个还穿着睡衣,头发有些凌乱。
  露露带了个男人进房,她们并不在意,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姐,疼……”穿着睡衣的少女带着哭腔低低的说。
  浓妆少女在给她揉肚子,又怜惜又埋怨。
  “都怪你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我跟梦姐说了,她答应让你休息一个星期。”
  露露走过去,“做完了?翠翠,以后一定小心!反复做就生不出孩子了。”
  唐凌涛有些不耐烦,“吃的呢?没有我走了。”
  露露撅嘴瞪了他一眼,“德行!”手一指,凌乱的桌子上放了几个盘子,里面的菜很杂,一看就是从客人的席面上偷拣回来的。
  他也不多话,一屁股坐在窄凳上狼吞虎咽。
  十六七的半大小伙儿正是能吃的时候,还没半饱,盘子就都空了。
  “就这些?”他抹了抹嘴。
  露露看着他笑,“没饱?我可以再给你多弄点好的来。
  但你要留在这儿看着我妹妹,她刚流完孩子,医生还让观察,我和红红姐还要上工,怎么样,干不?”
  “行!”天下哪有白吃的饭,他站起身,倒在相对干净的一张床上,这儿可比他的小黑屋舒服多了。
  宁红瞪他,还想说什么,却被露露使了几个眼色只好忍住,是啊,翠翠这一星期都赚不了钱,她更没时间照顾她了。
  唐凌涛舒服的翻了个身,这么软的床他都多长时间没睡上了?唯一的缺点就是枕头上廉价化妆品的香味弄的他想吐。
  “喂——喂——”他听见另一张床上的女孩虚弱的喊他,声音很微弱。
  “干吗?”他没好气儿,折腾他干吗?
  “我……”女孩哭起来,“我流了好多血……”
  他翻身起来,快步走到女孩床前,一愣,床单都红了。
  “送我去医院。”女孩哀求地看着他,他这才看清她有一双清亮的大眼,眼睛里的恐惧和哀愁让他的心莫名一抽。
  “走!”他回身从刚躺的床上掀下床单,盖在女孩身上,“我背你!”
  简陋的小诊所离“丽人谷”不远,是宁翠指定来的,医生模样的中年妇女随便检查了宁翠的情况并不惊慌,把诊所开的离这种地方这么近,什么场面她都见过了。
  “没大事,创面太大,血流的就多了。
  你什么血型?”中年妇女不怎么客气地问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的宁翠。
  “AB型。”
  “小子,你拿上一千块去前面的医院找老林,就说是我要血,他就会给你。”中年妇女边说边找来一快脏脏的塑料布铺在宁翠身下,免得弄脏了床。
  “一……一千块?!”宁翠的脸更白了,“我没那么多钱。”
  “没钱?”中年妇女冷笑,显然不信,“那就等死好了。”
  唐凌涛冷冷看着,“你姐有吗?”他问,中年妇女的冷漠让他有些怨恨,对宁翠的无助,他明白。
  对贫穷的任何一种鄙视都让他愤怒!因为他已经忍受的太多。
  “没,为了我做手术,都已经借了钱。”翠翠哭起来。
  “走,走,走!没钱来我这儿干什么?”中年妇女皱眉,十分厌烦。
  唐凌涛眼一冷,从桌子上沾着黄黄水垢的卫生盘里抄过一把手术刀,跨前一步用胳膊勒住中年妇女的脖子,刀抵上喉管,“救她,不然老子捅死你!AB型血是吧?我也是,抽我的!”
  
  番外 不算遥远的过去(中)
  三个月后  
  唐凌涛站在射灯摇曳的大厅里,穿着像马戏团一样的制服,看着有钱的男人们进来,醉醺醺地带着娇嗲的姑娘离开。
  他早都习惯了,像块木头一样站在那儿不动。
  露露从外面回来,酒劲儿还没消,走路有些打晃,进门看见是他,笑着走过来,牵住他的胳膊不放,咯咯的笑个不停,笑到后来竟然是一脸的泪。
  唐凌涛看着她,抿紧了嘴,正好小安路过,他叫他来替他的岗,扶起软成一团泥的露露往她们房间去。
  “不!”露露突然喊了一声,不肯再走,直直地看着他,“我不回去。”她软软地趴在他怀里,却很紧的揪住他的前襟。
  “涛,陪陪我,陪陪我……”
  唐凌涛皱起眉,没说话,从露露敞的很开的衣领,他看见了各种暧昧的痕迹,他扶露露的手紧了紧,她又碰见那样的客人了吧?
  “涛……”露露的眼睛漫出水来,反而拉着他走,唐凌涛的眉头皱的很紧,却终于不忍甩开她的手。
  她拉他走到后门,杂物堆积,还有些古怪的臭味,露露停下来,偎进他的怀里,他靠在潮湿的墙壁上,没推开她。
  这种感觉……他明白。
  只是想要一个可以休息一下的怀抱,只是想把头偎入有体温的胸膛。
  自从和宁翠在一起,他也总是喜欢把头埋在她的胸房间,并不纯然是肉欲,那会让他有些许的安全感,虽然那感觉短暂又脆弱。
  现在,露露也需要这么副胸膛。
  “涛,爱我一次,把我当成女人爱我一次。”露露渴望地看着他俊美的脸,简直是哀求地攀住他的肩膀。
  唐凌涛看着她,没说话,表情也没有变化。
  “我知道……我知道……”露露猛劲点着头,泪水纷乱落下,“我知道你喜欢翠翠,我不会对她说的,绝对不会!我只是需要一个男人,”她贪恋地抚摸他的脸,一个年轻的,漂亮的少年,“把我当成个人一样上一次床,我是个人吧?我不是一个器官,一个东西吧?”她惊慌地问他,两眼空洞而惶惑,经历了那个满嘴臭气的男人那样的摆弄,她真的疑惑了!
  小旅馆的房间里有浓重的潮气,离“丽人谷”和“红天”那些情色场所很近,各种霓虹的余光从小小的、灰仆仆的窗户里照进来,让这间简陋的小屋不停的变换着色彩,如同一小块迷幻的地狱。
  唐凌涛裸身坐在床上,眼睛漠然看着角落的一处黑暗。
  露露轻轻发出满足的赞叹,双手像是触摸珍贵的雕塑一样小心翼翼地抚摩着他光洁结实的胸膛。
  都多久了?她没碰过这么年轻的身体,她只是个下等的“小姐”,接不到什么好的客人,那些客人……散发臭味的身体,肌肉松弛,粗糙,恶心的汗毛,甚至斑斑点点的皮肤病……她闭上眼,享受着手里丝绒一样的触感,叹息地笑了笑。
  她微笑的半睁开眼,手抚上他年轻的下体,好看,就连那里都让她觉得好看。
  那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同样完美,那是热的,是生命!而不是那些男人的脏东西,对她来说,那些都像是凶器,他们只是想用那个污辱她,弄疼她。
  她俯下身,准备取悦这副令她愉悦的身体,她甚至闻见了他年轻肌体上散发的淡淡香气。
  泪水滴落,如果…能只和她喜欢的男人,喜欢的肉体做爱该多好?
  他的手一撑她的肩胛,她哀哀的抬头,他正在看她,他漂亮的眼睛深邃,理解,怜惜,她被这眼神陶醉了,要是能一辈子被他这么看着……死也心甘情愿。
  他轻轻地把她放倒,像对待女王般认真,他用柔软的唇膜拜她被客人咬的淤青血紫的肌肤,他的手爱怜地抚摸着她的身体,他取悦她,克制自己的欲望满足她的需索,他充实她,温柔的律动。
  他抚慰,他珍惜,他让她觉得也被一个男人爱护而尊重,她的感受,她的感觉是重要的,高于男人的欲望。
  她高潮了,不是为了讨好身体里的男人而刻意伪装,她觉得这是她的第一次,她是个女人,她觉得愉悦。
  平息之后,他默默替她穿上衣服,那么温柔地系好每一颗扣子。
  从未有男人替她穿过衣服,他们发泄完以后通常只是把钱甩在她的身体上,自顾自地整理自己,看也不会再看她一眼。
  突然,她大哭起来,缩进他的胸膛瑟瑟发抖,“涛,我再也不想干这活儿了……再也不想了……”
  这只是一个愿望。
  她还是要和各种各样的男人做着肮脏的买卖,可是,她更能忍了,她要从这些令人作呕的身体上赚好多钱,逃离这种生活,找一个能像那晚唐凌涛那么对待她身体的男人过一辈子!
  
  番外 不算遥远的过去(下)
  唐凌涛有些掩饰不住激动地推开宁翠她们的房门,她不在,只有宁红半靠在枕头上发呆,看见是他,扯出一丝笑,“她不在,有生意。”
  唐凌涛有些失望,早上他被尧天予的人叫走,去见了道上最有名的尧爷——尧天予的爸爸。
  和几个男人比划了一场以后,尧爷准许他去落叶沟的训练基地,出来以后跟在他身边。
  他成了尧爷身边的人,那代表了很多改变,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钱,好多钱。
  “被选上了?”宁红看着他笑,那笑容苦涩入骨。
  在这里,消息一向是很灵通的,尤其是去见尧爷这种大事。
  她看着这个男人,他的确是要飞走的,因为他有那个力量。
  在这里混了一年多,他已经取代了潘得富的位置。
  兄弟们听他的,就连“红天”的人都怕他,才刚18岁,他的聪明,他的狠已经让他混出点名堂,被叫做“涛哥”了。
  正因为有他,她们三个日子好过多了,能拿到更多的分成,没人敢欺负,甚至还可以拒绝变态的客人。
  现在……这个男人要走了,要往高处去,她们……
  “知道了?”唐凌涛走过来,坐在邻近翠翠的床上看着她笑,宁红愣愣地盯着他的笑容,从没看见过他这么开怀的笑过。
  露露也推门进来,看见他,表情一冷,没说话,自顾自往床上一躺。
  “怎么了?”他问。
  她冷笑,“涛哥要发达了,我们高攀不起!”
  唐凌涛笑了笑,不理她,转回脸来看着宁红,“红姐,等翠翠回来我们出去好好吃一顿!”
  “不去!”露露背着他们插嘴,口气恶劣,“那是你的喜事,不是我们的!”
  “从落叶沟回来,我就能接大任务,可以拿提成,红姐,你不是一直希望能开个服装店吗?”
  宁红一愣,露露也僵了身子不再说话。
  他什么意思?他不会抛下她们自己去过好日子?
  “还不值得去吃一顿吗?”他呵呵笑,眼睛里有光闪动,“我们……再也不用过这种日子了。”
  露露和宁红都哭了,他把她们揽在怀里,他,她们,人生都有了转机。
  “涛,别抛下我们,别……”露露搂住他的脖子,哭的泣不成声,她真的怕,真的怕他一走了之。
  这么多天的甘苦与共,她们依赖着他,已经……不能没有他了!
  “我不会抛下你们的,不会!”他说。
  太多的痛苦,已经让他们的心灵盘结在一起,只有那样才能顶住各种各样的折磨。
  他支持着她们,她们也支持着他。
  自从认识了她们,他受伤有人包扎,他出门有人担心,他饿了,他冷了有人喋喋嘱咐照顾……他感觉有家了,有亲人了。
  她们离不开他,他也离不开她们了。
  他不会抛下她们的,她们的绝望,她们的梦想,他比谁都明白,都了解,那似乎也成了他梦想的一部分:让她们过上好日子!
  “等翠翠回来我们要好好庆祝!”
  可她再也回不来了。
  唐凌涛面无表情地跟在戴明力身后,今时今日的他本来已不屑接这样低级的任务了——保护富豪。
  一个月后他可以去泰国干票大的,这段空闲时间正好戴明力找上来,尧天予问他要不要顺嘴吃这快肥肉,他闲着也无聊就接了。
  这种任务基本就是有钱人主动往他们腰包里塞钱,他们所惧怕的“恶势力”其实就是几个用抢一指就尿了裤子的熊货,只要表明尧家已经插手了这件事,他们就已经巴不得敬而远之了,根本不会前来纠缠。
  但有钱人是怕死的,越有钱越怕,用大把钞票请他们来,不过就是给自己壮个胆。
  细微的响动,他站在厅里习惯性地抬头一瞥,二楼的楼梯拐角藏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她故作机警地蹲在墙角,两只大大的眼睛在墙边忽闪忽闪的眨动,好奇地盯着他看。
  他一看过去,她吓了一跳,整张小脸都露出来了。
  她,好漂亮。
  她是从小生活在皇宫的公主,她的美丽纯净娇柔,对他来说,都有些虚幻。
  她并没躲开他的目光,反而抬起小下巴倨傲地看他。
  无聊!无知!他转开目光,任性的小脸虽然可爱,却幼稚!
  这种从小就生活在幸福里的孩子,和他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看见这么美的她……他的心有些莫名的低落,她是属于白天的,而他,只适合夜晚。
  其实……他和她的区别,只是出身而已。
  他收回眼光,跟着戴明力走进书房。
  
  第21章
  辰辰撇着嘴,用眼角瞟着坐在床另一边的唐凌涛,他也正抿嘴笑着看她。
  “我不会跟你走的。”她得意的冷笑,所谓的秘密她已经知道,她凭什么还受他的胁迫?
  这个秘密还不如不知道!他说什么?把她们当亲人,还从最苦的时候一路走过来?!有跟亲人上床的么?同甘共苦的感情比她这个前妻的感情深多了吧?在她们面前他让她丢尽面子!
  她真怀疑他是想活活气死她才大方地把这个秘密告诉她!还用那种语调!
  “嗯。”他笑笑,“你要是不赖账我倒是该吃惊了。
  告诉你是对你表演的奖励,不错,演技进步了,我很满意。”他嘿嘿地笑了笑,“虽然没什么实际甜头,时机不对,我吃点亏就吃点亏吧。”
  她瞪他,他又活过来了?刚才那个情真意切的纯情小伙儿哪儿去了?
  “不跟我走?”他问。
  “对!”她无比痛快地回答。
  “那好,我住下。”他双眉一掀,心安理得地往枕头上一倒。
  “唐凌涛,你到底什么意思? ”辰辰气得用脚去踢他,被他轻松抓住,无赖地抬起他的腿,压住。
  “和你同居呗。”他双手垫着头,很享受地躺在她不死心乱蹬的腿上。
  “想想还有别的男人来这里,来过这张床,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不过你坚持,我就没办法了。”
  “你不舒服?!”辰辰尖声笑,“你和那些下贱女人乱搞我心里就舒服了? 滚蛋!我不要和你同居,我嫌你脏!”
  他的表情一僵,沉默了几秒,“戴辰辰,该告诉你的我都告诉你了,你放尊重点。”他就知道多余说!她不会懂,他的解释对她来说不过是坐实她的猜测!
  “尊重?”她冷笑,好啊,一说起那几个女人他就变脸,“你叫我怎么尊重她们?尊重她们哪儿?”
  他坐起身冷冷地看她,“我真后悔对你说。”
  “你本来就没必要对我说!我是你‘前妻’,你还记得吗?你向我解释的着吗?”
  她还想继续说,却被他冰冷的眼神一看,呐呐停住。
  “你别惹我生气。”他说,冷漠的语调让她的胸膛被各种情绪塞满了,有些喘不过气。
  “你……你为什么总惹我?”她有些胆怯,他的脸色太吓人,这话说出来没半分气势。
  可是她不甘心,这是她的家呀!是他自己主动跑来的吧!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不回答。
  她烦他口吐恶言,可他不说话,又这么看着她的时候她真是又害怕又难过。
  大门的钥匙孔响,门也被打开了,柯以颉的声音从厅里传来:“好消息,好消息,我的会议取消了。
  我……”
  辰辰瘪着嘴,眼泪一串串掉下来,这回不是演戏,是真的又气又伤心。
  她跳下床跑出去,一头撞进柯以颉的怀里。
  柯以颉吓了一跳,“怎么了?”话刚问完,已经看见唐凌涛面无表情地从房间里走出来。
  他挑了挑眉,这么回事啊。
  他搂紧辰辰,“来客人了?”他俯下头,嘴唇蹭着她的耳朵小声说,小声到足以让唐凌涛听清楚。
  辰辰一抽一抽的在他怀里闷头哭,太生气太伤心,没功夫也没心思配合他。
  唐凌涛的唇边浮起一个冷冷的笑痕,看着他俩,不说话,也不动。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柯以颉像哄孩子似的轻声呢喃,把她拉到沙发边,让她坐在他的腿上,搂在怀里还轻轻地摇。
  辰辰勾着他的脖子,不是配合他,受了伤,她真的需要这样的温柔。
  这样的语气,这样简单的动作,对唐凌涛似乎太难了,他们吵了那么多次架,如果他能有一次,就一次!这样哄她,她都不会这么伤心,这么绝望!也许她体会到他的温柔,就会有些些宽容他的那些过去。
  “快滚。”唐凌涛看了一会儿,冷冷一笑。
  柯以颉也冷着眼抬起视线看他,“你为什么总把她弄哭?”
  唐凌涛面色不改,“你再不滚,我也有本事把你弄哭。”
  平静的,甚至还含着淡笑的威胁让柯以颉的心一颤,够凌厉,他忍不住暗暗喝彩,这人比大哥还凶残。
  “哦?”他笑着回看他,“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把我弄哭?揍我一顿吗?”
  唐凌涛突然坏坏一笑,“看着。”
  他掏出手机,开始拨号,辰辰气哼哼的从柯以颉腿上直起身子,“你要是敢叫人来打他,你先打死我!!”她真是气疯了,“臭流氓,下三滥,你就只会这一些吗?”怎么伤他怎么说,说完了自己也害怕,不敢看他,回身搂住柯以颉,好象是在保护他。
  唐凌涛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要揍他,还用叫人来?”电话接通了,“柯以勋?把你弟弟带回去,他在这里和我抢女人。”他笑,又是那种笑里藏刀的冷酷,“这算是第一次,你猜,下回我会怎么干?”他说了地址。
  辰辰和以颉都有些呆住,这个混蛋太阴毒了。
  挂了电话,他一步就跨过来,一把把她从柯以颉身上拉开,蛮横凶残的力量虽然反复压制,还是忍不住顺手一甩,把她摔在地上。
  柯以颉脸色发白,唐凌涛的眼神真吓人,偏偏还带了三分淡笑,就算他用这样的表情杀了他也不算意外。
  揪着柯以颉西装前襟把他拎起来,从口袋里掏出辰辰的门钥匙,拖着他,开门,一脚踢在他的胸口,动作一气呵成,流畅漂亮。
  这是留了些情面给柯以勋,往下一点踢肚子,这个像花儿一样的二少爷就够躺上几天的。
  柯以颉闷哼一声,撞在对面楼道的墙上。
  “小孩儿,等你家大人来接你啊!”他还不忘恶心的坏笑一声,重重摔上门。
  辰辰吓坏了,她看见过他摔东西,可他从来没在她面前打过人。
  顾不上屁股和手肘的疼痛,她简直是手脚并用往房间里爬,虽然知道那道薄薄的木门根本挡不住他,可还是下意识的往比较安全的地方去。
  他走过来,不费力的捏着她的双肩把她提起来,她浑身哆嗦,原本苍白的脸色更加透明,她惊恐的看着他,他微微皱眉,到底是个大小姐,这样就吓着了。
  他会打她吗?她真的怕。
  只是那种快要打人的表情她已经很怕了,更何况这回亲眼看见了!他踢以颉的那脚要是踢在她身上,她还有命吗?
  突然,他把她揉进怀里,太用力了,她的胳膊都被他勒的疼,她差不多要崩溃的开口求饶了。
  但是……他没打她,也没想顺势掐死她,他的手慢慢地抚上她的头,她哆嗦了一下,他感觉到了,身体微微一僵。
  如同安抚,他轻轻地摸着她的头发。
  “别怕……”他轻声说,她还在发抖,他顿了顿, “我不会打你的。”
  那就好,那就好,辰辰缓过一口气,从他肩膀望向已经没了声音的大门,可怜的以颉啊,还有力气赶紧逃走吗?柯以勋会不会派人来把他抓回去关起来呀?
  她觉得腰一疼,回眼看他,唐凌涛的眼睛里又出现那种让她迷惑的神色,恼怒,似乎还掺杂了些无奈。
  “他没事。”他冷哼,“我没用劲。”
  
  第22章
  辰辰缩在墙角看唐凌涛换床单被套,他竟然连枕套都换了。
  他瞥了她一眼,皱了下眉,抱着换下来的东西出了房间,她听见他在开洗衣机。
  辰辰咽了下口水,看了看被他扔在角落里的旅行包,看情形只能逃回家躲几天了,他总不至于当着爸爸的面对她动粗吧?机会总能有的,他不还得上班吗?
  快速抓过床头柜上的手机,还没等拨号,唐凌涛已经回来了,她赶紧把手机藏在身后。
  唐凌涛哼了两声,坐在床沿上脱西装外套,把扯松的领带彻底拉下来,“不用那么担心吧?他死不了。”
  看他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她更松了口气,看来他也缓过来了,没刚才那么生气了。
  反正也被他看见,她索性把手机拿出来,因为是新手机,不太顺手,她研究着。
  都没看清他是怎么从床上过来的,眼睛一花,他人已经在她面前,手机也到了他的手里。
  “我送你手机就是让你给别的男人打电话的?”他瞪她。
  她的嘴一扁,有点委屈,“我总得问问吧?你把人家揍了!”
  唐凌涛的嘴角挑了挑,似乎很满意她的理由,眼睛里浮起几个笑泡,辰辰偷翻一个白眼,这是他占着便宜,现在自己想想又乐了,要是刚才以颉踹了他一脚,现在还不得点房子啊?
  不过他被揍的样子……还真是难想象啊。
  她转了一下眼珠,打小算盘的样子让他有点想笑,他故意冷眼看着她。
  “我……我想洗澡。”她小心翼翼地说,毕竟今天还是不敢太放肆的。
  “嗯。”他点点头,把手机放进裤子口袋,她暗暗咬牙切齿,“去吧。”他对她的温顺很满意的样子,大度地说。
  “你要不要先洗?我比较慢的。”她眨眼。
  “嗯?”他歪头瞥着她,“你这两天不是不行吗?没余兴节目,我就不麻烦了。”
  “哼!”她气哼哼地翻出换洗衣服,看都懒得看他的走去浴室。
  刚才又是哭,又是害怕,冷汗热汗弄的一身粘腻,反正看见他也没话说,她故意洗了很长时间。
  把头发都梳整齐,她才慢慢地走出浴室,整个房子静悄悄的,难道……她一阵窃喜,他已经走了?走进卧室——他没走,她有些失望,他靠着枕头半躺在床上,两眼没焦距地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见声音,他转回眼光,她穿着睡裙,正撅着嘴瞪他,露出来的膝盖有些红肿,刚才……唐凌涛轻轻皱了下眉,“过来。”他对她说,她的嘴角下拉,站着没动。
  他下床,打横一抱,把她放在身畔的床上,辰辰僵了僵,他也坐下来,手指轻轻抚了抚她的膝盖,没说话。
  辰辰愣愣看着他,是不是一巴掌打完又到了给糖时间了?
  “下次……别惹我发火。”
  她一噎,啊?真不愧是唐凌涛啊,这话他都说的出来?想刺他两句吧,今天实在是心有余悸,算了,别吃眼前亏了,翻了个白眼背对他躺下。
  他也躺下来,十分悠闲的样子。
  “你不用去上班?”她闷闷的问。
  “不想去。”他的胳膊搭上她的腰,“睡会儿吧,晚上领你去吃好吃的。”
  辰辰哼了一声,果然,老套路。
  眼睛闭起来,刚才又哭又嚎的,情绪起伏那么大,确实很耗费体力,而且……不睡觉,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也很古怪,难道还和他谈心呀?谈不好又吵起来!
  睡的迷迷糊糊,她头都有些疼了,他的手机总响!改成震动了也好大嗡嗡声。
  好不容易睡舒坦了,又被吵醒!他尽量小声的答话,可她还是一肚子怨气,他忙就去忙嘛!死赖在这儿连个好觉都不让她睡!她烦躁地在他怀里乱扭了几下,气愤地踢他两脚,烦死人了。
  恍惚间听他轻笑了两声,手机震动一会儿,好象是关了机,他扔在枕头旁边,搂紧了她。
  辰辰如释重负,这下世界可安静了!只过了一会儿,她就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应该是睡着了。
  偷偷睁眼,果然看见他算得上甜美的睡容,大白天偷懒对他这个忙人来说也是罕见的情况吧?
  试探的动了动,他没反应。
  她轻轻的支起身,手探进他的裤子口袋想拿回她的手机。
  “你往哪儿摸?”他突然出声,吓了她一跳,也是,手机的位置……也太尴尬了。
  触电一样收回手,“就让我问一声吗!”她抱怨。
  他不耐烦地掏出手机扔在床上,人也翻了个身。
  这算默许?辰辰翻了个白眼,拣过来给柯以颉打电话,通了,却被他挂断。
  正纳闷,他发了条短信过来,只三个字:我还好。
  辰辰皱眉,连电话都不方便接,估计被他哥收拾够呛,唐凌涛这招借刀杀人也太毒了!
  
  第23章
  辰辰拿着筷子不动,觉没睡好,胃口也不好了。
  旁边的唐凌涛倒是吃的很开心。
  “不饿?”他放下筷子。
  “不想吃。”她垂着眼看桌上的菜,没一个感兴趣的。
  “给你打包两个菜回去,晚上饿了再吃。”他按铃,叫服务员进包房来,“想吃什么?”
  辰辰拿起杯子,喝果汁,却被他挡住,“凉,喝了肚子疼。”
  辰辰嗤了声,“你倒是还挺懂。”她别有深意的幽幽看着他笑。
  唐凌涛瞪了她一眼,也不答话。
  他的手机又响起来,从家里出来开了机,一路来已经响了五六遍了,辰辰有点厌烦地用手撑住脸颊,忙人也有忙人的苦恼,一个好觉、一顿好饭也吃不上!
  “……嗯?”唐凌涛的脸色有些改变,眉头瞬间皱紧,“水管怎么会爆裂?!平常都检修了吗?”他的声音高了几个分贝,辰辰斜眼瞟他,唐总发火喽——
  “库房主管去了没?”他的脸色越来越沉,“混蛋!”
  辰辰挑了挑眉,不敢露出喜色。
  库房的水管爆裂,唐总肯定要亲自去视察的,好机会。
  挂了电话,他还是一肚子的火,忍不住拍了下桌子。
  辰辰不动声色,这家伙的疑心病重的很,她还是少说为妙,万一他非绑她一起去怎么办?
  “辰辰……”他看了看手表,不算晚,“自己回家去。
  库房上面的一家店铺水管裂了,库房漏了水,很多货物淋湿了,我得去看看。”
  “哦……”她拉长调子,仿佛很失望似的。
  “到家了给我打个电话,”他站起身,有些匆忙,“今天晚上我回不去了。”
  她点了点头。
  回去的出租车上,辰辰在路灯一闪一过的橘黄光亮里心思有些飘忽,竟想起他匆匆离去的背影,也说不出什么滋味了。
  她知道自己有些过分,她家的仓库发水了,她悠然无事,甚至还暗暗高兴,终于有机会摆脱他。
  而他……
  出租车不让进小区,辰辰付了钱慢悠悠地向家里走去,五月过了,似乎已经是夏天了。
  给他打电话吗?她轻轻晃了晃皮包。
  他……担心她?有时候觉得他很近,有时候又觉得他实在太远。
  “戴辰辰?”一个外乡男人的口音。
  辰辰莫名其妙地抬头,这是小马路的微弯处,路灯的光被一棵大树挡的发暗。
  “谁啊?”她看不清对面男人的样子,只觉得很魁梧。
  “是她!”另一个外乡口音肯定地说。
  后脑一疼,眼前全黑了。
  “醒醒,醒醒!”
  哪儿的口音呀?这么好笑。
  辰辰觉得脑袋发木,艰难地睁开眼睛,一个黝黑男人的脸离她的眼睛那么近,她吓的尖叫一声,那黑汉子也吓的一愣,然后他直起腰,比她脸大一倍的脸也离远了。
  这是一间乡下的小屋,没有玻璃,粗劣的窗框上钉着脏脏的塑料布。
  辰辰觉得手脚发麻,这才发觉被结实的尼龙绳紧紧的捆住,手指都有些勒得发紫了。
  “赶紧给你家里人打电话!”一个瘦小的男人说,向身边的另一个大汉丢了个眼色,那个看上去甚至很质朴的大汉愣头愣脑地拿着手机过来,“你家多少号?”
  辰辰惊恐地看着他们,绑匪?不像啊,倒像一群刚进城的乡下汉子。
  “说呀!”他们的方言发狠的时候尤其可笑。
  辰辰说了家里的号码,为首的瘦小男人走过来接过手机,拨通电话。
  她听见他们向爸爸索要现金五十万,不许报警,不然立刻撕票。
  爸爸应该要求和她通话了,那个瘦子把手机放到她面前。
  “辰辰,辰辰?”他听见爸爸气急败坏的焦急喊声。
  “爸爸,我很好……”鼻子一酸,音都差了,瘦子拿走了手机,反复威胁不许报警,银行下班前要看到钱。
  银行下班?辰辰这才想起自己是晚上被劫持的,她昏了这么久?这么一想脑袋也疼起来了,打的也太狠了。
  木头门被敲响,叫醒她的那个大汉去开了门,又一个衣着老土的汉子手上提了几个塑料袋进来,“吃饭了。”
  他们在一个纸壳箱子上摆好了饭菜,辰辰略嫌恶心地偷瞟了几眼,都不知道那些烂糟糟的是些什么东西。
  负责去买东西的汉子从塑料袋里拿出了几瓶白酒,辰辰一凛,他们还要喝酒?她害怕起来,万一他们醉了会不会胡来啊?!
  其实这几个外乡人并不真的令她害怕,他们似乎只是想要钱,但是……喝了酒……辰辰有些焦急,看样子他们也不像什么有自控能力的人。
  果然,几大口酒下肚,这几个男人的神色淫猥了起来,瘦子一边用手抹嘴上的油一边眯眼看她笑,“哎,你家很有钱吧?开那么好的车。”
  辰辰害怕的往墙角缩,警戒地瞪着他不回答,也不觉得他们的口音好笑了。
  “城里的女人长的就是好看哈。”买东西的汉子灌了一大口酒,看着她嘿嘿的笑。
  “那是哟,老三,你家婆娘和她没法比。”叫醒她的大汉已经醉了,说话有些含混。
  “关了灯都一样!”老三不服气,直着脖子喊。
  辰辰脸色发青。
  “不一样!”瘦子也醉了,“摸上去就不一样!”
  “老大,俺还没婆娘,让我摸两把。”黝黑汉子乞求地看着瘦子。
  “不中。
  这个女人不能动,要拿她换钱。”瘦子瞪眼,说话时口水乱喷。
  “就摸摸,就摸摸!”
  辰辰吓哭了,摸也不行呀!
  手机响起来,瘦子醉眼醺醺地瞟着,对其余几个人说:“看她家答应的挺痛快,咱们要少了!”手使劲一挥,身体都晃了晃,“奶奶的,再翻一倍!”
  他接起电话,含混不清地拉长调子:“喂——”
  “大哥,我们也要听!”其余的汉子凑过去,显得很兴奋。
  瘦子咕囔着,捅咕了半天才打开扬声。
  “说话!”手机里传出唐凌涛的声音,显然对刚才那阵乱七八糟的对白很火大。
  “给钱!”瘦子醉笑,“涨了,一百万。”显得有些得意忘形。
  “我给你!”唐凌涛想也不想的说,“我是她男人,给你钱行,你们要是碰她一根寒毛,我就让你们都去死。”
  辰辰吸鼻子,到底是专业人士,说的都在点子上,而且听他的口气四平八稳,不怎么着急的样子,甚至威胁时的字句还说的慢悠悠的。
  这个混蛋,一点都不为她担心!”
  “不许报警。”瘦子前摇后晃。
  “我给你们送钱,在哪儿?我要和我女人说话!”他冷声说,却很轻松,不像是谈判,倒像是准备上门送外卖。
  “唐凌涛,快来救我呀!”这呼声真是发自肺腑了。
  “先挂了,明天再说,钱凑足!”瘦子嘿嘿笑。
  辰辰绝望,还要明天?这几位大哥真是沉的住气啊,出来绑票还喝醉,交易还得等他们酒醒?!眼泪流下来,无奈又失望,和电视上完全是两回事啊!拜托,具备点基本职业素质再出来混好不好呀!怎么她碰见个绑架都这么不入流啊!
  他们已经东倒西歪的睡下了,还好,没人再提议要摸摸城里女人。
  辰辰的手脚越来越麻了,捆的太紧,不过血了,等到明天天亮会不会坏死要截肢啊?
  辰辰吸着鼻子默默的哭,都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气的。
  这都什么和什么嘛!
  天色越来越暗了,辰辰越来越难受了,是不是该喊醒一个让他们松一松绳子啊?可是,她怕真喊醒了,他们又想起尝城里女人的鲜了。
  她泪流满面,该死的唐凌涛不是职业保镖吗?说起来好象超人特工,人呢?这都几个小时了?要不是碰见这么几块料,她死都死八百回了!
  “嘶嘶”她听见古怪的声音,一团黑影扭动着从木头门缝里挤进来,一路嘶嘶的响着,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那团影子在屋子中间盘成一团,辰辰吓得哭都哭不出来了,是蛇。
  嘶嘶,那团黑影扭动着向她滑过来。
  “救命呀!有蛇!”
  
  第24章
  她的喊声惊醒了几个绑匪,其中一个睡眼朦胧地打着打火机。
  微弱的光亮让辰辰看清离她就两三步远的蛇,软而肥的身体上恶心的花纹让她浑身僵直,哭都哭不出来了,连喊都不敢喊了。
  蛇见了灯光,吐着信子不动,辰辰似乎都闻见了它身上的腥臭味。
  几个乡下汉子点燃了手边的蜡烛,低声警告:“莫说话,莫动。”
  辰辰连点头都不敢点了,那蛇的头危险的来回晃着,好像随时都可能扑过来给她一口。
  老三摸到一个酒瓶,向门口一扔,发出的响声让蛇逶迤地爬过去,离的最近的黝黑汉子猛然起身一脚踩住它的七寸,用手捏起来,蛇不死心的扭动,看得辰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好家伙!老毒蛇,咬上就完!”黝黑汉子还拎到眼前细看。
  剩下的几个人又都躺倒,不怎么在乎地说:“拿出去弄死吧。”
  黝黑汉子点点头,开门出去了,寂静的夜晚石头砸向蛇头的声音听的十分清晰,辰辰大口喘气,又解恨又惊恐。
  “啊!”黝黑大汉喊了一声,又没了声响,也不见回来。
  “不好!老四让蛇咬了!”瘦子老大跳起来,其余的人也慌慌张张点起蜡烛跑出去。
  这回是连声音都没有,他们仿佛就那么被黑夜吞没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辰辰吓的浑身发抖,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了?怎么不回来了?刚才他们睡在那儿打呼噜吧嗒嘴,总算黑暗里还有人声,现在就剩她自己了!周围一点光亮也没有,甚至连月光星光都没有。
  哭都没了声,眼泪扑簌簌地掉,心就在泪水里不停的紧缩。
  门开着,她倒下身想往外爬,这才发现胳膊和腿因为捆绑过紧早就麻痹了,根本用不上劲。
  怎么办?怎么办?她无声的哭着,上气不接下气,唐凌涛,快来呀!她害怕……
  瘦子和他三个弟兄被扔在一片小草场里,汽车的灯照的他们根本睁不开眼。
  怎么会有这么多车?好像还有很多人似的,都一声不吭地站在周围。
  尧天启从车里跨出来,瞥了几眼惊恐地缩成一堆的“绑匪”,忍不住笑出声,“真是盲拳打死老师傅。”他揶揄地看了看一边抽烟的唐凌涛,“但凡明白一点规矩的人,谁敢绑票涛哥的女人,哪怕是‘前妻’。”说着他又呵呵笑。
  唐凌涛扔下烟头,踩灭。
  走进人圈,他冷冷看着已经不知所措的几个乡下汉子,他们只是几个外地来务工的,连小混混都算不上,小混混都应该知道什么人能碰什么人不能碰。
  也算他们倒霉。
  “怎么办,涛哥?”贺林走到唐凌涛的身边,显然也对这种情况拿不定主意。
  要是道上人还好办,但这几个莽撞无知的外行人倒难处理了。
  “从轻吧。”唐凌涛眯了眯眼,一个男人拿了把锋利的匕首走过来,瘦子老大肝胆俱裂地带头跪在唐凌涛脚下,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起来,饶命饶命的哭个不停,还反复说明自己上有老下有小,这次不过是看见一个单身小姑娘临时起意。
  另一个男人搬了一个小小的正方木墩过来,汉子们的哭声就更响了。
  唐凌涛皱了皱眉,向拿着匕首的男人一伸手,那男人一愣,“还是我来吧,涛哥。”
  “给我。”唐凌涛沉声说,男人恭敬把匕首递给他,招呼另几个人抓过瘦子,把他的右手压到木墩上。
  一边的尧天启又呵呵的笑起来,满是嘲戏地说:“手不染血的企业家唐总重出江湖啦?来着了,来着了,这场面错过可惜啊。”
  唐凌涛不理他,眼神一寒,手起刀落,血一喷,瘦子的小手指就利落截断,瘦子愣愣地看着地上的断指,过了几秒才杀猪似的嚎哭起来。
  一边儿的几个汉子都惨白了脸,还有人尿了裤子。
  哭喊求饶毫无用处,四个断指散乱在泥土上。
  唐凌涛接过一个男人递给他的白毛巾擦了擦手。
  “每人给他们2万块。”他吩咐贺林,“知道你们不容易,但我必须这么做,这钱算是医药费。”他冷声对四个捧着手哭的汉子说。
  “以后老实点干活挣钱,少做傻事!”
  围成圈训练有素的男人们把几个外乡人拖走,各自有序的上了车,排成车队无声无息地离开。
  尧天启抿着嘴,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似笑非笑地看着又掏出烟来的唐凌涛,“你还不快去找她?估计都吓晕过去了。”
  唐凌涛撇撇嘴,“不急,让她长长记性也好。”
  尧天启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你这么在乎她的话,怎么还让她离开你,和你离婚?”
  唐凌涛对这个女人的重视超过他的想像,有些意外。
  谁都明白,那4个乡下汉子就是愣头青的冤鬼,又没造成什么严重的伤害,但他还是砍了他们的手指,而且是亲自动手,这就是向道上的所有人宣告,无论什么情况,动了那个女人他就不会客气,这是相当严重的警告。
  他也知道那几个外乡人冤,才给了他们钱,再冤他也不能饶他们。
  他对那个女人……
  唐凌涛吐出一口烟,看了看他,笑了,“等你长大了,碰见一个让你无可奈何的女人的时候,你就会明白。”
  尧天启的脸色一僵,眼神沉下去,一出现这表情,和他哥就更像了。
  唐凌涛笑起来,“怎么,小朋友长大了,已经碰见了?”
  尧天启皱起眉,转身上车,“我走了。”
  唐凌涛看了眼小坡上的土房,他也该去了。
  
  第25章
  手和脚一开始还觉得麻涨,现在已经完全没感觉了,只是觉得绳子越来越紧,偶尔有风吹来,觉得被捆地方的皮肤潮乎乎的,大概是被磨出血了。
  幸好昨晚吃的少喝的少,一直不想去厕所,只是月经还没完,这么长时间不料理,感觉腿间一片黏腻,辰辰快要被这种肮脏又无助的感觉逼疯了。
  门就那么敞开着,手脚虽然没了力气,求救的欲望是种本能,辰辰努力地想爬向门口,至少要看看外面是哪儿吧!用手肘和膝盖慢慢挪动,每移动一小段,着力地方的皮肤都火辣辣的,粗糙地面和上面的小砂石割磨着,真疼啊。
  眼泪又流下来,唐凌涛怎么还不来啊!
  脚步很轻,却来的很快。
  辰辰一僵,有点不敢抱希望,但似乎……人已经进了小屋,光是看黑蒙蒙的影子她已经认出了他,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有多盼他。
  “辰辰?”他蹲下身,握住了她的双肩,“还好吗?”
  听口气他并不太着急,辰辰愣了两秒,突然哇的大哭起来,又气又委屈,她都成这样了,他还四平八稳的!
  她甚至还听他低笑了两声,像大人看小孩无聊的恐惧般把她抱进怀里轻轻搂着。
  “……有蛇!……还好黑!……嗯……还好凶!”她哭着投诉,语无伦次地说明着她遭受了多大的“灾难”,他不应该这么若无其事的!
  唐凌涛还在笑,让她自己坐着摸黑解她手脚的绳子,似乎没费什么劲就解开了,嘴上还不忘噎她几句:“这么吓人啊?哪有蛇?绑匪呢?就开着门把你扔这儿了?”
  虽然他的话、他的态度让她又气又恨,但他的手却那么轻柔地揉捏着她已经麻木的脚踝,黑暗中感觉胜过了视觉甚至听觉,她的心随着他温柔而坚定的手一下一下的颤动着。
  “怎么不说了?不还有那么多吓人的事吗?”他发觉了她的沉默,笑着揶揄。
  她的腿肿的厉害,他皱了皱眉,有些后悔,是该再早些来的。
  突然她扑过来,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像要挤进他的身体,她从没这么直接表露她的依赖,看来这回是吓的不轻,他抿嘴笑了笑,心却不知怎么软的发疼,搂住她的腰,她还有些哽咽……像个孩子。
  “你怎么才来呀……你怎么才来呀!”辰辰哭着抱怨,突然觉得很安心,他来了,危险过去了。
  虽然他嘴巴那么说,他还是担心着她的吧?她再笨也能知道那几个男人不会自己消失,扔下到嘴的肥肉跑了。
  辰辰把脸靠在他瘦削却结实的背脊上,清楚的听见他的心跳,他正背着她向树林外面走。
  她闭上眼,勾着他肩膀的胳膊用了用劲,夜半的空气好新鲜,她突然觉得很享受,“唐凌涛……”她甚至微笑了,低低叫他。
  “嗯?”
  “你为我担心了吗?”
  “能不担心吗?找不到你,就得掏一百万呢。”他笑。
  “唐凌涛!”她恨恨地捶一下他的后背。
  “我是很认真地问的!”
  “我回答的也很认真呀。”
  “认真?好,那你回答,你喜欢我吗?”
  他继续走路,脚步却似乎顿了一下,辰辰有些紧张,真要命,这话怎么就直接从嘴里冒出来了呢?万一他又说出什么气死她的话,那不是自找没趣吗!
  他不说话,她也没脸再继续追问,沉默的让人有些尴尬。
  “辰辰,你喜欢我吗?”他反问。
  狡猾!
  她气得在他背上踢了踢腿,他却用力把她往上掂了掂,他是更好背了,却把她的胸部撞的好疼,她又气了,“是我先问的!你先回答,你说完我就告诉你!”
  “你告诉我什么?”
  “我也喜欢你呀!”
  他嘿嘿的笑起来,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这回是真火了,使劲敲他的背,要不是手肿着没劲,一定当场掐死他。
  “你往里绕我!”她恨声说,“你别误会!我是顺路子捋下来说的!”太丢脸了这回!她是心理假定他一定会回答喜欢她才那么顺口说的。
  他笑不可抑,她就更火了,至于吗!
  “辰辰,你要是喜欢我,就跟我复婚吧。”他还在笑。
  “你休想!”这是什么逻辑!笑,笑死他算了,可是……她怎么也笑起来了?
  
  第26章
  辰辰在座位上扭来扭去,唐凌涛边开车边用眼角瞥她。
  “怎么了?”
  “进了城赶紧找家超市……我,我要上厕所。”
  “车里有纸巾。”他靠边减速,“这里偏僻,车一挡没事。”
  辰辰气的跺脚,发狠地瞪他:“哎呀!”
  唐凌涛想起来了,闷笑几声,又加快车速,“知道了。”他把手机递给她,“手好点了没,给你爸爸打个电话。
  老爷子急坏了。”
  辰辰点了点头,手还很肿,拨了半天才拨通了,已经半夜2点多,爸爸不会已经睡下了吧?
  电话很快被接起来,她刚喂了一声,爸爸已经急切地嚷嚷开了:“辰辰?辰辰吗?”
  “是我,我和唐凌涛在一起,已经没事了。”看来爸爸一直等在电话边,她的鼻子有些发酸。
  “你还好吧?受没受伤?”
  “好,没受伤。”
  “你还是回来住吧!一个女孩子单独在外边住多危险,你现在知道了吧!啊!”
  “明天再说吧,我的衣服都在我的小房里,现在回家不方便,反正有唐凌涛陪着我呢。”
  挂断电话,唐凌涛瞥了她两眼,“回家住挺好,你在那小区太扎眼,就会惹上这样的麻烦。”
  辰辰垂下眼,“我不喜欢谷姨。”
  唐凌涛沉默了一会儿,“其实她不难相处,也很想对你好。”
  “我知道……可是,看见另一个女人取代了妈妈的位置心里就是不舒服。
  我也不是特别针对她。”
  唐凌涛又不说话了,很专心的开车。
  辰辰把脸转向另一边看车外路灯照亮的大树一棵一棵向后退去,第一次和他说起心里话的感觉有些奇怪,一直都吵架,突然好好说话了,倒不习惯。
  车停在郊区的小马路边,辰辰真是佩服他了,这马路一边是家小超市,一边是间公厕。
  “你去替我买,我的衣服都蹭脏了,这么进去人家不报警才怪。”她看着他,似笑非笑。
  “好——”他拉长调子,一副我欠了你的表情转身准备开门下车。
  “等等,我还没说完呢。”她拉住他的西装后襟。
  “啊?”他不耐烦地回过头瞪她。
  “要XX牌,夜用,29的。”她笑,看了看超市玻璃墙里面的收银员,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姑娘,哈哈,好啊,好啊。
  “29是什么意思?”唐凌涛疑惑。
  “你不什么都懂吗?29是长度!厘米!不懂就问服务员吗!别买错了!”
  看他闷闷地下了车,进了超市一头扎进种类繁多的女性用品专柜她就笑起来,值班的服务员姑娘还热心的走过去,拿起一包卫生巾认真地为他讲解着什么,离了这么远,她还是清楚的看见了他一脸菜色。
  他绷着脸,上车把一包卫生巾扔给她,一声不吭。
  “没买错吧?”她倒不急了,坏心地高兴着。
  “没错!错不了!那女的就差一个字一个字把说明给我念一遍!没见过那么话多的人!她给我讲侧不侧漏,后不后漏有意思吗?我又不来月经!”他忿忿不平,看见她的笑更不痛快了,“还不快去!我明天还上班呢!”
  这回换她故意笑个不停了。
  回了她的家,洗过澡换过衣服,她才轻松起来,感觉重新活过来了。
  “你洗不洗?”她走出房间问坐在沙发里的唐凌涛,他闭着眼靠在靠背上,看起来有些累,她走过去,心猛然一抽,一晚上第一次在明亮的地方看他,他的西装上有血迹!
  她惊慌地扑过去,胡乱地翻开他的衣服,“你受伤了?”
  唐凌涛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睁开眼,她的小脸瞬间苍白,神情紧张,好象就要哭出来,小手在他身上乱摸。
  “哪儿出的血?”是为了救她吧?她的眼睛泛起雾气。
  “你怎么不早说呀!”眼泪没过程的一大滴一大滴的掉下来,眼睛害怕地睁的特别大。
  他突然抓住她的手,直直地看她,她愣愣抬眼,被他的眼神看的一颤,他……为什么这么看她?
  “辰辰……”他猛地搂她入怀,她的呼吸乱了,似乎他也一样,他的嘴唇贴在她的耳边,声音很轻,她却听的无比清晰,“我喜欢你。”
  
  第27章
  嘶嘶……嘶嘶……
  辰辰又听见那恐怖的声音了,皱眉想哭,胸口好像压了块石头,又像塞满了棉花,喊都喊不出,气都要呼不出来了,她快要憋死了!
  “蛇!蛇呀!”她用力喊出来,终于喘过了这口气。
  “辰辰,辰辰!”唐凌涛压住她乱踢的腿,“醒醒。”他摇了摇她。
  她泪水纷乱地睁开眼,整个人缩成一团蜷在他怀里,刚才她看见了好多蛇,恶心的花纹,恐怖的尖细尾巴,嘶嘶发声的信子,“唐凌涛有蛇!有蛇呀!”她把脸埋在他光裸的胸膛里,胳膊使劲搂住他的腰。
  唐凌涛呵呵笑,安抚地拍她的后背,“我没蛇,我不养那玩意儿,放心吧。”手拍着拍着就往下去了,改摸她的小屁股。
  他又把她的恐惧当儿戏!辰辰气起来,抓住他的色手,使劲往嘴边拉,恨不得咬掉一块肉来。
  他轻松挣脱,心情很好的把她搂紧,“起来吧,八点多了。”
  她享受地贴在他光滑的皮肤上一动不动,不想起床,这场折腾让她疲惫的很。
  唐凌涛松开胳膊,准备起身,辰辰胳膊加劲,整个人吊在他的身上,不想让他走,她一个人害怕。
  唐凌涛愣了愣,似乎……这是她第一次挽留他。
  手慢慢摸上她丝缎般的长发,辰辰轻轻一颤,心好像也快被这柔柔的触摸抚软了,她好喜欢这种感受。
  “辰辰……”他喃喃叫她。
  她把脸更深地埋进他身体和床单间的缝隙,突然觉得不好意思去看他的表情。
  她听见他又笑起来,“别撒娇了,今天我还有重要的工作。”
  撒娇?是的,她是在撒娇。
  她不说话,反正不让他走,无赖到底,她才不管他有没有重要工作呢。
  他把她拉起来,含笑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她,她突然觉得脸开始发烫了,他的嘴唇移过来,轻轻地亲了亲她的脸颊,眼睛更近地盯这她看,睫毛都要拂上她的眼睑了。
  她避无可避,只好强作镇定地回看他,呼吸却乱了频率,讨厌,居然连心跳都加快了。
  她看见他眼睛里的笑意加深了,“辰辰,搬到我的办公室住一阵子。”他浅笑着蛊惑,“我既能工作又能陪你,我保证,”他笑起来,“绝对不让蛇咬你,要咬先咬我。”
  她傻傻地看着他,他这么笑的时候……还是很迷人的。
  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一手拉着她,一手拎着她的行李往停车场走了。
  唉……辰辰有些挫败,看来唐凌涛也发现了对付她的必杀技了。
  辰辰捧着打包盒,盘腿坐在床上边吃边看电视,看的高兴还呵呵笑,好像随时要喷饭。
  她身边半躺在枕头上看文件的唐凌涛用腿撞撞她,“别把饭粒掉在床上!”
  辰辰翻个白眼不理他,电视剧的女主角突然说了句很搞笑的对白,她哈哈笑起来,手一抖,饭盒边的一块肉掉下来,险些落到唐凌涛的西装裤腿上,他利落地闪开,躲得一干二净,那肉便连汤带水的掉在床单上,印出一块油渍。
  “戴辰辰!”
  辰辰还在盯着屏幕笑,对他的抗议置若罔闻。
  唐凌涛绷着脸,扯了块纸巾包起床单上的肉,撇着嘴擦了两下。
  “你能不能别在床上吃东西了?!我不想在饭粒和菜汤里和你做爱!”他抱怨。
  她一噎,他的脑子里就只能想到这些吗?!回过头来狠瞪他,他却笑开了。
  敲门声,辰辰听见爸爸的声音在门外喊:“辰辰?辰辰?”
  糟糕!唐凌涛刚打电话给他说她搬到这里,这么快已经杀来了。
  被爸爸当面堵着她和前夫同居,实在没面子,而且他肯定又要展开高压攻势,一想就头疼。
  她飞快把饭盒扔在一边的小几上,关电视,倒下,盖被,蒙住头。
  唐凌涛又好笑又好气地看着她这么一套流畅的动作,“干什么?”
  “就说我睡了,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她在被子里小声的嘀咕。
  唐凌涛抿着嘴笑,下床开了门。
  她听见爸爸快步走过来,掀开她蒙住头的被子,表情一定要放松,辰辰闭着眼,又不敢闭的太紧。
  “还没醒?”爸爸的手摸了摸她的头,有些失望。
  “……”唐凌涛没说话,辰辰威胁地把眼睛张开一条缝丢了个杀了他的眼色。
  “吓坏了吧?”
  “还好,睡着前还挺有精神,能吃能喝的,没大事。”
  辰辰气的用手抠被单,这个混蛋!
  “就让她一直住这儿吧,或者回家也行,再别回那个小区了,人太杂!”
  戴明力起身,看了唐凌涛一眼,“抓住机会。”
  辰辰气急败坏地从眼缝里看见爸爸竟然还对唐凌涛做了一个握拳加油的姿势!
  
  第28章
  辰辰拿着苹果慢慢啃,电视开到最小声,让她枕着胳膊的唐凌涛闭着眼,好像已经睡着了。
  轻轻起身扔掉果核,关了电视,窗外的夜色一下子弥漫进来,床头灯的微光好像抵挡不住似的,只划出了小小的一块领地。
  辰辰看着身边的他,三天了,她和他相处的如此甜蜜,连斗嘴都缠着糖丝似的,过去的那些伤害、争吵都好像从没发生过。
  她发现,只要她不恶毒地触怒他,他也不会说那些伤她的话,她和他都好像各退了一步,他们的世界何止变的海阔天空,她都要沉迷的无法自拔了。
  要是一直这么过下去,一辈子……她也不嫌长。
  放在他一侧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嗡嗡震动起来吓了她一大跳,怕吵醒他,她赶快起身伸手拿起来,他一天忙下来真的很辛苦,如今她亲眼看见了他工作的样子,心里明白,换作是她早就焦头烂额,甩手不干了。
  任何一种成功和努力都是成正比的,做不得弊。
  屏幕的光在黑暗里显得特别刺眼,她轻松地看清显示的是露露的名字,心顿时一刺。
  这都几点了,还打电话来?
  她气愤地挂掉,刚几秒,又打来,真是火上浇油,她干脆关机,心情彻底败坏,刚想扔下手机躺倒,就发现唐凌涛正皱着眉幽幽看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她瞥了下眼,抿紧嘴巴不说话,若无其事地掀开被子却被他悠悠按住。
  “谁打来的?”他的语调也慢悠悠的,似乎并不好奇。
  “哼!”她使劲拉被子,不回答。
  他突然松了手,她一屁股坐在床上差点翻下去,刚想抱怨,他已经伸手拿过手机。
  她猛地觉得十分恼火,她和唐凌涛刚好一点她们就要来搅和!她扑过去抢手机,不让他开机。
  他轻松地用胳膊把她困住,边开了手机,边看着她笑,“吃醋啦?”
  “对!”她干脆大方承认,“不要给她回电话!不许给她回电话!”
  “她这么晚打来肯定有事,我问一下。”唐凌涛已经看清是露露,准备拨给她。
  “不行!”辰辰奋力挣脱他的钳制,来抓他的电话,“不行就是不行!这么晚了她找你干吗?上床啊?”
  “辰辰。”他皱着眉笑了笑,“又胡说。”人翻上来压住她,轻松占了上风,电话也接通了。
  辰辰气的想哭,露露的事真这么重要吗?她都这么表态了,他还是要打?!唐凌涛听着电话,表情越来越僵,也没心思再和她打闹,翻身坐起,认真的听电话。
  辰辰也顺势坐起,恨恨地撅嘴瞪他。
  他挂断电话,开始下床穿衣,“我要出去一趟。”
  气一下子就冲到脑门,她就知道!露露和宁红只要有机会就要把他从她身边叫走!半夜三更地把他从她的床上叫走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不许去!”她尖声喊,激动的语调让唐凌涛一愣,回过身来看她。
  “辰辰!”他皱眉,“真的是有事她才打来的。”
  “有事?她怎么总有事?!没你她还活不了了?”她尖刻地冷笑,“她认识的男人那么多,光是上过床的男人都快要组成一支军队了,为什么非要找你?怎么?你格外合她的心思?”
  “你!”唐凌涛瞪眼,可是看见她大眼睛里隐约闪烁的水光,他深吸了一口气,压着性子说:“辰辰,别胡闹。
  宁红的男朋友卷了她所有的财产跑了,我得去。”
  “宁红的男朋友跑了关你什么事?叫你去替补啊?!”
  “辰辰!”他又深呼吸了一下,“宁红找个男朋友不容易,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她的男人跑了,她得多伤心?你也是女人,你也该懂。”
  “我懂!我太懂!”眼泪涌出来,“她们也总是把我的男人叫跑了!”
  他的心一软,搂过她,“没跑,没跑。
  我就是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的。”他哄小孩子似的说。
  辰辰搂住他的腰,脸贴在他紧致的腹部,眼泪成串的流下来,“别去,唐凌涛,别去!我也害怕,我也难过,我……我也需要你。
  别去,陪着我嘛。”
  “辰辰……”他如叹息般叫她的名字,犹豫了一会儿,“那……你穿上衣服,和我一起去,这总行了吧?”
  “我不去!她的男人跑不跑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和她也不熟,我去干吗!”她顿了一下,“我也不能把我的男人送给她算补偿吧?别去嘛,别去!”
  “辰辰。”她这么说,似乎让他开心了些,低声笑了笑,“别闹小脾气了,我去去就回来,嗯……就两个小时好不好?”他哄着,用手摸她的头发。
  她僵硬地靠在他身上,沉默了两秒,“你还是要去,我这么求你了,你还是要去!”
  “我马上就回……”他的话没说完,她突然用力一推,把他推开一步,她看他的眼神竟然这么怨恨。
  “辰辰,你到底要胡闹什么?我只是去看看她,帮她把那个男人找回来说清楚,把她的钱追回来!你闹什么?这件事对你和我有什么关系?”他有些不耐烦。
  辰辰拼命想忍住眼泪,直直地看着他,“该我问你,唐凌涛!为什么每次她们一叫你就非得去?!白天黑夜,随时随地!她们就那么重要吗?”
  “辰辰……”他烦躁地甩了下头,还想说什么却被她冷然打断。
  她还是那么直直地看着他,眼神沉重的几乎又些空洞。
  “你说,如果刚才我们在做爱,这个电话来了,你去不去?”
  “你在胡想些什么?!”
  “你还是会去!”她冷笑,胸膛剧烈起伏,泪水滚落下来,她使劲地拍床,头发甩乱了,有几缕被泪水粘在脸上,看上去有些疯狂,“你告诉我,你和我的床上到底睡了几个人?几个人!”她尖叫。
  “辰辰。”他忍不住坐上床,搂住她,她并没挣扎,他把她的头发拨弄整洁,“我……我的心里只有你。”
  她没动,表情也没变化,这是一句她盼望许久的话,可现在听起来,全都不是味儿了。
  “你真的误会了,她们只是我的朋友。
  好吧,你就把她们当成我的姐妹,你的小姑子,行不行?我和她们过去……”他顿了下,“可是现在,我们真的只是朋友。”他故作轻松地笑,“我连她们的手都没拉,绝对没有你想的那些事。”
  “这我都不管。”她的眼睛僵直地瞪着窗外的黑暗。
  “我就要你今晚别走。”
  他皱眉看她,没说话。
  手里的手机又嗡嗡作响。
  她沉沉地看着他,“你说你喜欢我,心里只有我,那你就留下,留在我身边。”
  他看了她一会儿,接起电话,露露的声音焦急,说话很快,让原本紧张的气氛更加让人焦躁。
  “我知道了。”他沉声说,“我一定把那男人抓回来。”
  辰辰突然爆发一阵大笑,笑的满脸是泪,人也跳起来,站在床上。
  不知道为什么,站的那么高的她却越发显得娇小无助。
  “你还是要去?”
  唐凌涛向门边走,“什么事都等我回来再说……很快,我就回来。”
  “你要是出了这门,我们俩就彻底完蛋!”她厉声嘶喊。
  他握住了门把。
  她有些慌了,更加尖利地喊:“你要是走了,我绝对不和你复婚!就算天底下就剩你一个男人,我也不要!”
  他拉开门。
  “唐凌涛!”她绝望地喊。
  他顿了一下,没回头,“等我回来。”
  门一响,什么都看不见了……她颓然倒在床上,浑身一丝力气都没有了。
  总是这样……永远是这样……
  或许,她和他注定不该在一起的,无法在一起。
  
  第29章
  灯光很亮,细细的灯柱有五层楼那么高,上面的一圈强灯照得夜太过明亮,反而让人的心更加空落落的。
  已经12点多了,原本拥堵的街道只偶尔有出租车飞快的开过,白天人群熙攘的中心广场好像并不怎么大,现在却空旷的好像是另一个地方,都让她有些陌生了。
  喷水池已经停了,显得有些颓败,好像是古老建筑的遗迹似的,辰辰坐在水池边,愣愣地看水池底铺的满满的硬币,真好笑,商业区的喷泉哪会有什么实现愿望的神力!
  她觉得有些冷,从身边的行李包里随便掏出一件外套穿上,手机就胡乱地被她塞在衣服堆里,这是两天前唐凌涛又送她的,原来那部被绑架的时候丢了。
  她拿出来,握在手里慢慢地摸着,这回是根据她的要求买的,大屏幕,颜色要漂亮,他细心的秘书小姐还特意为这手机贴了水钻的图案,他还拿着细看了半天,说女孩子的花样太多,还笑话她就喜欢花哨没用的东西。
  那笑着,闹着的一幕一幕,好像刚发生过……可是,现在,好像就眨个眼的功夫,她又一个人了。
  现在比和他离婚的时候还惨,她似乎找不到一个完全属于她的地方,能让她安静的把这一阵疼痛忍过去。
  她世界的每一寸角落他都占领了,他的世界却不容她踏进半只脚。
  她吸了口气,不伤心,她不伤心。
  唐凌涛和她……其实什么都没变过,亲密过,感动过,可两个人还是站在原地没动。
  动不了,再也动不了了。
  再次回到原点,她更明白了,他和她……或许可以相爱,却实在无法相处。
  分手这种事,她勉强自己笑了笑,也是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吧。
  她也不想创造分手次数的吉尼斯记录。
  夜,好长,光靠她自己,怎么也过不完。
  翻看着电话本,打给谁呢?梅施肯定不行,晓净她们……算了,被她们看见自己这幅样子还不被活活笑死,那——只剩以颉了。
  心里这么想,手已经行动了。
  电话通了,以颉喂了一声,毫无睡意,却有些低沉含混。
  “睡没睡呀?”她若无其事的太过,甚至显得有些兴高采烈。
  “出来玩会儿吧!天气很好啊,空气也很新鲜,就是有点冷……”她骤然闭住嘴巴,怎么冒出来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话。
  以颉顿了顿,“你在哪儿?”
  “我们去喝两杯?你有什么好地方建议一下?”她还哈哈笑了两声。
  “你在哪儿?”他强横地重复了一遍。
  “中心广场的喷水池……”她突然泄气的说,看来她装的不是怎么自然,被他看出了什么。
  “等着,别走开。”
  她疑惑地看着挂断的电话,这是柯以颉吗?他还会有这么强硬的口气啊?看来这几天他哥教育的不错。
  剩下的时间好过了些,因为她有了一件事做,等柯以颉。
  她专心地等,什么都不愿想,那个男人……唐凌涛……她再也不用想了,他关上那扇门的时候,他就该永远消失在她心里,也好,也不是没失去过他,这回彻底省心了。
  当柯以勋从他霸道的座驾里下来的时候,辰辰的脑袋空白了两秒,第一个反应竟然是拎起行李就跑,她还真的跑了,却被柯以勋快走几步轻松追上。
  “跑什么?”他拉住她的胳膊,笑着问。
  辰辰皱眉,对呀,她跑什么?
  或许是对这类男人产生的反射反应,他们是老鹰类的,而她和以颉是小鸡型。
  正了正脸色,要显得理直气壮点吧,她怕他什么啊?她抬起下巴,使劲往回收自己的胳膊,柯以勋也还挺识趣,配合的松开了她。
  “怎么是你?”该不会是路过吧。
  “你打电话通知我来的呀。”他俯看着她似笑非笑,就他和她身高的差距,被他这么一看,她基本什么气势都没了。
  “啊?”刚才是他?那就对了,以颉不可能用那种口气说话。
  “你拿他的手机干什么?!”
  “为了不让他和你联系。”他直截了当地说,还抿着嘴笑。
  她用看怪物的眼光看他。
  “怎么?玩离家出走啊?”他对她的眼光置若罔闻,心情很好地瞥了瞥拎着旅行袋的她,的确像个闹脾气跑出家的小姑娘。
  “和唐凌涛闹翻了?”他笑,露出一口白牙,“和他道过别没?偷跑是没用的,你去哪儿,他都能找到你。”辰辰怎么都觉得他有点幸灾乐祸。
  “他又不是警犬,哪儿那么厉害!”
  柯以勋呵呵笑,“我就知道,你是偷跑出来的。”
  “对,你什么都知道!你还知道全世界所有的未解之谜呢!”她故作冷漠地嗤笑,他那副什么都了然于胸的德行她看了就有气,她在唐凌涛那儿还没看够么?!
  “我把你藏起来怎么样?”他笑着看她。
  “你不是不想和我有什么联系吗。”
  “我是不想以颉和你有什么联系。”他的眉梢挑了挑。
  “你和以颉有什么区别?他是男人,你不是?”她冷笑,用眼角瞟他。
  他似乎被她逗笑了,“都是,都是,就这一点来说,区别不是很大。
  怎么样?跟我走?”
  “我和你很熟么,我跟你走?”她撇嘴,这点常识总还有吧?他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唐凌涛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笑了笑,“你应该比我清楚。
  你要想和他分手,目前只有我能帮你。
  我那个弟弟么……你也看见了,除了白挨几顿揍,对你的帮助不是很大吧?”
  她愣愣地看他,真的,她不知道他们这类人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就是非常轻松的知道别人在想什么,而且一句话就戳在死穴上。
  “犹豫什么呢?”他看她漂亮的大眼睛,“怕我先奸后杀?还是占你便宜?”
  她回过神来瞪他,她就这么好看透?难道她把内心独白都打印出来贴在脸上了?
  “不相信我,那就算了。”他轻耸了下肩膀,作势转身要走,“别再联系我弟弟啊,唐凌涛已经威胁过了,我怕他把我弟弟弄残废了。”
  “哎——”她忍不住叫住他。
  他忍住笑,回过身来,“又怎么了?”
  “你有什么目的?”辰辰皱眉,他是个蟑螂都能抓来当工作餐的家伙,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充当善心人士的。
  “目的么……”他沉了眼,似乎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为了在中心百货驻一家店,我和他谈了很久,那家伙油盐不进,仗着自己的优势使劲卡我脖子,让我很不痛快。
  有机会恶心下他,冒点险我也很乐意。”
  辰辰低下头不说话,没错,这的确是唐凌涛的风格,似乎……柯以勋要这么做也符合他的个性,像他们这类人最恨别人占了自己的上风,怎么都会想方设法的让自己平衡一下。
  柯以勋抿着嘴,似笑非笑地看她,并不急着让她说答案。
  给唐凌涛添恶心?他的笑容加深了些,恐怕就该轮到他卡卡他的脖子了吧。
  剁手指事件黑道已经传遍了,连他都知道。
  这个小不点儿……他看着她故作镇静的小脸,恐怕就是唐凌涛的弱点。
  她所能交换的利益……值得期待。
  
  第30章
  坐在柯以勋的车上,辰辰一声不吭。
  和一个陌生的男人走,的确是个很冒险的举动。
  不知怎的,她并不担心他突然变身成超级色魔,因为他这种男人总是以利益为第一优先。
  侵犯她,对他来说简直是亏本至极的买卖,她又不是令人一见就欲火焚身的那种极品美女,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杀了她,绑架她,他都不会,因为0利润……如果人身安全能够得到保障,她还有什么可恐惧的?
  她……已经无家可归,无从选择了。
  车子驶入他所住的高级别墅区,停在他那幢不算太大的小独栋前,院子却很大,路灯照亮的地方能看见很优雅的花朵。
  辰辰还是犹豫了……这毕竟是个完全陌生的年轻男人家。
  柯以勋下了车,绕过来给她开门,一手抓过她的旅行袋,另一只手像提溜小狗一样抓着她的胳膊把她拽出来,完全无视她无聊的戒备——上了人家的车,到了人家门口才想起来提防,太好笑了吧。
  “喂!喂!”辰辰被他拖的踉踉跄跄,“松开,松开,我自己走!你那么高,这么一提我脚都快沾不着地了!”
  他不理她,在门口按了密码,进了房子,顺手开灯。
  辰辰无法适应突然的光亮,眯起眼。
  柯以勋拉着她上楼,“你住我隔壁的客房,这几天为了减低你被发现的危险,我就不让钟点工来了,你要负责打扫,算我收留你的补偿。”
  辰辰翻白眼,以颉说的没错,他这个哥哥是个商业天才,从哪儿都能挤出好处来,绝对不吃亏。
  “就你一个人住啊,装修的真漂亮。”眼睛适应以后,她已经在二楼了,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房子,还很整洁,整洁的好像是个装修的样品房,没人住在这儿似的。
  他不怎么自豪地接受她的夸奖,拉着她走到客房,像倒垃圾一样把她和她的行李塞进房间。
  “你就住这间,这几天不要外出,不要打电话,尤其不能打手机,尧家——也就是唐凌涛他们能监测跟踪手机的信号,你打个手机超过1分钟,我保证半个小时之内你就能看见你前夫漂亮的脸蛋了。”
  他滔滔不绝地嘱咐,口气相当公事化,好像在向她下达未来几天的工作计划。
  辰辰心不在焉地听他唠叨,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摸摸桌子,又开开储物柜看看,还好,有独立洗手间,和他合用一间也太尴尬了吧……床还挺大,床单也很漂亮,坐上去试试硬不硬。
  “哎!”柯以勋沉着脸喝了一声,差点吓了她一跳,“我说的你都听见了吗?”
  “嗯,嗯!”辰辰也很不耐烦,不过看他定下这么多规矩,她倒是把心放下来了,看来他的动机还是很“单纯”的。
  “没事不要到院子里去,也不要在窗户前逗留。
  我不在家的时候不要进我的房间,不许翻我的东西……”
  辰辰觉得好像有一只苍蝇飞进了她的脑袋,不愧是柯家的男人,语言神经都很发达,虽然说话的口气不一样,多事唠叨又龟毛,估计这就是他们家族的遗传特征。
  “这不行,那不行,你干吗不把我藏到别的地方?!”她忍无可忍地打断他。
  “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
  就算唐凌涛怀疑到我,也想不到我能把你藏到家里。”主要是为了能看管她又不显得生活习惯发生变化,去了平常不去的地方,减低唐凌涛的疑惑,只要让他几天内不发觉也就行了,急一急,增加下筹码的分量。
  “嗯。”她点点头,等她好一些了,就可以抬头挺胸的出去和唐凌涛说清楚。
  如果他求她原谅……她的心升起一丝轻飘飘的得意,她就吐口吐沫在他脸上,让他滚蛋,永远留在那两个过气儿妓女身边得了。
  “你把我藏起来,真的能打击到唐凌涛吗?”她问,虽然讨厌他这种男人,但他们的话往往有很强的可信度。
  “嗯……”柯以勋摸着下巴似乎在认真地考虑,戴明力生了这么个女儿真是悲剧,唐凌涛喜欢她什么呢?“应该会吧。”
  辰辰不吭声。
  “你是和他吵了架才跑出来的吧?”他笑了笑,其实不必问,那张失魂落魄的小脸上已经写的很清楚了。
  她还是不出声,也听出他这是个反问句,而不是疑问句。
  “好好躲着吧。”他笑,“你也知道,唐凌涛虽然长的不错,但确确实实是个粗人。”
  唐凌涛是个粗人?这说法倒是很新鲜,细想想他发脾气凶神恶煞的样子,柯以勋似乎也没说错,尤其,他踢以颉的那一脚。
  “所以,”柯以勋忍住继续笑的冲动,骗她真是太容易了,如果戴明力死了,家产交到这位手里,估计那个企业就成一块大肥肉了,谁都能轻松咬上一口。
  当然,那得是在唐凌涛撒手不管的情况下。
  “都先冷静下来,什么才都好说清楚,省得你吃眼前亏。”
  她点了点头。
  “你不会做饭吧?那就不要乱开煤气,那会引发火灾。
  不要用我书房的电脑上网,那里面有重要资料,你可以用我卧室的那台上……”
  又来了,他又来了!
  辰辰崩溃地用双手捂住耳朵,使劲地摇头,“知道了,知道了!我就坐在这个房间里一动不动这总行了吧!”
  他看着她笑,“那最好了。”
  辰辰昏头涨脑地大口喘气,真是人在屋檐下啊!将来谁当了这人的老婆真是太不幸了,估计要比别的女人早聋好多年。
  “还有……”
  还有?她真是要流下苦泪两行了。
  “你千万不要叫以颉来,他和你一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门的密码都是35478262。”
  
  第31章
  床单很舒服,枕头、被褥都是新的,闻起来还有股清新的香味。
  可她就是睡不着,不是因为开着灯,也不是因为换地方。
  有点害怕,更多的是孤单,心里好像空出一个好大的洞,她整个人都要掉进去了。
  有柯以勋“谆谆教诲”吧,烦的要死,却好像正常的活着,一安静……很多她管不住的情绪就全冒出来了,甚至眼睛总是发酸,心也一抽一抽的疼。
  他发现她不见了会找她吗?会着急吗?他可是连她被绑架都没急的人呢。
  这天……她望了望薄纱窗帘外的天空,怎么还不亮?就算亮了又怎么样呢,能有什么改变?她还是这么难受!藏在这里……绝对是正确的,唐凌涛带给她的这阵幸福还没完全消散干净,真见了面,她怕是不能拒绝的潇洒帅气。
  起了床,她出了房间,漫无目的地游荡着看柯以勋的房子。
  一定是有名设计师设计的吧,简洁、时尚又很方便生活,这个设计师一定是个非常有品位的人。
  走进厨房,开了灯,和所有单身住的年轻人一样,柯以勋的厨房也只是个摆设,干净整齐的实在过分。
  打开冰箱,真要命,这人的冰箱也太干净了吧?就放了些啤酒,连水果都没有。
  也对,他就是搞饮食的,下班前早吃饱喝足的回家了。
  “睡不着?”
  “哎呀!”她吓得简直跳起来,这么静她都没听见他下楼的脚步声!
  柯以勋笑了笑,她一脸的愤恨倒是很有趣。
  “肚子饿?”他问。
  辰辰随便的点点头,就算她饿吧,不然半夜三更的进人家的厨房也不好解释。
  “那没办法了,只能坚持到早上,我家不存食物的。”
  “零食也没有?饮料也没有?你看电视的时候,上网的时候就那么干坐着啊?”她故作惊讶,因为她发现有人和她说说话,哪怕这个人是柯以勋都让她好过点了。
  柯以勋看着她,这个小东西半夜三更的不睡觉,没话找话,她故意瞪着眼说话的时候,眼睛里的孤独和悲伤却越发明显了。
  “那可不好办了。”她撇着嘴点了点头,“给我一张纸和笔。”
  “你自己去书房拿么。”他看着她。
  “一起去,一起去。”她推他,“省得你又担心我偷了你什么东西。”
  他笑笑,和她一起往书房走,“要纸和笔干吗?给我写感谢信啊?”
  她切了一声,这人的想像力还挺丰富。
  “快拿,快拿。
  写完了就知道了。”
  柯以勋坐在小厅的沙发上看电视,还剩一个多小时就天亮了,他也不睡了。
  瞥了眼跪在一边地毯上,趴在茶几上一笔一划写东西的她,“写好了没有?”他有些无聊,凌晨也就放些电视剧,没意思。
  辰辰皱眉,用笔戳了戳头发,“糟糕,太久不写字,居然很多字想不起怎么写了。
  薯片的薯字怎么写?”
  他嗤笑,“你随便吧,用拼音或者干脆画幅图,让我秘书看的明白就行。”
  她抬起眼不服气地瞟着他,“你不也总是用电脑,不手写吗?好——”她转眼珠想了想,“你是卖饭的,‘饕餮’两个字你写给我看看!”
  “我是卖饭的?!”柯以勋脸发青,“拿来!”他伸手去抓她手里的纸笔,饕餮……饕餮……宣传单上总有这两个字,真写起来……他用笔画了半天,臭着脸抬头,发现辰辰正下拉着嘴角,得意洋洋地往纸上看,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不写了!”他沉下脸,扔下笔把纸团成一团。
  “我的购物单!”她捶了他一下,抢过了纸团,愤愤不平地展开。
  他瞟了一眼,不怎么高兴地说:“怎么这么长?我可没留你长住的意思。”
  “这都是必需品!”她认真的辩解。
  “必需品?”他瞥着她,抢过已经揉皱的购物单。
  “拖鞋?我这儿没拖鞋?”
  “你的拖鞋都太大,我穿上走路直绊脚。”
  “XX牌洗发水,括号,护发素?”
  “我一直就是用这个牌子的,你的不是,还有一定要护发素,不然头发发涩。
  你的秘书是女的吧?”
  他臭着脸点头。
  “那就好办多了。”她笑,“那就让她再帮我买套分体棉质睡衣,我就带一套,没换洗的。”
  “真够必需的。”他冷哼,手指点一长溜零食后面写的特别大的一条,“球鞋?你还打算在我家健身?!”
  “我就穿了双高跟鞋跑出来,没休闲鞋脚会很疼的。
  干脆……”她向着他假意奉承的笑,“有钱的大老板,你再帮我买两套休闲服吧,方便我帮你打扫卫生嘛。”
  他头疼地哼了一声,“收留你真是件浪费资源的事。”
  她呵呵笑,“衣服和鞋最好你帮我去买,我不相信你的秘书,你品位这么好,服务一下吗。”
  “少给我来这一套!”他瞪她,以为他和她一样那么好骗吗?
  “衣服S号,鞋36号,用写上吗?”她自顾自笑嘻嘻的说。
  “真能使唤人!”他用眼角看她。
  她爬上沙发,脑袋不想休息,可是身体还是有点发软,靠在一边的扶手,她突然发现她能说的话都说完了,能挤出来的笑都挤完了……瞬间就筋疲力尽,快要虚脱了。
  柯以勋默默看了她一会儿,“快五点了,我叫人送早餐来?”
  她不怎么感兴趣的摇摇头,其实……她什么都不想吃。
  纸上写了那么多的零食,不过是平常爱吃的。
  他不理她,径自让自家离这里最近的连锁餐馆送早餐来,瞪着眼看她吃了几口。
  辰辰蜷在沙发里看正准备出门上班的他,“喂……”她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嗯?”他边穿鞋边回头看她。
  “你……早点回来。
  别误会,我只是想早点看见我要的那些东西。”她更紧的缩成一团,这个藏身之处对她来说稍微有点大。
  柯以勋看了她一会儿,“知道了。”他低声说。
  
  第32章
  柯以勋一脸愤恨地开了门,把手上满满几大袋东西甩在沙发上,装膨化食品的那个袋子塞的很满,里面的东西又很轻,被他一摔,便散落开来。
  他一个大少爷,柯总,平常油瓶子倒了只消用眼睛一瞪,自然会有人扶起来,现在可好,被这个小女人使唤的活象居家保姆。
  一想起秘书买完东西向他复命时的表情,又是一阵肝火。
  虽然他和秘书都装作若无其事,秘书平静的接近镇静地把皱巴巴的购物单和他的车钥匙交还到他办公桌上,那瞬间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假意忙碌地翻文件,而不愿抬起眼。
  秘书关门那一刻的忍笑表情……他都后悔看见。
  包个情妇都没这么麻烦!这代价都得让唐凌涛加倍补回来,不然真是亏大了!
  “戴辰辰!”他喊了一声,没看见她出现,“戴辰辰,你要的东西!”
  他一凛,难道高估她了?跑了?
  几步窜上楼,推开客房……没有。
  真跑了?那他可真是看走眼了!还可怜巴巴假模假式地叫他早点回来呢!嗯?隔壁他的房间怎么虚掩着门,他火唠唠地推开,忍不住又气又笑的皱起眉。
  她趴在办公桌的电脑前睡着了,一只手还握着鼠标。
  柯以勋轻轻地走过去,把她抱起来,她皱着眉哼了几声并没醒,看来昨天是累坏了,她干吗不在床上睡?从硬梆梆的桌子上被抱起,她似乎很享受他身体的触感,手无心地抓着他西装的领子,在他怀里动了动,蜷成更小的一团人球。
  他把她放在自己床上,扯下她抓着他的手,她扁着嘴摸索了一会儿也就罢了,又沉沉睡去。
  柯以勋为她盖好被,脱了外套,侧躺在她身边好笑的看着她睡觉的样子。
  她睡着了就更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了……一个有点悲伤的孩子。
  微微皱着的眉,可爱撅起的嘴,似乎要撒着娇倾诉她小题大做的委屈。
  他又想起她的笑,那双大大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他,眼底隐藏的伤心那么明显,恐怕只能骗住她自己,可她偏偏还要笑,弄得人心里一阵发软。
  她的手又微微动了动,摸到了他的衬衫,整个人也扭动着靠上来,像只寻找温暖的小猫,偎进他的胸膛,她的表情一松,似乎安下心来,还很享受地轻哼了一声。
  他没动,没躲开,她满足地调整了一下姿势,伸出手来搂住他的腰。
  他低笑,就一个女人而言,她可真失败。
  这么靠过来,搂着,竟然没勾动他的欲望……可是,他的心却因为她无声的依赖软成一滩泥,说不出什么滋味,有点痒,还甜滋滋的。
  一个漂亮女人就躺在身边,这种感受倒是挺新奇!
  她漂亮吗?他看着已经得寸进尺枕上他胳膊的小脑袋,原本忧伤的脸,因为靠近他而轻松了很多,嘴角似乎还浮上了淡淡的笑,有些顽皮。
  漂亮,她很漂亮,软软甜甜的漂亮,让人看着就想捏她可爱小脸蛋的那种漂亮。
  她实在很适合男人的怀抱,为她遮风挡雨,为她浴血厮杀,她很享受,搂着她的男人……也很享受。
  他闭起眼,或许……唐凌涛就是被这种感受蛊惑了。
  很舒服,也很温暖。
  辰辰叹息般地长出了口气,不怎么情愿地睁开了眼睛……这是……离她的脸不到两寸的是……柯以勋的脸!
  她的心咚的一震,她和他上床了?!不可能!她没那个感觉。
  她想尖叫,却僵着身子愣住了——给了她安心一觉的人,是他?柯以勋?他走了以后她试过,躺在床上累得浑身发疼,想睡,想的就快晕过去了,就是无法真正睡着!会孤单,会怕,被子裹的多紧都会冷——已经是夏天了,还是会冷,冷的一身鸡皮疙瘩。
  然后脑袋就嗡嗡的疼起来了,重的好象塞了几大块石头,那石头在脑袋里,却好象压在了心口上,闷的她怎么也喘不匀一口气!她只能拖着快要散掉的身体到他的房间上网……
  柯以勋的确好看,虽然他的眼睛没有唐凌涛的大,睫毛也没唐凌涛的长,但下巴长的比唐凌涛好,更有男人味,唐凌涛和柯以颉的俊美都俏俏的,柯以勋却很酷,就连睡着了,挺迷人的嘴唇都固执的抿紧,有一种不容人亲昵“侵犯”的威慑。
  不像唐凌涛……他的睡容漂亮的想让人去亲一亲舔一舔。
  一室昏暗,已经到了傍晚。
  她轻轻坐起身,并没急着下床躲开,在柯以勋怀里的香甜一觉让她的心很乱,她的心本来就够乱了,现在更乱。
  她该高兴的,至少以前认为只有唐凌涛能给她的安全感,其他男人也能给她,甚至是刚认识不到一天的男人……也就是,随便哪个男人?
  这么看来,唐凌涛也不是多特别的男人,只不过她的见识太少。
  柯以勋也坐起身,辰辰吓了一跳,这点他倒是和唐凌涛很像,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的。
  她艰难地咽了口吐沫,怎么办?她该和他说什么?在他身边的安心一觉,让她实在没立场装成圣女去斥责他下流无耻。
  情况很明显,他只是让她很单纯的“上了床”,而且,就两个人的舒适度而言,她肯定是占到了便宜的一方。
  所以当他下了床,皱眉活动自己的肩膀手臂时,她顿时红了脸,很是心虚。
  “喂,戴辰辰。”他低沉地说。
  她戒备地绷紧身体,不敢回头看他,脑子里空白一片,无论他说出多让她难堪的话,她都没办法反驳,真是绝望的失败啊。
  “你要的东西我都买回来了。
  下去收拾好。
  记住,一定要保持楼下的整洁,沙发茶几上不准有任何东西乱放在上面。”他的口气一如昨天,正经又冷漠。
  说完了,人也走出房间,只剩她坐在床上目瞪口呆。
  看着大开的房门,她突然微微笑了。
  柯以勋其实并不像以颉说的那么变态……至少,他知道怎样让她不尴尬。
  辰辰拎着塑料袋,把零食塞进厨房空空的储物柜,“喂,你是不是也来帮我一下?!东西很多!”她向轻松自在的靠在沙发里看电视的柯以勋喊,很鄙视他。
  “是我让你买这么多的?”他头也不回的冷声回答,继续看着电视,“走之前负责吃掉!我最受不了浪费食物了!”
  辰辰翻白眼,亏他还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呢!“喂,柯总——”她讥讽地拉长调子,“你打算收留我几天啊?我做下计划!”
  “三天吧。”他顿了一下,“不用急,吃不了可以打包带走。”
  “……”果然是开饭店的,都作下病了。
  她塞完东西走回厅里,在沙发上堆的购物袋里乱翻,“衣服和鞋呢?没买啊?抠死你!你赚那么多钱干吗用?下辈子投胎阎王不让带的,这是常识!”她向他翻白眼。
  柯以勋抿紧嘴,用眼角瞪她。
  “你白吃白住的还有功了?”
  “拜托!要不是为了报复下唐凌涛,你会收留我吗?”
  话出了口,心却猛的一疼,疼得她的脸一下子就发了白。
  原来说出他的名字,还是这么的难受。
  她突然的沉默让柯以勋的眼睛倏地一暗,“把沙发收拾干净,那几个袋子我忘在后备箱了。”
  她还惨白着脸愣愣出神。
  “听见没!”他突然火了,提高的声音吓得她回魂似的一跳,“把这些袋子都收拾好!我一个也不要看见。”
  “那你干什么?”她瘪着嘴,眼睛里的水汽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泛起来的。
  “凭什么都是我干?”
  “我去给你拿鞋和衣服!”他瞪她。
  她愣了愣,泪水已经涌到睫毛边,却撅着嘴一笑,假装没事的歪头说:“这还差不多。”
  
  第33章
  辰辰穿着新鞋踩在地毯上左右看,“很漂亮呢,柯以勋,你秘书真棒,衣服也买的太合我心意了,替我谢谢她。”
  柯以勋撇着嘴,“谢她?我呢?”
  辰辰抬头看了看高高顶棚上的水晶吊灯,“真不知道要谢你什么。
  为这么点小钱谢你吧,会不会让你觉得我在污辱你?原本我是叫你去给我买衣服鞋的吧?结果你还是让秘书去了,一点诚意都没有,我真是谢无可谢呀。”
  “哼!”柯以勋冷笑着看她,“说的有道理。”
  辰辰得意地摇着头,还想乘胜追击,门铃却急促的连着响起来。
  柯以勋脸色一凛,从沙发上跳起身,把衣服和袋子都塞到她怀里,小声命令:“你和东西,上楼躲好!”
  门铃响,敲门的人不耐烦地拍着门板:“哥!柯以勋!开门!”
  是以颉?已经跑到楼梯口的辰辰一愣,是他的话她还用躲吗?看向柯以勋刚想说什么,就被他杀人的眼光一瞪,那眼睛里都要窜出火来,他的手用力向楼上一指,她只好认命地鼠窜上楼。
  柯以勋一眼看见她的一只鞋还掉在沙发和茶几之间,弯腰抄起来就往二楼栏杆上一掷,正好落在她面前的地板上,吓得她跳起来,慌慌张张拣起来还不忘向他做个愤恨的表情,他呲牙一瞪,她就又像老鼠一样窜走了。
  柯以勋忍不住一笑,正了正脸色才去开门。
  刚划开锁,以颉已经一把推开门冲了进来。
  “你干什么?”柯以勋不高兴地皱起眉。
  “戴辰辰在没在这里?”柯以颉在房子里乱走,厨房,书房,厕所都看了。
  柯以勋站在厅中间冷眼看着四处乱看的他,“戴辰辰?唐凌涛的前妻?怎么可能在我这儿?”
  柯以颉停下身细看了他两眼,明显不相信他的话,转身准备上楼。
  柯以勋紧跑几步一把拉住:“你发什么疯!”
  “怎么?”柯以颉看着他笑,“楼上不让看?藏了什么人吗?”
  “我能在楼上藏什么人?就算藏了关你什么事?”他故意大声的说,希望那个笨蛋能听明白他的暗示,藏妥当点,真是信不过她!
  柯以颉甩开他,天已经擦了黑,他冲上楼挨间房子打开灯看。
  不一会儿,二楼的所有灯都被拧亮了。
  柯以勋的笑越来越冷了,站在那儿抱起胸,心里有了底,不错,藏的很好。
  柯以颉没找到,不死心地推开他的卧室,进去开灯细看。
  柯以勋也不慌不忙地跟着走进去,坐在真皮椅子上,悠闲的把脚翘在办公桌上,似笑非笑地看他。
  “能问一下发生什么事了么,让你跟疯狗一样?”
  柯以颉没收获,有点泄气,更加烦躁地皱着眉,“真像疯狗的不是我,是唐凌涛!辰辰失踪了,他冲到我那儿去翻了个底朝天,非让我把人交出来不可!”
  柯以勋笑起来,“哦?风云人物唐凌涛连老婆都丢了,说出去还不得被人笑死?”
  “哥,你真不知道辰辰的下落?”以颉还是很怀疑,死盯着以勋的脸看。
  “你为什么非觉得我知道这事?还把我的家抄了一遍?”
  “你拿着我的手机,辰辰也许打电话给我了。”以颉技巧地停住,观察着他的表情。
  “哦,你的手机我一直关着机。”柯以勋不耐烦地撤下腿,从抽屉里拿出手机拍在桌面上。
  “根本不知道谁给你打过电话。”
  以颉接过来,开机,看通话记录。
  “唐凌涛找你了?所以我叫你离那个女人远点儿!”柯以勋凝重地呵斥着弟弟,“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么?你知道他以前是干什么的么?他要对付你,比捻死只蚂蚁还容易,他是黑社会,可能还当过杀手,懂么?”
  柯以颉不耐烦,“行了,知道了。
  人不在你这儿就算了!”他揣起手机,头也不回地走了,不久就听见楼下的大门重重地一响。
  柯以勋等了一会儿,确定房子里没了声音,才关了灯,闪到窗边向外看,果然看见以颉的车开走了。
  “出来吧。”他说,他的壁橱一阵响,拉门拉开,人也从里面爬出来了。
  “好黑。”
  “别开灯。”看她径直向开关摸去他喝了一声。
  “干吗呀!”她不乐意地哼哼。
  “你过来看!”他把她一把拉到墙角透过窗子往外偷瞧,果然一辆车跟在以颉的车后面,紧随而去。
  “看见没,唐凌涛派人盯上他了。”
  辰辰扯开他勒住她脖子的胳膊,气呼呼地说:“现在能开灯了吗?!”
  他笑,“开呗。”
  辰辰手里还习惯性地搂着一大堆东西,坐在床边适应半天,眼睛才缓过来,这才想起把手上的东西都甩在床上。
  “你怎么知道我藏在那里?”刚才在壁橱里听他教训以颉她才发现,身边竟然有那么多天王巨星的苗子!一个比一个会演戏!
  “整个二楼,能藏下一个人的就这么个柜子了,我觉得你也没本事藏进坐便里。”他笑,也走到床边坐下。
  她不理他,继续问重点,“以颉看了手机,怎么会没发现我给你打过电话?”
  “我把记录删除了呗。”他倒在枕头上,云淡风轻地回答。
  辰辰沉默,这回知道差距在哪儿了。
  为什么他事业能成功,她却一败涂地。
  他笑了会儿,“晚上吃什么?我叫人送来。”
  她不怎么感兴趣,“随便吧。”
  辰辰吹干头发,上了自己的床,那种感觉又来了……
  忍了一个小时,她终于下了床,蹭到隔壁,犹豫了半天还是敲了敲柯以勋的门,“喂,能进来吗?我要上网。”
  柯以勋在房里懒懒的应了一声,“进来吧。”
  他开着床头灯,背对着她躺着。
  辰辰走过去,开了电脑假意上网,只要不一个人就好,只好周围还有个喘气的就行。
  她无聊地乱点着网页。
  他开着空调,辰辰缩在椅子里,觉得有点冷,终于鼻子一阵痒,打了个大喷嚏。
  柯以勋猛地掀开被子下床,辰辰看他直直地走向自己,结结巴巴地质问:“你……你要干什么……”
  他一把把她从椅子里拖出来,跨一步扔在床上,力气之大,她都被床垫弹起来,屁股一阵酸疼。
  “睡吧,别折腾了!我保证你‘安全’。”他着重地说,关了电脑看也不看她绕到床的另一边,继续背对着她躺下,还关了灯。
  只要……她不侵犯他……
  果然,当她的呼吸慢慢迟缓均匀了以后,整个人又都偎到他背上,胳膊缠上来。
  他默默地笑了笑,真不知道她和唐凌涛离婚以后自己是怎么过的。
  
  第34章
  柯以勋一边巡视后厨今天购进的食材,一边听经理汇报昨天各种指标和突发情况。
  他走到大厅里,眼角瞥见玻璃幕墙外的阳光穹顶走廊上唐凌涛身后也跟着一群人在汇报请示。
  接近10点,都是要开张前的繁忙时段,他也是来巡视卖场的吧。
  他看着他,总是面带笑意的脸只剩一片冷漠的铁青,默默听着汇报一语不发。
  他身后的工作人员都战战兢兢,比平时谨慎很多,不知道他这股邪火是从哪儿来的。
  柯以勋停住脚步,旁边的经理识趣的闭上嘴。
  唐凌涛也看见了他,向他点了下头。
  柯以勋微笑回礼,人走了出去,唐凌涛停下,“有事?”
  柯以勋的眼波闪了一下,真是莫名其妙,他居然犹豫了。
  已经三天了,看唐凌涛的样子,时机已经成熟,他已经沉不住气,要急疯了。
   手机响起来,他向唐凌涛做了个不好意思的表情,是邻居武老板的太太打来的,柯以勋有些意外地接起来,“陈姐?”
  武太太呵呵笑:“你女朋友出来倒垃圾把自己关在外面了,她说忘了密码又没带手机,你等着,你跟她说。”
  那个笨蛋!柯以勋瞥了唐凌涛一眼,走开了些。
  唐凌涛沉着眼看走到一边打电话的柯以勋,他脸上的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让他觉得熟悉,是的,也有那么一个女人让他总是哭笑不得。
  柯以勋刚才看他的那一眼,让他的心里莫名其妙地一刺。
  柯以勋挂断电话,无意抬眼撞见唐凌涛的目光,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不能再拖了,他刻意忽视心底突然泛起的烦乱,早就计划好的,只要进行下去就行了。
  “到底找我有什么事?”唐凌涛冷声说,有些不耐烦。
  柯以勋一笑,“关于失踪人口的事。”
  唐凌涛愣了下,嘴角浮起的冷笑显得有些残酷,“去我办公室谈?”
  柯以勋挑了挑嘴角,“好。”
  进了别墅区华丽的大门,柯以勋放慢了车速,从后视镜里看唐凌涛的车,他跟的很紧。
  下了车,柯以勋开了门,唐凌涛倒不急了,站在院子里掏出了烟,点燃,缓缓地吐出烟雾。
  柯以勋看了他一眼,自己走进屋里。
  厅里的电视开着,茶几、沙发上凌乱地摊放着各种零食的包装袋,空的饮料瓶或立或倒,喝了一半的敞着盖子。
  人却不在。
  “戴辰辰!戴辰辰!”他喊,突然一阵烦躁。
  二楼的地板咚咚地响起来,很快她诧异的小脸就映入他的眼睛。
  她边快步跑下楼边撇着嘴,“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别瞪,别瞪!我马上收拾好。
  都说了马上收拾,还瞪,还瞪!”她唠叨着跑进厨房,拿出一个垃圾袋,手忙脚乱地扑到沙发上开始收拾残局。
  背后一阵寒气,辰辰停住动作,慢慢转过身……门口站着的那个似笑非笑的男人,唐凌涛?他找来了?
  唐凌涛踩灭烟头,那个让柯以勋出现又宠又恼表情的电话果然是她打的!她随便的绾着长发,穿着印有一只夸张表情卡通兔的T恤,似乎很享受的生活在这里,在他身边那个沉着脸心思难测的男人的家里!
  “你把她照顾的不错。”他看着柯以勋冷笑,她竟然还穿了双一看就是为她特意买的拖鞋!“把新城百货最好的饭店铺面低价签给你也算值得。”
  柯以勋的嘴唇微微抿紧,眼睛垂下来,没有去看辰辰的表情。
  辰辰愣了愣,这才是柯以勋收留她的真正目的吧?她真佩服自己还坦然的笑了笑,不怎么意外,也不怎么伤心,这的确是柯以勋能干的出来的事,她早就觉得他的目的不单纯,现在反而一颗心落了地,有了答案倒踏实了。
  她嗤笑了一下,继续往塑料袋里装垃圾。
  柯以勋猛地抬起眼,狠狠的瞪她,她被他瞪的莫名其妙,他生什么气?她不怪他,他该感激她的大度吧?
  “走!跟我回家!”唐凌涛跨前一步,一把扫掉她手里的塑料袋,抓住她的胳膊就往外拖。
  辰辰的另一只手抓住沙发靠背,“回什么家?”她冷笑,看不见他……难过,看见他,却不难过了。
  “你的家,还是我的家?”
  唐凌涛没再继续拖她,却没松开手,沉沉看她,没说话。
  “我在这儿住的不错,很高兴。
  回你的家,我早腻味了,回我的家……是我的自由,就不劳你费心了。”她用眼角瞥着他冷笑。
  他的脸又出现那种原本让她害怕的表情,可是奇怪……她不怕了。
  他还能怎么样?打她?打吧!打也改变不了什么了!就在他关门而去的那一刻,她就打定主意,决不后悔!
  唐凌涛的脸色发青,“回去再说!”他又用劲了,辰辰皱眉,胳膊好疼。
  “你聋了吗?”她没发火,没火了,只是冷冷地问他。
  唐凌涛的目光一寒,柯以勋这时候一把握住他抓着辰辰的胳膊。
  唐凌涛的目光冰冷一转,讥诮地扫在他脸上,“什么意思,柯以勋?”
  “既然她不想回去,就留这儿吧。”
  “松手。”唐凌涛用眼睛点了下他的胳膊,声音很平静,包含的威胁意味却比大喊大叫更浓烈。
  柯以勋冷笑,被他的口气激怒,“你以为我和我弟弟一样?”
  “松手。”唐凌涛的口气不变,看着他的眼睛。
  辰辰趁机甩脱他的钳制,装作若无其事地往楼上走。
  唐凌涛并不管她,只是继续看着柯以勋,渐渐浮出一丝笑意,“你信么?如果我今天不能带这个女人走,就会把这里炸成一堆废墟。”
  “我信。”柯以勋也冷笑了,“你可以把这里炸成一堆废墟,但那个女人的心,就会回到你身上?”
  辰辰停在楼梯口,目不斜视地看着柯以勋笑,“说的好!唐凌涛,你就算把全世界炸成废墟也白搭。”
  “是么?”唐凌涛笑了,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熟练地顶上柯以勋的太阳穴。
  “我不用你的心回来,人回来就行。”
  辰辰愣住,这样的唐凌涛对她来说太陌生了。
  以前的他克制压抑,似乎只让她看见微微一角,现在……他的假面彻底撕破了。
  他怎么了?就因为她不肯回他身边?就连离婚,他的眉头都没皱一皱!
  “过来,不然我就打死他。”说的轻松愉快,另一只手还掏出烟来点上。
  “你疯了吧,唐凌涛。”柯以勋皱起眉。
  “我原来是干什么的,什么出身,你们不是都清楚吗?”他笑,事到如今,他也不介意让她看到他的这一面了,吓住她也好,让她看看这才是真实的他。
  让她看看……他为她改变了多少!“过来戴辰辰。”
  辰辰惨白着脸看着他,他真的会开枪?
  “你觉得我像在开玩笑么,戴辰辰。”他又笑着问她了。
  柯以勋面无表情地把垃圾袋系上,他的家终于又恢复原状了。
  突然一阵暴怒,他一脚把垃圾袋踢进厨房。
  对,他没办法阻止唐凌涛带走她!唐凌涛和他们不一样,再装成天使也没用,还是个彻头彻尾的恶魔!流氓!
  当正常手段不奏效的时候,他就用最直接的办法,戴明力真是找了个好女婿,好帮手。
  就达成目的而言,谁也不是唐凌涛的对手!
  
  第35章
  辰辰一声不吭地被他拉进房子——他和她结婚后住的“新房”。
  他为什么会带她回这里?辰辰面无表情,他把她带去哪儿还有什么分别?他和那些绑匪还有什么区别?有区别,就是更凶狠,更可怕!
  如果他还肯和她好好谈,或许他们还能来个好聚好散。
  现在……她怕他,恨他,讨厌他,对他彻底绝望了!
  “辰辰。”关上大门,这空荡荡的房子只剩他们两个人,他沉默了一会儿,慢慢松开紧攥着她胳膊的手,轻轻把她搂在怀里。
  他突然的温柔竟让她害怕的哆嗦了一下,他把她压在怀里,薄薄的西装下,她似乎都硌到他揣在怀里的枪。
  唐凌涛感觉到了,身体僵了僵。
  松开她,快步走进书房,把抢放进保险柜。
  他一直开着门,戒备着她趁机跑走,但她没有,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甚至连僵直的姿势都没改。
  他关好保险柜,眉头紧紧皱起。
  走过去,抱她一起坐在沙发上,“害怕了?”他搂着她轻声笑,装作若无其事,“还行,还知道怕!那就乖乖听我的话,还敢有下次,还敢偷跑,还敢躲到别的男人家里……”他看着她的小脸,只是三天没见吗?“我就直接打死你,省事多了。”她哆嗦了一下,脸发了青。
  他一阵懊恼,这个玩笑开的太不是时候,她当真了,这回他是真的吓着她了。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自嘲地笑了笑,“戴辰辰……你觉得刚才我真的会开枪吗?”
  她不动,不说话。
  “你又上当了,我没装子弹。”他呵呵笑,他撒谎了,那瞬间他真怕自己会扣下扳机。
  “杀了他有什么好处?我也跑不了。
  我真要想让他死,就暗杀他,至少不能把自己搭进去吧。”他半开玩笑的说。
  她的小嘴偷偷的撇了下,闷闷地哼了一声。
  他的心情顿时好了些,总算有了反应。
  “我可不想陪着他死,我还要好好活着,好好陪着我的辰辰。”他笑,不想被她发现的深深呼吸了一下。
  他的辰辰?他什么时候把她当成他的辰辰?丢下她的时候?穷凶极恶的逼她回来的时候?曾经一句温柔的话都是她的奢求,现在倒顺顺当当的满嘴甜言蜜语了!但是,看过了他那么恐怖的嘴脸,这些话听起来虚伪又诡异。
  他把她抓回来就是听这些没头没脑的鬼话?如果他是想向她道歉,刚才见面的时候他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好言劝她回来?
  “唐……唐凌涛。”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结巴,可是现在和他说话都需要很大勇气似的。
  “嗯?”他看着她。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几乎是哀求的看着他了,真的,她已经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了。
  如果他不爱她,他干吗非要逼她回来,甚至用这么过激的手段。
  如果……他爱她,那更说不通了。
  爱她,还能和她离婚?爱她,还能在她说了那样的话以后扬长而去?
  他的眉头渐渐收拢,看着她不说一句话。
  她被他看的有些害怕。
  “辰辰。”他抓起了她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脸上,“我错了。”他说的很快,但很清楚。
  啊?她的眼睛骤然瞪大,半天没顾得上喘气,他说什么?他错了?!
  他笑了笑,有些尴尬,终于双眉一展,露出惯常的揶揄表情,“我没想到你真生了这么大的气。
  还跑了。”他笑,“我着急了,我担心了。”
  她简直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他怎么了?最凶残和最温柔的样子突然同一天出现,让她实在接受不了。
  “辰辰,原谅我一次,就这一次。
  我保证,以后谁也不能把我从戴辰辰的身边叫走。
  除非戴辰辰让我走。”他笑嘻嘻地说,脸却微微狼狈的红。
  她再呼吸的时候被口水呛了一下。
  “唐……唐……”结巴的更厉害了,连脑子都一片空白。
  “辰辰,一直在我身边,辰辰……”他搂紧她,把下巴架在她的肩头,“辰辰……”他喃喃叫着她的名字,听起来胜过千言万语。
  她的心突然加速,完全失控。
  “辰辰,和我复婚。”
  复婚?
  好象一道闪电照亮内心的混沌。
  这个她下定决心排除的可能,刺痛她的心时也触动了她的理智。
  换个角度看,一切都很明白。
  其实……他的套路一直没变,狠狠的一巴掌扇完,笃定她会傻呵呵接受他给的糖,好了伤疤忘了痛,甜了嘴巴忘了巴掌印。
  她跑了,他就抓她回来强行给糖!甚至不择手段地逼她回来。
  他一定还自信满满的认为,只要他有机会把糖塞给她,她就会接着,会塞进嘴巴。
  这回他肯这样放下身段突破自己的极限,估计也知道自己上一巴掌打的太疼,加大了糖的甜度。
  她忍不住冷笑出声,他听见了,松开她,把她拉开些距离深沉看她。
  “唐凌涛,我们谈谈。”想明白了,她当然不结巴了。
  “嗯。”他被她的态度挑起些恼意。
  他已经把他根本不想说,不愿意说甚至不能说的心里话都说出来了,现在全身脆弱的都发了疼,她却还能这样冷然笑着?
  她又敢在他面前冷笑了?不怕了?
  “绑我在身边,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她认真地问,尽量显得诚恳一点,她这回是真的想解决他俩之间的问题的。
  他的脸色一僵,脸色冷漠起来。
  “唐凌涛,我和你……不合适。
  合适也就不会离婚了。
  你现在这么成功,即使没有我,地位也不会受到任何威胁。”她觉得自己说的句句在理。
  他抿紧嘴,脸色发青。
  “唐凌涛……我……”事到如今,她也顾不得什么了,只求把话说清楚,“我喜欢过你。”她一阵懊恼。
  他的眼倏的一闪,盯着她看,脸色缓和了一些。
  “我也想过和你复婚,”她皱眉,“可事实摆在那儿,我们俩过不到一块儿。
  不光因为那俩妓女……”她一顿,“那俩女人。”他的脸色一凛,她不由自主改口,看吧,还是那德行,那两个女人说不得。
  她也一沉脸,“唐凌涛,我想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我想不明白你留着我干吗?我已经不喜欢你了,原本的那点喜欢早都磨没了,我想你也差不多这样了吧?唐凌涛,我们好聚好散,行不行?”
  “不行。”
  她一噎,“你说,到底为什么不行?”她简直要哀号了。
  他冷冷一笑,“因为我还没玩够你。”
  她一愣,彻底呆住了。
  “戴辰辰,从今往后,你不要再问我为什么,我对你再也没什么可解释的了。”他笑,眼睛异常发亮,“从今往后……你就给我老实点,我是什么人,你早看明白了吧?我也不想装了。
  你不总说我是流氓吗,对,我就是流氓!”
  她呆呆地看着他,竟然听见自己的牙互相撞击的轻响。
  是啊,她怎么又忘了!她怎么又试图和他讲道理?
  真傻呀!眼泪要往上涌,被她死死压住。
  她为什么非要今天和他讲道理?在看了他真实的嘴脸以后,她还和他说这些干吗?只能让他说出那么一句让她痛彻肺腑的话!
  
  第36章
  辰辰泡在浴缸里,傻傻地拿着毛巾。
  唐凌涛也泡在她的身边,在她的头发上倒了很多洗发水,揉的时候手有点重,摁得她的头皮一阵阵发紧。
  出了很多泡沫,沿着脸颊淌下来,有一溜顺着水逼近她的眼睛,她却动都不动。
  他冷冷瞟了她一眼,扯过她手里的毛巾,擦去她额头的水和泡沫,她竟然连眼珠都没动一下。
  他的嘴角残酷地一挑,扯过旁边的莲蓬头,打开水就往她头上浇。
  刚出来的是凉水,她被激的跳了跳,小脸扭了扭,眼泪刷的流出来却死死咬住嘴唇不说一句话。
  他的心微微一软,假意整理她的长发,手挡在她的头顶,水是有些凉,他拿开莲蓬头,调热了些,先浇在自己手上试了试,才把她头发上的泡沫都冲干净了。
  他拿起刚才扔在浴缸边的毛巾为她擦脸,她还是一副死人模样,他恶意地用力搓了搓,粉嫩的小脸蛋上出现了一片红印,她又闭紧嘴唇了,就是怎么也不肯对他说一个字,哪怕恨恨的瞪他一眼。
  他放回了莲蓬头,倒了很多浴液在手心,抹在她光滑柔嫩的皮肤上,他嗤笑了几声,很快在她胸部露出水面的那一块揉出很多泡沫,她拧开头,没表情。
  浴液见水就稀释了,他从水里站起身,也把她猛地提出水面,辰辰的脸色瞬间苍白,僵僵地站在水里。
  他又倒了很多沐浴露,邪恶的微笑着,在她身上轻轻的揉。
  辰辰觉得呼吸有些难以控制的加快,腿也发了麻。
  她握紧拳头,拼命忍住他带来的各种刺激。
  她了解他,如果她反抗,她反应,他就玩她玩的更高兴了,这就是他流氓的劣根性!
  他的手一路向下,带着香气四溢的泡沫探进她两腿之间,辰辰下意识地绷紧大腿却被他用力一挡,她的身子又僵硬了。
  他洗的很认真,坏心的或轻或重的撩拨着,辰辰不得不咬紧嘴唇,不能让他得逞,死都不发出声音。
  他看出她的意图,一笑,又把她按回水里。
  他也坐下身,水挡住了些许视线,让辰辰微微松了口气,他突然抬起她的一条腿架在浴缸边上,她吓了一大跳,后背重重撞在浴缸内壁,胳膊不得不使劲撑住浴缸底才不至于摔进水里。
  他前倾身体,辰辰觉得下体一紧,他已经刺进来了。
  有些涨,又些疼,辰辰哆嗦着嘴唇闭上眼,随便他吧,她还有什么办法?打他,骂他,逃离他……都无力的好笑。
  他动起来,水响成淫靡的一片,辰辰觉得呼吸越来越急促,他的身体一次比一次顶的深,被他抬高的腿快要抽筋了,她咬紧牙,不出声,不反应,看他对一个死人一样的女人能感兴趣多久!他轻声哼了哼,深撞一下,她觉得下体一阵灼热,混蛋!又射在她身体里!
  “怎么?不尽兴?”他还裹在她体内,声音却那么冷漠。
  他把她抱出浴缸,外面卧室的空调让她的身体冷的直发抖,他把她甩到床上,人压上来。
  又灼硬的欲望顶着她向外流溢汁液的紧小入口,她的身体抖着,双腿抖着,抓着床单的手还抖着,但她就是不看他,不出声,不回应。
  冷抵抗是吧?他冷笑。
  硕大顶端杵进去,又退出来,再杵进去……她花道里的汁液被他反复戳挤向外流的更多了,她的身体也抖得更厉害了。
  他听见她死压在胸腔里的低吟,嘴角挑了挑,控制身体,控制本能,她根本做不到。
  再把粗壮的顶端堪堪埋进她的身体,他撑开她入口的最紧窒处,却恶劣的不肯再深入,她喘成一片,嘴唇咬的就要流出血来了。
  他的手摁住她敏感的花珠,揉捏,按压,欲望的前端磨梭着她花口周围,果然几下就把她送上高潮,她浑身绷紧,再也咬不住嘴唇,咿咿呀呀的哭叫起来,香汁被他进出间挤出来,浸湿了身下的床单。
  “舒服了吧?嗯?”他喘息着低笑,看着她潮红的小脸,他不舒服,他要涨裂了,但他忍耐,他要她迷恋,哪怕只是身体……
  他深呼吸一下,深撞她一下再次退到浅口,慢动,手加重揉搓她已经湿成一片的花门,她又哭叫了,身体都泛起红,他耐心的轻摇着身体迎合她的反应,终于感觉到她花道的强烈收缩,他用力一挺,把她已经收紧抽搐的花道猛地撑大,她一声绵长的哭喊,身体抖成迷人的水纹……被她夹得受不了,他也浑身曼妙的一松,喷泻在她身体最深处。
  “辰辰……好不好?我好不好……”他喘息着伏在她身上,不愿从她身体里抽离。
  她的神智已经昏沉了,眼睛眯着,睫毛动情的呼扇,“好……”她喘息着呓语。
  他的心一轻,泛起酸涩的微甜。
  “肯付钱,鸭做的比这更好……”她迷乱中不愿服输,她恨啊,他的身体还是能蛊惑她的欲望,那又怎么样?除了身体的高潮,什么都代表不了!她恨哪,她不甘心!她的决心算什么?她的身体也太不争气了!
  他浑身一僵,她说什么?她知不知道她说了什么?!怒火一下子窜到头顶,心里却那么冰凉。
  她的头好重,身体都发了酥。
  原本熨帖着她皮肤的光裸身体一抬,她失去他体温的慰藉骤然感到冷。
  他捏着她的小腿,好疼,脑子也清楚起来,他又要干吗?!她感到害怕。
  他把她的腿架在胳膊上,刺进她身体的不是欲望,是愤怒。
  她的表情痛苦起来,小脸上不再是动情的红晕,袭上了恐惧的惨白。
  “我还不如鸭。”他狠命抽动,冷笑的接近狰狞,“我不收费!”他笑的嘴里泛起阵阵苦。
  她被他撞的身体一震一震,终于害怕的哭起来。
  
  第37章
  辰辰翻了个身,腰间一阵扯痛,像是抽筋,整个上半身都是僵硬的,她疼的半天没敢再动,人也清醒过来。
  那阵酸痛过去,她虚软的半撑起身,身体一直立就感觉下体一阵潮涌,昨天积存在体内的液体流溢出来,她皱眉,被粘腻的感觉弄的有些恶心。
  她冷冷瞥了眼睡在另一侧的唐凌涛,这个畜生,昨天整整折腾她一宿!她的心一动,他一定筋疲力尽了吧?她仔细的看着他,的确一副沉睡的样子。
  不敢太大意,她缓缓蹭下床,假装平静的在柜子里翻睡衣,拿了一套外衣,扶着墙往浴室里走。
  身体酸疼的厉害,浑身没一点力气,如果他醒着她逃走的可能就是0。
  她摸进浴室,用最快的速度把身上的污秽冲洗干净,开着水龙头,她推开门偷偷往外望,他还是安安稳稳的睡在床上。
  好机会!她迅速套上外衣,开门就跑。
  楼梯拐角的墙上,还挂着她和唐凌涛巨幅的结婚照,她愣了一下,垂下眼,飞快下楼。
  这里离爸爸家不远,跑出大门她就有戏了。
  抗拒再徒劳,她也要试一试,她受不了这样的对待,她受不了这样陌生的他!
  楼上还是一片寂静,他没被惊动,她的心松了松,几乎是跌撞地扑向大门,拉开那扇沉重的门时,她用了全部的力量,外面的阳光很明媚,迎面扑来的风还带着花香味……她的脚刚踏出门口,几个穿黑西装的男人好象凭空闪出来的,其中一个胳膊一拦,辰辰都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推回门里,然后阳光就被截断在外面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快的她不得不站在禁闭的门后想了一会儿。
  唐凌涛……的确是再也不想装了,那都是他的手下!自从和她结婚,他一直掩饰的很好,让她总觉得他干什么事都是一个人,她也知道事实不是那样,但他从不让她看见。
  就好象绑架那回,她明知道他不可能是单枪匹马的把她救出来,可她看见的,只是他。
  现在……他已经不屑把这些人藏在阴暗处了……
  “打算去哪儿?”
  她沉重缓慢地转身,看见一脸悠闲的唐凌涛从楼上不急不徐的走下来,边走还边系衬衫的扣子。
  身上最后一丝力气也消失了,她双腿一软,跌坐在大理石地面上,冰冷刺骨的寒意快速蔓延了她全身。
  他走过来,抱起她放在沙发上,“凉。”
  她的心一拧,真虚伪!他伤害她后表现的关爱太虚伪!虚伪的让她简直愤怒!她握紧拳,一句话也不想对他说,一个字也不想!
  他看了她一会儿,“走,我带你出门。”
  她垂着眼不理他,她不想出门!她累,也没心思!
  显然,这回他并没看明白她的态度,或者根本无视她的态度。
  盥洗穿戴完毕,他拉起一直僵坐在沙发里的她出了大门。
  门口的保镖都不见了,只剩一个酷酷的等在车边。
  辰辰被他搂在怀里拖行着,那些男人也藏的太好了吧?这房子的院子就那么点大,他们藏哪儿了?她偷偷用眼角四下瞄,毫无破绽。
  黑西服训练有素的拉开车门,她就被他塞了进去,屁股落了凳她就双肩一垮,没有往里挪的意思。
  唐凌涛歪下头看了她一眼,嘴角一挑,手往她腋下一插,不嫌当着外人尴尬地压住她的胸部,往里一推。
  辰辰又羞又气,只好往里挪了一挪,他修长的身体就挤上来,坐在她身边紧紧搂住她。
  “去附近的大超市。”他吩咐坐上驾驶座的黑西服。
  去超市?!
  辰辰很意外,他从来没有专程陪她去过超市,有时候她闹着要他陪,他就领她去自家百货的超市,她买东西,他巡视。
  只是被一大群工作人员跟着,她从没买尽兴过,几次下来她也够了,再不要他陪。
  这也是她第一次看他用司机。
  他……搂得她很紧,突然她想明白了,他是怕她跳车逃跑吧?那可真是多虑了!除非是他推她下车,不然她才不会冒着残废一辈子的危险做这样的傻事,她……又一阵懊恼,她也没跳车逃生的勇气。
  不是休息日,又才刚开门,超市里的人不是很多。
  辰辰抿着嘴,无精打采地被唐凌涛圈在他和购物车之间走的拖拖拉拉,她一慢,他就踩她的脚跟。
  他好象很有目标,进了超市就直奔零食柜,辰辰死死管住自己的表情不流露出惊讶,唐凌涛要吃零食?或者,他要给她买零食?都是她无法想象的事!他可能送她衣服,手机,甚至一台车,却从来没给她买过一袋零食!
  唐凌涛皱起眉有些烦躁……居然有这么多种!
  他……从没给她买过零食,她也从没向他要过,可能因为太过轻微,他和她都不屑提起。
  可是,柯以勋买给她,她竟然指使柯以勋买给她?!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生几包破烂零食的气,可他就是无法释怀!就是想起来就一肚子火气!
  他胡乱抓了几包薯片扔进车里,她又一脸小可怜的委屈样了,不自觉的撅起小嘴巴。
  他故意绷着脸,心情却莫名其妙的好起来,他不想伤害她,真的不想。
  他这都买的什么?!看吧,他根本不知道她爱吃什么!拿的全是她最不爱吃的葱香味!他的手机响起来,他不怎么耐烦地接起来,她趁他不注意,泄愤地扔回几袋。
  变态!昨天简直就是强奸她,今天买几袋她根本不爱吃的薯片就当是赎罪了?她得多不开眼才能被几包薯片哄好?!还是葱香味的!
  她听见他说要休假几天,顿时浑身冰凉!这个畜生不是要折腾死她吧!
  “嗯?!”发现车里的物品少了,他沉着脸瞪她,她又吓得一身鸡皮疙瘩,不是她没威武不能屈的好品质,实在是他这副嘴脸太吓人,尤其是出现了这副嘴脸以后附带的后果……在她没办法摆脱他之前,至少不能吃尽眼前亏,受尽皮肉苦吧!
  委屈的咽了口吐沫,她怯怯地拿了包番茄味的扔进车里。
  这一刻真是对自己很泄气,骨头怎么就这么软!他还能怎么样?他不可能杀了她吧?可她……真的怕了他了。
  唐凌涛差点忍不住要笑,“自己拿!”他冷声说。
  如果她能安分老实的呆在他身边,吓住她也好!他想笑,却突然一阵无奈。
  戴辰辰冷着眼看正往收银台上拿东西,准备结帐的唐凌涛,他边往上拿还边仔细看,好象在记零食的名字。
  这人就是间歇性的变态,估计昨天是爽透了,今天气消了大半,又有人模样了!
  
  第38章
  辰辰躺在床上瞪着眼看天花板上的银河装饰灯,当初什么眼光,搞这么幼稚的东西放在卧室里,尤其左上角的那个月球,太写实了,看着像个麻脸的骷髅头,有点恐怖。
  当初她执意要装的时候唐凌涛也不说句实在话,也是,指望他什么?他对卧室的要求就是有张床,有个女人就好了。
  已经晚上9点多了,睡在人造银河下非但没有空旷的辽阔感,反而一阵阵发堵,满眼的小光点看着直犯恶心。
  他倒是睡的又香又甜的,她都不敢确定他是不是真睡,他这个本领太奇特了,上一秒好像沉沉入睡,下一秒就醒的清清楚楚。
  估计昨天身体是被掏空了,今天晚上还是很安分的。
  冷着脸逼她吃了饭就上床睡觉了,连碰都不碰她。
  她睡不着,却动都不敢动,怕惊醒他,又挑起他恶心的性趣。
  “睡不着?”
  她瞥了下眼,不理他。
  果然是装的,说话的口气清楚的根本不像刚刚醒过来的人,这表演天分真是无与伦比了。
  “睡不着就干点别的。”他嘿嘿笑。
  她皱着眉暗暗诅咒他,身体一僵,控制不住的向远离他的床边闪了闪。
  他的胳膊伸过来,压在她身上,怎么这么重?辰辰撇嘴,这人看着精瘦的,却很压秤,光一个胳膊就让她呼吸都不顺畅了。
  不用出胳膊,现在她光是看见他都喘不匀乎气儿!
  “领你去吃披萨?”他记得没离婚前有一次她晚上突然闹着要去,他嫌烦,两人吵了一架,她还哭了。
  辰辰置若罔闻,又发糖啦?看来昨天的兽性是发泄光了。
  “去不去?去就快点儿,不然就关门了。”
  “不去。”她克制着自己的口气。
  “那好,”他笑,“这时间就用来再做两次,你看。”他抓住她的小手不容她反抗地往胯下一按,果然是硬的。
  他的手一松,她就象触了电一样猛往回收手,还忍不住在床单上擦了两下。
  人一翻,已经压上来了。
  “还是去吧。”她飞快地说,被他压的语调都闷闷的。
  “啊?那好吧。”他的语气听起来很遗憾似的。
  辰辰一边下床穿衣服,一边在心里骂他一百遍,淫魔,臭流氓!这话以前敢骂,现在也只能在心里想一想了。
  被他搂着出了门,院子里静悄悄的,辰辰借着路灯四下看,那些保镖还藏着,还是下班了?
  “找什么?”他又绷脸,忍住笑。
  她偷偷翻了下眼,不说话,乖乖走路。
  “他们都走了,好机会。”他终于笑出来,很像真诚的鼓励。
  “唐凌涛,放我走好不好?”看他心情不错,她抓住机会,简直是哀求。
  “不好。”
  她哼了一声,她就不信他能看她一辈子!他不上班?他不应酬?现在她是不敢太放肆,等他心情持续变好,不至于一巴掌拍死她的时候,她大可以展开各种尝试,哪怕有机会打个电话给爸爸也行啊。
  “戴辰辰,你知道职业保镖除了保护雇主外最擅长的是什么?”他把她塞进车里,发动了车子却没马上开动,像聊天似的轻松问她。
  辰辰摇了摇头,他的随和降低了她的紧张。
  “看管人质。”他笑,她那滴里骨碌乱转的眼睛里闪的是什么主意他都不用正眼去看就能知道。
  她差点被口水呛着,极其勉强地咽了下去。
  “除非我放你走,不然让你爸爸相信你已经死了我都能轻松办到。”他起动车子,愉快地开着。
  她爸爸?辰辰气急败坏,就是戴明力这个好爸爸引狼入室,招惹上这么个东西!
  “不用太绝望,这两天你装的不错,继续这么下去,我很快就会厌倦你的。”他笑,口气揶揄。
  “真的?”她脱口傻傻地问,问了也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超级白痴,他的话能信吗!
  他猛地踩了一脚制动,脸色顿时沉下去,她没防备,一头撞上风挡玻璃,疼的捂着脑袋直哎哟。
  “你干吗!”她气坏了,前面根本没有一辆车!
  “报复。”他直白的说。
  “报复?你有什么可报复的?”她真是忍无可忍了,暂时的愤怒超过了理智和对他的恐惧。
  “我杀了你全家?我摔死你孩子?”
  这回换他不说话,沉着脸继续开车。
  “戴辰辰。”他忍了一会儿,终于哼了一声,“和我生活真的很困难吗?”
  她一愣,他的语气听起来很认真,或许……
  “唐凌涛,你先回答我好吗,你为什么非要和我生活?”问完又一阵懊恼,因为他早就回答过了,没玩够她!
  他顿了两秒,“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她的心暂时落了地,还好不是那句恶心至极的话。
  但——这能算理由吗?他想?她还不想呢!他尊重过吗?
  “为什么?”她真是要疯了,和她生活他不也总气得暴跳如雷吗?
  他皱起眉,轻哼了一声,“就算因为你长得很漂亮吧。”
  啊?这是他第一次说她长得漂亮呀!她差点笑容满面,想想不对,这么敷衍的口气,他一定又是在逗她,一旦她得意,他肯定会攻击她自我感觉超级良好,每天早起没认真照镜子。
  不过……看起来今天他还是想好好说话的,能听明白点儿人话,而且时不时还说两句人话。
  把握机会。
  “其实,我也想和你好好相处。”她极其认真的说。
  他用眼角瞟了她一眼,让她觉得自己的戏稍微有点过。
  “第一步先放我自由吧,什么都应该在自由和平的基础上。”
  他嗤笑一声,“那咱们就从第二步开始。”
  她一噎,得了,这辈子试图和他讲道理这一出就彻底打住。
  或许抱住他亲两口说:亲爱的,放我自由。
  效果都会比这好的多。
  但问题是她真这么干,他肯定是顺水推舟占足便宜,她更失败!
  
  第39章
  辰辰垂着眼,一脸麻木地往嘴巴里塞披萨,根本吃不出什么味道。
  吃东西要两个人都很感兴趣,说说笑笑才能觉得美味吧?唐凌涛就那么杵在对面,只喝点饮料,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她看了就烦心,他不爱吃就不要陪她来呀!自从上回为这事吵架,她就发誓再不让他陪她去任何地方,这副毫无参与感的嘴脸真是够败兴!
  她早就一肚子火,想掀翻桌子一走了之了,但实在也没勇气冒着被他在大庭广众下修理一顿的危险和他当场翻脸。
  唐凌涛喝着冷饮,看了她一会儿又看窗外浓密夜色里的车流。
  辰辰一口气喝掉半杯饮料,才感觉痛快了点儿,唐凌涛的手机响起来,他低头看了看,皱起眉,握在手里并没马上接起来。
  辰辰拿着杯子瞟着他, 冷笑。
  有进步,没有马上接起来,女人都是有直觉的,这个电话让他的表情微微异样,不用说,不是宁红就是露露。
  他轻轻吐了口气,转回眼看见她正咬着吸管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他瞪了她一眼,一阵窝囊。
  电话还在响,他哼了一声接起来,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犹豫!
  他还是接起来了,辰辰觉得自己呼吸变得有点粗,为这俩女人的事她和他都闹成这样,简直就成了雷区,擦上一点火星就炸。
  她已经炸了,这两个女人一直就在挑衅她忍耐的极限!就算她不打算和唐凌涛过了,也想狠狠报复一下这两个冤鬼一样的死女人。
  唐凌涛挂了电话,看着她,并没马上说话。
  辰辰笑起来,表情夸张地学着那天他的口气说:“我保证,谁也不能把我从戴辰辰身边叫走,除非戴辰辰让我走。”
  唐凌涛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没反驳。
  “服务员,”辰辰挑着嘴角笑,“我再要一个披萨。”服务员含笑走过来照例解说再要披萨需等二十分钟。
  辰辰笑,“不急,我有的是时间等。”真的,太火了,太怨了,她不怕他了,有本事他就打死她,为了那两个妓女打死她!
  唐凌涛冷着脸别开眼,终于还是没说一句话。
  干巴巴地等待,时间变的很长,二十分钟终究还是过去了。
  热腾腾的披萨端上来,辰辰一脸死犟到底的冷笑,“我再要一份。”
  唐凌涛的眼神终于冰冷地刺向她,他不这么看她还好,这么一眼看过来,她更恨!
  他站起来,神态和眼神带出的恼意让很有眼色的服务员迅速闪到一边,他甩下钱,拖住她加快脚步走了出去。
  辰辰一直冷笑,好啊,她倒要看看博爱的唐凌涛要怎么办。
  留她在身边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她是怕死,怕他打她,她更怕被两个妓女骑在脖子上拉屎!这么活着还不如去死!好啊,就像他说的,他打死她自己也跑不了,她死都要他垫背,好歹都解脱了!
  拉她到马路边的路灯下,夜已深了,行人不是很多。
  他扯着她的胳膊,压了压脾气。
  “辰辰,宁红自杀了。”
  自杀?辰辰一愣。
  随即她故意冷血地笑了笑,“那她死了没?”
  唐凌涛的眼神又一寒,死死地看着她,嘴唇紧紧抿着。
  “没死,对不对?死了就不用这时候打电话给你了,可以安安稳稳地等到天亮再去火葬场了。”她瞟着他笑,“我都习惯了,每次都有大事件,都非你不可!她自杀,哦,还没死成,叫你去干吗?当主治大夫?你到底是她什么人?亲爹?”
  “戴辰辰!”
  “哟?生气啦?对不起,我错了,你不是她亲爹,岁数不够。”她笑,好像自己说的多好笑似的。
  “你问我和你生活困难不,我明确告诉你,困难!耍流氓,没人性这都其次,关键是忍耐你就够不错了,还得忍你当流氓时招惹下的风流债!”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她迅速堵回去。
  “对,对,甘苦与共,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她觉得痛快,压在心里这么久的话源源不绝的冒出来,“屁!唐凌涛,你这不是在骗我,你是在骗你自己!你一路偷鸡摸狗的混过来,和你同甘共苦的人多了,你为什么偏偏把她俩当亲人?你其实心里也明白,那俩妓女喜欢的是你,可你呢,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唐总了,要娶也得娶我这样又傻又有有钱老爸的女人,哦,对了,还得没当过妓女!不然堂堂集团总经理娶个妓女人家不笑死才怪。
  感觉抱歉了,人家的青春被你玩了,哎,是免费玩的,还是收费玩的?和你上床她们打不打折啊?”
  “戴辰辰……”他冷冷地又叫了遍她的名字。
  “你钱给足了,她们不缺钱了又开始想你的人了,左一遍找你,右一遍勾你,你给不起人,觉得挺抱歉,去慰安慰安,各取所需。
  唐凌涛,她们有病的,你知不知道,我和你上床提心吊胆的要死,我怕你传染给我爱滋!”
  他的手举起来,她看着他的手,“打!你打死我!打死我呀,我就解脱了!你到底为什么缠着我?能从我这儿拿走的你都拿走了,金钱、地位、身体,你还能从我这儿拿走什么呢?是不是我去当了妓女,你就能放过我了,当我是‘亲人’了?”
  “你!”那手晃了晃,始终还是没落下来。
  “你就算当了妓女,我也不放过你!走!”他推搡着她,让她上车。
  ,“除非你死!跟我去医院,我不会从你身边离开的,我下油锅都带上你!”
  “你不离开?你说过,除非我叫你离开,好,你离开,你滚!”她尖叫。
  “这话从今天开始,作废!”他锁住车门,飞快的开动车子。
  
  第40章
  医院的走廊里站了很多人。
  辰辰很主动地跟着唐凌涛的脚步,没再拖拖拉拉……他握着她的手。
  这种感受很奇特,尤其是在她怒不可遏的状态下。
  他的手很大,很暖,很有力气,就那么紧紧的攥着她,或许是她疯了,在他那么伤害她,刺激她以后,她觉得这紧紧的,却怕捏疼她的大手传递的竟是他的保证。
  保证?保证什么?
  她不想去想,再说,到了人多的地方,她的挣扎……恐怕最后难堪的还是她自己。
  他带她去见那两个女人,那两个不肯放过她的女人,这是第一次她和唐凌涛一起出现在她们面前,而不是她们和唐凌涛出现在她面前,她不该愁眉苦脸,她要笑,而且要笑的很甜!
  走廊里的人看见唐凌涛都站直了身子,让开路,恭敬地叫“涛哥”。
  辰辰的眼装作不经意地扫过他们,有男有女,男的不用说,有些凶横,露出的胳膊上还有刺青。
  他们和唐凌涛身边的人有着明显的差别,显得很低档,不专业,应该是宁红或者露露的人。
  女的就不用说了,穿戴正常的小姑娘是宁红店里的小服务员,在露露手下的那几个猛女映衬下,显得故作清纯,没一个好货!
  他们看见她都有些尴尬,互相看着,似乎拿不定主意。
  一个冒失的小伙子叫完“涛哥”后,顺口叫她“嫂子”。
  她还没想好要不要装作没听见,那小伙子就被身边的大哥拍了下脑袋,一脸委屈。
  门被最前面那个一身呛鼻子香水味的女孩替他们推开了,房间里的人也不少,看起来比外头这几个上台面多了。
  辰辰冷着眼一哼,医院最豪华的房间,宁红倒是装模作样的当起有钱人来了!她的钱是唐凌涛给的,唐凌涛的钱是爸爸给的!一阵暴怒。
  房间里的人也纷纷向唐凌涛问好,看见他身后的她都面色古怪的点点头,没称呼。
  辰辰看见这里面有穿西装的人,精干劲就不同于其他的乌合之众,显然是唐凌涛的手下。
  露露坐在最靠近病床的真皮转椅上,瞟了眼辰辰,又深深看了眼唐凌涛,收回了眼光,只看着脸色苍白,神情委顿的宁红,紧紧握着她的手。
  辰辰歪着头,冷笑,演啊,怎么不演了?不是该一头撞进唐凌涛的怀里哭成泪人儿么!看看这一屋子的人,这两个妓女倒成了大姐级的人物了,看来趁年轻找个好男人靠上,对妓女来说犹为重要!
  “扶我起来。”宁红虚弱的说。
  早有眼明手快的人按钮把病床半升起来,还不怕让人笑话奴才相地替宁红拉拉被子,垫垫枕头。
  辰辰觉得火都要从头皮里窜出去,燎毁头发!她生病三天,倒在家里没人理没人问,想喝口水都是自己下床去倒!拜托,她才是大小姐,她才是有钱人家的公主,都没这派头!这算什么病?她月经流出来的血不比这多多了?至于这么装吗?过不过了点儿啊?!
  “涛子。”她低低喊了他一声。
  “好点了么?”唐凌涛坐到床边的椅子里,拉住她虚软伸过来的手。
  辰辰看不见他的表情,光那关切的腔调已经让她受不了了,他什么时候这么问过她?
  “姐是不是很傻?”宁红看着唐凌涛,表情平静,眼泪却刷的流出来,从脸的两侧划落下去。
  “傻。”唐凌涛低笑一声,却那么动情。
  “嗯,死过一回,我也觉得傻了。”宁红的眼睛看着前方墙上的装饰画,“我怎么能因为一个混蛋男人,丢下你,丢下露露呢。”
  一句话说的露露热泪盈眶,擦着她的眼泪,“是啊,我都生气了!你走了,我怎么办?我就没姐姐了!没亲人了!”
  辰辰沉默地看着,其实这一幕很感人,换成是谁都会心一软,眼一酸。
  可换成这三个人,当着她的面这么卖力演出,她还是无动于衷。
  她没姐姐了,没亲人了,她也不是一出娘胎就认识宁红,不也混的好好的么!谁缺了谁过不了?
  “涛子,”那双精于世故的眼又看着唐凌涛了,“姐谢谢你,你把那男人给我抓回来,让他说出了心里话,姐就彻底明白了,也死心了。”一只手打着吊瓶,受伤裹着手腕的手还摸宠物狗似的摸唐凌涛的头发。
  “姐以后再不傻了,我只对你和露露好,我只要你们两个。”
  辰辰实在忍不住冷笑一下,她要露露她没意见,一丘之貉,有共同语言,老了,没生意了,可以一起聊聊过去那些男人让她们难以忘怀。
  她要唐凌涛?听口气,她要他还是对他好?她要的他离婚散伙,要的他疲于奔命。
  也是,她必须要他,看看,这享受,这派头,还不都是他给的!没他怎么行啊?
  露露的眼神刀一样刺过来,这回她可不怕了!以前她是希望唐凌涛能替她站出来,想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现在她可不需要了!连唐凌涛她都不要了!
  “看我干什么?”她笑笑的回看着露露,直直的,犟犟的。
  露露皱眉,垂下眼哼了几声,调整了一下表情,“姐,躺一会儿吧。
  渴不渴?”
  唐凌涛也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这回倒不是恶狠狠的一瞪,皱着眉,好象要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你也看我干什么?”她心一横,带她来他还指望她殷切问候吗?他是想让她看看,现在是和她们俩关系正常了,能当着这么多人面不改色的拉着手,你看我,我看你了!她看见了,看见这两个女人口口声声惦记他,死都不放心他,要他。
  这么对他好,怎么就不想想,她们现在就是他手上怎么也洗不掉的两块屎!
  他伸手和上流人士握手时大家都看见了,恶心,也忍着。
  她俩真的对他好,拿了他的钱就老实滚远点,别总让别人看见她俩就想起唐凌涛的过去!真的对他好,怎么会让他因为她们而离婚?!
  哄男人,她们无敌了!
  “你让她跟来干什么。”露露小声地对唐凌涛说,口气有些埋怨。
  “喂,露露姐。”辰辰笑起来,真是够能高看自己的了,她跟来?跟来看两妓女和前夫的动情演出?没必要吧,随便哪部电视剧的女主角看着都比她俩上档次。
  “你别搞错了,不是我要跟来,是唐凌涛非要带我来。
  我根本不想来,来干什么?不是活得好好的,和平常一个样吗?有什么新鲜可看吗?”
  “辰辰!”唐凌涛站起来,拉着她往外推。
  辰辰一把甩开他,力气之大连自己都一振奋。
  现在想让她走,晚了!
  “你们唐凌涛说了,他去哪儿都非要带上我,我不乐意,他还不答应。”她笑,宁红皱着眉把脸转向露露一边,不看她,显得又点烦躁。
  露露也站起身,眼睛又如刀似箭地剜她肉了。
  “要么,以后你们就商量好,别总动不动的就叫他来,他一来,我就得跟着,总是三更半夜,我折腾不起,跟来了,你们也不方便,当着我的面这么拉拉扯扯,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多恶心啊!”
  屋里的人都吸了口冷气,瞪她。
  都怪她是吧?不要紧,她豁出去了!
  “出去!”唐凌涛的脸沉得吓人。
  “出去?行!我出去了你千万别追!一辈子都别追!”她还笑,眼睛转过来看露露,“我和他都已经离婚了,好啊,我倒要看看,他现在又是黄金单身汉了,会不会在你们两个婊子里挑一个!我看着!我看着!”
  她转身开门要走,露露冲过来,辰辰一哼,又转回身来看她,“怎么?要打我?”
  露露咬牙切齿,被穿西服的那个人拦住了,不停挣扎着要继续冲过来。
  “你打!你打!打一下我就报警!黑社会,妓女了不起吗?这个社会还是讲法制的,还是正经人多!打!”她故意上前一步更靠近露露。
  “打!”
  露露一巴掌劈下来,看来是连吃奶的劲都使上了。
  辰辰死死克制要躲开的冲动,既然板都叫了,这时候闪多孬啊。
  手,就停在她脸不到5厘米的地方,露露的胳膊被唐凌涛抓住了。
  “出去!”唐凌涛狠狠地说,几乎都有点厌恶。
  “行!还是那句话!我出去了,你就别再找我!臭流氓!你一辈子就和这些妓女混着吧!”甩下狠话,她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你护着她!她说了这么混帐的话,你他妈的还护着她!”露露不可置信地质问已经松开她胳膊的唐凌涛。
  “涛子!你这个上门女婿当的真他妈窝囊!”她继续刻薄。
  “你还需要靠他们戴家吗?你还这么一副孬种样子干什么?”
  唐凌涛看了她一眼,冷笑,“你觉得,我用靠他们戴家吗?”
  “是啊!”露露瞪着眼,想不通的喝问,“你要钱,要地位,不必非留在戴家!还落个倒插门的恶名!现在是戴家靠你!”
  唐凌涛挑了挑嘴角。
  “你到底图什么?不是真爱上那个混蛋女人了吧?”
  他抬眼,冷静地看她,斩钉截铁地说:“对!”
  
  第41章
  快步跑下医院楼梯,辰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竟然忘记搭电梯更快,冲出病房看见楼梯就疯跑下去。
  痛快了,彻底痛快了!然后呢……
  喘的太厉害,她扶着楼梯扶手休息,很不情愿地回头看了看,唐凌涛没有追出来。
  心里又一阵新的翻江倒海,好,这么说她真的自由了。
  再回头想跑,差点撞上突然冒出来的两个黑西服,“戴小姐留步。”
  是唐凌涛的影子保镖?辰辰冷笑,怪不得他四平八稳地还留在病房里叙旧,他是拿准她跑不掉!他们应该是躲在外面的大露台上吧,这个医院他们还真是摸得够清楚,埋伏的够妥当!
  “谁是小姐?!”她尖声说,瞪那说话的黑西服,“楼上的那一屋子才是小姐!!”
  黑西服没说话,表情不变,都不知道他听没听见她说的话。
  拉过耳机电线上的微型麦克低声说了几句。
  过了不到1分钟,楼梯间连通外面的门被推开了,唐凌涛走了进来。
  “辰辰。”
  她慢慢地转头看他,毫不意外。
  唐凌涛走过来,拖住她,推开去露台的玻璃门,拉她一起走进去,两个黑西服识趣地留在楼梯通道上,还关上了门。
  他松开了她,掏出烟来抽,他的表情是她从没看见过的,有些冷漠,让她感觉陌生的——是伤心。
  他伤心?她愣住了,忘记说话,直直的看着她。
  “今天这次,我以前欠你多少……都还上了。”他吐了口烟,在白雾缭绕中看着她,口气沉重。
  她鼻子一酸,欠她?看来他心里都明白。
  “辰辰,跟我回家。”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放软了口气,几乎有些隐忍。
  “不!”她尖声笑,“你没看出来?今天我把该说的话都说了,就是真的不想再和你一起了!你杀了我也好,宰了我也好,我是实在不能再和你一起了!真的!”她说“真的”的时候,眼泪倏地一冒,声音岔了,听起来像是哀求。
  唐凌涛看着她,没有表情。
  “是因为露露和宁红么?”他冷笑,“你看不起她们,觉得你丈夫和她们在一起,连你也丢脸了?是,她们是有各种各样的问题,那也不是她们自愿的!谁不想生下来有吃有穿有好父母?”
  “那么多没吃没穿没好父母的女人都去做鸡了?!”他还替她们说话!
  “因为她们苦过,所以过上了现在的日子却还总怕是梦!”他扔下烟头,踩灭。
  “你总觉得她们是想把我从你身边叫走,其实她们只是想证实一下,她们在我心里的地位,想知道自己现在的好日子是实实在在的。
  其实她们不是叫我去做什么,只是知道我还在乎她们就够了。”
  “她们在你心里的地位?什么地位?你老婆在你心里什么地位?你在乎她们,那你在不在乎你老婆?”
  “辰辰,我的人是你的,心是你的,你还要什么?”
  她一愣,人是她的?心是她的?为什么她自己不知道?她甚至都感觉不到!
  “是么?”她看着他笑,他的样子却突然模糊了,泪水一粒粒掉下来,很快串成线。
  “你人是我的,心是我的?我们都离婚了!你什么都不是我的了!”
  “所以,我们要复婚。”他露出一抹笑,有点苦。
  “不!唐凌涛!不能了!”她哭着摇头看他,“我和你复婚,你就能对她们不理不睬了吗?”
  “辰辰!你怎么就听不明白!”他皱眉,不耐烦地说。
  “是你不明白!”她笑,“好,就算我不明白吧,反正,我是不要和你在一起了!我已经恨死你!怨死你!被你伤透了!”
  他看着她,突然冷冷一笑,“你恨,你怨?你没伤过我么?”
  她突然泄气,“随你怎么说吧,我说不过你,我累了,很累了。”
  “那回去休息。”他的嘴残酷地一抿,想来拉她。
  辰辰真想大笑,还说别人听不懂话呢,最听不懂话的人就是他!
  她飞快跑到露台边,水泥护栏只及腰高,她爬上去。
  唐凌涛眼一眯,站在一步外反而停住了,“别给我来这套!”
  她高高的俯视着他,“跟你回去,还不如就这么跳下去一了百了!”
  他冷冷一哼,“这是三楼,跳下去死不了,顶多摔成个残废!成残废我也要你!”
  “好!”她也笑,纵身就跳。
  他脸色一凛,上前一步紧紧抓住,她的身体已经倒出去,他只堪堪抓住了她的小腿。
  辰辰倒着撞上水泥护栏的外侧,胸腔里的气砰地涌上喉咙,一阵腥甜。
  腿一疼,整个人又被拖回来了,昏沉的眼看见的是他无法置信的表情,他漂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你真跳?”
  她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却笑了,“回去继续跟你过日子还不如跳下去!”
  他慢慢地站起身,退开几步,默然看着她。
  她不理他,使劲呼吸,刚才确实也吓得够呛。
  “不用再跳了。”他笑了,“从现在开始,你和我都自由了。”
  “这话什么时候作废?”她用眼角瞟着他。
  “永不作废!”
  他果决地转身就走,外面的黑西服还为他打开了门,离开的够帅。
  辰辰趴在地上,想笑,却只有眼泪掉出来。
  虽然,她离去的样子很慫,没人开门没人跟着,无所谓,她终于自由了!
  
  第42章
  真够狼狈的,连打出租车都没有钱。
  辰辰打个车回爸爸家,她信不过唐凌涛那个出尔反尔成性的家伙,还是去最安全的地方吧。
  爸爸和谷姨看着她就这么一身疲惫的回来,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甚至替她付车费都没表现出惊讶。
  辰辰一边放心,一边感叹,这时候的确看得出人老了见的世面还是多,如果他俩围上来问东问西,她非立刻尖叫发狂。
  辰辰倒在自己的床上,连洗个澡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的脑子开始自动播放这一天的经历,她皱着眉死死停住画面,不想了,千万别想!从今天开始,唐凌涛这个恶魔就可以彻底从她的人生里消失了!等她恢复了体力,一定要找梅施她们好好喝一顿庆祝庆祝!
  真奇怪,不知道是太累了,还是彻底安了心,她这一觉睡的又沉又甜,再醒过来都是下午4点多了。
  坐起身,伸了个懒腰,一屋子金黄的阳光,垂下手,好开始!唐凌涛就是她生命中的毒瘤,总算切除了。
  疼一下就好,然后……就彻底痊愈!
  有人敲门,她应了声,谷姨推门进来。
  “醒了?”
  辰辰点了点头。
  谷姨就站在门口,想说什么却好象不知道怎么开始,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说:“饿了没?下楼吃点儿,还是送上来?”
  “送上来。”辰辰下床,翻自己的柜子,看家里还有哪些衣服可穿。
  “辰辰,还是下楼吧,你爸爸很担心。”
  辰辰回头看了她一眼,既然都有打算了还问她下楼还是在房间干什么?
  “嗯。”她关上柜子,披头散发地下了楼。
  戴明力就坐在沙发里,眉头皱得很紧,不知道在想什么。
  辰辰坐到他对面,谷姨也跟下来,坐在戴明力身边的长条沙发上,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终于还是戴明力开了口:“辰辰……”
  “我来说!”辰辰皱眉,回家虽然安全,就是太烦,一举一动都被盯着,盘问。
  “昨天我碰见抢劫,东西都丢了,就这么多。”她说的很快,说完了就往靠背上一倒,随便他们信不信,她现在哪有心思哪有体力编造有说服力的谎言来配合他们的好奇心?
  戴明力张张嘴还想说什么,被谷姨戳了一下,就闭了嘴,两人有用眼神交流一下,似乎有了共识。
  这回是谷姨说话:“先吃饭吧。”
  辰辰都看在眼里,随便的嗯了一声。
  这就是她为什么不愿意回家!她就好象一个客人一样,主人讨好她,处处迎合她,生怕她不高兴。
  这样是很好,但却没了家的感觉。
  谷姨是想当个好后妈,但她和爸爸的那几个眼神交流,让她觉得爹也成了后爹了,不知道怎么和亲生女儿好好说话了。
  饭桌上她不管不顾的往嘴里扒拉饭,没味道也吃。
  大大的饭桌只坐了三个人,其中两个还直盯盯地看着她。
  赶紧吃,吃完了,他们也尽了为人父母督促吃饭的责任,她也表示自己一切正常,能吃能喝,大家都解脱了。
  厅里传来些响动,田妈在饭厅口通报说:“唐先生来了。”
  辰辰一呛,满嘴的饭差点都喷出来。
  她咳了几声,不行,赶紧恢复正常。
  她紧嚼了几下,囫囵把饭都咽进肚,抓起杯子又灌了半杯,总算舒坦了。
  唐凌涛也走进来,戴明力一如往常地招呼他一起坐下吃饭,他也一如往常地坐下了,只是选了谷姨身边的位置。
  辰辰用眼角瞥着所有人的反应,还好,都没有异常。
  “涛子,这两天在忙什么?”谷姨给他夹了点菜。
  辰辰稍微放了点心,看爸爸和谷姨的神态口气,完全没意识到她的问题就是唐凌涛。
  “没忙什么,新城百货的内部设计图已经出来了。”他一边吃着饭一边平淡的说,看都没看她。
  “老爷子,明天你得去办公室,设计组明天就成立了,我们得开个会。”
  他的到来缓解了刚才一桌子没人说话的尴尬,戴明力的神情也放松了很多,边吃饭边问:“组长是谁?”
  唐凌涛夹了块肉,“米娅,您听说过吗?近几年美佳集团的店面都是她的设计团队设计的,实力相当不错。”
  戴明力哦了一声,“我知道她,中心百货柯家的饭店就是她设计的。
  是不错,和其他几家饭店一比,实力就很明显了。
  我一走一过也觉得柯家饭店弄的很好看。”
  唐凌涛扒完了一碗饭,“他们的价钱也开的很合理。”
  “嗯。”戴明力满意的点头。
  辰辰盯着自己的碗,这人真是变脸专家!这会儿又是一本正经的生意人了。
  看他和爸爸说的热闹,她不声不响地起身上楼。
  “辰辰吃完了?”谷姨殷勤地问了一声。
  “嗯。”辰辰头也不回地跑上楼,转角的时候看见唐凌涛正一脸平静地微笑和爸爸继续讨论,没对她的离开有任何表示。
  那么说……他真的放过她了?
  关上房门,她忍不住大口喘气,刚才真怕他是来抓她回去的,或是在爸爸面前巧言令色,让爸爸主动把她塞给他。
  瘫在床上,心情很古怪,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他纠缠她,她害怕又烦躁,现在他眼里没了她这个人……她又失落起来。
  她用枕头压住脑袋,这脑子里究竟装了什么,让她这么难控制啊?
  门又被敲响,她的心砰砰跳起来,难道他追上来了?
  “辰辰?”见半天没回应,谷姨又叫了一遍。
  “干——嘛??”迟早不是被她吓死就是烦死,让她清净一会儿不行吗?她还没成后妈呢,不用怕人指责她刻薄子女!
  “吃点水果吗?”
  救命啊!辰辰一下下捶枕头。
  “不吃!”
  “那……喝点饮料吗?”
  “……”
  现在算安全了吗?再这么下去,她还得疯!
  
  第43章
  闷在房间里整整两天,辰辰很满意充电的成果,也吃出香味了,也喝出甜味了,睡觉也不再辗转反侧了。
  靠在床头看窗外的树梢,或许,是那天唐凌涛的漠视激起她的斗志。
  他能把她那么果断地剔出生活,她更能!有了上次离婚的经验,她好的更快了,看来一种痛反复发作,威力就弱了。
  有些无聊,不,是超级无聊。
  爸爸因为她回家,郑重其事的放弃了所有活动,声称在家陪她。
  可是,真都聚到厅里,又谁都说不出能超过3句话的话题。
  不是一家人的一家人呆呆坐在那儿,感情不见得增进,彼此的疏离却越来越明显。
  想联系朋友了,她的手机……应该还在柯以勋那里吧?
  试着拨通自己的号码,响了几声还真的被接起来了。
  “喂?”是柯以勋低沉的声音,听起来很酷。
  “哎!你不是接管了我的手机,谁打来都聊几句吧?”看他驾轻就熟的样子,她忍不住指责一下。
  柯以勋沉默了一会儿,“戴辰辰?”
  “废话!还我手机!还我东西!”她尽量理直气壮。
  “你在哪儿?”
  “我在家。”她顿了一下,“我爸爸家。”
  “我给你送去。”他不容拒绝地说。
  “不要了……”辰辰犹豫,如果让爸爸和谷姨看见柯以勋,又不知道要联想到哪儿去了。
  “我们约个地方吧。”出去散散心也好。
  “你家在哪儿?约个离你近点儿的地方。”
  “嗯……还是去点热闹的地方吧。
  步行街西头那家咖啡店好不好?”她想去热闹的地方,这几天跑东跑西,衣服这儿丢点那儿丢点,家里的都是早几年的过时款式,她想买东西,女人一买东西就高兴了。
  “好,一个小时后能到吗?”
  “能。”她也不想化妆了,就这么轻松地逛荡一天吧。
  听说她要出门买东西,爸爸和谷姨都明显的松了口气,也意识到她是缓过来了。
  谷姨还主动塞给她一张爸爸的银行卡和一些现金。
  辰辰穿着老早前的T恤和运动裤,连包都懒得拿,胡乱的把钱和卡放进裤子口袋。
  戴明力直直地看着她,看得辰辰都有些莫名其妙,不得不问他怎么了。
  戴明力有些感慨,说她这么打扮又让他看到没出嫁前的女儿。
  辰辰的心莫名其妙地一刺,迅速忽略爸爸的悲叹和就要浮起的痛楚。
  “我走了!”她加快脚步出了家门。
  听到街上的人声,音乐声,心情顿时好多了。
  走进咖啡店的时候,柯以勋已经到了,坐在玻璃墙边的桌子上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她一进来,他就看见她了,表情没变化,眼睛却一直盯着她。
  辰辰故意没心没肺地咧嘴向他笑,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他对面。
  “拿来!”她摆出债主的架势向他一伸手。
  柯以勋一笑,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手机放在她手心。
  辰辰轻轻地皱眉,接过来看通话记录,再不想迎视他的目光,真像X光,就要把她看透了,她有些尴尬。
  “结束了?”他突然问。
  “啊?”她受惊地抬头,他真的能透视她的心脏吗?
  柯以勋笑笑,看着她苍白的小脸,那假装倔强的样子早就把答案公布的清楚明白。
  在唐凌涛用那样的方式带走她以后,她还能单独与他见面,就说明至少唐凌涛是放手了。
  “一会儿去买几件衣服吧。”他笑着说。
  “啊?”辰辰又一皱眉,不自信地低头看看自己,“不合适了?”
  “不是,挺合适,看上去就像个高中生。
  就是有很浓的樟脑球味。”他嘿嘿笑。
  辰辰瞪他,没长进!
  手机响起来,是梅施。
  辰辰笑,没想到这么快就开张了。
  “喂?”梅施的声音又些古怪,在笑,却让人一下子听出她的低落。
  “辰辰啊?”
  辰辰应了一声。
  “我到你那儿住两天,我逃家了,无处可归呀。”
  辰辰愣了愣,光是别墅就有好几处的梅家大小姐说无处可归听上去有点匪夷所思,但她明白。
  回家,她的父母就会不停的追问到底怎么了,只会更加疲惫。
  阮廷坚追过来又不能当着父母把话都说清楚,还是个被带回去的下场。
  自己躲起来……又抗不住孤独。
  “我……”辰辰轻叹了口气,她又好到哪儿去。
  “我下午就过去啊。”梅施还在笑,却让辰辰一阵心酸。
  她抬眼看见柯以勋正百无聊赖地托着下巴看她,突然灵机一动,“你别去我的小房子了,我有个更好的地方。
  我明天一早再给你打电话,说地址。”挂了电话轮到她看着柯以勋嘿嘿笑了。
  柯以勋被她小孩子耍心眼的得意样子逗笑,瞪着她,“又有‘大’阴谋吗?”
  辰辰点头,大阴谋,绝对是大阴谋,想想得意,自顾自笑起来。
  
  第44章
  柯以勋一边喝咖啡一边看对面正一个一个记录电话号码的辰辰,她拿着他那支昂贵的金笔在他随身的记事本上写写画画,他微微挑了挑嘴角,这种心情就像放任孩子胡作非为。
  “你不用上班?”她抄录间隙抬眼瞟了瞟他。
  “晚点儿再回去。
  然后你干吗?逛街?”
  辰辰边写边点头。
  “那你的行李怎么办?”他笑了笑,“我在这儿等你,或者陪你一起去。”
  她又抬头了,“不用,我不喜欢让男人陪着逛街。”说完了自己一愣,又赶忙继续抄写。
  他的沉默又让她耐不住尴尬地说话了:“我的行李先放你那儿,我过后再去拿。
  嗯……要不你陪我再去买个手机,这个我不要用了。”
  “好。”柯以勋看了看她手里的那个手机,他曾无数遍的仔细看过,是全新的,里面连短信都少的可怜。
  机身背面贴着小水钻拼成的图案,他看的时候就觉得那图案不怎么配她,是那种抽象的几何图形,时尚却冷漠。
  她一说不要这手机了,他立刻明白它是唐凌涛送的。
  她已经把电话号码都抄录完毕,毫不手软地把他本子上的那两页撕下来,导致和那两页相连的写着他重要记事的纸页也跟着散下来。
  他气恼地瞪着她……却又想笑。
  手机卖场距离咖啡店很近,他陪她一起去。
  辰辰挑的很仔细,却不看唐凌涛送她的那个手机牌子。
  “这个怎么样?”柯以勋指指一台纯白的,他发现她看见粉红色的眼睛都会逃避的一闪,看来,连相同的颜色都抗拒了,他笑了笑。
  “嗯,很好看。”辰辰也很满意。
  “我送给你?”他微笑着询问,显得很有礼貌。
  “为什么?”她撇嘴,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只黄鼠狼。
  “不管怎么说,上回……也沾了你一些光,算回扣。”他笑着呲了呲牙。
  辰辰瞪他,他还好意思说!“你上回那么出卖我,一台手机补不回来!新城百货最好的饭店铺面,那得值多少钱啊?你当我傻呀?就收台手机当回扣!”
  柯以勋笑起来,“那你说,怎么补偿?”
  辰辰得意地转了下眼珠,“还没想好,想好了告诉你。”
  他瞥着她,忍住笑,真对她的“大阴谋”很期待。
  买好手机,他替她拎着包装袋,“我送你回家?还是继续逛街?”
  辰辰沉吟了一下,“你送我去江边吧。”
  柯以勋没问原因,只是简单地答应一声:“好。”
  车停在江边,他看着她下车。
  “哎!”他叫住她。
  “嗯?”她回头瞪着他。
  “以颉给你打过好多次电话,我都没接,你给他回一个吧,省得他继续担心。”
  “哦哦。”辰辰心不在焉地点着头,又一瞪他:“你快走!”
  她下了车,看着他的车拐过二层堤坝消失不见。
  江边人很少,水面泛着刺眼的粼光,辰辰从口袋里摸出唐凌涛送她的手机,无心地按了按键,屏幕亮了……她的心一阵烦乱。
  突然她发现电池居然还有满格电,刚才她只顾抄号码没注意,难道柯以勋还负责充电了?或许,那天她那么狼狈的离开后他也很担心,在等她的电话?
  抿着嘴点了点头,既然要断,就断的干干净净吧,省得看见就堵心!
  柯以勋把车停在堤坝后面的马路边,不声不响地走回来在堤坝边看她,距离并不远,但她全然不觉。
  她在看那台手机,看了一会儿重重点了点头,像是下定了决心。
  她轮圆了胳膊,把手机扔出去,嘴里还哽咽地喊着:“去死!唐凌涛!”
  架势摆的很足,手机却没抛多远,摔在陡峭的堤坝上一路发出撞击声滚了下去,小小的扑通一声。
  他想笑,赶紧闪回身上了车开走,他知道她不想让他看见,不想让任何人看见这一幕,因为……连她自己都拼命想忘却。
  
  第45章
  心里一有事,醒的就早了。
  辰辰梳洗打扮完毕也才7点钟。
  现在就打电话试探柯以勋实在太早,怕他起疑,他一般8点多才会出门呢,来得及,一定要稳住啊。
  下了楼,辰辰看见爸爸在院子里看花匠给草坪浇水,沉吟了一下,还是走过去。
  总得解释清楚吧,也不能一声不响的跑了拉倒。
  “今天怎么这么早?”戴明力有些意外。
  “爸爸,今天……我就要搬走了。”辰辰的口气有些发虚,原本看着爸爸的眼神也随着声调一直下降,最后落到自己的鞋上。
  戴明力的笑容僵在脸上,也垂下眼,“还是不行?住在家里你还是……不习惯?”
  “爸爸……我是搬去和几个朋友一起住,年轻人在一起高兴的事多,我没别的意思。”辰辰胡乱扯了个理由。
  戴明力的眼又一瞪,“朋友?什么朋友?男的女的?”
  辰辰偷偷撇嘴,又来了,爸爸似乎对她的“朋友”格外敏感。
  “女的,女的,梅施,你不是认识她的吗?”
  戴明力狐疑,“她不是结婚了吗?难不成你是要住到她家去?那不行!她的那个老公我见过,一看就是个吃女人肉的狠家伙,坚决不行!”
  辰辰一脸不信他的表情:“你怎么看得出来啊?!”
  戴明力很自信地点头,“我活到这岁数,什么样的男人靠的住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你还给我找了唐凌涛那么个混蛋!”
  话喊出来,两个人都愣住了。
  辰辰用力挤出一点儿笑容,想显得刚才那么激动的一句其实是个笑话。
  “我……我去收拾一下!”在爸爸惊讶又伤感的目光下,她实在难受,只能丢下一句话落荒而逃。
  浑身脱力地瘫在床上,脑子乱嗡嗡的,她到底是怎么了?那个混蛋的名字怎么还会那么容易地从嘴巴里冒出来?
  手机响起来,她烦躁地抓过来一看惊讶地要笑,居然是柯以勋,也好,他打过来最好了,她问的更自然点。
  “喂?”她努力压下心里的烦乱,显得若无其事。
  “还没醒?”柯以勋低声笑。
  “嗯。”可能是她的声音闷闷才让他有这种猜测。
  “今天我们的一家分店推出新菜色,你也来试吃,顺便拿行李。”
  “嗯……看我到时候走不走的开吧。
  你一天都在那家店吗?”得到肯定的答复,辰辰暗暗咧嘴笑了笑,不在家就好。
  “柯……柯以勋。”一说到关键问题,她居然还结巴起来了,“你最近……不打算结婚吧?”她这是细心体贴,万一人家最近就要结婚,她和梅施搬进去多没眼色啊?住不几天又得搬也麻烦。
  柯以勋沉默了一会儿,“为什么这么问?”
  是好象奇怪点儿,上来就这么问人家,辰辰挠挠头,实在圆不回来,干脆耍横:“你就回答是不是吧。”
  柯以勋又笑起来,“你是不是想问我有没有女朋友?”
  啊?女朋友啊?也行。
  “差不多吧。”
  “我目前还没有女朋友。”
  辰辰撇嘴,这人混个光棍还这么高兴?得了,只要他近期不结婚就行了。
  “嗯,挂啦。”赶紧通知梅施。
  柯以勋沉着脸开车回家,已经晚上6点多,他戴上墨镜,夕阳的光照得道路一片金黄十分刺眼。
  他整整等了戴辰辰这个笨蛋一下午,她不来也不知道打个电话给他?
  通向他房子的小路开出了一辆大型的箱式货车,写着某某家俬,他挑了下眉,不情愿地靠边闪开路。
  柯以勋站在车门前呆了足有两秒,大敞四开的大门外堆了很多包装纸板,黑色的大理石地砖上布满了灰扑扑的脚印。
  虽然无比确定这幢房子是属于自己的,他还是忍不住看了看周围的参照物。
  厅里的凌乱程度不亚于院子,所有的家具上都蒙了一层浅浅的灰。
  二楼地板响成一片,他木然抬头,辰辰从走廊里跑出来,含笑俯视他一眼,回头喊:“你们快出来,房东先生回来了!”
  你们?柯以勋抿紧嘴。
  梅施和以颉也都跟着她跑下楼来,人人满面春风在他面前排成一行,像欢迎要人般逐一和他握手。
  “嗨,我又回来了。”辰辰笑的眼睛都弯了。
  “你好,房东先生,我叫梅施,是辰辰的朋友,你的房子相当不错,谢谢你收留我。”笑容很甜,柯以勋收回手,他收留她?他什么时候答应要收留她?
  “哥,我打电话给辰辰,知道她和梅施要住到你家,一算正好还有一间空房,我也搬来了。
  我明天还得要工人来再给我改造一间专用卫生间,我不要和你共用一间。”
  “我能问一下你们觉得我非得收留你们的理由么?”柯以勋瞪着面前这三位形同强盗的“房客”。
  辰辰歪头看他笑,“我的理由还用说么?就算我要你把这间房子送给我,你都赚大了。
  施施的理由我替她说,因为她是我的朋友。”
  柯以勋瞪了她一会儿,冷冷地瞟向以颉,“你呢?”
  “我?”以颉哼笑了一声,“我怎么知道那个女人的下落?离那个女人远一点!”他学那天他训斥他的口气,责难地盯着他。
  柯以勋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对,他欠了他们的,他们都住的心安理得!
  “要住多久?”他冷漠地问,口气克制。
  “不知道。”辰辰干脆地回答,“哎呀!我想起来了!”她跑进书房,拿出几张打印了文字的纸发给梅施和以颉,还邀功地给了他一张。
  柯以勋面无表情地瞟着纸上的文字,入住守则?
  “你看,我写的多详细。”辰辰得意的看着他越来越青的脸,“不乱翻你的东西,不乱进你的房间,你下班前要把厅里收拾干净,不许浪费食物,不许随手乱丢垃圾。”
  柯以勋用想掐死她的眼神瞪着她:“你忘了最关键的一条。”
  “什么啊?”辰辰虚心地瞪大眼。
  “不准乱动我书房的电脑!!”柯以勋吼道。
  “哥,我和施施新买了床和家具,我们走了都留给你啊。”
  “你们觉不觉得我的窗帘不太好看?我还想再去买个床单。
  辰辰,你累吗?一会儿我们再去逛街买东西吧。”
  “不累,不累。
  我也还想再去买个枕头。
  柯以勋的枕头都太软了,不舒服。
  对了,我们在外面吃完了消夜再回来吧。
  以颉,你开车,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
  “你们……”柯以勋的嘴角剧烈抽动,“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三个热烈讨论的人都一致看向他。
  “是不乱动你书房的电脑吗?”以颉认真的回想一下。
  “听见了,听见了。”施施认真地点头,一转脸,“我们应该先吃东西再逛街。”
  “那出发!”辰辰一抬胳膊差点杵到柯以勋的脸。
  他皱着眉一把挡开。
  辰辰嘴角下拉,“怎么啦?今天试的菜很难吃啊?怎么这副怪脸?”
  怪脸?“等你,根本没吃!”他瞪她。
  “哦哦,对不起。”辰辰连连点头道歉,“我本来想打电话告诉你的,结果商场正好送家具来,一忙就忘了。
  一起去,一起去。”她讨好地拉他的胳膊往外拽。
  “噢——噢——”梅施也揽住以颉的胳膊欢呼,“房东帅哥也一起去喽,有人请客喽——”
  “喂!我什么时候说要请客啊?”
  
  第46章
  柯以勋忿忿不平的开着车,全车人除了他都在夜色中睡着了,他们算是吃饱喝足,还买了不少东西。
  他倒好,请吃请喝还得负责提东西,然后还得把他们都弄回来。
  他们哪儿是房客,分明是债主!
  在房子前停了车,他不怎么客气地推旁边睡的还很香的以颉,大声嚷嚷:“起来,起来,到家了!”
  后座的两位也懒懒的动了动,辰辰困得眯着眼下车,一头撞在车门框上。
  柯以勋笑起来,幸灾乐祸的为她把车门拉的更开,看她捂着头下来。
  以颉和梅施拿了后备箱的东西晃晃荡荡地走进房子,辰辰一手提着购物袋,一手还揉着额头,眼睛就剩一条缝。
  她很享受这种筋疲力尽的感觉,反而很充实,只要往床上一倒,肯定就甜甜美美的到了明天。
  走在最后的柯以勋一拉她胳膊,她被他拖得踉跄后退了一步。
  “干吗?”她困得摇头晃脑,很不乐意地甩着胳膊。
  “你问我打不打算结婚干吗?”他口气不善,现在才终于明白了她那话的意思,这个笨蛋!
  “你要最近不结婚我们才好意思住进来嘛。”辰辰嘟嘟囔囔地说。
  “好意思?”他瞪了她一眼,看她摇来晃去的样子又忍不住想笑,板着脸抢过她手上的袋子,“你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呀?快走!快走!”他推她,“赶紧上楼睡觉。”
  “嗯……嗯……”她垮着双肩差不多是被他提上楼去。
  早上的晨光照在房子的各个角落,让人有种清新的温暖,辰辰用头绳边扎辫子边跑下楼,好的睡眠带来好的心情,新的环境似乎使生活也重新开始了。
  厨房里传来声响,辰辰在楼梯上弯腰往厨房看,以颉正在炉灶上煮着什么。
  她微微一笑,这兄弟俩要是合成一个就是传说中的完美男人了。
  微笑还停在唇角,楼梯响起脚步声,她回头,另半个完美男人梳理打扮的光彩照人正站在她身后,胳膊上搭着外套,衬衫和领带整理的一丝不苟。
  他瞥了她一眼越过她下楼,冷声说:“干什么呢?鬼鬼祟祟的!”
  以颉听见说话声,从厨房里出来,招呼他们:“来喝粥吧?吃点咸菜,早上清爽一点。”
  柯以勋把外套搭在椅背上悻悻地说:“我家没有咸菜。”
  以颉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我们昨天在超市里买了。”
  以勋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你们昨天还去了超市?!还买了咸菜?!”他真是越来越佩服这个天生要当家庭主男的弟弟了,他不得不承认这也算是种天赋。
  以颉回厨房盛粥,他问坐在一边的辰辰:“今天你们又打算干吗?”
  辰辰托着腮,“去……弄头发吧。
  施施说她想换个新发型。”
  以勋皱眉,“你!不许剪短发!”
  辰辰瞪他,“管得着吗?为什么不能剪?”
  “你剪短发的样子不用想也知道,长点的像倒放拖把,短点的像马桶刷!既然住这儿就要照顾我的情绪!我不想和保洁用品生活在一个房子里。”
  “你!”辰辰气的拍桌子。
  “你怎么知道我要剪头发??”
  “女人不是一伤心就剪头发吗?”
  辰辰一愣,她天天对着他笑,他怎么还是看出她伤心?慢慢垂下眼,有点泄气。
  以勋皱眉,看着她越垂越低的头有点后悔。
  梅施正哼着歌从楼梯上跑下来,以勋站起身,瞪得她一愣,不自觉停住脚步。
  “你!也不许打扮成拖布和马桶刷!”说完,他拿起外套转身就走,气恼却微微狼狈。
  梅施看着他的背影皱眉苦思,不怎么确定的问辰辰:“他是想幽默的暗示我去打扫厕所吗?”
  辰辰忍不住扑哧一笑。
  以颉端出了四碗粥,辰辰帮他摆上菜。
  “我哥走了?”他疑惑地看着门口,“他不是最喜欢吃白粥吗?没口福,这可是未来的著名糕点师傅为了讨好他特意做的爱心早餐呢。”
  梅施坐在椅子上,拿手扇着碗,希望粥凉的快点,“以颉,你一定要坚持下去啊,你哥一看就非常缺乏爱心,需要强力补充。”
  以颉笑着坐下来,“好象已经晚了,这人已经过了补充爱心的黄金年龄了。
  我估计他是去员工食堂吃工作餐,顺便监督浪费情况了。”
  辰辰边吃边呵呵笑,如果柯以勋听见这番话肯定脸色发青,想想也觉得他挺可悲的。
  
  第47章
  接了爸爸打来的电话,辰辰半天没说话,愣愣地坐在沙发里。
  在一边看电视的柯以勋瞥了瞥她,“叫你后天去参加新城百货的奠基仪式?”
  辰辰撩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柯以勋淡淡地笑了下,“我也得去呢。
  一起?”
  “我不想去。”辰辰垂下眼,去了肯定会碰见唐凌涛。
  “可能么?”他看着她,“你爸爸能答应?”
  辰辰没回答,站起身快步跑上楼。
  以颉正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什么资料,很高兴的样子,看见她敲门进来还向她一笑。
  “找我?”
  辰辰羡慕地看着他明媚的笑脸,那么好的心情她什么时候才会有?“你看什么呢,这么高兴?”她凑过去看他桌子上放的文件,全是糕点制作方面的,还有一些印着外国老头的照片和资料。
  “我哥答应让我跟着公司最有名的糕点师父学习,两个月后看成果,如果我能得到专家们的认可,就同意让我往这方面发展。
  辰辰,我终于可以做我喜欢的事了。”以颉甚至有些激动,“我再也不用活的那么累了。”
  辰辰也由衷地为他高兴,“什么时候开始学?”
  “明天。”
  明天?辰辰脸色一黯,怕以颉看出来连忙挤出点笑容掩饰。
  明天就开始?那让他陪着一起去壮壮声势就不可能了。
  看他那么期待的样子,让他第一天就逃学实在也说不出口。
  “你好好准备,我去找梅施。”辰辰拍了拍他的肩膀。
  以颉正在兴奋劲儿上,没感觉出她的异样,笑着点点头。
  辰辰进到梅施房间的时候,她正在上网,心不在焉的样子。
  还没等辰辰说话,她先唉声叹气起来。
  辰辰问她怎么了。
  梅施皱起眉说:“后天我爸妈让我回家。
  估计一定是阮廷坚那混蛋把我们的事捅到他们那儿去了。
  要不……辰辰,你后天陪我回家,有你在,我估计我爸妈不会当场把我活吃了。”
  “我……我……后天也有事。”陪她回家?梅施她妈的厉害劲儿她也怕呀。
  梅施的这副脾气估计就是潜意识抵制她妈,想远离她才形成的,不愿意被管着,追求自由自在的生活。
  “没义气!”梅施谴责。
  辰辰愧疚的从她房间出来才回过味儿,她不也是来找她帮忙没成吗,怎么她成了不讲义气的罪人?!
  柯以勋看着电视呵呵笑,辰辰垂头丧气地蹭过去倒在沙发里,在放新闻,他笑什么?
  “他俩都去不了?”柯以勋继续看着新闻发笑。
  “嗯。”辰辰向他翻了个白眼,“你怎么突然大发善心让以颉学做糕点啊?”
  “我也想明白了,与其要一个百无一用的管理者,还不如要一个至少态度积极的糕点师傅。
  学不成,这两个月可以少请个小工,学成了,将来还不用怕他跳槽。”
  “……”辰辰看着他,真的要崇拜他了。
  “你就那么怕见他?”他突然问,笑容在眼光转到她身上时消失无踪,问的一本正经。
  “我……我才不怕呢!”她一副死鸭子的样子坐直身子。
  柯以勋哼笑一声,继续看电视,也不揭露她。
  “奠基仪式完和政要一起的餐会你去么?”辰辰撅起嘴,不情愿的小声问。
  柯以勋不看她,懒懒的回答:“不去,参加完仪式我还打算休息半天。”
  “那我搭你车去。”那个地方路还没修好,七扭八弯的,她一想就头疼。
  爸爸还说派车来接她,她还不知道他嘛,肯定仪式完了也不能平白放过她,不是带她一起去餐会就是一起回家。
  “可以,但你得请我吃午饭。”
  她瞪他,“精死你得了!说好了,你要早点拉我去,不能让我爸爸发现咱俩是一起来的。
  人多的时候,尤其在我爸爸面前你要装做不认识我。”
  他继续盯着电视,“再加一顿晚饭。”
  “柯以勋!你好歹还是‘柯总’,不是街边的小摊贩,用不用这么恶毒啊?干什么都要讨价还价!”
  “你就说成不成交。”
  “你!”她咬牙切齿,“我自己开车去!”
  “嗯,路上小心。”他换了个台,“华影路过去那个没有路牌的转盘从第2个口子出去,然后绕一段土路才能上新城公路。
  别绕错了,从旁边的小路走的话,直接就去郊县了,记得买点刚从田里摘下的水果回来。”
  “……”她恶狠狠地瞪他,“好!再加一顿晚饭!就不去你们店吃!就让你赚不着钱,心疼死你!”
  
  第48章
  辰辰沉着脸站在大太阳下,工地已经平整的差不多了,却连一块荫凉都没有。
  临时搭起的有凉棚的主席台也就四五个大人物能坐上去,剩下的人都得在大土场上烤人干儿。
  辰辰用落了灰的高跟鞋碾着脚边的干土块,唐凌涛居然也悠闲地坐在主席台上!虽然是最边上的那一张椅子。
  真不知道她亲爱的爹看见这一幕心里会作何感想,不过光看他眉开眼笑,频频和政要耳语点头,估计是没有半点愧对她的意思。
  说着说着,那个坐最关键位置的老男人还拍拍唐凌涛的肩膀,赞许地回头和爸爸说什么,爸爸骄傲地点头微笑。
  辰辰偷翻了个白眼,轻轻嗤了一声,这位大人物到底知不知道唐凌涛是个什么东西啊?光从维护社会治安这一点来说,也不该对他赞赏有加吧?
  她随便转了下视线,柯以勋也被围在一堆人中间如鱼得水地谈着什么。
  真佩服他,这么热的天,这么毒的太阳,他穿着西装被这么一大堆人围着还能呼吸吗?也难怪,身边有美女嘛,热得虚脱也得装出潇洒样子来。
  她不认得柯以勋身边的那个漂亮女人,她穿戴的风格让辰辰酸溜溜的佩服。
  那就是她一直想当却没当成的时尚美女,就是杂志上那些成功的白领女强人。
  她真的要上杂志了,因为有记者跟她一起来的,看得出她很懂世故,因为有大人物在场,她要求记者先不要采访她,以免抢了风头冲淡了主题。
  辰辰已经观察她很一会儿了,看的很清楚。
  她的长相就很有魅力,眼睛是长长的凤眼,看人的时候坚定自信。
  鼻子高挺秀气,嘴巴微微有些大,但和五官搭配的堪称完美。
  她的妆化的都可以直接上杂志封面了,比淡妆有个性,却一点不张扬,很爽气,不浓烈,很干净。
  她的身高有1米7左右,穿着一双平底鞋,和颇有匠心的裤装搭配的没有一点瑕疵。
  辰辰不自觉地撅起嘴,和她相比,她就好像是模仿时尚杂志打造出来的假娃娃。
  身上的东西都很漂亮,却没自己独特的风格和巧思,尤其是这双高跟鞋!站在凸凹不平的土地上脚疼的要命!就算穿衣的品位可以学习提高,但她的自信的神态,从容自在的气质……辰辰绝望的放弃了。
  她是披着孔雀外衣的小鸡雏,人家是栖息在梧桐树上的凤凰鸟,差距……显而易见。
  嘴巴撅的更高了,踩土也踩的更用力。
  她也有优势!那个漂亮女人什么都好,却不甜美,她只要不发脾气,装个小甜心还是绰绰有余的!越是那种强势女人越找不到老公,最后都变成强势的老姑婆!靠着恶毒的构思,辰辰平衡多了。
  喇叭一阵响,人们也纷纷转向主席台,讲话开始了。
  辰辰垂着眼,该鼓掌的时候鼓掌。
  她又开始用鞋尖挖土了,又没搞错啊?代表集团讲话的竟然不是爸爸,而是唐凌涛?!她偷偷瞟了他一眼,面带微笑、侃侃而谈,一副杰出青年企业家的样子,他算是把他的表演天赋发挥到极致了!
  身上一凉,一道身影挡住些许阳光。
  辰辰抬眼,柯以勋不知道什么时候移动过来。
  “走开!”她装作身边是个陌生人的样子,从容镇定地说。
  柯以勋也一副他是无心走到这边的样子看着正在讲话的唐凌涛。
  “晒吧?帮你挡一下太阳。”
  这倒是真的,他的身高制造出的影子正够她躲在里面……可是,这要被爸爸看见产生什么天马行空的联想,倒霉的还是她。
  权衡下利弊,她不动声色地跨开一步,低声强调:“走——开——”
  柯以勋好像没听见她说话,自顾自在口袋里掏什么。
  辰辰松了口气,还好,他没继续跟过来。
  “你的睫毛膏花了。”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小包纸巾,递到她眼皮子底下。
  啊?辰辰一惊,睫毛膏花了?那多难看啊!立刻手忙脚乱地在皮包里找镜子。
  下巴一酸,她的脑子轰的一响,柯以勋这混蛋居然捏住她的下巴,亲自动手给她擦眼角。
  “柯……柯以勋!”她就要疯了。
  全场突然古怪地沉默了几秒,辰辰用全力打开柯以勋的手。
  倒不是大家都在看他们,而是在台上讲话的唐凌涛突然停住了,整整几秒没说话。
  辰辰也忍不住看他,忘词了?不能啊,那稿子不是拿在手上吗。
  难道是因为柯以勋和她?这想法刚冒出来,就被她很自觉地封杀了,唐凌涛根本看都没看他们。
  突然他微微一笑,大家也都和着他笑了,他就从容地继续讲话。
  辰辰倒是发现爸爸那两道混合着担心又好像很期待的凌厉目光直直照射过来。
  死柯以勋!!他是不知道她爸爸把她嫁出去的决心有多坚忍不拔呀!当初为了让她嫁给唐凌涛居然还带着她去墓地妈妈那儿哭坟,弄的她彻底崩溃。
  柯以勋嘿嘿笑起来。
  “滚开!”这是她最后一次还能控制音量的警告,“你不讲信用!”
  柯以勋侧过头来看气呼呼的她,“我怎么不讲信用?”
  “说好装不认识!晚饭不请了!”她发狠。
  “我请你呗,公平吧?”他还笑!
  人群又有了新动向,所有人都往已经用礼宾线围好的一块地涌过去,辰辰没往前凑,不过就是大人物铲土填土,摆造型照相。
  “辰辰。”
  辰辰愁眉苦脸地回头,爸爸居然还腾出功夫来抓她。
  “一会儿你先别走,我和你说说柯以勋的事。
  你们俩……是不是在交往啊?”
  “……”看吧,爸爸对这事的反应多快。
  “嗯,嗯。”辰辰胡乱点头,“你先去挖土。”
  戴明力恋恋不舍地走了。
  辰辰转头就跑,傻呀,还留下等他?
  
  第49章
  车都胡乱停放在工地外新修的宽阔马路边,给柯以勋打了电话,辰辰恶声恶气催促他赶紧出来带她逃命。
  脚太疼,辰辰在柯以勋车的巨大阴影里一屁股坐在马路基石上。
  他人高,车也大,这么一坐下去她好像还没那个轮子大。
  今天一定要好好和他算算账!他是故意的!就是耍她,她怕什么他非干什么!
  “等等我。”
  嗯?有人来了。
  辰辰懒得站起来表示自己的存在。
  是个女人的声音,肯定不是柯以勋,那就根本不关她的事。
  “唐总。
  唐凌涛!”
  “我听见了。”
  辰辰的心骤然一疼,是他的声音,有点懒,有点坏。
  刚才他讲话的腔调根本全是装出来的,她陌生的几乎没反应。
  可是……现在她的心好疼。
  “考虑的怎么样?”女人的声音好听,也坚决。
  “你的设计一向就是品质保证,我看了,相当好,就用它。”唐凌涛低低一笑。
  “我不是说设计,我是说我这个人!唐凌涛,我喜欢你。”女人自信满满地笑着说,一点不尴尬。
  辰辰觉得呼吸困难,不是吧,竟然让她窃听到这么火爆的倒追场面?
  唐凌涛沉默。
  辰辰的手微微抖起来,他会怎么回答?他……他倒是说句话呀!
  “我先把中午的餐会忙完再谈。”他淡漠地说。
  女人笑起来,“不,唐凌涛,就现在。
  时间有的是。
  我不得不提醒你,我要求和你交往,不是要和你结婚,你有必要这么谨慎吗?你的魄力呢?这么婆婆妈妈的都不像你了。”
  “目前我没这心思。”
  “为什么没有?因为你‘前妻’吗?今天我看见她了,还是个小孩子,怪不得你和她在一起会那么累。
  千金大小姐又难哄又幼稚,娶了她直接就晋级成超级保姆了吧?”
  什么?!辰辰差点跳起来。
  他是超级保姆?这个女人知不知道她差点被这个超级保姆用枪打死?气得跳楼?
  “唐凌涛,答不答应和我交往是一回事,至少我们还是朋友,我希望你尝试着走出来,从你那些莫名其妙的责任里走出来。”女人说的诚恳,连辰辰都觉得撇开她的小心眼不谈,这女人说话确实很有说服力。
  “戴先生对你来说是有恩,但没有你,他照样会找有能力的管理人才。
  你为他开疆拓土,让明实集团有了现在的成绩,就这一点说,你俩早就互不相欠了。
  爱情不能用来报恩!照顾戴家女儿更不是报答戴先生的好方法。
  你试过了,也失败了,对吧?”
  辰辰浑身一震,报恩?唐凌涛……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答爸爸的恩惠?
  唐凌涛还是没说话。
  “凌涛,我只是想让你试一下,爱情其实没那么累。
  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你背在身上的东西太多了,我看着都替你累。”
  “米娅。”唐凌涛像是叹息地叫了声她的名字。
  米娅?这名字好耳熟。
  人已经走过来了,辰辰傻傻地坐在两台车中间的马路边,不知道应该不理他俩,还是站起来打招呼。
  唐凌涛和米娅显然都没想到这儿居然还蹲着一位,都停下脚步看她,辰辰觉得脸有点发热,她脸红什么呀?要红也该是他们俩红吧?!还好,一尴尬就不想哭了。
  唐凌涛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没说话。
  米娅却自我解嘲地笑起来,“丢脸死了,倒追帅哥居然被人看见。
  嗨,你好,辰辰。”她坦率地向她招招手,准确叫出了她的名字。
  “嗨。”辰辰本能地回应,招完了手,一阵堵心,这算什么事嘛!
  打完招呼米娅就那么微笑着看着唐凌涛,不说话,也不着急,更不催促。
  “等柯以勋?”唐凌涛淡淡笑着,口气像是问朋友般漫不经心。
  辰辰一愣,慢慢地点了点头。
  他竟然用这么无所谓的语气和她说起柯以勋?他……不在乎?是啊,她真可笑,是她让他走,让他放她自由,现在人家彬彬有礼,放开手了,她又难受个什么劲!
  “走吧。”唐凌涛招呼米娅,两个人一起走了。
  辰辰的鼻子一酸,刚想掉泪,唐凌涛又回来了,辰辰连忙整顿表情,加了点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
  “他被几个供应商缠住了,得有一会儿。”他微笑着说,从车缝里走过来,辰辰浑身一僵,有些戒备。
  “喝吧。”他把一瓶矿泉水塞到她手里,还向她礼貌地点点头,转身走了。
  听见他的车启动远去,辰辰看着手里的矿泉水,眼泪一滴滴的掉在塑料瓶上。
  搞什么呀?像救助流浪儿童似的给她一瓶水,自己带着美女去吃好的!她把水狠狠向远处一丢,她只喜欢喝有甜味的水,才不喝矿泉水呢!
  柯以勋望了望没有人影的马路两侧,给辰辰打手机。
  音乐声在不远处响起来,却没被接起。
  他走过去,在两台车间隙的马路边发现缩成一小团的她。
  她也不怕热!水滴从交叠的双臂间掉落,在被太阳晒热的沥青路面上聚集成半湿不干的一小滩。
  他看着她,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他问。
  她本能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赶紧低下脸用手在脸上乱抹,妆花的一塌糊涂。
  “你怎么才来呀!”她横着口气想掩盖嗓子里的哽咽。
  “想晒死我呀!”
  他还是直直地俯看着她,“碰见唐凌涛了?”
  她一呆,整个人又像泄气的皮球一样缩了缩,没回答。
  他知道自己猜对了,刚才他就看见唐凌涛和米娅一起先走了。
  他打开车门,拿了整盒湿巾和几瓶矿泉水出来,堆在她面前的地上。
  “我不要喝!!”又是矿泉水!辰辰尖叫。
  “没说让你喝!”柯以勋瞪了她一眼,“你自己掏出镜子看一看!”
  辰辰吸了吸鼻子,从皮包里掏出镜子一看,忍不住浑身一哆嗦,下意识捂住脸,“你别看我!”好恐怖。
  柯以勋抿着嘴笑了笑,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我都看见了。
  快洗洗,别再吓到别人。”
  “你先转过去!!”辰辰捂着脸跺脚。
  柯以勋嗤笑一声,“嗯——”不怎么乐意地背过身。
  辰辰赶紧用湿巾把脸上花成一团的妆仔细的擦去,能入眼了才向他喂了一声,“帮我倒水!”柯以勋哼了一声又转回身,拧开一瓶矿泉水慢慢地倒,辰辰撩着洗脸。
  “碰见唐凌涛和米娅?”他状似无心的问。
  她的手一抖,忘记继续接水,他也停下不倒。
  “米……米娅……”辰辰的视线没有焦点地漂浮着,他怎么什么都知道,和唐凌涛那个混蛋一样。
  “米娅喜欢唐凌涛。
  看唐凌涛的眼神都像要抛出钩子来勾魂似的。”他笑起来。
  辰辰垂下眼,头也越来越低。
  “辰辰,你到底想不想离开唐凌涛?”
  “想。”她想说的底气十足,真出了口却是毫无气魄的一声低语。
  “想,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为什么?”她不解的抬眼看他,不知不觉相信他的观点。
  “因为唐凌涛已经决定放手了。”他笑。
  她的心为什么还会又酸又疼?这不是她想要的吗?用想去死的决心换来的吗?
  “你能安稳的到我家,又住了这么久,我就知道他的决定了。
  你别以为他不知道你去了哪儿,他是决定不再管你了。
  如果你想离开他,就再也别去招惹他,顺其自然地分手,明白了吗?”
  辰辰神情恍惚地点点头。
  忍了一会儿,她说:“你……转过去一下。”
  “又转过去?!”他皱眉。
  “快点!”她的眼泪就要忍不住了。
  他撇着嘴转过身,辰辰扑在他的后背上嚎啕大哭,边哭还边把眼泪鼻涕抹在他的西装上,柯以勋苦笑,却没动。
  哭出来就好,前几天假装的快乐让他更担心……这种时候,他宁愿她哭。
  “戴辰辰,你很奇怪。
  人家女孩子都喜欢扑在男人胸膛里或者肩膀上,你怎么喜欢后背啊?”等她哭声小了,他调侃着说。
  “怕热。”她吸着鼻子还在哭,但已经能回答问题了。
  他想笑,忍住了。
  “我还以为你是怕我看见你哭的样子,丑吗?”
  她边哽咽边松开勒着他腰的双臂,“不丑!漂亮着呢!”
  他终于笑出来。
  
  第50章
  辰辰闭着眼吸了吸鼻子,整栋房子都弥漫着烤蛋糕坯的浓香,问题是,一天两天还好,柯以颉这位“蛋糕小工”已经整整坚持了快十天了。
  什么香味闻十天也闻不出香来了!更可怕的是,还要被他热情洋溢地劝导着,两眼炯炯的期待着,吃下他烤出来的各种蛋糕坯。
  最可怕的是,吃下去还不算,还要说出个所以然来。
  救命啊——辰辰不愿面对现实的用被子蒙住头。
  她知道……不起床这招也是不好用的。
  当楼梯响起以颉追逐理想的脚步声时,辰辰的心都要不跳了,然后……门就被很用力的敲响了。
  “起床了,起床了!”
  “哦。”她响亮的答了一声,因为她试过不吭气,然后他就会一直敲到她崩溃地出声应答。
  “快下来!我去叫施施。”
  辰辰咧着嘴笑了笑,幸亏没剩一个活口,心理还是平衡的。
  辰辰和梅施脸色郑重地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桌上自己的盘子。
  一共有六小块蛋糕坯,每块旁边的碟子边都贴了小小的数字标签。
  叉子旁边还极其贴心的放着纸笔,是写出各自答案的。
  柯以勋认真地吃了每一块蛋糕,辰辰和梅施都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果然不是一般人,她们光是闻见都觉得要吐出来了。
  “2号最好。
  配料比例最合适。
  就是稍微有点甜。
  你还要考虑涂上奶油后的口感,不能太突出坯子的甜味。”他也说的头头是道。
  辰辰和梅施同时拿起叉子去叉2号,想随声附和,敷衍了事。
  “嗯?!”以颉不满地皱起眉头,还轻拍了下桌子。
  辰辰和梅施的叉子都不由自主的一歪,各自扎向其他号码。
  柯以勋抿了抿嘴,终于忍住没笑。
  “今天KEN师父有事,放我半天假。
  我打算试做一个完整的蛋糕。”以颉信心十足地对柯以勋说。
  辰辰和梅施一脸菜色地互相看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柯以勋,等等我们,我们要搭顺风车去购物。”
  “嗯。”柯以勋点头。
  他已经习以为常了,别墅区离市中心有点远,她们逛街累了懒得再开车回来,美其名曰搭车,实实在在地就是把他当司机。
  “你们要在下午2点前回来啊。”以颉一厢情愿地下达指示。
  辰辰和梅施都垂着眼,回来才怪!
  等她们打扮的这段漫长时间,柯以勋在书房里打开电脑看文件,自从家里来了这么几位“房客”,柯总经理的上班规律也屡遭破坏,下至员工,上至总裁都已经习惯了。
  更可笑的是,爸爸柯总裁把他叫到办公室义正词严地教导他要“注意身体”。
  “柯……柯……”辰辰慌慌张张地跑进书房,砰的关上门还气喘吁吁地靠在门背上,“阮廷坚来了。”
  柯以勋挑了下眉梢,才来?
  他站起身准备往厅里去,“让开。”他又好气又好笑地瞪了眼还抵住门的辰辰。
  “哦哦。”辰辰连忙让开路。
  “你要去啊?”她紧张的小声问他。
  “那当然,怎么也得表现一下主人的礼貌吧。”他笑,至少阮廷坚不会拿枪指着他吧?他走到外面,门却没关紧,被辰辰在里面拉着留了条缝,他又回头瞪了那门缝一眼,才走到厅里和阮廷坚打招呼。
  阮廷坚很自然地和他握了握手,表情坦然的不像是来抓逃妻的,倒像是来参观房子的。
  “坐。”柯以勋向他一伸手,“以颉,上咖啡。”
  以颉在厨房里若无其事地继续他的工作,听见哥哥的吩咐,低笑了一下,嗯了声。
  “不用上!”坐在单人沙发里的梅施坚决地说。
  “你有话赶紧说,我们都忙着要出门。”
  “嗯,我去准备上班,两位慢聊。”柯以勋表明了中立的态度,成功身退,又回到书房。
  辰辰还坚持不懈地扒门缝,他笑了笑,也凑上去,一手撑着墙,一手扶着门,他比辰辰高出一头多,各自占据了门缝的一段。
  辰辰抬头瞪他,刚才还一副不屑她偷窥的大义凛然样,现在不也鬼鬼祟祟地趴门缝了?
  他正俯看着她,一脸好笑。
  他的眼睛离她的好近,辰辰骤然发现,她完全被他困在怀里了。
  他的眼睛里……有她熟悉又陌生的神情。
  她愣愣地看着,突然脸红,刚想一拳捣上他肚子,被他挡住。
  “别闹,听着。”他的下巴向厅里一抬。
  “松手!”她瞪着他小声威胁。
  他笑了笑,干脆走开继续去看他的电脑了。
  辰辰翻了他一个白眼,外面梅施的声音已经高了八度。
  “我说了,我不打算和你结婚。”
  阮廷坚坐在她对面的沙发里,微笑着看她,“说个理由。”
  梅施顿了下,“我不喜欢被你管着!我想穿我爱穿的衣服,我想去我爱去的地方,我想和我的朋友到处去玩。”
  阮廷坚看着她,“我有阻止过吗?”
  梅施一愣,是的,他没阻止过,他没对她说的这些做过任何表态。
  都是她按着对他的臆测一直压抑着自己。
  “施施,我已经给了你十五天,你应该可以心平气和地考虑我们的事。
  和我结婚,你,你们家能得到的最大的利益。”
  梅施站起身,看着他,简直是赞叹地笑起来,“阮廷坚,你以为什么都是能以利益来衡量吗?”
  他表情不变,反问:“不能吗?”
  梅施歪过头,“不能!要利益是吧?有的是比我们家有钱的,你去找啊,争取最大的利益啊!”
  “你能理智的和我谈吗?”他平静的问。
  “这并不全是咱俩的问题,婚姻要牵扯的事太多。”
  理智?他让她理智的和他谈?!他还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离开他。
  他以为爱情是什么?能用公里来丈量,能用公斤来计算?谁能理智的谈恋爱?他理智……证明他不爱她。
  “阮廷坚,”她看着他,“我最后告诉你一遍,没有婚姻,你和我,还有你所谓的要牵着到的事都不存在了。”
  他看了她一会儿,站起身,“嗯,我明白了。”
  辰辰望着阮廷坚离去的背影,是不是所有决定放弃的男人走的都这么干脆利落?
  “你们……都听见了吧?”梅施又倒回沙发,低声问。
  辰辰拉开门,慢慢地走了出来。
  梅施笑了两声,“看见了吧,他就是那么个人。
  他似乎太知道自己要什么,却不知道别人要什么……我要什么。”
  “施施……”辰辰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该怎么劝她。
  “他以为,给了我婚姻,就算是给了我和我家人交代,就是我想要的!我不是想要婚姻!也不要他所谓的利益!”
  辰辰垂下眼,“其实……你不该这么生气,至少他还知道来找你回去。”
  梅施一愣,沉默了一会儿,“今天我不出门了。”她站起身,向厨房大声喊,“也不想吃任何蛋糕!”转身跑上楼。
  柯以勋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书房大开的门口,辰辰回身的时候才发现了他。
  “我……我也不去了。”她突然一阵心烦。
  “不行!”柯以勋冷冷地说。
  辰辰瞪了他一眼,又怎么了?谁又惹着他了?
  “我上班都迟到了,不能白等。
  你给我走!”他抓起她的胳膊。
  辰辰撅嘴,又来了,他是肯定不能吃亏的。
  
  第51章
  柯以颉把车停好,受不了地看着还在瞌睡的辰辰。
  “哎。”他戳了戳她,辰辰一抖,猛地睁大眼,接着又迷迷糊糊地慢慢合上,头还点啊点的。
  “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干什么体力活儿了?”柯以颉简直无奈地看着她,“我没见过谁能刚起床还困成这样的!”
  辰辰无力的拍拍脸,企图使自己清醒点,声音还懒洋洋软绵绵的:“还不是你每天早晨叫的像只公鸡,谁都睡不好!知不知道,也许大家就差10分钟就自然醒了,被你一啼,生物钟都乱了,格外累。”
  “下车,下车。”柯以颉嚷嚷,“我真是纳闷,像我哥那样忙的就差飞上天的人好像也比你这个闲在家的人有精神,你这几天就好像刚从工地搬完砖回来,总睡觉!”
  “喂!”辰辰已经醒过来,蹦下车,“柯以颉,你还有没有点感恩意识啊?我和梅施整天被你当成白老鼠,吃你烤的各种糕点,我还特意陪你出来试吃别人的蛋糕,都是对你巨大的支持,我们,尤其是我,该是你的大恩人吧?!吃了那么多甜食,我都胖了!现在正是夏天,这代价多巨大,你知不知道啊?”
  柯以颉绕过来,揽住她的肩膀,笑起来:“嗯!知道,恩人!走啦,走啦。”
  辰辰翻着白眼切了一声,被他拖着走。
  “一家地铁站里的糕点店有二少爷能看上眼的?”辰辰疑惑,过了上班高峰,地铁站的人不算拥挤,各式小店琳琅满目的东西吸引了辰辰的注意,脚步明显缓慢,有走不动路的趋势。
  “喂!恩人,先陪我去看蛋糕好吧?”柯以颉瞪她,“正好,你吃饱了我陪你逛这些店,逛饿了再去吃。”
  “……”辰辰满面惊恐地看着他,“不是吧……柯以颉。”
  “看,就是那家店。”柯以颉的下巴一点,辰辰顺着方向看去。
  很小的一家铺面,装修的却很有特色,时尚还温馨,一眼看上去就有奶油的香醇感觉。
  “好像还不错。”辰辰张望着,比她想象种的糕饼摊子好上天去了。
  “嗯,他们家的蛋糕口味一般,但真的很漂亮。
  我想,也是他们能开这么久的原因。”柯以颉认真的说。
  这家的蛋糕做的真太漂亮了,辰辰惊喜贴在玻璃橱柜上一个个细看,小小的一块简直是颜色和图形的艺术。
  摆在高柜上的蛋糕模型更是精致的让人赞叹。
  “我没说错吧。”柯以颉也看的目不转睛。
  “嗯,嗯。”辰辰掏手机准备给这么漂亮的蛋糕拍照,也好给以颉当参考。
  “小姐。”柜台里的女服务生礼貌地叫了她一声,“我们这里谢绝拍照。”说着还仪态十足地向柜台上放的一快小小的提示卡片一伸手,上面写的很明白,“谢绝拍照”。
  “哦哦。”辰辰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把手机又塞回包里。
  以颉看着她嘿嘿的笑,“你打算吃哪种?”
  辰辰狠狠瞥了他一眼,不知感恩的东西!她又细看起精致漂亮的让人兴奋的糕点,选了一块咖啡口味的蛋糕。
  以颉选了草莓的,因为那块装饰的太完美了,都快让人舍不得吃了。
  店铺真的很小,只在地下通道的拐角里别出心裁的放了两张桌子,离柜台也有些远。
  辰辰坐下来趁服务员不注意,还是给两块蛋糕拍了很多照片。
  以颉抱着双臂看着她笑,一点儿没有配合她行动的意思。
  辰辰威胁地看了他一眼:“掩护下呀!”真是木头一块!
  以颉失笑,歪头无奈地看她:“你说,我们打包回去远拍近拍,配上灯光背景,谁会管我们呢?”
  辰辰一呆,一阵恼火,“我不管了!”她耍横撂挑子。
  “好了,好了,我领情,领情。”以颉笑起来,笑容漂亮的让通道里的灯光都黯淡了。
  “你尝下。”
  辰辰挑了一小块放进嘴巴,点了点头,“你说的对,不算太好吃。”
  以颉也点头,有些怅然,“想把蛋糕做的好吃不算太难,但能做的这么漂亮就太不容易了。
  就那么小小一块,全凭创意和美感,我现在还只是在模仿。”
  辰辰看着他,被他的失落弄的有些沉重。
  “就算模仿也够麻烦的。
  总不能每样都买一块,他们会怀疑的。
  他们也知道自己的蛋糕胜在漂亮,所以很注意保护,我试过派别人来买,可能那人的演技太不好,几次之后就被看穿了,被拒绝光顾了。”
  “这个好办,我和梅施换着来买,女孩子爱吃蛋糕不会有人怀疑的。
  我们就一直买到他们不卖为止,再换人来。
  不过,我有条件。”
  以颉笑起来,“好,你说。”
  “买回去别逼我们吃。”她真是吃怕了。
  “好,成交。”以颉还装模作样地伸出手来握了握她的手。
  辰辰得意地笑,到柜台要服务员替他们打包,装作无心地翻着订做蛋糕的画册。
  “哇,好漂亮。”她忍不住赞叹,“太好看了,我想给我……小外甥订一个。”她顺口胡说,点了点她认为最好看的那个。
  服务员微笑着问了她日期和尺寸,“要写字吗?”
  写了会不会逼真点儿?辰辰点点头:“就写——勋勋满月快乐吧。”
  “用落款吗?”
  “写辰辰阿姨吧。”
  等着拿蛋糕要2个小时,辰辰心情大好的挽着以颉的胳膊挨家逛小店,和他来这种地方真是太合适了,他似乎比她还要有兴趣。
  如果唐凌涛和柯以勋那种男人是用来赚钱的,柯以颉这种男人就是用来生活的。
  辰辰买了N多小玩意,发卡,手机链……不知不觉就好几包东西。
  她决定从此打破不让男人陪逛街的誓言,有以颉这个无敌的陪伴,能提出中肯的意见,又主动提包,功能简直太强大了。
  “去照大头照吧。”以颉看着小店外挂满墙的照片饰物和样张很向往地说,“说出来怕被你笑死,我还没照过呢。”
  “走,走。”辰辰热烈响应。
  柯以勋从书房里出来到冰箱里拿饮料喝,开了厨房灯,一个漂亮的蛋糕放在橱柜上,他被蛋糕的精致吸引住,走过去细看……
  “戴辰辰!你给我下来!”一声暴喝把整栋房子都快震动了。
  “怎么了,怎么了?”楼上一阵杂沓的脚步,以颉不在家,只有另两位房客一脸恐慌地跑出来。
  梅施扒着二楼的栏杆向下一看,柯以勋正满脸铁青地站在厨房门口,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起来,拍拍一边儿的辰辰,“勋勋发现了,辰辰阿姨,哄哄吧。”
  辰辰瞪了她一眼,转头就往自己房间里跑,她加快脚步,因为柯以勋已经甩开长腿冲上来了。
  还没等关上门,他已经一把推住,她拗不过,只好放他进来。
  “怎么回事?”他嘴角抽搐。
  “哎呀,你不用太在意,也是为了不引起店员的怀疑。
  你就当支持以颉吗。”辰辰故作平静。
  “你和以颉出去一天就弄了这么个东西回来?!”
  “还有这个。”好机会,转移下注意。
  她拿过床头的手机,上面挂着她和以颉照片做成的水晶吊坠。
  柯以勋看了几眼,把手机往床上一扔,“你们每天能不能做点有意义的事啊?!”
  “帮助以颉实现理想不就很有意义吗。”
  “拍这种照片就是支持他实现理想?!”他沉着脸问。
  辰辰受不了地看着他,搞没搞错啊?!她是说蛋糕……算了,还是别让他想起那块蛋糕了。
  
  第52章
  辰辰坐在咖啡店靠窗的位置不停张望,终于看见梅施用宣传画册扇着风从地铁出口里出来,她也看见了辰辰,对着她做了个耶的手势。
  辰辰知道她完成任务,也眉开眼笑。
  以颉每天上午要跟着师父学习,下午要练习,时间很紧,帮他收集漂亮的蛋糕设计成了辰辰和梅施的主要任务,这活儿干起来很费时间,辰辰和梅施却都很喜欢,忙碌和目标,她们现在很需要也很享受。
  “这么下去不行啊。”梅施坐到辰辰对面,喝了一大口冷饮,舒畅地长呼一口气。
  “他们的蛋糕种类那么多,就靠咱俩这么买,根本不行。
  要不……派出可心和晓净吧,人多力量大。”
  辰辰皱着眉点了点头,“可心没问题,晓净不是要上班吗?”
  “先联络她们来再说吧。”
  半个多小时以后,可心和晓净都陆续到了,梅施向她们说明了情况。
  她们都一口答应。
  “那现在就去。”辰辰满脸笑容,换来顾可心和纪晓净的一顿白眼。
  “他们蛋糕的种类很多吗?”纪晓净摘下平光眼睛,她戴眼镜是为了显得专业一点儿,其实不近视。
  “大概多少种?”
  辰辰和梅施互相看了一眼,都有点说不准,“有八十多种吧。”
  “其实很容易,你们可以假装办一次餐会,订他们的蛋糕,一次就可以订到好多种。”纪晓净看着她们俩笑。
  辰辰和梅施都崇拜地看着她,真是好主意。
  “嗯……如果是地铁站里的店铺吗,你们的餐会一定也别说的太夸张,如果是很大的场面还订他们的蛋糕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可心,你三哥公司楼下好像就有一个空店面,你跟他说一声,我们借来。
  我看那个店很合适,老板刚退租,装修都现成,就谎称开业三周年怎么样?”纪晓净伸出手指,一项一项说明。
  柯以勋坐在书房的椅子里从开着的门看厅里沙发上叽叽咕咕的两个女人,她俩明显在商量着什么事,说的眉飞色舞,辰辰的眼睛都亮亮的,淡淡的的阴霾也消散了不少。
  他笑了一下,随她闹吧,有事可忙总是好的。
  说了一会儿梅施上了楼,辰辰一开始还笑嘻嘻地蜷在沙发里计划着什么,慢慢的,她的眼神开始飘忽,笑容一点点敛去,眼睛里亮亮的兴奋也黯淡了。
  柯以勋站起身,走过去。
  他一屁股坐在她旁边,差点压了她的脚,辰辰回过神,不满地踢了下他的腿。
  “下午有什么计划?”他若无其事地笑着问。
  辰辰慢慢地摇了摇头,“施施要回家,我就没事做了。”声音越来越小,没事可做就会胡思乱想。
  她总会好奇,唐凌涛有没有答应米娅?他和她……要怎么交往?交往到什么程度?
  “我听说妙思塔今年的冷饮做的很好,都威胁到我们美佳了。
  陪我去打探一下?”他笑。
  辰辰犹豫,这兄弟俩真是血亲,是个人就要拉来当试验品。
  “去换衣服。”他无视她的答案,“现在出门正好吃完了晚饭再回来,我听说江边每个周末都有烟火晚会,我带你去看,当作谢礼。”
  辰辰撇着嘴点头,不错的提议,这样星期六就算愉快的过完了。
  走进妙思塔咖啡厅,人已经很多,迎宾的服务生礼貌的让他们稍等,暂时没有位置。
  辰辰看着柯以勋诡诡秘秘的笑,别有意味地说:“去美佳可不用排队哦。”
  柯以勋瞪了她一眼,“那是因为座位够多。”
  辰辰嘿嘿地笑起来,得意的左右摇着头,柯以勋看见人家的生意这么好,一定气的内伤了吧。
  她的笑容骤然收敛,那边四人台面对门口坐的是唐凌涛、米娅,他们对面的那两个身影,她一辈子也忘不了是谁!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只是一瞬间根本体会不出来。
  但的确是震惊——唐凌涛居然带米娅来见露露和宁红,这才交往了几天哪?!而且,他在笑,米娅在笑,虽然看不见那俩女的表情,一桌子的融洽是显而易见的。
  柯以勋顺着她的眼光也看见了那一桌人,唐凌涛和米娅也看见了他们。
  米娅还热情地招手示意,唐凌涛却慢慢敛去笑容,转开了眼光。
  米娅一招手,那两女的也回头来看,辰辰不愿迎视她们的目光,冷冷地别开眼。
  柯以勋微微向米娅点头算作招呼。
  迎宾侍应的对讲机稀里哗啦地响了一阵,她更有礼貌的对柯以勋说:“对不起久等了,柯总。
  请这边。”柯以勋一笑,看来是被认出来了。
  女侍应先走几步,向两级台阶平台上的那个大圆桌一抬手。
  “走吧。”他搂住辰辰的肩膀,辰辰心不在焉地随着他的脚步走着。
  落了座,围上来三四服务生,领班也走过来,恭敬地对柯以勋说:“欢迎柯总光临,我们经理指示,把我们每样冷饮都为您上一小份,感谢您品尝。”
  周围人纷纷往这儿张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八人座的大圆桌被各种精致的碗碟摆的眼花缭乱。
  辰辰木然看着,不行,不能哭,不能不高兴。
  凭什么她要难过?她抓起手边的勺子,呵呵的笑起来:“柯总果然有气派啊。
  我不客气啦。”都不知道自己舀起的是什么,辰辰故作兴奋地往嘴巴里塞。
  柯以勋看了她一会儿,突然握住她的手,辰辰灌了一嘴的冰淇淋,冰了牙,嘶嘶的吸着气却说不出话,只奇怪地看着他。
  “别只吃一种,这么多口味呢。”他宠爱地看着她。
  辰辰点头,换了一碟吃。
  “你慢慢吃,我去和他们经理打个招呼,感谢一下。”
  辰辰撅嘴,不想让他走,他一走……她会更孤单,更慌乱的。
  “我很快回来的。”他摸了摸她的头发,突然俯下头在她的唇上轻而快的一舔,辰辰一惊,嘴巴里还没融化的冰淇淋咕噜一下滑进嗓子,冰的嗓子发疼。
  柯以勋狡黠地向她眨了眨眼,眼风往那边的一桌轻轻一撩,辰辰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他的意思。
  “这个口味好吃。”他笑起来,心情很好地叫过一个服务生,让她引路去经理室。
  辰辰拿过一杯冰咖啡慢慢的吸,柯以勋一定是看穿了她的失落,想帮她挣回点儿面子吧?在那两个女人面前……现在再加上米娅,她早就没面子了,早就输了个彻底。
  不论如何……有他还是比独自一人遇见这场面要好。
  柯以勋从经理室出来就看见唐凌涛靠在走廊拐角的墙上,他轻轻挑了下眉梢,不再看他,打算与他擦身而过。
  “柯以勋。”他叫住了他。
  “什么事,唐总?”柯以勋挑着嘴角,浅笑着停住脚步。
  唐凌涛抿紧的嘴唇微张了张,深深吸了口气,终于他站直身体,眼睛却不看他。
  “别给她吃那么多凉东西,她会胃疼,拉肚子。”
  柯以勋轻笑了一下,直直地看着他,明知故问地说:““谁?”
  唐凌涛冷冷地眼光刺向他,却没说话。
  看了一会儿,又有些狼狈的挪开。
  柯以勋一笑,“我知道了。
  我会照顾好她的。”
  唐凌涛的牙关骤然咬紧,胸膛起伏了一下转身就走。
  柯以勋看着空落落的拐角,轻轻地叹了口气。
  辰辰被柯以勋拖着往停车场走,“我还没吃够呢!”边走还边不停嘴的抗议。
  “下次再吃。”柯以勋不为所动,继续拉着她向前。
  辰辰用力向后沉身子和他作对,一不留神高跟鞋的尖鞋跟踩进停车场镂空地砖的小孔,脚一歪一屁股坐到地上。
  周围发出窃窃低笑。
  辰辰坐在烤的热热的地上,被压制住的情绪突然崩溃,笑吧,能笑她的都尽情的笑吧!她还能怎么丢脸?眼泪没过程就大滴大滴涌出来 。
  “真摔的这么疼吗?”柯以勋揶揄地抱起她,看她的泪珠纷乱的滴下来,小嘴角还向下一撇一撇,像被人抢了娃娃的小孩子般伤心。
  他抱着她向车慢慢走,唐凌涛就是她的娃娃,操纵不了却又舍不得让给别人。
  “我要回去!”她全身脱力地靠在他胸膛上,口气却还是蛮横的。
  “嗯。”他笑笑。
  
  第53章
  柯以颉敲着门,“辰辰,干吗呢?叫你下来吃西瓜!”
  “我不吃了。”辰辰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没想到他竟然开门进来了。
  她一慌,本能的合上电脑。
  “嗯?”以颉皱着眉笑,看着她慌张的神情,“有情况。
  难道你在看黄片?”
  “你才看黄片呢!出去,出去!”辰辰双手捂住电脑。
  “看一下,看一下。”以颉坏笑着过来扒拉她的手,铁了心要刨根究底。
  辰辰拗不过他,只好一摔手,“看!看!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她懊恼地跺了跺脚。
  以颉浏览着一幅幅照片,戏谑的笑容慢慢沉下去,好看的嘴唇也郑重的抿紧了。
  他看的很认真,除了蛋糕的照片,还有辰辰她们布置的假会场。
  不知道谁给辰辰拍的几幅照片,很可爱。
  一幅是她用一块大方巾包着头发,穿着T恤和短裤,像保洁公司的小妹,正仔细地灌气球。
  还有一幅是她正愁眉苦脸地组装饰物,明显是不会装。
  辰辰也在一边跟着他看,嘴巴不停的解释:“幸亏顾可意很卖力,我们的骗局很完美啊。”她嘿嘿奸笑,“这回我可看明白了,他是喜欢晓净才又出钱又出力,还负责把蛋糕处理掉,发给他的员工当福利……”
  “辰辰……”以颉抬起头,清澈的眼光直直地看着她,“谢谢你。”
  “你别光谢我啊,你看,多少人为你在忙碌啊!”辰辰指屏幕里的照片,“你一定得请我们吃顿好的。”她邀功地掐着腰,理直气壮地点着头。
  “我现在就请你们吃好的。”以颉站起身,搭上她的肩膀,“想吃什么?”
  “现在约可心和晓净……”她看时间,“好像来不及。”
  “那就咱们三个先去吃一顿。
  我们去夜市吃小吃怎么样?”
  辰辰欢呼起来,幸亏柯以勋不在家,不然他一定又要跳出来反对,说东西不干净不让去。
  “走,走!”辰辰雀跃地拉着以颉往门外跑,“还是以颉好啊,指望他们带我去夜市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以颉被她拉着走,微微一挑眉,他们?唐凌涛和以勋?
  又小又残破的简易桌上放了很多还没来得及吃的烧烤和小吃,地上堆了很多空啤酒瓶。
  梅施最先喝多,已经根本不屑再往杯子里倒,直接手上拎着个瓶子,摇摇晃晃坐在塑料椅子上,总是撞到身后的人,导致那桌人不得不搬着桌子整体挪了几步,给她留够活动空间。
  辰辰手里抓着油乎乎的烤鸡腿,喝的快趴在桌子上的那一堆食物上了。
  以颉算是最正常的一个,但倒酒的时候明显对不准杯口,都倒在外面,淌了一地一桌子。
  “好多……好多蚊子。”梅施大着舌头,一手拎瓶,一手在腿上乱拍。
  “那回……吧。”以颉也摇晃着站起身。
  梅施扶着桌子才站的起来,“你喝……喝多了,不能开……车。
  我来开!”她用手拍胸脯,油花花的手在衣服上拍出一片手印。
  “我还不想死的这么快!”以颉抗议。
  “那让辰辰开!”油手一指辰辰,她还举火把一样举着鸡腿,对梅施的话毫无反应,好像都已经睡过去了。
  “我来开。”一道冷冷的,压抑着火气的男人声音。
  梅施和以颉一起转头去看声音的主人,又互相看一眼,“他是谁啊?”
  梅施又仔细端详了几眼,疑惑的说:“好像是阮廷坚……不可能啊,他会来夜市啊?喂,你是谁啊?长得那么像那个混蛋!他有弟弟吗?有弟弟就好了……”她打了个嗝,“长的像他,脾气像咱们以颉……完美老公啊。”
  以颉气不忿:“你什么意思?为什么长的像我就不算完美老公?我就……我就是完美老公!”
  阮廷坚深呼吸,一把抓过还在那儿晃的梅施,忍无可忍地说:“你给我走!”
  手腕上的疼痛让梅施惊慌起来,一边被拖着走,一边跳脚喊:“妈呀,不好了!真是阮廷坚来了!”听口气和喊狼来了差不多。
  阮廷坚太阳穴青筋直跳,一把捂住她的嘴。
  呼吸一不畅,梅施的胸膛里一阵翻腾,呕的一下吐了他一手。
  阮廷坚脸色铁灰,急忙松了手,还得扶着她为她拍后背,让她吐的顺畅,周围路过的人都一脸厌恶地指指点点,阮廷坚咬牙切齿地撇开脸。
  以颉扯起已经醉成一滩泥的辰辰,还嫌阮公子知名度不够高的喊:“阮廷坚……等等我们!”
  简直是被阮廷坚像卸货一样扔到家门口。
  辰辰两腿发软,全靠胳膊挂在以颉身上。
  路灯照在盛开的花丛上,光影交错,颜色纷杂,有种属于夜的幽美。
  “辰辰……”以颉站直身子,扳住她的双肩,辰辰不得不双手扶住他的腰才能站稳。
  “辰辰,别喜欢上我哥。”以颉像告诫又像无奈地说。
  “谁……谁喜欢他呀!”辰辰不以为然地笑,“那么凶,那么多事!和唐凌涛一个狗德行!”
  “他们俩你都不要喜欢!”以颉一把搂紧她,辰辰愣住,“他们和我们是两种人,随时都能把你嚼的骨头渣都不剩!”
  眼睛好像又有点疼了,是的,以颉说的不错,她已经被唐凌涛嚼的连骨渣都不剩了。
  “和我交往!和我在一起!我……会对你好的!”以颉松开她,俯下头亲吻她的唇。
  “唔……”辰辰惊慌失措地推他,有没搞错啊!这算他的表白?!她的脑子现在好乱,还有点想上厕所,手里还抓着一直忘了扔的鸡腿!不……不……不对啊!乱了,彻底乱了……
  以颉还在吻她,辰辰觉得呼吸困难,想推他,又推不开……这么热的天两个人还搂在一起……好热……头怎么重起来了?她腿一软,两眼一黑,柯以颉只好一把搂住她的腰,吻也中断了。
  她不停的下坠,他无奈又好笑的叹了口气,只好背起她,摇摇晃晃的上楼去。
  把她放在床上,他趴在一边看着她已经沉沉入睡的小脸,她和他是一种人……她应该和他在一起。
  看着看着,他疲惫地翻了个身,抓过她的手,有点油腻腻,但他也很满足了,安稳睡去。
  
  第54章
  辰辰难受地动了动,不愿意睁开眼,这一觉睡的很不舒服,浑身黏腻腻的。
  想去厕所,她皱着眉起身,艰难地睁开眼……她张大嘴呆呆地看着占据了半张床的柯以颉。
  她一动,以颉也不怎么舒坦的醒过来,带着睡意怔忡地看着她。
  “你……你……”辰辰结巴,脑子开始搜索昨天晚上能想的起的片断,“你先起来!”她跳下床,扭了扭身子,不行,快忍不住了,“我先去厕所。”说完也恼火,她干吗说出来啊?还用向他请示吗?
  从厕所出来,以颉轻松地等在门口,她吓了一跳,还没等她想出来该说什么,以颉已经越过她进了洗手间,“我也去厕所。”
  “……”辰辰崩溃地捂住自己一头乱发的脑袋,这都什么和什么呀!
  都解决完生理需要的两个人沉默地站在洗手间门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就这次酒后事件开始谈话。
  “嗯……”以颉突然笑了,他干吗紧张?“表白也说了,床也上了,从今天开始,我们交往吧。”
  辰辰咽了口吐沫,对这突发情况没了主意,交往?其他人交往也都是这么开始的吗?好像要出发去旅行,导游就站在那儿驾轻就熟的宣布活动开始??
  以颉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转身开门就走,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突然发红的脸。
  辰辰还傻呆呆地站在厕所门口,脑子里的片段乱成一团,都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她想象出来的。
  说起来……柯以颉还是第一个向她表白的男人,要和她“交往”的男人。
  唐凌涛直接跨过了这个阶段,一下子就成了她的丈夫。
  可是……她慢慢垂下眼,她想答应,却知道不能答应。
  她喜欢他,和他一起轻松又开心,她也知道他说的对,她和他是一种人……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可是……她不爱他。
  爱一个人的滋味,她原来以为自己不懂。
  离开唐凌涛以后,她却不情愿的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懂了,很懂。
  爱一个人,就是痛。
  爱有多深,痛就有多剧烈。
  她微微苦笑,以颉还不懂,所以他以为两个人高兴的在一起就是爱。
  不,不是的……她也糊涂了,她也弄不明白了,为什么有时候两个人在一起很痛苦……也是爱。
  “你在搞什么?”柯以勋站在她的房门外,看见她披头散发地在洗手间门口发呆,真是好笑又无奈。
  “啊?哦哦。”辰辰像是被吓了一跳似的浑身颤抖了一下,语无伦次。
  他走进来,扣住她的下巴仔细端详她的脸,绝望地摇摇头,“我还是告诉米娅改天再约你吧,就你这副尊容去见她,会变相增长她的自信的。
  她再自信就要自大了。”
  辰辰本来在竭力打他的手,慢慢愣住了,就那么被他捏着下巴仰着脸。
  “米娅……要见我?”她有些无法置信。
  “是要见你和‘我’”柯以勋笑笑,松开了她,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已经够苍白的小脸继续失去颜色。
  “她为什么要见我?”她看着早晨的太阳在房间里投出的浅淡光棱,喃喃地发问。
  “去了不就知道了?”他笑,淡淡地问了句:“想去吗?”
  辰辰点头,想,她有好多事想问她。
  柯以勋挑了下唇角,“去见她,不要化妆。”他摩挲了一下她细腻的脸颊,辰辰抬眼看着他,点了点头。
  他拍了拍她的纤弱肩膀,嘿嘿笑起来,“别气馁,她虽然样样比你强,你也有她梦寐以求却无法拥有的东西。”
  “什么?”她愣愣的问。
  他笑着别开脸,又故意忍笑地转回眼来看她:“你真问啊?”
  辰辰气得狠狠往他胸口捣了一拳。
  他握住她的手,那个小拳头还没他的一半大。
  辰辰使劲甩,他笑着松开。
  “别生气,我认真说还不行?她吧,漂亮,聪明,专业技术强,做人八面玲珑。”
  辰辰翻白眼,他这可真够认真的,认真的夸米娅!
  “我喜欢这样的工作伙伴。”他坏笑,“和她搭档,养眼,舒心,省心。”
  辰辰使劲哼了一声。
  “我是说工作伙伴!如果找女朋友,找老婆,我可不找那样的。
  还不得被她管的死死的?心里的想法被她看的清清楚楚,搞不好连私房钱都藏不住,生活太压抑。”
  辰辰舒坦多了,对嘛,看吧,男人也不都是傻的。
  “如果是我。”他看着她假装看别处,却支着耳朵听他说话的孩子样,轻轻笑了一下,不知道这回这个笨蛋能不能听到重点。
  “我要找个傻傻的,甜甜的,欺负起来很有乐趣的小美女,和她生活很减压。”
  “变态!”她翻了他一个白眼,就知道他是虐待狂了。
  他在胸膛里苦笑一声,不意外,她要是能听到重点估计就不是戴辰辰了。
  也许……就不会和唐凌涛分手了。
  他敲了下她的脑袋,瞪了她一眼,“你虽然够傻,却不够甜!努力吧!”
  “滚蛋!!”她气急败坏地向外推他,真是鬼迷心窍了,还相信他是真的要说点儿她能胜过米娅的地方呢!白白给他个机会把她损了个够!
  辰辰端起面前的白水喝了一口,柯以勋的建议还是值得听的。
  她今天清水白面的来见米娅,就不会被她精湛的化妆技术给比下去了。
  米娅打扮的还是那么让人忍不住暗暗喝彩,坐在高级餐厅这么个时尚美女云集的地方,还是拥有了最高的注目度,一些女人还偷偷指着她议论,眼露羡慕和赞赏。
  辰辰咽了白水,又忍不住咽吐沫,还是紧张起来了。
  坐在一边的柯以勋用眼角瞟了瞟她,暗暗握了下她的手。
  辰辰看了他一眼,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含着责备的鼓励。
  也是啊,她紧张个什么劲儿!今天也不是来选美的。
  “我设计的房子,还满意吗?”米娅笑着问柯以勋,眼风轻轻的在辰辰身上停了停,示意她知道他们在“同居”。
  辰辰一愣,那个房子的设计师是她?莫名其妙的挫败感更深了些。
  的确是好,第一次去柯以勋的家她还忍不住把房子全都看了一遍,还在心里赞赏了那个设计师,没想到是她。
  “还好。”柯以勋笑笑,明白她这么问的意思。
  “我可是有事相求才请二位来的。”她笑着说,态度自然又亲切。
  “求?”柯以勋看着她笑,“那可不敢当了。
  直说吧。”
  米娅假装嗔怪地瞟了他一眼,微微一笑。
  “我在和唐凌涛交往。”
  辰辰一呛,差点咳嗽出声,死死忍住了。
  她觉得柯以勋和她都在盯着她的反应。
  她本来想再灌一口水,忍住没动,至少显得镇定点。
  “进展很不顺利。”米娅自我解嘲地歪了下头,喝了口水。
  “他对戴先生有很重的报恩情结,辰辰,别见怪。
  我想,你也是了解你父亲的。
  你和唐凌涛现在这种情况,如果你没有找到归宿,而他先有了女朋友甚至未婚妻,戴先生会很伤感,甚至会有些责怪凌涛,对不对?”
  辰辰没回答,以爸爸对唐凌涛的喜爱程度,责怪未必,但伤感是肯定的。
  一定什么时候见了她什么时候长吁短叹。
  柯以勋低低地笑了两声,米娅这个女人真是骗死人不偿命,骗人都骗的这么有理有据,说的这么诚恳真挚,怪不得她年纪轻轻就有了这么大的成就。
  戴辰辰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这个傻瓜还在那儿默默点头呢。
  米娅听见他笑,瞪了他一眼。
  柯以勋赞同又抱歉地回她一个笑容。
  是的,他明白,现在他和她是同盟。
  “所以,我想请你们在戴先生那儿演一出戏,这样凌涛也解脱了,我和他也可以继续交往下去。”
  辰辰皱起眉,凌涛?叫的够热乎的!她当过他一次老婆都没这么叫过他!
  “演戏?演什么戏?”她冷声问,一不高兴反而不怕她了。
  “把以勋带回家,承认你们在交往。”
  “什么?”辰辰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这个女人脑袋有病吗?这么一来,她倒是可以堂而皇之的和唐凌涛交往了,她呢?难道真和柯以勋在一起啊?或者再告诉爸爸她和这个男人又分手了,惹来爸爸更大的指责和“伤感”?
  “你们在奠基那天的举动。”米娅看着柯以勋笑,“戴先生不已经怀疑了吗?不过是顺水推舟成全我一下。”
  “我为什么要成全你?”辰辰差点拍了桌子。
  米娅收了笑,郑重地看着她:“你还想和唐凌涛在一起吗?”
  辰辰愣住,犹豫了一下,她仰起下巴,故作坚强地说:“不想。”
  米娅微笑地看着她:“不想,就放开他吧。”
  辰辰直直地看着她,放开他?难道她认为是她抓着唐凌涛的脖领子不让他走吗?
  米娅叹了口气,这个嫁过人的女人怎么还懵懂如幼童!“辰辰,我想,你也是了解他一些的是吗?”她苦笑,应该是很少的一些。
  “他是个很有责任感的男人,或许,太有责任感了,很多东西一但背在身上就不会主动放下。”
  辰辰的心猛地一顿,像被人大力地打了一拳。
  米娅还在继续说:“对戴先生也一样,你没找到男朋友,而他先开始新生活的话,戴先生就会难受,他的心就不安。
  所以,能解脱他的,最根源还是你。”
  “我能得到什么好处?”一直在旁边听的柯以勋插嘴说。
  “哈哈,以勋,我真是了解你。
  早就知道你会这么问。
  新城百货你们的店面设计还是要交给我们工作室吧?你知道我从不在价钱上让步,但这回为了我的爱情,我给你打个八折,怎么样?”
  柯以勋也笑起来,十分愉快的样子。
  “你的爱情还真值钱。”
  “现在咱们利益一致,劝服这个小姑娘,你也出点力吧。”米娅轻耸了下双肩。
  “喂,戴辰辰,你想要什么?”他笑着问她。
  辰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米娅。
  她和他们真的不一样,他们似乎做什么事都有计划,有目的,都成竹在胸!米娅早料到柯以勋要怎么问,早就想好了答案。
  可她呢,根本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她沉了沉眼神,“我要和你好好谈一下,你要诚实的回答我的问题。”她看着米娅。
  米娅想也不想,“好!”
  “单独!”辰辰看了下身边的柯以勋。
  他一挑嘴角,“明白。”他又看向米娅,半开玩笑地说:“别教坏她!”
  米娅拍了他一下也笑了。
  只剩她们两个,米娅微笑着等待,看她很难开始的样子忍不住问:“你想问我什么?”
  “他……怎么会带你去见那两个女人?”辰辰努力想理出头绪,但脑子还是很乱。
  “他没有要领我去。
  原本我约他一起吃午餐,那两个女人也打电话来约他,我就提议一起。”
  “你……你不烦吗?”
  “你是说那两个女人?”米娅悠闲的喝着水,歪着头想了想,“好像她们真的很频繁的打电话给凌涛,有时候开会时间都打过来。
  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也这样吧?”
  辰辰真的很佩服她怎么能这么坦然的和她谈起唐凌涛,她点了点头,上班时她们也总找他吗?她不知道。
  感觉米娅和他……更近了,他们连工作都一起,她占了他更多的时间。
  “说实话,很烦。”米娅放下杯子,皱了下眉却很快展开。
  “就像我说的,她们就是凌涛背在身上拿不掉的包袱。
  更何况,她们也不想被他放下。
  也许她们被他放下了,日子就没现在这么好过了。”她讥嘲地笑了笑,说起那两个女人的态度是那么轻蔑,轻蔑的辰辰都要感觉痛快了。
  “那你怎么能和她们……”在一起,还笑的那么开心?这话倒不好问出口了,好像揭发她两面三刀似的。
  “因为我不想因为这么两块料而让凌涛为难。
  辰辰,你因为她们和他吵闹过吧?”其实不用问,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她会那么做。
  辰辰艰难的点了点头,不是吵闹,而是分手。
  “辰辰,你换个角度看,凌涛真的错了吗?如果他还和那两个女人保持暧昧关系,那当然是他混蛋。
  但他没有吧?他对那两个女人的感情,我想,是你和我都不能理解的,他很明白她们是什么人,她们的缺点在那儿,所以他无法爱上她们,可他还是不能丢下她们。
  宁红我不知道,露露还在风尘场所里混,我知道凌涛在黑道还是很有些影响力的,就凭这一点,露露不能离开他,而凌涛也知道,一旦他没给足露露面子,露露恐怕就不好混了。
  辰辰,很多事,不是光有感情那么简单的。”
  辰辰傻傻的听着,这些都是她想都没想过的。
  “我不会因为那两个女人而责怪凌涛。
  女人,要分清敌人是谁。
  我的敌人不是凌涛,而是那两个女人。
  那我为什么要向凌涛发火呢?”
  辰辰浑身一震,是啊,她就没分清,她总是找他哭闹,向他发脾气,她把对那两个女人的火撒在他身上,非但没胜算,还惹得他很生气,说她不懂道理。
  “辰辰,我能和你说这么多话,一是感谢你肯帮助我。
  二也是希望你的下一段恋情能顺利。
  辰辰,要知道,爱情是互相给予,不是心里知道我爱他就够了的,你要让他也明白你的爱。
  也许你怪他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爱穿那种风格的衣服,喜欢什么花。
  那你知道他爱吃什么,喜欢什么吗?”
  辰辰又一震,呆呆的看着她。
  “爱情不是接受,是付出。”米娅拉起她的手,轻拍了拍,“你可以试一下,就拿柯以勋试吧。
  你亲自做一餐他喜欢的食物,注意看他的眼睛,或许你就会明白了。”她掩盖住自己眼中的狡黠,笑了笑。
  
  第55章
  柯以勋开着车,瞥了眼一直沉默的辰辰。
  “想好了没有?”
  辰辰依旧保持着姿势,连眼珠都没转动,“没想好。”
  柯以勋轻笑了笑,“看来米娅和你谈的不好。”
  辰辰摇了摇头。
  米娅对她说的那些……到底好还是不好,她也分不清了。
  应该是很好很对,却太晚!
  车停在院子外,柯以勋的眉微微皱了皱,因为他看见以颉一脸沉冷的站在大门外,亏他也不怕热。
  辰辰也看见了,眉头紧紧的皱起再也没展开。
  像是无法面对,连下车的动作都很犹豫,辰辰扶着车门愣愣的站在大太阳地里看他,他眼里的怒气直白也单纯,没有丝毫的掩饰造作。
  辰辰想苦笑,那抹笑却无论如何也浮不上唇角。
  “和他干什么去了?!”以颉快步走过来拉住她,瞪着她质问。
  以勋并没阻拦,笑容变的别有深意地看着弟弟。
  看见他,就好像看见了她自己。
  见识过柯以勋和米娅的处事方式,再看以颉,她似乎突然明白自己失败在哪儿。
  他们连对感情都是讲手段的,审时度势的,不是她和以颉这样,怎么想就怎么说。
  以颉的质问,看似无礼,其实是他变相的恐慌,下意识,他认为哥哥比他出色,她和以勋出去,他就不安了。
  终于,她看着以颉笑出来。
  以颉被她笑的一愣,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她拉起以颉的手,和他一起走进房子,上楼到她的房间。
  柯以勋对他们置若罔闻地干着自己的事,没问,也不阻止。
  辰辰一直拉着以颉的手,早上说不出来的话,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自然地涌到嘴边,她并不尴尬。
  “以颉,我不能和你交往。”她甚至能平静地看着他的眼睛。
  “为什么?”以颉不解地看着她,“你觉得我们不合适?”
  辰辰慢慢地摇着头,“不是。”
  “那为什么?”以颉提高了声音,抓住了她的肩膀摇了摇,“你还忘不了唐凌涛?!”
  辰辰轻颤了一下,笑了。
  “或许吧,但最关键的是,我……不爱你。”
  她说出来了。
  辰辰突然很轻松,原来拒绝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难。
  她很明白,她和以颉只是朋友,没爱过的以颉误会了,以为心灵契合就是爱。
  她爱过了,所以她知道。
  抓着她肩膀的手僵了僵,以颉像孩子般固执地沉了下眼神,“没谁一开始就爱的很深!爱都是慢慢积攒的!”
  辰辰看着他叹息般笑着摇摇头,“谁说的,慢慢被消耗的也是爱。”
  以颉直瞪瞪地看着她,看了一会儿,转身而去。
  辰辰看着开着的门,不知道为什么,她完全能知道以颉的心情,他没说一句话就走,是因为他一时想不出该怎么办,该说什么。
  她突然有些苦涩的优越感,在爱情的路上,她算是他的前辈。
  希望他不要像她一样受了那么重的伤。
  门外响起轻而低的一声笑,却没看见人。
  她知道一定是柯以勋。
  “你偷听。”辰辰翻了下白眼倒在自己床上,有点累,却轻松。
  “嗯。”柯以勋大方地走进来,坐在她的床边看着她。
  “果然是物以类聚。
  我有个好提议,我仔细试过以颉的糕点,他的确有点儿天赋,过专家评审是没问题的。
  巴黎最好的厨艺学校想进除了钱,还得有人推荐,进了那学校,基本就成了有身价的糕点师傅了,如果你帮我,我就找人推荐以颉去学。
  离开这里,他和你的烦恼都随即消失,再见面还能是朋友,怎么样?”
  辰辰冷笑着看天花板,“你当我傻子吗?那是你弟弟,不是我弟弟。”
  “那好,既然是我弟弟,我当然还是希望他留下来帮我打理企业的,他再不顶用也比外人可靠。”
  “你!”辰辰腾地坐起来瞪他。
  “我不急,”他笑,“我给你足够的时间考虑。
  米娅不是说了吗,她星期五才有行动。”
  辰辰看仇人一样看着他得意洋洋的笑着走开。
  这人……没他占不上的便宜!连弟弟都要利用,更何况她了!
  吃晚饭的时候,以颉固执地坐在她身边,一副倔强不肯放弃的样子。
  还不顾她的反对一个劲的向她碗里夹菜。
  以勋看好戏的忍笑的表情让辰辰气的快炸了。
  以颉怎么还会有这么固执的一面呢!
  “以颉!”终于熬到柯以勋吃饱喝足,悠闲地上楼去,辰辰忍无可忍地喊出来。
  “你怎么不明白呢!谁都知道,天底下最不能勉强的就爱情啊!而且……而且……”她胡乱地搜索词句,“爱情也不是庄稼,靠浇水施肥就能长出来!”
  以颉平静地回看她,“那日久生情这个词是怎么来的?”
  “……”辰辰噎住。
  “我明白的。”他还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现在还没把唐凌涛忘干净,你先把我当朋友好了,我有时间,也有耐心,我等!生活就是生活,你会明白谁是最适合你的人!”
  辰辰深呼吸了一下,起身飞跑上楼,简单地敲了敲柯以勋的门就闯进去,“我答应你的条件!”
  柯以勋看着电脑屏幕眼睛都没抬,只闲散地嗯了一声。
  他胸有成竹的样子让辰辰气结,扔下一声冷哼转身回房,把他的房门大敞四开。
  柯以勋苦笑地站起身走去关门,这结局他的确早就料到。
  以颉还是太嫩了些,爱情是感受没错,也要讲方法看时机。
  把自己的想法不管不顾地摊在对方面前……结局就是这样,事与愿违。
  
  第56章
  辰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叹气,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她可能是真的疯了!
  “收拾好了没?”柯以勋穿的很郑重,辰辰绝望的预见,爸爸一定会对他“一见钟情”。
  “那就出发。”他走过来拉她的手,心情很好地咧嘴笑着,“不过就是向你爸爸表明在和我交往,你瞎担心什么?我也不是上门求婚!”
  “你懂什么?!”辰辰像甩开他的手,却被他握的更紧,“谎言拆穿了,你和米娅是一推六二五,我怎么办?就得被我爸高压轰炸!”
  柯以勋的笑容变淡,“拆穿?拆穿怕什么?”他哼了一声,“你不是连离婚的压力都顶住了么!”
  辰辰一愣,无话可说。
  “走!逼真点!你知道米娅的八折能省多少钱吗?”他搂她肩膀。
  辰辰窝火地撅嘴发狠:“我可不是为了你省钱!”
  “知道,知道!”柯以勋不耐烦地拖他下楼,“我会信守承诺的。”
  果然不出所料,辰辰无奈地看着爸爸对柯以勋热情招呼,看样子谁肯收留她这块废料,谁就是他的恩人,尤其是这么个他眼中有钱又精明的少年才俊。
  上回该死的柯以勋就已经惹来爸爸的猜测,现在本人上门了,爸爸乐的满脸开花,还趁柯以勋走开的空档赞许地拍她的头,夸她干的不错。
  米娅是单独来的,特意赶在唐凌涛之前。
  辰辰简直崩溃的发现,她和爸爸、谷姨也相谈甚欢,有说有笑,话题比她还多,显然不是第一次来。
  场面诡异的让她尴尬,爸爸、谷姨、米娅和柯以勋一起话题连连,她呢,一脸来不及收拾的傻笑,就等他们再次谈的高兴笑出来的时候继续捧场跟着笑。
  她借故上洗手间走开,真是说不出来的滋味。
  这是她的家吧?米娅和柯以勋才是客人吧?她觉得呼吸都有些发闷,干脆走到院子里,晚上的清新空气让她好受点儿了。
  手机在包里响了下,是短信,她闲极无聊地掏出来看,原来是条广告,她恨恨地把包和手机都扔在乘凉的木椅上。
  从门边的落地窗,可以看见那群说的笑容满面的人们。
  唐凌涛每个周五晚上必定会来陪爸爸吃饭?她……都没做到。
  谷姨发现她不见了,特意出来找她,以为她是因为男朋友上门而有点不好意思。
  屁股刚坐上柯以勋身边的沙发,唐凌涛就从大门进来了,所以人都在看他,向他打招呼。
  辰辰偷偷拉了下嘴角,他倒成了主角了……他真的是今天的主角。
  看米娅那一脸笑,女强人的矜持都快绷不住了。
  “凌涛来了那就开饭。”谷姨热情地招呼,戴明力还热情洋溢地拉着柯以勋的胳膊率先往饭厅里去。
  谷姨也挽住米娅的手,米娅只好回头看看唐凌涛,僵笑着被拉走了。
  辰辰加快脚步,不想和唐凌涛一起被落在后面。
  胳膊一疼,“等等。”唐凌涛拉住了她,他的手……好热,辰辰浑身一僵,仿佛要被他手的温度灼伤了。
  他感觉到了,松了手。
  心跳……毫不意外的乱了。
  辰辰握住拳头,千万不要脸红,千万不要。
  “这是你的手机?”他把她扔在门外的手机塞到她眼皮底下。
  她强作镇定去接,他却一把握紧,她尴尬地伸着手,好像问他要饭……她有些恼火地摔手,瞪他。
  瞪了,才后悔,这个习惯性的动作,让她看见了他的眼睛,心突然好疼,那漂亮的眼睛,幽深看不出情绪的眼神……让她的心越来越疼。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沉默了一会儿,沉声说,“和柯以勋在一起,手机上挂着柯以颉的照片?!”
  “和你有关系么?”她尽量讥诮地说,想显得超然一点。
  “嗯。”他笑了一下,“没关系。”说着把手机往她手里一塞,越过她走进饭厅。
  辰辰重重闭了下眼,说的好,没关系!她就是要和他没关系!
  “干什么呢?”柯以勋为她挪开了椅子,爱责地轻声说,“都在等你。”
  “哦,那对不起。”她心不在焉地一屁股坐下。
  对面的米娅竟然不怕肉麻地为唐凌涛展开餐巾?辰辰克制住自己不跳起来,柯以勋这个演艺巨星也不失时机地帮她打开餐巾盖在裙子上。
  这一举动立刻让爸爸和谷姨交换了一个欣慰的眼神。
  都是能人啊……辰辰由衷感慨。
  “这水……换成常温的吧。”柯以勋端起她面前那杯冰水,对身后的用人说。
  “嗯,嗯。”谷姨立刻连连点头。
  辰辰一脸僵硬笑容地看着他,为了八折待遇,这小子还真卖力啊。
  “老爷,有客人。”通报声刚过,柯以颉已经有些突兀地走进饭厅来了,所有人都愣愣地看他,戴明力有点吃不准地看了柯以勋一眼,“是……柯家二公子吗?”
  “是。”以颉微笑着走过来和他握手,戴明力一脸搞不清楚状况的笑着,被动地让他握住手。
  “那……快坐下吧。”谷姨虽然也有些纳闷,还是不失风度的招呼他入座。
  辰辰忍不住偷瞄了一圈大家的反应,爸爸和谷姨交换着莫名其妙的眼神,显然不明白柯大公子来表明态度为什么还带上弟弟,而且事先不说一声。
  米娅的笑容没有了,一眼一眼地瞪柯以勋。
  唐凌涛拿着筷子慢慢地吃着菜,好像完全置身事外。
  好啊,果然说话算话!
  以颉大方坦然地坐下了,还冲她笑了笑,没等她威胁地瞪他,他先一眼凌厉地瞪过来,瞪的她一下子气短。
  这餐饭吃的很沉默,因为大家都有点摸不到头脑。
  以勋和米娅都各自吃着自己的饭,知道这次计划八成要失败,都不想惹这个莫名其妙冲上来的二少爷。
  终于上了果盘,辰辰趁用人来回换碟子的功夫一把拖起以颉,环视一下,快步拉他去吧台后面的小酒库里。
  唐凌涛和柯以勋同时站起身,看见彼此站起都微微一愣,唐凌涛撇了下嘴,“喝一杯,柯以勋?”
  柯以勋点头笑笑,“好。”
  米娅也不着痕迹地站起来跟着他们一起往酒吧去,“算我一个。”
  戴明力愁眉苦脸,到底不如年轻人反应快,吧台一共就三个位置……
  唐凌涛为每个人都倒上葡萄酒。
  所谓酒库就是用木头围起墙角的一个小酒架,隔音效果相当差,戴辰辰的声音虽然尽量压低,还是听的很清楚。
  “……干什么,干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跑来这里添什么乱哪!”
  “我添乱?我还想问你到底想干什么呢!要不是听见你和我哥说话,我根本想都想不到!你怎么拒绝我的?为什么一转眼把我哥带回家?”
  “以颉!这个问题……这个问题……”
  柯以勋和米娅的笑容发僵,这个笨蛋不会这么快就揭晓谜底吧?还好她说:“我回去再和你细说。”两个人都暗暗松了口气,啜了口酒压惊。
  “细说什么?你就是骗我!你不是还喜欢着唐凌涛就是喜欢上我哥!”
  “没有!两个都不喜欢!我恨死他们!”
  “那很好,去和你爸爸说清楚!”
  “以颉!你别闹了好不好!”
  “我闹?!”
  “唔……唔……”一阵引人遐思的乱响,辰辰发闷的挣扎声。
  米娅忍笑地看着柯以勋的臭脸,一回眼发现唐凌涛的脸也一样铁青,就笑不出来了。
  “哎哟!”以颉低叫了一声,“你要捶死我?”
  “柯以颉!你……你到底要我怎么说你才明白?!”
  “我明白什么?既然那两个混蛋你都不喜欢,咱俩亲也亲了,床也上了,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唐凌涛喝酒的动作骤然停住,酒杯突兀地停在唇边。
  “你!!”辰辰明显发急了,“如果那样上了床也算定终身,我和柯以勋早就上过床了!这样解释行不行?!”
  “啪”唐凌涛重重的把杯子顿在吧台上,里面的酒全迸溅出来,他冷着脸毫无表情地摔手而去。
  里面的两个人还同时疑惑:“什么声音?”
  柯以勋苦笑地向米娅举了举杯,“这次行动算成功吗?”
  米娅哭笑不得,“算吧。”
  “八折?”
  “八折。”
  两个人碰了下杯一饮而尽,眼神相遇突然都大笑起来,真是一对儿活宝。
  里面的两个人听见笑声冲出来,后知后觉的惊慌失措:“你们怎么在这儿?!”
  
  第57章
  让以颉简单的和爸爸告下别,辰辰半推着他向外去,看着他闷闷的开车走了,才松了口气。
  幸亏他没一意孤行的胡来,不然今天她要怎么收场?辰辰望着被灯光混合成半透明的夜色发呆,以颉……应该很受伤吧。
  她不能说出和以勋的交易,他一定以为是自己不够好,所以她才选择了以勋。
  她无奈地苦笑,不自信的人更容易误会,她明白的。
  转身准备进屋,她吓得差点叫出来,唐凌涛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两步远的地方。
  原本是无心地对上他的眼睛,却怎么也挪不开了。
  那眼睛里……她分析不出这幽亮复杂眼神的含义,但那绝对不是冷漠。
  “辰辰。”
  他叫她名字的语气,似淡漠又似无奈,让她的鼻子一酸,眼泪险些冒出来,还好,他叫了一声以后就没再说话,她忍住了。
  “你搬出来。
  别再住那儿了!”他再开口说话语气却变了,又是她一听就冒火的强硬腔调,虽然刚才听他喊她名字的酸楚被这冷硬驱散,但心里还是莫名其妙的有些苦涩,他……是在担心她吗?
  “为什么?”她看他的眼睛,想从那双让她又恨又怨却怎么也无法从心里抹去的眼睛里看出点儿她想看到的。
  “你不能再这么和柯家兄弟胡闹下去了!”他皱眉,瞪着她,碰上她探究的眼光他的心一颤,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俊美的面颊上形成两弯浅影。
  “你再胡来只能让你爸爸受不了。
  他的血压最近很高,大夫已经警告过,不能让他的情绪有太大的起伏,你再这么下去,想要他命?”
  她看着他,心里的苦不知怎么全都一下子涌进嘴里。
  爸爸?他在乎的一直是爸爸的感受。
  以前她想不明白,那天偷听到他和米娅的对话,她才好像开了窍。
  她原本搞不懂,他不爱她却非要和她在一起,如果是为了保住地位又似乎说不通,现在她全懂了!
  尤其……他现在一脸忍耐地对她说起这些话。
  怪不得她气得跳楼威胁他时,他说:你和我都自由了。
  他是为了报恩!
  和她结婚是为了报恩,挽留她是为了报恩,说喜欢她却又伤害她……都是为了报恩!以前她想不明白的,弄不清楚的,现在全都清楚了,合情合理了。
  她苦苦的笑了一下,“放心吧,那也是我的爸爸。”虽然他比子女为爸爸做了更多。
  “嗯,知道就好。”他没看见她那个心碎的笑容,点了点头,“以后要多回来看他,你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嘴唇微微颤动,眼睛湿了,她怕自己的声音异样,只重重的点点头。
  她远远的从他身边绕开向屋里走,她不要再这么面对着他了,心要疼的受不了。
  “辰辰!”他突然一步跨过来拉住她的胳膊,话都到了嘴边,他想让她回来,他不想让她再去柯家那两个男人身边!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知不知道她这么沉沦放纵下去最痛苦的是谁?!
  她受惊地抬眼看他,眼睛里幽幽的痛楚没来得及收起,看得他浑身一凛。
  他看过她哭,看过她闹,对她的发脾气习以为常,却从没在她的眼睛看见这么深沉的苦涩。
  是因为他吗?她宁愿跳下楼也不想和他在一起!
  “戴辰辰!”柯以勋从门里走出来,一脸怒色。
  他没看唐凌涛,径直走过来拉住辰辰的另一只胳膊,往车边拖她。
  “跟我回家!好好说说以颉这事!”
  “啊?”辰辰有点摸不着头脑。
  以颉的事他不是都知道吗?
  肩膀一扯,有点疼,唐凌涛并没松开手,于是她就像拔河的那根麻绳一样被他们拉在中间。
  柯以勋冷笑着看唐凌涛,“松手。
  你拉着我的女朋友干什么?”
  “你女朋友?”唐凌涛眼光一寒,被他惹火了,也回他凛冽一笑,揶揄地反问。
  柯以勋挑衅地看着他:“很快她就是我老婆!松手!我要带她回家解决一下家务事。”
  唐凌涛的笑容一僵。
  “哎呦,哎呦!”辰辰叫起来,也知道自己跌份儿,可唐凌涛抓的她胳膊也是真疼啊。
  这都什么和什么呀!柯以勋别是疯了吧!
  她一喊,唐凌涛眉头皱了皱,终于松开手。
  柯以勋趁机使劲一拽,辰辰失去重心一头撞在他胸口上,还没等说话就被他拖死狗一样抓着肩头拎走,差不多只有脚尖沾地。
  “柯以勋!”她都要气糊涂了。
  “别喊我!”他冷声说。
  “先说明白和以颉‘上床’的事!”他开了车门,把她塞进去。
  “喝醉了嘛,只是意外,再说……”辰辰还想解释,被他砰地甩上门,声音也关在车里了。
  他一指车窗后她的小脸,“回家再收拾你!”
  唐凌涛紧紧抿着嘴唇,死握着拳头,骨节都发出轻微响声。
  柯以勋开门上车的时候辰辰的声音又漏出来:“……我还没和爸爸道别!”
  “我替你说了!”柯以勋关上车门,在他面前带着她扬长而去。
  “你干什么?!”辰辰拍着仪表盘大声质问。
  柯以勋边开车边呵呵笑的开心,哪还有半点怒色。
  “今天我和唐凌涛终于扯平了。”
  辰辰七窍生烟地瞪着他。
  “可惜啊,可惜。”他嘴角下拉,笑得戏谑,“我没能用枪指着他,差了点儿意思。”
  “柯——以——勋!!”
  车吱嘎猛停在路边,辰辰不得不死抓着靠背才没飞贴上风挡玻璃。
  “你干什么,干什么!!”她抓狂地喊,突然喊声都噎在嗓子里堵得气都上不来。
  柯以勋停下车,没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抓住了她的双手,脸也凑过来,眉头皱的很紧,让眼睛看起来格外深邃。
  “他亲你了?”他不高兴的问。
  “你干什么!”辰辰转过脸,想避开他的眼神,拜托,他也有点帅哥的自觉好吧,离的这么近,让她真的有点不好意思啊!
  “我也要。”体重都用上了,他腾出一只手扳回她的脸,唇霸道地罩上来。
  她还想闭紧嘴拒绝,被他咬了下嘴唇,一哼哼,他的舌头就侵略进来。
  “唔!唔!”她恼火地使劲推他,终于他像是克制住似的骤然离开她的唇舌。
  “你!!”她气狠狠地抬手就想给他一耳刮子,被他一把抓住手。
  还有脸笑!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以颉亲到了,我也不能亏了。”
  什么?!血都要从七窍里被气泵出来了!
  “再说,发点奖励吗。
  我今天那么卖力的演出,好像你多受欢迎似的,在唐凌涛面前多有面子啊?他不过就一个米娅,你有我们兄弟俩呢。”
  “柯以勋!!”她气得想倒地大哭或者把他踩成肉饼也行。
  
  第58章
  辰辰和以颉面对面坐在茶几两边的沙发上,谁也不说话地看着茶几上放的东西。
  柯以勋的手脚够快,那份比贺卡还精美的入学邀请函刚过一个星期就送到以颉师父的手上。
  这一个星期……辰辰轻皱了下眉,捏了捏手指,过的真够别扭。
  以颉生她的气,她却又不能解释清楚,只好背着“负心人”的黑锅。
  梅施被阮公子抓回去就断了联系,连个能帮她一把的人都没有。
  柯以勋别提了,整天幸灾乐祸地袖手旁观,他就不顾及她的感受,以颉总算还是他弟弟吧?
  “你怎么看?”以颉终于开了口,还是一脸不高兴。
  “当然应该去。”辰辰连连点头,“你的梦想不就实现了?”
  “和我一起去。”以颉斩钉截铁地说,那双又黑又美的眼睛钉子一样看着她。
  “啊?!”辰辰瞠目结舌。
  看着他倔强的神情,她愣了愣,终于轻轻的笑了。
  这种孩子般的赌气,她太懂,其实以颉什么都明白,只是不甘心。
  就好像小孩子先讲道理,道理讲不通了就哭闹胡来。
  他和她太像,只是他到底是个男人,不会真的哭闹起来。
  “以颉。
  我们还真的是一种人。”她感叹。
  以颉没料到她竟会回答他这么句话,皱着眉瞪她。
  “以颉,我问你,你觉得我好,还是米娅好?”
  以颉的眉头皱的更紧,她把话题扯到哪儿去了?看到她认真的神色,他还是回答道:“没有可比性!我当然觉得你好,光是长的都比她好看。
  但喜欢她的人当然会觉得她好,你非得问萝卜白菜哪个更好吃,谁也没标准答案吧!”
  辰辰得意的点点头,“是的,就是!你和以勋也是萝卜白菜,也根本分不出谁更好。”
  以颉愣住了。
  辰辰轻轻叹口气,“因为从小你就生在那么个家庭,父母都觉得能为他们分忧的才是好孩子,所以所有人都说你不如他。
  可是,换个角度看,他做不出你这么好吃的蛋糕,将来你学成了,说不定为美佳集团创出独一无二的糕点,柯以勋就只能干瞪眼了。
  再说,”她故意顽皮的一笑,“我觉得你长的比他好看。”
  以颉也笑了,更深幽地看着她。
  “我不答应你,不是因为你不好。
  是因为……你不是我喜欢的那个人,只是那样而已。”
  以颉看了她一会儿,“辰辰,你变了。
  我真没想到你能对我说出这么一番话。”
  她笑的很自满,“是吗?因为我也在想很多事啊。”最近,她真的遇到很多事,对以颉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她最真切的感受。
  “想很多事?”以颉斜眼看她,“这倒是很难想象。”
  “不生气了吧?未来大师傅?我们还是好朋友吧?”辰辰弯着眼睛看着他笑。
  “还生气!”柯以颉故意扳脸,“以后卖你蛋糕绝对不打折!”
  辰辰俯在柜台上仔细瞧,有点无奈地对站在柜台里恭敬盯着她的两个售货小姐说:“不用管我,我只是随便看一下。”
  “是。”两个售货小姐甜美礼貌的答应着,还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辰辰有点崩溃。
  以颉最近很忙,忙出国,忙专家试吃会,一些买东买西的杂活儿她就揽过来了,一个人在家也很无聊。
  本来她是不想到中心百货来的,但不得不承认,唐凌涛经营的相当好,很多品牌是中心百货独家垄断,买东西还是很方便的。
  还没买多少,部门经理就来了,客气的问候一下,还告诉她董事长今天也来了。
  辰辰点点头,先去问候一下吧,估计爸爸也就是来视察一下就回去了。
  出了电梯辰辰一愣,格局改了,原本开阔的办公区被玻璃帷幕挡去一半,挂了个大大的牌子“米娅设计组”。
  不是吧,竟然地盘都占到明实总部来了?心不在焉的接受着办公人员的问候,她站在玻璃幕墙外向里张望。
  排列整齐的办公桌前没有人,所有人都聚集在同样是开放式的会议室里开会。
  她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主席位置的唐凌涛。
  他们的会议显然开的很愉快,所有人都时不时爆发一阵笑,她从没看过他主持开会的样子,很像回事嘛,随和自然却有强烈的领袖感。
  他和米娅轮流主持着发言,显得相当有默契,还时不时相视一笑。
  辰辰的心一拧,想摔手走开,没想到那群人都站起来往外走,散会了。
  她的脚突然钉在地上迈不开步,米娅和他并没从会议室离开,还坐在位置上。
  米娅从包里掏出了块巧克力,撕开送到他的嘴边,唐凌涛低头看着什么,很自然的吃进嘴里。
  米娅媚媚一笑,起身为他冲了杯咖啡,放杯子的时候还故意弯下腰,脸在他耳边蹭过。
  这……这……辰辰呼吸急促地看着,唐凌涛居然还抬起眼,看着她浅笑了一下!
  真够做的出来啊!她当了他老婆一回都没给他冲过咖啡!心猛地一痛……或许,不是米娅做的太多,而是她曾经做的太少。
  是啊,曾经!现在就是看着他和米娅上床又能怎么样?哼了一声,辰辰目不旁视地向爸爸办公室去。
  爸爸对她的到来意外的惊喜,只有父女两个也让辰辰轻松愉快。
  戴明力提议一起吃午饭,辰辰答应了。
  刚在餐厅落座,戴明力就要了杯温开水,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瓶药,仔细的倒出三粒喝水吞下。
  辰辰默默地看着,突然一阵内疚,仔细的看着爸爸,似乎他又老了一些。
  不管她为自己找了多少理由,粗心就是粗心。
  唐凌涛说的对,无论如何,他都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她该对他好一些的。
  “你和那个柯大公子现在怎么样?”吃了药,戴明力兴致勃勃的问,连辰辰都看出来他很高兴,是因为她肯陪他一起吃饭吗?
  “嗯……很好。”辰辰假笑。
  “很好有多好?他说过要和你结婚了吗?”戴明力孜孜不倦。
  “……”辰辰狂灌了半杯水,斩钉截铁地回答:“没有!”
  戴明力觑着她浅浅的杯底,决定改换下方向。
  “那个柯二少爷和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辰辰摁住起身就跑的冲动,简洁地说:“朋友。”
  戴明力不信,“我觉得他也想追你呢。
  辰辰,说实话,如果在柯家两个小伙子里选,我宁愿你选柯二少爷。”
  辰辰一愣,喃喃地问:“为什么?”她以为他会一眼相中柯以勋呢。
  戴明力叹了口气,“你和涛子的事……我也想了很多。”
  辰辰的身体一僵,沉默地继续听。
  “涛子……是个好男人,但你们闹成这样,我终于想明白了,再好的男人不适合你也白费。
  是爸爸错了。”他有些唏嘘,感慨地抬了抬眉,摇头。
  “爸爸……”辰辰想说些什么安慰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爸爸以为,你像个孩子一样,让凌涛照顾你,管着你,我就算闭眼也安心。
  孩子,他是个能干又靠的住的人!后来我懂了,就因为他能干,压在他身上的担子就多,就没时间陪你了。
  而你,我自己的女儿我知道。
  你从小没妈,我这个爸爸对你……关心也不够,所以你希望他陪你,花很多心思哄你,可他都做不到。”
  “不,爸爸!我和他还有很多事……”辰辰看他那么难过也忍不住阵阵心酸。
  戴明力一挥手,阻止她的辩解,“说一千道一万,他还是没哄好你。
  男人想要哄女人,真是能哄的被卖了还数钱,你记恨的那些事情就更微不足道了。”
  辰辰低下头,如果唐凌涛不说那些伤她的话,不那么凶,像爸爸说的,肯哄她高兴的话,也许她也不会揪住宁红和露露的事死不让步了,也许……就到不了今天的地步了。
  “所以我宁可你选柯二少爷,他看起来就和你一样,整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陪你哄你和你吃喝玩乐。”
  “爸爸……”辰辰咬牙切齿,刚才的一阵动情烟消云散。
  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他才不是那样的呢,他已经要去巴黎深造了!”
  “哦——”戴明力自作聪明的拉长语调,“所以就剩柯以勋了。”
  “……”
  “辰辰,你要明白,柯以勋和涛子……都一样,不是能整天围着你团团转的男人。
  你不要在同一个地方反复跌倒!爸爸是男人,爸爸知道,女人要哄,男人更要哄,明白吗?!”
  辰辰瞪着眼看他,“爸爸……”
  
  第59章
  送以颉只能送到门口,因为柯家老小都会在机场碰面,辰辰觉得不太方便。
  原本她还笑嘻嘻地要以颉找个巴黎恋人回来,但他真的被以勋送走,她一个人回到空落落的大房子里,眼泪还是滴落下来。
  很怀念以颉和梅施都在的日子,那么快乐,那么热闹。
  哭了一会儿竟然困了,她懒得上楼,就倒在沙发上随意一蜷。
  睡的很舒服,醒的却不舒服,有人在摸她的耳朵,好痒。
  她闭着眼去拨拉,那手却越来越放肆,还掐起她的脸蛋来了!
  她终于忍无可忍地睁开眼一瞪,果然是柯以勋,他正悠闲的坐在沙发上,嘴角带着淡淡的笑。
  “这么快就回来了?”辰辰悻悻地起身,理了下散乱的头发。
  “快?都三个小时了!”他瞥着她笑,“懒死你得了。”
  “以颉上飞机了?顺利吗?”她踢开他的腿,向厨房走,到冰箱里拿饮料。
  “嗯。”以勋靠在沙发背上懒懒的哼了一声。
  拉开冰箱,不知怎的,辰辰想起米娅倒给唐凌涛的那杯咖啡。
  拿了瓶果汁,犹豫了一下,又拿了瓶柠檬苏打,柯以勋爱喝的。
  “给。”她把苏打水递给以勋。
  以勋微微一愣,接过来随即一笑,“这还是你第一次主动服务呢,说吧,有什么阴谋?”
  “阴谋?”辰辰撇嘴,“我不就是想你大概渴了吗?还我!”她翻着白眼向他讨还,被他趁机打了下手心。
  他笑着拉她坐在身边,“今天晚上庆祝米娅的设计方案完成,有会餐,邀请我了,你去吗?”他拧开瓶盖,缓缓的喝了一口。
  “邀请你,我去什么?!”辰辰没好气儿。
  “一起去吧,不然没晚饭。”他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那儿笑呵呵的,辰辰瞪了他一眼。
  “我宁可不吃,也不去!”
  “哦,那算了。”柯以勋故作遗憾,“我得到米娅的内幕消息,她还想趁这次聚餐向唐凌涛公开表白呢。”
  辰辰一呛,果汁都喷出来了。
  “公开表白?!”她把瓶子顿在茶几上,“她怎么好意思?!”
  “那有什么?去聚餐的不是唐凌涛的贴身助手,就是米娅的助理设计师,他们早知道米娅追唐凌涛的事。
  这次不过就是把公开的秘密变成公开的事实。”
  辰辰不说话了,小胸膛不住起伏。
  “你不去我可去了啊,这样的好戏我说什么也不能错过。”他撇着嘴笑了下。
  “你去算什么?米娅的助威团,拉拉队?!”辰辰气狠狠的说。
  “我也是米娅的重要合作伙伴啊,嗯,算是去助威吧。”他用眼角挑了她一眼,“你到底去不去?”
  辰辰喘了半天粗气,突然泄气地点了下头:“去。”
  柯以勋又笑起来,喝了一大口水。
  聚餐的地点在郊外的一个度假中心,山景温泉相当优美,餐后还提供2天1夜的度假,米娅果然是慷慨的老板。
  人都入了座,也不见唐凌涛和米娅来,辰辰冷着脸,他们还学会明星那套故意迟到压轴出现了?也没星光大道,至于么?
  参加活动的人很多她认识,是唐凌涛的直属助手,有些不认识,不过打扮的都很有品味,像是搞设计的人,应该是米娅的员工。
  他们毫不介意老板的迟到,心满意足地说说笑笑,吃些餐前小点,都很放松。
  柯以勋心情相当不错,也一幅来度假的样子,悠闲地吃着各种小点心,还叉了一坨不知道什么东西送到她唇边,“这个很好吃。”辰辰心不在焉地吃进嘴里,囫囵吞了下去,是甜是咸都没尝出来。
  突然人们欢呼起哄,鼓起掌来,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米娅挽着唐凌涛光彩照人的走进会场。
  辰辰嗤了一声,翻了个白眼,柯以勋把手搭在她椅子背上看她的样子呵呵直笑,她回眼赏了他一个宰了你的目光。
  全场灯光都暗下来,聚光灯打在上了小舞台的唐凌涛和米娅身上,米娅的钻石首饰在灯光里闪成一片,晃的辰辰直眼晕。
  他们俩都说的很简略,大意就是劝大家尽情玩乐不要拘束,赢得阵阵掌声和欢呼。
  两人下了舞台,唐凌涛的秘书就宣布聚餐开始。
  柯以勋特意和唐凌涛的秘书交代,选了最靠角落的位置,距离唐凌涛和米娅的主桌很远。
  菜不错,辰辰却一口都不想吃,所有人都涌到主桌向米娅和唐凌涛敬酒,也时不时到这桌来敬辰辰和柯以勋。
  辰辰本想来者不拒一醉方休,却总是被柯以勋拦住,在一片暧昧的哄笑声中替她把她那份喝掉。
  搞没搞错呀!她刚想发作,柯以勋搂着她,伏在她耳边轻声说:“你酒量不行,保持清醒,不想错过最精彩的一幕吧?”
  辰辰还想反驳说她酒量不错,却看见唐凌涛拿着杯子走过来了,还跟着几个一起来敬酒的。
  “你们也来了?”唐凌涛举了举杯,嘴角的笑冷漠淡然。
  柯以勋把辰辰搂的更紧,也笑着看他,“嗯,她天天呆在家里也没意思,带她来泡温泉。”
  唐凌涛没回答,径自在自己杯子里倒了一满杯红酒,向柯以勋一举,“欢迎,敬你一杯。”
  柯以勋也给自己倒满,两人的杯子轻碰时,过满的酒都洒出些许。
  在众人的哄笑叫好中,两人各自喝光杯子的酒。
  辰辰由衷佩服,换成是她,这么一杯——差不多就是半瓶,还不直接就瘫桌子底下去了。
  两人喝完还能面不改色地互相一照杯,风度翩翩,又引来一片叫好。
  餐会的高潮也来临了,大家都带了七八分酒。
  米娅再次登上小舞台,灯光也立刻配合的黯淡下来,星光泡泡也夸张地释放出来。
  米娅显然也喝了不少,眉目含春,辰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紧张,手心都出了汗。
  大家都各自归座,专注地看着舞台中心的米娅。
  唐凌涛也随身坐在了柯以勋的桌子上。
  当米娅宣布她要唱一首歌的时候,辰辰竟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偷眼看唐凌涛的反应,他侧着脸看舞台,倒是很平静。
  米娅唱的是首慢悠悠的情歌,辰辰嫉妒也得承认她唱的真是不错。
  中间伴奏的时候,米娅突然笑了笑,似乎害羞又鼓起勇气:“凌涛!我的心意就像这首歌,你听到了么?!”
  所有人都回过头来看唐凌涛的反应,居然还有一束光照过来打在他身上。
  辰辰一阵窒息。
  无聊的工作人员还殷勤地拿过麦克风,一幅采访的样子举到唐凌涛的嘴边。
  唐凌涛垂着眼沉默了一下,大家都有些面面相觑,米娅的眉头也皱起来,眼神幽幽地看着他,歌也不唱了,任由伴奏空响着。
  唐凌涛终于双眉一掀,潇洒地向米娅举起酒杯,低沉的笑着说:“收到了。”
  所有人都站起来鼓掌起哄,把米娅拥下舞台,走向唐凌涛,还喊着整齐的口号:“单独约会!单独约会!”
  辰辰死死盯着自己的杯子,用余光看见人们像拥戴新郎新娘一样把他们推到外边。
  她再傻也明白所谓“单独约会”和“洞房”也差不多了!
  辰辰握紧拳头又松开,又握紧。
  柯以勋一直沉默不语的看着她,这时突然胳膊一收,把她压在胸膛上。
  “唐凌涛已经开始新的生活了,你呢?”他在她耳边魅惑地低喃。
  辰辰的心猛然一绞,指甲刺进掌心。
  
  第60章
  辰辰坐在房间的床上浑身哆嗦,她和柯以勋被安排在同一个房间。
  扶着半醉的他进房间的时候,她甚至有一丝放任又解脱的快感。
  唐凌涛有权力选择新开始,她也有!
  洗手间里传出淋浴的哗哗水声,成了房间里唯一的声响,她甚至忘记开灯,黑蒙蒙的房间里全靠外边稀疏的灯光映亮几块小小的角落。
  柯以勋在洗澡……辰辰当然知道再这么发展下去的结果是什么。
  她深吸口气,其实……这算不得什么!他没妻子,她没老公,她何必心慌?她和柯以勋比米娅和唐凌涛名正言顺多了,说起来还是见过家长的恋人呢!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这一阵强过一阵的退缩是为什么!谁也没规定做过爱就非要结婚,她和柯以勋也不会因为上过床就绑死对方!她这么紧张真是可笑,她也不是懵懂处女。
  水声骤然停止,这突然的静寂让她浑身一凛。
  直觉的,她跳起身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门口。
  脑子一片空白,她只是想逃走。
  门被拉开了,辰辰还没等喘过这口气,一条修长有力的胳膊迅速地拍在门板上,砰的一声……门又死死关住了。
  柯以勋的头发湿湿的,凌乱却带着致命的性感。
  因为氤氲的水汽,眼睛像是倒映着云影的深潭,眸子深幽,却飘着撩拨人心的魅惑。
  “不许逃!”他逼近她,辰辰都感觉到他光裸的胸膛上蒸发的炽热水气,她只能死死地贴在门上,浑身发硬。
  “辰辰……”他唇轻碰了碰她的唇,“逃避解决不了任何事情。”她别过脸,他却不依不饶地侧过头不容她再躲闪地半咬住她的嘴唇,她抖的快要站不住,他轻松一抱。
  “辰辰,接受我,接受新的开始!”他宣告。
  辰辰急促的喘息着,那两句话却一下子刺进心里,很疼,却无法抗拒。
  新开始?她……的确一直在找新的开始。
  他已经把她抱上床,整个人重重地压在她身上。
  不容她说话,不想听她说话,他狠狠的吻她,直至她像要溺死的人挣扎着呜咽乞求呼吸。
  这个笨蛋到底知不知道他等一天等了多久?!忍了多久?!
  手急躁粗暴地解开她的衣服,围在腰上的浴巾也被他一把扯落,酒精让他格外兴奋,忍耐不住去啃咬她水嫩的脖颈,“柯……柯……不……”她带着哭音地喘成一片,他突然烦躁,不想听她说不,不想听她说任何一句话!伸手捂住她的嘴巴,唇舌一路向下。
  她柔软的胸房算不上丰满,却能挑动他最狂野的欲望。
  他呼吸益发急促,膝盖顶开了她的腿……
  他突兀地停住了……她哭了,被他捂住嘴,那哭声更凄惨无助……她没反抗,身体僵硬地躺在他的身下,全身涌出的抗拒意味像刀子一样划入他的血肉。
  他松开手,艰难地咽了下口水。
  泪水混合着绝望和无奈,辰辰两眼虚浮地盯着天花板上零星的光点,“我……我还不行……我还做不到!”是什么把她死死拉在伤心的过去?她明知道却不想去想,不能去想!
  柯以勋坐起身,背对着她,没做任何反应。
  辰辰愣了一会儿,这种情况总得出去一个人吧……他已经脱光了。
  边哭边起身掩好衣服,她软着手脚摸下床,瞥了一眼他好看的背部,“对不起……”她连鞋都没顾上穿,扔下一句,仓惶逃离。
  夜已经深了,四周不见一个人影。
  辰辰坐在温泉边经过打磨的山石上,把脚伸进热泉水中,一动不动的泡着。
  眼泪已经干了,她看着水面倒映的灯光……现在她什么都没力气去想!
  脚步声从鹅卵石甬路上传来,辰辰一阵心悸,该不是柯以勋找来了吧?回头需要很大的勇气,她有些犹豫。
  “辰辰?!”
  她差点掉进水里,怎么可能?她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他,他不是享受“单独约会”去了吗?!
  唐凌涛跨进一步,一把把她从石头上搂进怀里,搂的那么紧,紧的把她的眼泪都挤出来了。
  她闻到了一股好闻的香水味,心剧烈绞痛,是米娅的香水味!
  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也许是她光着脚踩地格外稳,也许是他喝了很多酒,她用尽全力一推,竟然把他推的趔趄后退半步,一脚踩空跌进温泉。
  被他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衣服,夜风一吹冰凉刺骨。
  “你去死!”她恨声大喊,眼泪连绵掉落。
  不知道去哪儿她也果断地转身就跑。
  唐凌涛的眼神一闪,利落帅气地用胳膊一撑石沿,飞身上岸,几乎只用了一步就牢牢抓住了她。
  被他扳回身,辰辰命令自己不能再哭,她要鄙视他,厌恶他!水从他的头发绵密滴落,长长的睫毛上挂了几滴水珠,看起来很像泪珠,她愣住了,他……好漂亮。
  “辰辰……”他的眼睛里浮现了一些笑意,“我和米娅没发生任何事。”
  辰辰缓过神儿来,使劲甩他的胳膊,“你犯不着向我解释!谁管你发生什么事!”
  “辰辰!”他捏住她的下巴,眼睛动情的微微一眯,睫毛上的水珠就掉落下去,让她一阵心悸。
  “我不能当众拒绝她,她也是个女人,她也会受伤。
  我和她说清楚了,说明白了……”
  “说清楚,说明白,又怎么样?!”柯以勋冷漠的声音压制着胸膛里的怒意,低沉缓慢的打断唐凌涛的话。
  柯以勋并没走过来拉她,只站在两步远的地方冷眼看着他俩。
  辰辰一震,是的,就算他拒绝了米娅又怎么样?她当初要离开他也不是因为米娅。
  “松手。”她平静地说,没再看他。
  这个夜晚发生了太多事,让她惶惑了,其实……什么都没改变!
  唐凌涛没松手,“辰辰,我……”
  “唐凌涛。”柯以勋再一次冷酷地打断他的话,“如果你不能给她幸福,你就放开她。
  你已经失败一次了,也许你没看见她哭泣的样子,所以你才会还拉着她!”
  唐凌涛冰冷的眼神一下子刺向他,柯以勋并不回避,也冷冽地直视他。
  她哭的样子……他看见过。
  手慢慢的松开了,渐渐松开的手指却好像渐渐掐紧她的心!她动了动嘴唇……可她能说什么呢?!
  柯以勋这时候一扯她,看了眼她赤裸的小脚,一把抱起她。
  辰辰还想挣扎,他却凑在她耳边几乎有些残酷的说:“没准备好向前走不要紧,绝对不能后退!”
  辰辰全身一凉,血都好像凝固住了,后退?是的,她差点就想后退了。
  不能……后退。
  她还是忍不住越过柯以勋的肩膀偷偷看了他一眼,他浑身湿漉漉僵直的站在温泉边,垂着眼漠然地盯着甬路边的花丛。
  
  第61章
  柯以勋把房间的灯开到最亮,把辰辰放到床上。
  辰辰心有余悸,本想装作镇静,但他双臂撑在她身体两侧,帅帅的脸庞怎么都觉得还带着色情意味的往她脸上贴,她还是失败地反射性向后缩。
  他一把拉住她纤细的脚踝,想表现冷漠又好像忍不住要笑,想笑又好像很无奈……这表情真复杂。
  “不用怕,我柯以勋还没落到要强暴女人的地步。”他皱眉瞪她。
  辰辰不怎么信任地觑着他,是还没落到,但快了。
  “哼!”他夸张地冷哼,一头倒在她身边的枕头上,背对她,“我记仇了。
  以后除非你主动!我不会再无偿奉献了!”
  他无偿奉献?!辰辰瞪他的后背,嘴角下拉。
  突然她领悟……他这么说是为了让她不尴尬吧?是的,他轻松化解了她面对他的困窘。
  他……总是在她最无助,最慌乱的时候出现,总是在她跌倒哭泣的时候拉住她的手。
  她起身到柜子里拿出薄被,轻柔地盖在他身上,是错觉吗?她觉得他的身子微微一震。
  她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睡吧。”
  他半天才用鼻子嗯了一声。
  她抱着膝坐在他身后,这种感觉很奇怪,他就像冬天里的火堆,离的远会冷,靠的近却又怕被灼伤。
  “你也睡吧。”他并没翻过身来看她,“我说的出就做的到。”
  辰辰笑了笑,眼泪在眼睛里转了圈,终于还是没掉下来。
  “今天……谢谢你。”
  他又用鼻子哼了一声,“你就今天要谢我吗?”
  她一愣。
  她看着他被子下身体的英挺轮廓,回去后……她轻而又轻的叹了口气……不能再住在他那儿了。
  从她喊停的那一刻开始,她就觉得自己欠他的越来越多。
  每次领会到他现在、过去对她的好……她就会更愧疚。
  愧疚……却无法回报,就会越来越愧疚,这很绝望,无能为力的绝望,对他无能为力,对自己……无能为力。
  手机突然响起来吓了她一跳,这时候谁会给她打电话?她手忙脚乱地去翻自己的包,好不容易才掏出压在最底层的手机。
  时间过长,手机已经不响了,她看了看——是谷姨?辰辰的心一沉,似乎有了什么不好的预感。
  手机又响起来,还是谷姨,她飞快的接起来,喂的时候有些紧张,这么晚谷姨这么执着的打电话给她还是从没有过的事。
  谷姨的声音还是哽咽的,说的消息让她整整懵了三秒。
  “你说……爸爸中风了?”
  柯以勋坐起身,回过来看着她,脸色沉重。
  “嗯,好。
  我就来。”辰辰的声音越来越小,连肩膀都垮下去。
  敲门声很响很急促,辰辰却好像没听见。
  柯以勋下床去开门,是唐凌涛,衣服已经换过,头发还有些湿。
  唐凌涛径直越过他走了进来,一把拉住辰辰,“快走,去医院。”
  辰辰失神地点点头,好像挨了一棍到现在都反应不过来。
  唐凌涛拉她走了一步,皱了皱眉,把她推坐在床边上,蹲下身给她穿鞋——她一直都光着脚。
  柯以勋面无表情地看着,不说话,不阻止。
  唐凌涛替她穿好鞋,又去拉她起身,她愣愣地看他,突然哇地哭起来,“爸爸会死吗?”
  唐凌涛匆忙地抱了下她,沉声说:“不会。
  快走!”
  柯以勋从椅子上拿起西装外套,架住辰辰的另一边胳膊,唐凌涛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两个男人架犯人一样一左一右的拖着手脚发软的她向外快走。
  米娅等在电梯口,一脸坚决,“我也去。”
  唐凌涛点了点头,现在什么事都没有赶紧去医院重要。
  辰辰站在医生办公室里,戴明力的私人医生在最短的时间里召集了专家,已经对病情会诊过。
  陈医生看着辰辰,为戴明力服务时间长了,对戴家的人和事也有些了解,在这位戴大小姐进病房之前他必须好好叮嘱一下。
  “辰辰,不用太担心。
  你爸爸的病虽然来的急,但抢救及时,问题并没想象中那么严重。”
  “陈叔叔。”辰辰使劲握他的胳膊,“我爸爸会瘫痪吗?”
  陈医生担心的摇了摇头,“瘫痪还不至于。
  这回是轻微脑出血,目前的诊断结果好像会导致左手不太灵便。
  其他还没被殃及。”
  “左手……不灵?!”辰辰张大嘴巴,恐惧地看着他。
  “辰辰,你爸爸的病需要长期调养和治疗。
  最最关键的是……”他抬眼看了看她身后两个冷着脸的男人,“千万,千万不能让他情绪有太大的起伏!心态平和,情绪稳定,再加上得法的治疗,病情绝对能够控制住。”
  辰辰点了点头,“知道了。”
  进病房的时候,戴明力已经醒了,谷姨正喂他喝水。
  “爸爸!”辰辰扑过去抱住他,“你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
  “辰辰。”柯以勋在她背后握住她的双肩,苦笑着轻摇了摇她。
  唐凌涛却站在原地没动,一边的米娅看着他的表情,慢慢的皱拢了眉头。
  戴明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辰辰,欣慰的笑了笑,随即一冷脸:“你还知道害怕?!”
  “爸爸!”辰辰偎在他身边哭,她是真的被吓坏了,那一刻她才意识到失去了爸爸,她……就没有亲人了,那种孤寂的恐惧实在太强烈,也太可怕了。
  “以后你要多回来陪我。”戴明力恃病威胁。
  “每星期五必须回来。”
  柯以勋笑了笑,“放心吧,伯父,她不回来,我也押她回来。”
  戴明力喜笑颜开,气色比刚才好了很多,谷姨在他身后给了柯以勋一个感激的眼色。
  
  第62章
  从医院离开都已经快到凌晨3点了。
  “柯以勋……”辰辰鼓起勇气,对正开车回家的他说,“我想搬回家照顾爸爸。”
  柯以勋听了她的话嗤笑了一声,“你照顾爸爸?那可能对他的身体更不好。”
  “你!”辰辰瞪他。
  “你想过没有,你现在回家你爸爸会怎么想你和我的事?我是没时间隔三岔五到你家报道,装痴情男友的。”他挑着眉瞥了她一眼,果然她听了这话就垂下眼不吭声了。
  “我已经说过了,昨天那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以目前的情况,你还是继续住在我家比较好,多回家几次就够了。”
  “柯以勋,我……”辰辰捏紧自己的手。
  “行了。”柯以勋打断了她的话,“你要说的我都明白。
  咱俩的关系暂且就停在这儿。”
  话被他主动说出来,辰辰轻松了点。
  “可是……”她很烦恼,“以后每个周五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一直装下去吧?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和他们谈什么交易!
  “我尽量腾出时间,先把你爸爸稳住,其他以后再说吧。”
  辰辰无奈地点点头,眼下的确没什么好办法。
  星期五的聚餐……气氛真的很古怪。
  连续两周了,米娅都会和唐凌涛一起来,辰辰坐在她对面的沙发里吃水果,看着她和爸爸聊天。
  不是说都解释清楚了么?辰辰把果核扔进垃圾盘,在心里哼了一声,看情形——那是把心意互相表达清楚了。
  米娅对唐凌涛的态度已经明确到爸爸和谷姨都默许他们是一对儿的地步,甚至还时不时开开米娅的玩笑。
  “你不觉得酸吗?”柯以勋看着她吃一颗青青的李子,撇着嘴笑。
  辰辰摇头,“很好吃的,你吃吗?”她拿起一个给他。
  “我可不吃。”柯以勋敬谢不敏,呵呵笑起来,“别吃太多,一会儿倒牙了又嚷嚷吃不了东西肚子饿了。”
  听了他这句话,所有人都一笑。
  他们在同居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秘密,甚至连戴明力都没戳穿阻止。
  “吃个桃子吧。”米娅也拿了个桃子递给唐凌涛,他正托着下巴靠在沙发上出神,对大家的对话好像置若罔闻。
  “不了。”他向米娅挑了挑嘴角,“我去抽根烟。”他站起身,往花园走去。
  米娅也亦步亦趋的站起身,“我陪你。”
  辰辰忍不住在她背后翻了个白眼,跟屁虫,黏的真够紧的。
  “明力,涛子和你说过米娅的事吗?”谷姨看他们走出后门才问。
  既然辰辰已经和柯以勋摆明了,凌涛这事她也不介意当着大家说。
  虽然身份是有些尴尬,但将来毕竟都还是要相处下去的,这关得过。
  辰辰一噎,又专注地看着自己手里的水果。
  “没有。”戴明力摇摇头。
  “我估计最近新城百货的事把涛子弄的太累,好像没什么心思似的,话都少了。”
  谷姨同意地点头,“也真难为他了。”
  幸好这时田妈来请吃饭,辰辰才不用继续听他俩说下去。
  入座时戴明力要柯以勋坐到他旁边,继续说圈子里的新闻趣事,柯以勋笑着答应。
  唐凌涛和米娅回来,看这情况稍微犹豫一下,他还是坐到柯以勋的旁边,米娅一笑,拉开辰辰身边的椅子。
  辰辰猛地皱眉,米娅又用那种香水了……就是那天晚上她在唐凌涛身上闻见的那种!心理的抗拒带动生理,她一阵恶心,原本以为恶心一下就过去了,没想到胸口一阵发闷,喉咙里好像有东西要涌出来,她大惊失色地捂住嘴,狼狈不堪地跑进洗手间,真要命,还真的吐了。
  吐的脑袋发涨,腿发软,她无力地撑着洗手池的大理石台面,漱了好几次口。
  “辰辰?没事吧?”柯以勋在外面敲门。
  她打开门,摇了摇头,总不能说是米娅把她恶心成这样的吧。
  吐干净了,虽然浑身乏力,但肠胃还是舒服了很多。
  柯以勋扶着她,“你就是爱乱吃东西!”他担心地责备。
  “没事,没事。”她对他说,也是安慰一脸担忧的爸爸和谷姨。
  刚靠近桌子,那香味又来了,太厉害,连酸水都被逼出来了,辰辰痛不欲生地又冲回洗手间。
  戴明力紧皱眉头的和同样若有所思的谷姨交换了下眼神,又同时瞥了站在那儿一脸沉肃的柯以勋一眼。
  戴明力丢了个眼色,谷姨点点头心领神会地站起身,走到洗手间门外等着辰辰。
  唐凌涛放下筷子,手按在桌子上,指节都泛了白。
  辰辰一出来就被谷姨拉进爸爸的小会客室。
  “辰辰,你的那个还准吗?”谷姨有些着急,开门见山的问。
  “啊?”吐的晕头涨脑的辰辰一时没明白。
  “月事!你这个月来了没?”
  辰辰一惊,谷姨该不会暗示她怀孕了吧?猛的一身冷汗,上个月没有,这个月也过了日子……她一直以为是吃了事后避孕药弄的日期不准了。
  不会吧……她突然觉得呼吸困难。
  谷姨看着她的反应焦急的叹了口气,“吃完饭,赶紧和以勋去医院检查一下。”她担忧地看了她一眼,“这种事不能拖,要或不要……得早做决定。”
  辰辰的腿开始发软,一定是吃坏了,一定是!她怎么可能怀孕呢!
  辰辰失魂落魄地跟着谷姨走出来,柯以勋还站在那儿,一看她们出来,紧走几步简直是向她扑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谷姨,伯父,辰辰可能是吃坏东西了,我领她去下医院。”他快速的深呼吸一下,简略地向戴明力点了下头,拉着辰辰就走。
  谷姨一把拽住辰辰的手,用叮咛的眼神深深看她:“孩子,一会儿一定要打电话回来。
  你爸爸……也惦记呢。”
  辰辰脸色惨白,眼神飘忽地点了点头。
  “我也先走了。”唐凌涛起身跟出去,甚至顾不得戴明力一脸深重的担忧。
  “等等!”他几步追上,挡住柯以勋。
  米娅也追出来,跑的呼吸急促。
  “干什么?!”柯以勋神情凶横,眼睛里全是冷酷。
  “我带她去!”唐凌涛去拉辰辰。
  “凭什么?!”柯以勋失去冷静地挥开他的手。
  唐凌涛咬了咬牙,似乎对现在这种情况愤怒至极却也无可奈何,他烦躁地别开了下脸又转回来狠狠瞪着柯以勋,一字一顿的从牙缝里挤着话:“如果她真怀孕了,孩子也可能是我的吧?!”
  辰辰脑袋一嗡,身子一晃差点晕过去,实在都不能用难堪或者丢脸来形容现在的心情。
  柯以勋一脸铁青地揽住她的腰,“先去医院再说!还不一定是呢。”
  唐凌涛眉头拧紧,不依不饶地说:“开我车去!”
  眼看两个人就要打起来,米娅一拉眼睛已经冒火的唐凌涛,“开我车去。”
  辰辰一身冷汗,连声音都微弱了却无比坚决:“我……我要去晓净的医院。”怕用心太明显,她心虚的描补了一句:“让她帮我检查,我不会那么紧张。”
  事先打过电话,纪晓净在医院大门口等着他们来。
  辰辰在电话里的语焉不详让她觉得十分古怪,看见这么四个表情异样的人,她心里大概有底,所以辰辰一边简单的说明来意,一边向她眨眼,她就心领神会地点下头。
  “你们都在休息室等吧。”她把辰辰单拎出来,“想要准确结果得验尿和做B超,我带她去。”
  辰辰感激地捏了一下她的手。
  晓净看着B超仪的屏幕,“真的有了。”
  辰辰脸色一白,也不算意外,心却一下子更乱了。
  “末次行经是什么时候?”
  辰辰想了会儿说出日期。
  “那就是妊娠8周。”晓净递给她纸巾擦肚子。
  “谁的?”她直白的问。
  “……”辰辰脸红地瞪了她一眼,那个名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来。
  看了几眼她的表情,纪晓净笑了笑,“唐凌涛的?”
  辰辰一惊,她的身边也太多猜心专家了吧?
  她的样子就是默认,纪晓净也不必再用她亲口说出答案了。
  “哈,现在你的情况好像坐在火山口哟。”她幸灾乐祸地说。
  辰辰烦恼地说不出一句话,怎么办?她要怎么办?唐凌涛要是知道孩子是他的,肯定不管三七二十一抓她回去过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
  不!
  “晓净,你帮我一个忙!”她抓住她的胳膊,“帮我改成怀孕1个月!”
  晓净看着她微微的笑,“你想好了?”
  辰辰惨白着脸重重点头,“想好了!”
  
  第63章
  辰辰两腿哆嗦着看休息室里的三个人。
  他们看见了结果表情各异,唐凌涛沉着脸,长长的睫毛低垂着,遮住了眼睛里所有的情绪。
  米娅却毫不掩饰的轻松吐了口气,辰辰被她立刻浮起的淡漠笑容刺伤,只要孩子不是唐凌涛的,她就放心了,甚至不屑于稍微掩饰一下自己的庆幸情绪。
  柯以勋盯着她死瞧,很显然除了她自己,最清楚内情的就是他了。
  “先回家。”他的皱着眉,辰辰认识他这么久,第一次看见他这么冷酷的表情。
  他走过来拉她,抓着她的手很疼。
  辰辰没有挣扎,她太累了,累的只想从唐凌涛眼前消失,面对他,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还好,唐凌涛再没阻拦他们。
  电梯门关闭的时候辰辰竟然长长的松了口气。
  柯以勋听见了,掐住她胳膊的手更紧,她却疲惫的连抗议的力气都没有了,随他握着。
  唐凌涛没追上来,是不是表示他相信了?她的头很涨,骗过他的目的达到了,然后呢……她咽了下口水,嗓子发干几乎疼痛。
  然后?她现在实在没力气去想!
  一路上谁都没说话,辰辰失神的瘫在座位上,路灯的光偶尔照进来,她无意间发现柯以勋握方向盘的手格外用力,手背上的血管都凸显出来。
  进了门,辰辰挺尸游魂般两眼无神地想往楼上飘,柯以勋脱了西装外套,发脾气般摔在沙发上,人也怒气冲冲地一屁股坐下。
  “站住!”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低喝了一声。
  辰辰的脑子都灌了铅一样僵成一块,他说站住,她就两眼发直地站住了。
  “孩子……”柯以勋咬了咬牙,“是唐凌涛的?”他最后确认。
  辰辰没回答。
  “是不是?”他跳起身冲过来捏住她的双肩。
  辰辰害怕的一颤,他的眼睛好像都要冒出火来烤死她了。
  “嗯。”她点了点头,垂下眼,不想再与他对视。
  “那怎么会是一个月?你叫你朋友改的?”他闭了下眼,理清思绪。
  他根本不怀疑以颉,上回她和以颉说的“上床”是怎么回事他心知肚明,因为她说和他早就“上过床”。
  辰辰点点头,他什么都猜到竟然让她很轻松。
  毕竟撒下这么个大谎,也是有心理压力的。
  柯以勋半天没说话,就捏着她的肩膀死瞪她,终于他松开手,眼神也平静一些了。
  “你打算怎么和你爸爸说?”
  辰辰浑身一震,目瞪口呆地抬头看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因为她甚至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骗过唐凌涛几乎已经用尽了她全部的精力体力,她再没能量顾虑到其他。
  “想要吗,这个孩子?”他一针见血的问。
  辰辰像是在看他,又好像根本没看见他,目光明明停在他的脸上,眼神却那么飘忽。
  变成是非题,她觉得要回答简单多了。
  这个孩子……她的头慢慢向下点,他突兀地出声:“你不能要这个孩子。”
  辰辰惊恐地回神,眼睛睁的格外大,直直地看着他。
  他平静冷漠,语气坚定:“你想回到唐凌涛的身边?”
  辰辰木雕泥塑般盯着他,半天都没喘一口气。
  “可以肯定,”他冷笑,“唐凌涛知道孩子是他的,无论如何都会把你捆在身边。”
  辰辰猛地大喘一口气,脸色惨白。
  无论如何?捆?他说的太准确。
  一旦她和唐凌涛之间掺进一个孩子,他和她都再不是能扯干撇净的两个人了!有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各自有他们一半骨血。
  那时候爱或者不爱就不是最重要的了,责任大过了一切!她呢?还能因为对他绝望就一跑了之,一死了之?不能了。
  就是捆!的确是捆!或许现在她的心里还有对他的爱和一丝留恋,慢慢的……这些都消耗殆尽后,他和她还能剩下什么呢?只有再也斩不断的互相折磨。
  “这个孩子……不能要!”柯以勋重复,眼神深冷。
  辰辰骤然向后猛退一步,脸色青白。
  “我知道,你现在还忘不掉他。”他没拉住她,也没靠近,“以后呢?将来怎么样谁也不知道,但现在你什么都无法确定吧!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他深呼吸一下,忍耐到极限,“退一万步说,你还这么年轻,你的身体还是正常的,就算以后你真的回到他身边,再要孩子也不迟!现在你冒然把孩子生下来,你不爱他了怎么办?他不爱你了怎么办?你让孩子怎么办?”
  辰辰的腿一软,瘫坐下去。
  是,他说的全都对,全都有道理。
  可是……她还是下不了决心。
  这个孩子……她能不要吗?
  “辰辰。”他走过来蹲下身,两眼深沉地望着她,“放弃这个孩子吧。
  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辰辰的嘴唇抖着,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柯以勋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该说的我都说了。”他站起身,“你做决定吧。
  如果想清楚了,告诉我,剩下的事我替你解决。”他脚步沉重的走上楼,在楼梯尽头他回头瞥了还呆坐在地上的她一眼。
  他说的是道理,也有私心。
  柯以勋皱了下眉,走进房间,如果她生下那个孩子……他就可能要永远失去她!
  颓然倒在床上,太阳是什么时候升起的,房间是怎么变亮的,他都毫无察觉。
  终于她惨白着脸敲门进来,强作冷静的说:“这个孩子……我不要了。”
  
  第64章
  辰辰只简单的洗漱了一下,连头发都没心思仔细梳理,胡乱的拢了拢抓成一条马尾。
  一夜无眠让她的脸色青苍的接近灰败,眼睛下是淡黑的阴影。
  从楼梯下来,她看见柯以勋在厅里打电话,他用平静的语调低沉地说着话,成为这阳光明媚却沉闷压抑的早晨唯一的声音。
  “……嗯,嗯,对。”他看了眼从楼梯走过来闷声不响地坐上沙发的她,眉头紧紧收拢。
  “你对他说吧,我们统一口径,不是怀孕……对,今天就去,嗯,是那儿……米娅,其他的事以后再说。”他有点不耐烦地打断了米娅的询问,挂断电话。
  厅里沉寂下来,柯以勋站在那儿没说话,只默默地看着她。
  辰辰看着自己的手,她眼睛很涩,却没有眼泪。
  “准备好了么?”柯以勋问,她点了点头。
  辰辰坐在车里看着自己熟悉的地方慢慢消失在视野里感到一阵茫然,她现在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去除自己身体里和唐凌涛共同拥有的孩子。
  她突然苦笑了一下,她对现在都很茫然了,更不敢想到未来。
  她还没有信心去面对一个孩子,一个让她那么痛苦绝望过的男人的孩子。
  现在这个男人的身边,甚至还有米娅那样一个出色的女人。
  柯以勋已经预约好医生,她虚浮地看着前路,其实……堕胎没那么复杂和严重。
  她只要痛一下……总比痛一生要好。
  她强迫自己去想那个她那么挽留他,他还是离她而去的夜晚,想自己豁出去死也要从他身边离开的决绝,想……想一切他让她痛的细节。
  这绝望和痛苦能压倒她心里越来越强烈的某种情绪,至少让她能木然地坚持自己的决定。
  到达医院刚好8点才过,因为预约的关系,医生和护士早都殷勤的等候着。
  一个穿着粉红色制服的年轻护士拉着她的手,很温和却也很职业地安慰她:“没关系的,我们是全程麻醉,您在睡梦里一切都结束了,不会感觉到强烈的疼痛。”
  辰辰呆呆的听着,被请进手术室,她回头看了眼被拦在门外的柯以勋,他的脸色也不好,表情沉重。
  他回看着她,点了点头。
  辰辰甚至无法回应他,心跳的很厉害,一下一下撞击着胸腔,门被关上了,她只看见门上粉红色的蕾丝装饰。
  手术室是粉红色调的,医生护士都在准备着,驾轻就熟地说着些她听不懂的术语,甚至面带微笑。
  再温馨的环境,中间的那个手术台还是令人毛骨悚然。
  辰辰愣愣地看着……两个腿架尤其恐怖,床的尽头是凹型的,挂着一个很多层的塑料袋,有蓝有白,看上去很干净,辰辰浑身一颤,那个袋子……她的孩子会化为一滩肮脏的血污被装进去。
  医生在操作椅上坐下,笑着戴上口罩,声音闷闷的:“过来吧。”
  辰辰一抖,发了软的脚怎么也迈不开步,旁边的护士显然对这情况习以为常,半搀扶半推动地把她往手术台上送。
  柯以勋坐在等待区的沙发里浑身紧绷,从巨大的玻璃窗看出去正好能看见医院的花园和停车场。
  一辆车开来的速度快的接近疯狂,引得路人躲避观望。
  柯以勋的表情没变,眼睛却漠然的一眯,该来的总得来。
  唐凌涛从车上下来,离的这么远柯以勋似乎都看清了他肃杀的神情。
  米娅从另一侧下来,急追着,好像还焦躁地呼喊他的名字。
  唐凌涛却置若罔闻地快步走进医院。
  几乎只是一眨眼,他已经出现在豪华诊区的门口。
  他看见柯以勋先是微微一凛,稳了下情绪,走过来的脚步虽然还很快,但比刚才他冲进医院的速度缓慢沉稳了很多。
  柯以勋也慢慢地站起身,冷漠地回看着他。
  走到近前,唐凌涛二话不说一拳挥过来,柯以勋虽然早有防备却还是低估了他的力气和愤怒,那凶猛的一拳被他挡了一下还是击中了下颌,整个人被打的失去重心,倒下时带翻了玻璃圆几,厚重的有机玻璃砸在地毯上,一声沉重的闷响。
  周围一阵惊叫,后赶来的米娅脸色苍白地僵在原地。
  毕竟是在豪华诊区,人本就少,值班的经理又认识柯以勋和唐凌涛,虽然好奇的要死,还是识相的迅速招呼工作人员退到员工休息区。
  “既然你不要孩子,为什么不好好保护她?为什么让她怀上了?!”
  唐凌涛跨前一步想揪起柯以勋,被柯以勋重重的一拨,打开了他的手。
  柯以勋看着他即使表情凶残也很好看的面孔冷笑,无声的讥讽。
  唐凌涛被他的眼神看得一凛,慢慢地站直了身体,压抑住刚才那阵失控的粗暴,却依旧残酷暴虐地盯着他瞧。
  柯以勋活动了下下巴,唐凌涛这小子果然手黑,要不是他全力挡了一下,恐怕这几颗牙就要保不住了,他用手指擦了擦嘴角的血,冷笑出声。
  “唐凌涛,”他坐在地上挑着眉梢斜睨他,“你就一直小心的保护她了么?还是放任了自己,让她陷入危险?”他呵呵笑出声,极尽讽刺。
  这个答案是肯定的!不然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来的?!
  唐凌涛眯起眼,嘴唇残忍地一抿,“就算有过,也是我想让她怀上!”
  柯以勋眸子一沉,原来……唐凌涛是故意的!这个男人……他看他的眼神微微有了些许变化,这个冷漠的男人,看上去强悍傲慢,竟然也曾想用孩子来绑住一个女人?!
  他慢慢的起身,“那个孩子……不是我的。”
  他能说的,想说的,只有这么多!
  唐凌涛双眼一冷,额头的青筋暴戾地一跳,牙关骤然咬紧,眼睛都充了血。
  柯以勋看着他,他又想错了。
  当然,那天辰辰的两句“上床”对他的刺激太过深重。
  心里也说不出什么滋味,一瞬间,他竟然感觉能体会他现在的心情。
  那个深爱的女人,怀着别的男人孩子的心情!他的心竟然毫无道理的一轻,有些疯狂,好,他和他现在是在同一境地,谁也不算赢!
  他笑了,笨蛋戴辰辰谁说不是个天才!一个折磨人的天才!
  她是怎么想到改日子的?这个错漏百出的谎言根本经不起推敲,但却偏偏能骗住精明的唐凌涛。
  前提是她这些日子生活在别的男人身边已经让他狂躁不安了,他爱着那个笨蛋,甚至别有用心的设计她怀孕,可公布结果的瞬间,直接就把他推进地狱,愤怒、失望又嫉妒的地狱。
  他哪还有心思去推想,精明的脑子就这么被蒙蔽了。
  柯以勋捏了捏鼻梁,聪明人傻起来比笨蛋还不如,他自己何尝又不是呢?
  医生又向辰辰点了点头,“过来吧。
  不用害怕。”
  辰辰的手指触碰到了冰凉的皮革,被刺的一缩。
   “等一下!”她颤声说,“我要喝水!”
  她必须要喝水,嗓子突然被灼伤了一般干涩,胸膛里翻滚的好像是血,是泪,真的用手压住企图平息却发现……空落落什么都没有。
  一个孩子,或许是一个长的很象唐凌涛的男孩儿,就算是女孩儿她也希望长的像他……因为他好看。
  那个唐凌涛背着她从树林里走出来的夜晚……他温暖的后背,他搂过她,抱过她的手臂,他笑着看她,恨着看她的眼睛……
  一次性水杯颓然落地,洒了一片水渍。
  她回身就跑,任由医生护士“哎,哎”的在身后叫她。
  她知道自己又在犯傻,柯以勋跟她说的那些全都是对的,理智的,可她还是舍不得,还是要犯糊涂……已经在她身体里的孩子,或许是一个完全属于她的“唐凌涛”,他的孩子,也是她的孩子!
  
  第65章
  辰辰狂乱地跑出来,眼前的一切景象都是晃动飘渺的,却不知道为什么看的非常清楚。
  她只看着地上的红毯,看着走廊上贴的标识,柯以勋就在附近某处,她不想理会,她不要听他说道理。
  道理……对她是没用的,最后的瞬间她懂了,她爱唐凌涛胜过恨他。
  唐凌涛看见她飞跑出来愣了一下,辰辰已经推开活动门跑出去了,他无可奈何地吸了口气,追出去。
  米娅也想跟去,却被柯以勋一把拉住。
  “别去了。”他淡淡的笑着,有些苍凉,“他俩的事,谁都无法插手。”
  “他们已经离婚了,分手了!”米娅不甘心,激动地说,一改平日潇洒淡定的样子,自欺欺人地倔强着。
  柯以勋有些感叹地看着她,再理智,再聪慧,她毕竟是个女人……女人碰见爱情,就全乱了。
  米娅都这样,那个笨蛋就更是了,他苦笑。
  “赌一次吧。”他又坐下,看窗外的花园。
  米娅急促的呼吸着,僵立在哪儿无法动弹。
  赌?
  他明白,辰辰跑出来……他就全输了。
  她明白,唐凌涛追出去……她也没有胜算。
  唐凌涛跟在她后面,故意等她跑出医院大楼才紧跨一步抓住她。
  她跑的踉踉跄跄,他几次恼火地想去扶。
  “辰辰!”他把她拖到花木茂密的一角,冷着脸看她。
  辰辰愣愣的看着他,他就这么活生生的杵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平服了一会儿,他问:“决定要?”
  辰辰垂下眼不再看他,木然点了点头。
  “给柯以颉打电话,叫他回来!”他低吼,拳头握得死紧,嘴唇都微微哆嗦。
  啊?辰辰错愕一下,又倏然明白了,气狠狠地抬眼剜了他一记。
  柯以勋支持她不要孩子,他就觉得孩子是柯以颉的?!
  “不!”她又气又羞地别开脸。
  “那就跟我一起去找他!”他死死盯着她,青白的脸色划过一阵愤恨的残忍。
  他恨,再恨也没办法!他怎么能丢下这样的她不管?!如果柯以颉爱她……他就成全他!
  跟他去找以颉?辰辰下巴抖得牙都互相轻撞起来。
  他以为他是谁?她的家长?领着她去讨要说法?!
  她的脸色更白了些,他对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如果他爱她,怎么可能会带着她去找别的男人呢!她慢慢在路边的木椅上颓然坐下,心里泛起的苦涩压过所有情绪。
  他说出这话的时候……她真的觉得他象她的亲人胜过象她的男人。
  她忘了,他娶她,他所谓的爱她……都是他的报恩,眼下为她做的,怕也是一份责任吧。
  “不……不想去。”她凄然一笑,随他怎么想吧,她真是筋疲力尽到了极点,失望到了极点。
  她宁可他暴跳如雷,打她骂她,这一句跟他去找柯以颉让她什么都看清了。
  “我和他不过是喝了酒一时的冲动,早就说好只作朋友了。”
  “你!”唐凌涛忍无可忍地举起手,恨不能一巴掌劈死她!他简直是碾碎了五脏六腑的爱她成全她,她就这么对待自己吗!死都不肯在他身边,就是为了去别的男人那儿怎么糟蹋自己吗!
  辰辰无动于衷地看着他高高扬起的手,空洞的笑了,打吧,打死她算了。
  到了现在这么荒唐又痛苦的局面,她真巴不得被他打死算了。
  眼泪刚要往外涌,却先一黑。
  一晚上没睡,心情又这么大起大伏,她晕了。
  再醒过来,已经在一间病房里了。
  床很软,她却躺浑身很疼。
  她转动眼珠,看见手上吊着点滴。
  唐凌涛就坐在她床边的椅子里,沉默冷肃地看着她,辰辰撇开头,不想理他,不想说话。
  他深吸了口气,那么忍耐又愤恨的语调简直像是诅咒,但却还是低沉平静的:“这就是你要的自由?”他死死看着她失血苍白的脸,憔悴的小脸……还是那么让他痛楚心疼!他也想拂袖而去,他也想狠心不管……可他不能,做不到,只要他的心里还有她,他就跑不掉!
  自由?辰辰恍惚地忽闪了下睫毛,是啊,这就是她要的自由吗?
  她苦涩的笑,却也只能轻而又轻的牵动嘴角,爱上一个人……就没自由了!
  米娅轻轻推门进来,柯以勋已经走了,但她不要走,她不甘心,唐凌涛毕竟没有亲口拒绝她,她不死心!
  她强迫自己微笑,“辰辰,好些了吗?”她走过来,“要不要喝些水?”
  唐凌涛的眉头轻轻地皱起,甚至有些心疼的看着米娅。
  她太懂事……懂事的让他无奈,她对他的好,她对他的付出,他都明白。
  她为他做的一切让他不忍心说出狠绝的话,狠绝的了断。
  他以为他的不回应就会让她慢慢冷却,不受伤的自己离去。
  可他的不忍心,终于还是要伤她。
  她再好,再懂事,再体贴……他却还是爱着不懂事,不体贴又坏脾气的戴辰辰!如果爱情能选,他真的想选米娅。
  可爱情能选吗?
  “米娅……”他心疼又抱歉地看着她,“你先回去吧。”
  “不!”米娅又些失控,声音尖锐。
  “要走你和我一起走。”
  辰辰浑身一震,这场面……有点熟悉。
  她忍不住去看米娅,她紧紧抿着嘴显得倔强又委屈。
  女强人的外壳破碎了,她现在也像个一意要抢回玩具的孩子。
  这样的米娅,让她觉得真实,也一阵恻然。
  “米娅。”唐凌涛无可奈何又不忍责备地叫了她一声。
  辰辰抓紧被角,米娅说的很对,唐凌涛习惯于往自己身上背包袱,却不知道放下。
  宁红和露露他放不下,现在她……他也放不下。
  所以他伤了她,现在,又伤了米娅。
  “你们走吧。
  我没事。”她闭上眼,怕脆弱的情绪流露出来,她甚至笑了笑,想显得轻松一点。
  “走吧。
  我会叫……”她顿了一下,突然发现自己其实是那么孤单,叫谁呢,她还能叫谁来呢?“叫柯以勋来的。”想逼走唐凌涛,也只有说他了。
  唐凌涛抿住嘴唇,她还要找柯以勋?
  米娅走过来拉住他,简直是向外拖他。
  她知道自己疯了,能拖走人还能拖走心吗?疯就疯了,至少她还拖走了一样!
  唐凌涛看着固执又疯狂的她,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这么失态,他却看见的是她的脆弱。
  他没挣扎,被她拉出去,很多话,他早该跟她说。
  早点说的话,她或许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门响的同时,滚烫的泪从辰辰紧闭的眼角涌出来。
  他又走了!他永远是和别的女人一起消失在她面前。
  爱他……又怎么样?她早就爱他了,还是要分手。
  吊瓶就快打完,辰辰吸着鼻子不想再哭下去。
  眼泪要擦干,表情要整理,她四下找着,终于找到呼叫按钮。
  没人能帮她了……她要生下唐凌涛的孩子,就再也不能接受柯以勋的帮助了。
  因为她的依赖,她的自私,已经伤到了他。
  护士小姐很快来了,为她拔了针,嘱咐她好好躺着休息,晚上还有一针,明天才可以出院。
  辰辰一个人躺在床上,真的好孤单。
  她慢慢抚上还没有任何变化的小腹,以后……她就不孤单了,她有孩子了,和爸爸一样,他们血脉相连,她永远不担心会失去他。
  门又被轻轻推开,辰辰无意识地看过去,唐凌涛,他怎么又回来了?!
  唐凌涛看着她,果然,她又说谎了,她怎么还可能去找柯以勋呢。
  “为什么叫我走?”他慢慢走过来,站在床边看着她。
  辰辰一笑,“因为我知道自己的男人留在别的女人身边……心有多难受。”
  唐凌涛浑身一震,看着她酸楚的笑容半天没有说话。
  “不用担心我了,我没事。”她说,又闭上了眼,“走吧,我要睡一会儿。”
  他猛地俯下身搂起她,辰辰吓了一大跳,呼吸都忘记了。
  “如果这就是你要的自由,那我收回!”他说,把她紧紧压在胸膛上,“就在我身边!就算想死也得死在我身边!”
  
  第66章
  柯以勋推开了病房的门,房间里暖暖的橘黄色壁灯的光让他的心微微一颤。
  她躺在床上向他看过来,眼神闪烁了一下,慢慢垂下。
  再看见他,辰辰突然发现自己不能再直视他的眼睛。
  她知道对不起他,可说出口……却实在艰难。
  “唐凌涛呢?”柯以勋走进来,把带来的东西放在床边的柜子上。
  “走开了。”辰辰看了眼他带来的东西,是日常用品和水果零食。
  心重重的一震,其实这个男人靠近她的程度比唐凌涛要大,可却怎么也进不到她的心里。
  “吃吗?”他拿出了一包话梅,“我在储物箱里翻到的。”他也不看她,口气轻松地说,好像她和他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
  “柯以勋……”辰辰喉咙一哽,眼睛骤然刺痛,“我……”
  “嗯,别说了。”他打断她,“你要说的我都知道了。
  既然还是选他就和他好好的过日子吧。”他微微一笑,努力使这个笑容不那么苦涩。
  “戴辰辰,你把我得罪下了,以后再和他闹翻别来找我!”
  眼泪缓慢的一滴滴掉落,砸在手背上散成泛着微光的一点。
  她真的不知道该对这样的他说什么,说如果人生能够重来一次她宁愿选他?说她无法爱上他感觉很抱歉?欠一个人太多了,就没办法说出感谢的话,伤一个人太重,就无法道歉了。
  “和他说了没有?”不想继续难受的沉闷,他坐下来换了个话题。
  辰辰淡淡的摇了摇头,一直躺在病房里她想了很多。
  “我不想和他说。
  不想让他是因为孩子才回到我身边。”
  柯以勋苦笑,“他不是已经回到你身边了吗,而且还以为孩子是以颉的。”
  辰辰想笑一下没能成功,“回来了,就不能再分开吗?其实想想,除了孩子,我和他都没有任何改变,以前为什么而分手,难道将来不会因为这个再分手吗?”
  柯以勋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才出声:“他迟早会知道的。”
  “在我没信心之前,至少我不会主动说。”辰辰转了下眼,有点气恨,“再说,我现在才说孩子是他的,他会不会觉得我是栽赃陷害,顺水推舟啊?!”
  柯以勋愣了一下,无可奈何地扑哧笑出来,真不愧是戴辰辰,还会有这样的担心也够难为她的了。
  “笑什么!”辰辰狠瞪了他一眼,看见他的笑容心里又骤然一拧,她和他总是那么容易的就能说出心里话,和唐凌涛都做不到。
  随即她一皱眉,看清了他嘴角的伤,“你脸怎么了。”
  他冷哼了两声,“唐凌涛打的。”
  啊?辰辰瞪眼,早就说唐凌涛有暴力倾向了,看吧!
  “对……对不起……”她垂下头,终于针对他被打的事件说出道歉的话。
  “你要是知道对不起我,就好好表现。”他撇着嘴瞟她。
  “表现?”
  “我已经想好怎么报复他了。
  我绝对不会阻拦你回到他那里,那就是对他最好的报复。
  嗯,你考虑的很周全,千万别告诉他孩子就是他的,最好让他一辈子饱受煎熬。
  而且将来他央求你给他生个孩子的时候,你绝对别答应,就让他以为自己绝后了。”他坏心地笑起来。
  “啊?柯以勋……太毒了吧……”辰辰惊恐地看他,看见他故作恶劣的笑容时,她突然明白了,他……还是怕她难过吧。
  眼神一黯,“柯以勋,以后……一定还要和我做朋友啊!”
  “朋友?”他顿了一下冷哼一声,“不要!和你做朋友我总是吃亏。”
  “你吃亏?!”辰辰忍无可忍地揭露他,“你利用我得到了新城百货的店面,还让米娅8折给你装修,你亏什么了?”
  柯以勋嗤了一声,“嗯,就你聪明。
  晚了,我先回去。”
  出了房门,他颓然靠在门边的墙上,揶揄的笑容瞬间沉寂下去……亏了什么?亏了她的爱情!如果爱情可交换,他宁愿用他的一切去交换。
  爱上戴辰辰,他并不幸运,先是输给比他先出现在辰辰人生里的唐凌涛,后是输给比他后出现的唐凌涛的孩子。
  他苦笑,他算是栽在这对父子手里了。
  “你来干什么?”唐凌涛两眼泛着冷光停住脚步看着他。
  柯以勋站直身体,“来看看她。
  唐凌涛,你这么半天都干了什么?”他讥诮地看着他,“你知道她不能吃太多凉的,怎么不知道她离不开水果?一下午就傻呆呆的坐在她旁边?就给她喝点水?”
  唐凌涛一愣,死硬地一瞪眼:“要你管,快滚!以后离她远一点!”口气间些微流露出些狼狈尴尬。
  柯以勋冷笑,“或许你是觉得孩子不是你的,故意忽视她们母子。”
  “柯以勋!别再找揍!”唐凌涛目露凶光。
  “真不介意么?”柯以勋收了嘲讽的口气,认真的问。
  唐凌涛听出他的郑重,也深了深眼神,坚定的一点头:“是!”
  “为什么?”柯以勋皱眉,他真的能做到?至少他做不到。
  “孩子有一半是那个女人的,就有一半是我的!”
  柯以勋愣住,半天才低下头,“嗯,我走了。”
  开动车子离开医院,柯以勋握着方向盘,突然鼻子一酸,他猛地停下车,整个人都撞在方向盘上。
  终于……他知道自己输给唐凌涛什么,不是时间,不是他的孩子。
  
  第67章
  唐凌涛冷着脸翻柯以勋拿来的袋子,睡衣,洗漱用品,零食,水果……
  辰辰不吭声,瞥着他,他翻完袋子愣了一会儿,突然嘴角一抿冷酷下拉。
  辰辰本能向床边一挪,防止他摔东西砸到自己。
  没想到他臭着脸拿出一个苹果问:“要吃吗?”
  啊?辰辰瞠目结舌地看着他,都忘了说话。
  不知道他在哪儿掏出一把小小的瑞士军刀,辰辰暗暗一撇嘴,这人还有随身携带凶器的习惯啊?唐凌涛利落地展开折叠刀,不自觉的甩了一个帅到极点的刀花,试削了一下苹果皮,对软硬度有了手感,刷刷几下就削好了整个苹果,圆润均匀,让辰辰惊讶的张大嘴看了半天忘记去接。
  “吃吧!”他没好气的把苹果塞到她手里,自己也不知道生什么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说话。
  辰辰慢慢咬着苹果,“嗯……”她的确有话要和他说,“明天……明天……”明天就得回家给爸爸一个交代了,拖了两天,估计爸爸早就是热锅上的蚂蚁,都不知道给唐凌涛打了多少遍电话。
  还好,他和柯以勋还不算太亲,不然柯以勋也得在劫难逃。
  唐凌涛转过头来看她,脸色好了些,“这些你都不用操心。”
  辰辰皱眉,手捏紧苹果,他是要向爸爸承认孩子是他的吗?然后呢?和她复婚?
  “唐凌涛,我有一个条件!”
  “嗯?”
  “绝对不复婚。”她撅着嘴坚决地说。
  他的眼睛暴虐的一亮,“什么?!”
  “就算是欺骗爸爸,也不复婚!”既然说出来,她就坚持到底。
  “说说,为什么?”他冷着声音,忍耐地问。
  “我们彼此……都不要有半点束缚。
  能在一起……”她咬了下嘴唇,“就在一起。
  不能了,就分手。”
  他死瞪着她,看得出是想一把掐死她。
  辰辰有点委屈,他干吗一副他吃亏的样子啊?“我是为你好!你一直是单身,什么米娅啊,宁红露露啊,你都可以自由选择吗。
  我和孩子不会拖累你的,你对我们不用负任何责任。”她不要和他之间再掺杂那么多东西,她和他在一起的理由只能是还有感情!
  唐凌涛腾地站起身,太阳穴青筋直跳,“好!答应你!等你老了,丑了,我就去找个比你漂亮一百倍的年轻姑娘!”他转身躺上一边的陪护床,背对她躺下不理她。
  辰辰愣了一会儿,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
  唐凌涛颤了一下,还想继续坚持,终于还是跳下床走过来抱住她,“你哭什么?”他受不了的问。
  “你要是想去找比我漂亮的年轻姑娘,趁早别和我回家去骗我爸爸!省的他反复受打击!“她气狠狠地哭,一说不用婚姻束缚他,他居然马上就打这算盘!
  “这不是你非要塞给我的权力吗?”他绷着脸嗤了一声。
  “我不想你为了报恩,为了负责才和我在一起!”她边哭边用握着苹果的手捶他,唐凌涛忍无可忍的一把拨掉那个苹果,辰辰哭的正在兴头上,继续用黏乎乎的手用力的拍他。
  “我干吗要和你复婚?你要是半夜三更还得去那两个妓女身边,现在又多了米娅,我们还得费劲再离婚!好啊,你不是要去找漂亮姑娘吗,你去啊,你去啊!”她对他这句话耿耿于怀。
  唐凌涛任由她又捶又打,“辰辰……谁对你说我是为了报恩,为了负责才和你在一起的?”他的声音有些低哑。
  辰辰一哽,眼泪都停了。
  “笨蛋!真是笨蛋!”他气哼哼地诅咒,捧住她细嫩的双颊,狠狠吻住她的双唇。
  泪水继续流淌了,辰辰搂住他的脖子,承受他的吻也回吻他,没想到,她竟然是这么想念他的吻,这么喜欢他的吻。
  “唔……唔……”这回是唐凌涛挣扎着要从炙热的胶着中挣脱,“不行!不行!”他急促地喘着气,脸色绯红,“我会忍不住。
  放开,放开。”他扯她藤蔓般缠绕着他的胳膊。
  “医生说,前三个月绝对不行。”他懊恼地背对她坐在床边大口呼吸,平复自己的冲动。
  辰辰也有点脸红,刚才她也太主动点儿了吧……
  “喂!谁在你那儿胡说八道?什么报恩,负责的?柯以勋?”他平静了一会儿又气恼的说,明显有迁怒的嫌疑,“我非宰了他。”
  “你要宰谁?”她撇嘴,来了精神,“好啊,快去宰,我盼着你行动呢。
  露露米娅都说过的,去啊!”
  他回过头来锐利地刺了她一眼,看她的嘴一扁一扁心一阵软麻,“好了……”他沉了沉眼,“我会处理好的。”
  “真的?”她有点信不过他。
  他一撩眉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喂,还吃苹果吗?”他瞪了眼掉在地上的半个。
  “好啊。”她忍不住喜笑颜开,刚才他那手很好看呢。
  拿着他又削好的苹果,她突然意识到又被他把注意力转移了,这个狡猾的家伙。
  “唐凌涛,你说!”
  “说什么?”他用眼角悻悻地撩了她一下,不怎么情愿的哼了一声。
  “不是为了报恩,不是为了责任,你到底为什么非要和我在一起?”
  他翻了下眼睛不回答,起身准备去洗手间洗刀。
  又想溜!她愤恨地一下拦腰抱住他,死死搂住不让他走,“说嘛!”
  唐凌涛咽了口唾沫,“因为……”他突然身子一松,回过头来深深看她,“你真的不知道吗?我爱你。”
  辰辰的胳膊一颤,搂的更紧,其实……她知道,但她要他亲口说。
  
  第68章
  辰辰坐在爸爸和谷姨对面,第一次有如坐针毡之感,那天在家闹的那出她都没勇气去想!身边的唐凌涛倒是很放松,表情甚至很愉快,就好像他真知道这个孩子是他的一样,还捏了捏她的手,倒是他在安慰她。
  戴明力的表情很严肃,辰辰都很久没看见他的这种神情了。
  谷姨紧皱着眉,心烦意乱又强作镇定的样子。
  “真的怀孕了?”戴明力又确认了一遍。
  辰辰吞口水,话还没说出口,已经被唐凌涛抢答了:“是的,”他面不改色,“孩子是我的。”
  戴明力脸色一变,双手捂住胸口,佝偻了肩膀。
  所有人都跳起来扑向他,以为他要发病。
  “爸爸!”
  “明力!”
  没想到他大喘一口气,抬起头说:“我没事。”
  “爸爸!”辰辰受不了的瞪他,“你会吓死人的!”
  “我这次挺过来了,不代表下次也能扛住打击!”戴明力愤愤不平地拍扶手,“你这个孩子!”他用手使劲点着辰辰,“太不省心了!”
  辰辰低下头,无可辩驳。
  “现在你们怎么打算?”戴明力有点儿激动,虽然这次是唐凌涛陪辰辰回来,也不代表问题就解决了,柯以勋怎么办?辰辰和他……毕竟已经同居了。
  唐凌涛沉声郑重地说:“我要这个孩子。
  我要和辰辰在一起。
  我得对他们负责。”
  戴明力沉默了一下,“凌涛,这不是负不负责的问题。
  两个人在一起,不能靠责任。”
  辰辰眼睛一酸,“爸爸……”
  “我要和辰辰在一起!没那么多原因,我只是想和她在一起!”唐凌涛又不自觉地捏紧她的手,有点疼,但她没动。
  “你们都先别着急做决定。
  孩子,我也赞同留下来,我戴明力养活孙子的能力还是有的。
  辰辰先回家来住,你们都冷静下来再考虑以后。”
  “老爷子!”唐凌涛皱着眉,还想抗议。
  “听我的!”戴明力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唐凌涛抿了抿嘴,终于勉强点了下头。
  送走了唐凌涛,辰辰被戴明力叫进了书房,戴明力皱眉看了她一会儿,有点为难又有点烦恼地问对面脸色发白的女儿,“辰辰,孩子真是唐凌涛的吗?”
  辰辰原本苍白的脸没过程的充了血,胡乱地嗯了一声,真是钻地缝的心都有了。
  “柯以勋怎么说?同意分手?”
  “爸爸!其实我和柯以勋没什么的!”辰辰忍无可忍地脱口而出,真的说出来又突然心虚,温泉度假村的那个晚上,柯以勋对她的好……她真的还能理直气壮地说和他没什么吗?!
  戴明力咳了一声,“你现在辩解这个还有什么意义?涛子真能不介意吗?我分开你们俩,就是为了让你好好想清楚!现在有了孩子没错,但你和涛子之间是没有改变的!非要凑在一起,并不一定就是对的,就是最好的选择。”
  辰辰震动地看着爸爸。
  他说的……一点儿都没错。
  唐凌涛是爱她,她也一样爱他……这和以前有区别吗?没有!
  谁能保证,她和他不会再陷入一直存在的僵局?
  冷静一下,是对的。
  “爸爸……”她眼神飘忽,说话的时候心思已经跑到别处,“我住在家也行,但让我随便一点儿好吗?”
  戴明力慢慢的点了下头,这个孩子……离开家实在太久,已经不太习惯在这里生活了,他一阵难受。
  事情到了这样的地步,他的溺爱和放纵也是一个原因。
  晚上10点多了,辰辰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还是睡不着,夜深人静,不愿意想的事情全涌上心头,越来越烦闷了。
  唐凌涛……真的不介意她和柯以勋的事吗?让他误会的事情那么多,她再解释都显得空洞虚伪。
  找柯以勋来证实……想都别想,那多卑鄙多自私啊?唐凌涛也可以怀疑她是和柯以勋串通好的。
  而且,硬说她和柯以勋一点关系没有,连她自己都骗不过。
  电话突然响起来,吓得她一哆嗦。
  这个八百年都没用过的座机谁会打过来?犹疑地接起,就听见唐凌涛的低笑:“我就知道你没睡。
  不习惯?”
  “嗯。”辰辰胡乱应了一声,“你怎么知道这个号码的?”她自己都快想不起来了。
  “我还不会问啊?!”他嗤笑。
  “唐凌涛……”她忍不住开了个头,晚上的静寂好像让人特别想说心事,可是真要说又实在说不出口了。
  “嗯?”听她半天没声他又催促了一下。
  “我和柯……柯以勋……”虽然知道问出来很傻,但她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戴辰辰!”唐凌涛的口气一凛,截断了她的话,“你只要知道我爱你就够了!别自己闲的没事胡思乱想!”
  他……爱她,可是光凭爱,他们能走多远?
  “听见没有?!”见她没出声,他又提高语调质问一遍。
  “嗯,听见了。”她点头微笑。
  “好好睡觉!”他突然有点生气似的挂断电话。
  辰辰愣愣地拿着电话,回到唐凌涛身边的甜蜜冲动慢慢冷却,心却越来越茫然了。
  
  第69章
  露露拉了拉开的过大的领子,抬起眼看优翠宫的高高招牌,整个建筑是歌特式的,奢华的雕塑在夜晚灯光的映衬下有些恐怖也更神秘。
  不愧是第一流的会所,光是气魄就和她待的俗丽地方没法比。
  樊老板打完电话走过来,有些放肆地揽住她的腰,“进去吧。”
  露露在这么高级的地方不好太过挣扎,被他搂着走进大门。
  樊老板出示了一块金光闪闪的卡片,负责接待的两个年轻小伙儿用仪器扫描确认了身份才让他们进入。
  里面的装修比外部还要奢侈,露露管住自己的眼睛不要露怯的乱看,大场面她也见过,但毕竟这是她来过的最高级的地方。
  进了灯光幽暗的酒吧她才放松点儿了,再高级,再豪华,酒吧的氛围她再熟悉不过了。
  樊老板和她对面坐下,“第一次来?”他洋洋得意地问,眼睛里全是低俗的优越感。
  “嗯。”露露点头。
  “我是感谢你上回把我引荐给涛哥,他已经把骚扰我的那几个小地痞解决了。
  我欠你一份人情啊。”樊老板咧着嘴笑,胖脸泛起一层油光。
  “好说。”露露微微一笑。
  “今天你就好好玩,我请客。”樊老板大方地说,掏出一张附属会员卡递给她。
  “我去打个电话,你自便啊。”
  看着他肥硕的背影急匆匆走向门外的领班,她冷冷一笑,打电话?骗鬼!果然领班带着他走开,不一会他便一脸恶心笑容的搂着一个比他高半头的漂亮姑娘在酒吧门外一闪而过。
  露露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的确……她老了。
  刚才她还在想,樊老板向她提出那种要求怎么办,她只是想来这里见见世面的。
  没想到……她又往杯子里倒了些酒,喝干,女人对男人的诱惑力是和年龄成反比的!戴辰辰除了有钱,长了那副骗人的清纯样子,不过就是比她年轻而已!
  她徒劳的又喝了一杯,没用的,这么多年混下来,她对酒精都麻木了,想喝醉很难。
  她无心地环视着来这里消遣的人,灯光稍亮的吧台边坐着一个时髦的女人,很眼熟,她又仔细看了一眼,是米娅!
  端了一杯酒,她走过去。
  对米娅的感觉很复杂,有点敌意,因为这个女人很厉害,也喜欢涛子。
  现在,她却想和她说说话,是因为,那么优秀的她……也同样得不到唐凌涛。
  有人坐在旁边,米娅转过脸来看,似乎很意外地看了她一会儿,笑了笑。
  不该惊讶的,露露是干什么的她知道,也许这回她碰见了一个大方的男人,肯花钱带她来这里。
  “一个人?”露露问。
  “嗯。”米娅没太大兴趣和她交谈,现在她已经没必要在一个妓女面前摆姿态了,他……已经回到戴辰辰身边去了。
  “唐凌涛呢?”被她冷淡的态度微微刺伤,露露恶意地问,她知道这种一个人的时候提起心里的那个男人是什么滋味。
  米娅又看了她一眼,轻轻哼笑了一下,看破她的伎俩。
  “他……估计正在给戴辰辰讲睡前故事。”她似乎在讽刺露露,又好像在讽刺自己。
  露露犹豫着没回答,因为拿不准她说的是不是玩笑。
  戴辰辰不是和柯以勋在一起了吗?不过……只要戴辰辰一个表示,涛子就会回她身边,她不奇怪,他的心还在戴辰辰身上!
  那天……他对她说的太多,说的太明白,明白的她都后悔听见。
  “这么多年……”米娅用眼角瞟了下她,笑的有点感慨,毕竟爱唐凌涛的女人里她不是最辛苦的。
  “你和唐凌涛到底算什么?”
  露露的表情一僵,不客气的说:“这和你有关系吗?”
  “没关系。”米娅用同样冷漠的语调回敬她,“我得不到他,是因为我认识他太晚。
  你呢?这么多年,你到底都在干什么?”她故意笑起来,露露气的浑身哆嗦让她的心情好了很多,原来从别人的痛苦里汲取安慰就是这个意思啊?
  “管好你自己得了,不也白追了一场,除了丢脸什么都没捞到吗。
  我……”露露自嘲的哼笑一下,对,她是妓女!“你不一样,你这么优秀,不还是一场空?”她冷笑着反唇相讥。
  米娅也被她刺的一痛,随即黯下眼,喝干自己的酒,“咱俩在这儿吵真是好笑,全是戴辰辰的手下败将。
  她到底哪儿好?”她喝的不少,原本死也不愿意说出口的话自然地冒出来。
  露露的多年情分,她的优秀全敌不过一个傻乎乎的戴辰辰!
  露露也笑了,苦涩的滋味这么多年来她已经尝的太多,“可能是因为她够纯吧。”纯洁……她一辈子都沾不上边的一个词,除此之外她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让涛子对她死心塌地,估计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纯洁?!”米娅使劲压低声音还是笑得有点疯狂,“她和柯以勋同居,却怀的是柯以颉的孩子!”
  露露愣住了,好像被一闷棍打晕,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她死死盯着米娅,“涛子知道?柯以勋不要戴辰辰了,他又把她拣回去了?”
  她说的刻薄,米娅感觉得解恨。
  “嗯,拣回去了,还要替人家白养孩子呢。
  他伟大吧?”
  露露又是半天沉默,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么多年练就的不动声色彻底没用,气愤,痛苦,不值,全都老实的涌到脸上。
  她重重地顿下酒杯,心太乱了,她只想先把这个大浪挺过去。
  离开的时候,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掏出一张自己的名片拍在米娅面前,也许直觉她是个同盟者。
  米娅冷笑着看吧台上的粗糙名片,露露什么意思?难道觉得她会和一个妓女联手对付戴辰辰?没用的,就算击败了戴辰辰,他……也不会回来了!
  但是,她还是把这张名片收进皮包。
  没有意义的举动又怎么样?如果在别人的痛苦里能汲取到快乐,那戴辰辰的痛苦,就是她最大的快乐!
  从优翠宫里出来,夜风吹在她的脸上,却把她的脑袋吹的一热。
  拿出名片,她拨通了那个号码,在露露喂了一声以后她问:“你要我做什么?”
  露露沉默了一会儿,米娅这么快就打电话来让她很意外,再优秀的女人……受了爱情的伤,也和不识字的妇女一样恶毒,她笑笑,第一次觉得米娅也是个如此真实的女人,而不是浑身闪光的女神。
  “只要戴辰辰和唐凌涛在一起的时候通知我。”
  如果得不到涛子已成定局,她至少还能让戴辰辰笑不出来!
  
  第70章
  天还没亮,辰辰就自然醒了。
  白天睡的多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爸爸昨天去开会带回来的消息。
  米娅提出的新城百货设计方案已经被董事会通过,但还需要有些小改动,后面几天唐凌涛的主要工作就是配合米娅改动设计。
  她放不下心来!那么优秀的米娅……对唐凌涛又那么有心!她和唐凌涛刚和好,米娅真能死心放手吗?!
  听说她要去看唐凌涛,戴明力和谷姨心照不宣的一笑,辰辰被他们笑得又羞又恼。
  戴明力正了正脸色,很严肃地说:“去看凌涛,关心他是好事,但乱吃醋瞎猜疑就最让男人烦。
  我看他和米娅的样子,应该是已经说清楚了……”
  “爸爸!”被他说中心病,辰辰鼓着腮帮打断他,他再说她更不好意思了!
  “嗯,嗯。”戴明力又笑,“我叫司机送你去,出门要小心,毕竟你现在是两个人了!”
  辰辰从专用电梯上来,敲唐凌涛小套房的门,没人开。
  她撅着嘴看表,这才8点半,还没开始上班,他就不见了!
  从走廊绕到办公区,已经有不少员工已经到了,有的在收拾东西,有的在吃早餐,看见她走进来纷纷起身问好。
  辰辰抓紧一切时间四处搜寻她所怀疑的景象——果然,唐凌涛真和米娅在一起!他们在米娅的办公室里商量着什么,幸好米娅的办公室也是开放型的,辰辰看的很清楚。
  商量就商量呗,两个人的手边还都放着早餐!
  不乱吃醋,不瞎猜疑,做到真是太难了!
  心突然一抽,如果只看见他和米娅一起吃早饭她的心就这么难受了,那她和柯以勋住在一起……在温泉的那夜,唐凌涛看见她和柯以勋住在同一个房间,他该是什么心情?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醒悟惊呆了。
  总以为他不爱她了,喜欢上米娅了,辰辰第一次想到了他以前的感受,如果他一直爱着她,她……到底做了多少让他痛苦的事?!即使这样,他还是不放弃她,还爱她!
  米娅先看见了她,僵了一下才对唐凌涛说了什么,唐凌涛快速抬头,目光找过来。
  他已经大步走出来了,眼睛里满是笑意,心情很好的样子。
  “今天怎么来了?”
  辰辰一震,想的太专注,没发现他已经在面前了。
  “怎么了?”唐凌涛皱起眉,察觉到了她的不对。
  “没……没什么。”她黯着眼摇了摇头。
  “我来买东西。”她的心现在很乱,内疚,也痛苦,她想一个人静静待一会儿。
  唐凌涛看着她的脸色,显然误会了她的沉默。
  他挑着嘴角笑了笑,故意遗憾的说:“那怎么办,我今天全天都要和米娅开会。”
   “哦。”辰辰无心的答应着,“那我自己逛一逛,就回去。”
  唐凌涛终于笑出来,“戴辰辰,你要当妈妈了,再乱撒谎可不好啊。
  你是听老爷子说了什么来盯梢的吧?”
  辰辰一愣,她差点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她呆呆地看着他,突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唐凌涛的眉头慢慢皱拢,她的神色不对。
  他拉着她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
  他握住她满是冷汗的小手,有点担心:“怎么了辰辰?”
  他关切的神色让她鼻子一酸,两行眼泪就流下来了。
  “辰辰?!”他更着急了,轻轻摇了摇她,催促地问。
  她摇头,心里的话说不出口。
  “辰辰……”见她不说话,他深深地看了她一会儿,“到了现在,你还不相信我吗?”
  辰辰张大眼,他又误会了。
  她想解释,可这个时候她不想提柯以勋,不想在他面前提。
  “唐凌涛……你为什么没喜欢上米娅?”她和柯以勋在一起的时候,他很伤心,米娅又那么主动,为什么没成功呢?
  她竟然问了这么个问题,还是吃醋了。
  唐凌涛抿了抿嘴角假装思考了一下,“大概我上辈子我欠你很多钱,这辈子必须跟在你身边还。”
  “你认真回答!”她有点生气,她现在的心情这么沉重,他一点体会不到还开玩笑!
  “我很认真,我只能想到这么一个理由了。
  她那么漂亮,又会心疼人,身材……也好。”他笑的有点恶心,辰辰气得胸膛阵阵起伏,他就不能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吗?
  看他把米娅夸的那么好,她不知怎么想起柯以勋说的,谁娶了米娅就会被她管的死死的,连私房钱都藏不住!唐凌涛就没这觉悟!
  她气呼呼地转过身,真生气了,他怎么就不肯对她说实话呢!对,米娅样样好,样样比她强,他去找啊,她也没拦着!
  唐凌涛跨前一步搂住她,紧紧地箍住她乱动的胳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喜欢她。
  就好像我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你。”
  辰辰呆住了,这个不是理由的理由却说服了她。
  他不知道为什么喜欢她,她也一样。
  他那么伤害她,让她那么痛苦……可是,她还是爱他!她曾经为这个认知无奈绝望,他也是吧?
  她动了动,转过身来,她深情的目光让唐凌涛浑身一震,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温柔的看他。
  “唐凌涛……”她抬手箍住了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胸口,“过去的一切,我们都忘了,好不好?”
  唐凌涛收紧了胳膊,毫不犹豫地说:“好!”
  辰辰闭上眼,泪水缓缓淌下来,过去……谁欠谁,谁伤害了谁,已经说不清了。
  希望从这一刻开始,他能在她这儿获得幸福,真的,她想尽她最大的努力让他觉得幸福。
  他……一定也是这么想。
  “唐凌涛,其实孩子……”她依偎在他怀里,想说出这个秘密,让他高兴一下。
  门却在这个时候被很谨慎地敲了敲,秘书小姐在外面小心翼翼地说:“唐总,米小姐来找您。”
  辰辰皱眉,来的可真是时候!
  “嗯。”唐凌涛应了一声。
  辰辰别扭地搂紧他,不想松开,好好的机会就这么被破坏了!米娅就是这么讨厌!
  唐凌涛无奈地看了眼怀里闹脾气的小人儿,苦苦一笑,门已经被推开了,秘书小姐和米娅看见抱在一起的两个人都一愣,秘书脸一红,低头走开,米娅显得有点尴尬,定了下神还是不失风度地说:“凌涛,继续开会吧,大家都在等。”
  “好。”唐凌涛点了下头,宠溺地叫了一声,“辰辰!”她不松开手,他也舍不得推开她。
  她还是孩子脾气地抱着他不撒手。
  “辰辰,让我去把工作做完,下午陪你好不好?”他和她打商量。
  “好吧。”她闷声闷气地松开手,背对着门口不乐意。
  唐凌涛笑了下,走出办公室,招呼站在门口的米娅,“走吧,进度抓紧一点儿,下午我不在。”
  米娅点了点头跟在他后面走,冷冷一哼,戴辰辰是在向她示威吗?那就怪不得她了。
  好!她痛苦,大家都痛苦!谁也别笑的太得意!
  
  第71章
  有了新开始,唐凌涛又说了下午要陪她,辰辰很开心,好像被掐了很多天脖子突然能畅快的呼吸。
  心情一好就来了兴致去逛一逛,孕妇裙做的好漂亮,可惜夏天就要过去,她的肚子根本没大到要穿那么宽大的衣服。
  她还是笑嘻嘻地挑了两套,怎么也要体会一下的嘛,再照一些照片。
  回来的时候,米娅已经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忙着什么,唐凌涛不见了。
  辰辰加快了脚步,是不是他忙完了正在等她?推开他的办公室,辰辰有点失望,他不在,估计是又到那儿忙什么去了。
  闷闷地走回他的套间,把东西都放在床上,他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她……突然很盼他回来。
  外边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她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不怎么客气的问:“戴辰辰在不在?”
  她倒了口气,摒住呼吸,是露露!
  “找她干什么。”唐凌涛沉着声不怎么高兴的问。
  “她不在也好,我有话和你说!”露露嘴巴这么说,却放重脚步来开小套间的门。
  辰辰听见声响,本能地跳起身,躲在柜子边窗帘后。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躲,她不该坦然的用女主人的姿态面对她吗?也许是露露要对唐凌涛说的话她太好奇!她不在……露露要对他说什么?
  露露看见床上的东西,冷冷一笑。
  “果然没在。”她故意说,走回办公室。
  “你干什么?!”唐凌涛皱起眉看她,难道那天他和她说的还不清楚?她在他这儿开门检查的样子让他很不舒服。
  “涛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戴辰辰肚子里的是个野种!”她直直地看着他。
  “露露!”唐凌涛的眼睛骤然凌厉地一亮,“你今天到底来干吗?!”
  露露的心一拧,这么多年了,他没用这么冷漠的眼神看过她。
  “来干吗?来骂醒你!”
  “不需要。”唐凌涛压住火气,“你走吧。”
  “涛子,我知道你觉得我配不上你!你上回和我说了那么多话,说的都很好听,归根结底还是看不起我,嫌我不干净。”露露也冷着嗓子,一字一字地说。
  唐凌涛坐在椅子里看她,“你要这么想,我也没什么再多说的了。”
  “涛子,我不服气!以前你一心扑在戴辰辰身上,是因为她够纯,只有你一个男人,你要对她负责,你要对她爸爸报恩,她那个臭德行你也忍了。
  现在不一样了,她和柯家兄弟鬼混,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搞不好她自己都说不清楚,一样是淫妇烂母狗,你还护着她干吗!”露露说得又快又急,生怕被他打断似的。
  “啪!”唐凌涛重重地一拍桌子,眼睛里的冷光让露露的心一震,有些瑟缩。
  “贺露露,你今天来,是想把我对你这么多年的情意都毁了么?!”
  “情意?!”露露鼻子一酸,眼泪流出来,“你也知道我和你这么多年有情意么!涛子,我爱了你这么多年!跟了你这么多年!你怎么能说一句你爱戴辰辰就把我打发了?涛子,换成别人,米娅,或者其他人,只要真心爱你,对你好,你看我贺露露说一个字吗!谁对你好,我就对谁好!我能做到!可是戴辰辰对你好吗?她跟别的男人跑了,现在她肚子的那个野种的爹都不管她,你在干吗?!你想要孩子,我乐意给你生!生多少个都可以!甚至我可以给你找个处女生,孩子我能接受!”
  “住嘴!”唐凌涛的声音低沉,森冷地可怕。
  “你是把我那天跟你说的话都忘了是不是?”
  露露哭起来,很多年了,她没有这么激动过,脑子里乱成一团。
  他居然用那么厌恨的语调叫她“贺露露”!她根本不听唐凌涛在说什么,也不怕他了,没想到她和他会到了这样的地步!这些话到底是早就想好的还是发自肺腑的,她已经分不清了,她是要打击戴辰辰,还是诉一诉自己的怨愤,也分不清了。
  “涛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微微摇头,“我和你是夫妻,我和你上过床的!道上都知道我是你的女人!这么多年了,我怎么就能凭你一句话,就放手了?”
  “我和你是怎么回事你清楚。
  这么多年,我不欠你,你也清楚。
  我对你说的不是一句话,是一个决定。
  你爱怎么想怎么想,但不许在我面前再说半句污辱辰辰的话,我今天再告诉你一遍,最后一遍,这辈子我只要她,不管她变成什么样也要她!”
  “唐凌涛!”露露失控尖叫。
  “你是不是疯了!你是不是疯了!你的那个小公主现在和我这个妓女还有什么区别?啊?她肚子里的那个不是你的孩子!以后你一看见那个孩子,就会想起她和别的男人上过床,让别的男人玩了个够……”
  “滚!”唐凌涛冷冷地看着她,“你知道我不打女人。
  你别逼我动手。
  快滚!露露,你今天来的很好,辰辰本来就希望我一辈子也不见你,我现在能答应她了。”
  “唐凌涛,你干吗对我这么绝!我是真心爱你的!天底下最爱你的那个人就是我!就是我!贺露露!”她疯狂地哭喊着。
  唐凌涛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为什么非逼我把心里最后的话说出来?”
  “最后的话?什么话?”露露看着他的表情,虽然意识到不是好话,但还抱着一丝希望。
  唐凌涛的眼神平静,似乎下了某种决心,反而不似刚才冷酷,“如果当初我没离开丽人谷,你还会不会爱我?如果我没成为道上的涛哥你还爱不爱我?露露,你和我心里其实都明白。
  如果你对我只是感情的话,我早就和你断干净了。
  你需要‘涛哥’,即使我已经不是‘涛哥’了,你还是需要我的这个身份。
  你一次一次把客人介绍给我,我拒绝了吗?辰辰那么生我气,我也去了,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不去,你‘露露姐’的日子就不那么好过了。
  露露,我还用说下去吗?”
  露露死死地盯着他,眼泪都不流了,“原来,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对!我一直没对你说绝情的话,就是还想给你留条生路,让你混得容易点儿。”
  “我不信!我不信!你为什么现在才说?是不是因为我老了?我不漂亮了?”露露的眼睛睁得异样的大,里面的光十分狰狞,眼神却很空洞。
  唐凌涛淡淡的冷笑,“如果你不过分,我一辈子也不打算说出这话。
  我想,你还能再干几年?你的钱也赚够了。
  我想等你自动的离开,可你为什么非要跑来逼我。”
  “我逼你?!我要你放弃那个根本不爱你的烂货就是逼你?!她现在说爱你还能信吗?她是走投无路了才回头的!说不定她还会说孩子根本就是你的!”
  扑通!房间里传来声响,唐凌涛脸色一变,迅速地跳起身冲向房间,辰辰脸色惨白地跪坐在地上,双肩抖个不停,他跑过去抱住她,她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露露却慢悠悠地走进来,就算她的话没伤到涛子,却会永远留在戴辰辰的心里,那就是她心里再也拔不出的一根刺!她也该知道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她再也别想用那种高高在上的蔑视眼光看她,她和她还有什么区别?
  唐凌涛抱紧怀里的她,抬起眼,那眼神露露一辈子也忘不掉,那是厌恶,是愤怒!
  “贺露露,你和我,到此为止!你走!”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宣告。
  
  第72章
  唐凌涛紧紧地搂着怀里浑身哆嗦对他的呼唤没半点反应的她:“辰辰!辰辰!说话,跟我说句话。”
  辰辰只听见自己的心跳,他在说什么?那声音掠过耳畔却听不真切。
  她缓慢而艰难地抬起眼看他,他立刻热切地迎上她的目光,那眼神焦虑,愧疚。
  他用力的捧住她的双颊,他的掌心好热,烫的她的皮肤都好像要焦了。
  还好,她还能看着他,他吸了口气,深深的看着她,安抚,鼓励,“辰辰,忘了她说的话!忘了她说的话!”他重复,好像要催眠她的意识。
  “辰辰,我爱你,一辈子爱你,你是我的宝,你的孩子是我的宝!”他脸色苍白,她的脆弱怎么能承受露露那些刻薄的话?他突然好恨!怨这个没保护好她,怨那个没善待她,伤她最重的还是他!
  她空洞恐惧的眼神,让他的心很疼,比看她和柯以勋睡在一个房间更疼!
  “辰辰!辰辰!”他大声的喊她,怎么办,现在他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像是从没听见那些话一样?!他束手无策,对她再一次不知所措。
  突然,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猛地扑进他的怀里,手臂环上他的腰,勒得甚至有些疼。
  他有些错愕,突然心一松,好了,她哭出来了,她还能选择他的怀抱,没推开他,没逃开他,还能这么紧这么紧地搂住他,他抿住嘴,鼻子有些酸,这种感觉很陌生,不过,搂着怀里大哭的她,他很满足,好像获得全世界那么满足。
  辰辰觉得很后怕也很恐惧,如果当初她真的和以颉以勋乱来了,现在她要怎么办?她要怎么面对唐凌涛?要怎么回报他对她的深情?在听了露露那一番恶毒又无法反驳的话以后,就算她再爱唐凌涛,她怎么能和他再在一起?!
  唐凌涛对露露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清楚了,他说这辈子他只要她,不管她变成什么样他都只要她!这句话让她的心疼到极点!这句表白,胜过他说一万句我爱你!这句话代表的含义她懂的,露露说的没错,他是以为她和柯家兄弟胡来以后还爱她,是她肚子里怀着别人的孩子还要她!他是那么的爱她,可她呢,她对他做了些什么啊?
  就像露露说的,她对他一直不好!
  “唐凌涛……唐凌涛……”她后怕的抖成一团,现在什么都来得及,她什么都没错过!他是她的,孩子也还在!如果当初一个错误的决定,她现在要怎么办?
  “不哭,不哭。”他轻柔地摸着她的长发,“辰辰,有我在你身边,你再别哭了。”
  “唐凌涛……”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紧紧地搂住他,一遍遍喊他的名字。
  哭的很累,车到戴家时,她已经在车座上睡着了,脸色苍白的小脸布满或干或湿的泪痕。
  唐凌涛默默地看着,心里是苦是甜,已经分辨不出了,他不能再让这个女人为他而哭了。
  辰辰不舒服地哼了哼,恍惚间她被从车座上抱下来,她有点累,有点撒娇,头往那温暖地胸膛里钻了钻,她闭上眼继续朦胧的睡着,有他在身边,她什么都不想理会。
  走进厅里的时候戴明力还吓了一跳,以为辰辰晕了,唐凌涛赶紧小声地解释:睡着了。
  戴明力松了口气,瞪了缩在唐凌涛怀里的女儿一眼,又伸手点了点唐凌涛,小声责备:你就惯她吧!
  谷姨和唐凌涛都苦笑了一下。
  电话铃声就在这时候响起来,吓了辰辰一跳,浑身一震,猛地睁开眼,这下也不能再继续装睡了,唐凌涛把她放在沙发上,坐在她身边。
  “你说什么?!”戴明力一声尖锐地喝问让大家全都惊讶地看向他,他的脸色越来越白,眉头拧得越来越紧。
  “你再说一遍!……我凭什么要相信你?!……”他突然怒不可遏地摔下电话,腾地站起来指着辰辰。
  辰辰吓坏了,呆呆地看着爸爸。
  “你说!你说!”戴明力走过来,手指戳上她的鼻尖,“孩子到底是谁的!说!”
  辰辰惊恐地张大嘴,呼吸都停滞了。
  谷姨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戴明力那么激动还是惊恐万状地扑过来搀住他,抚他的胸口,“明力!明力!别激动!”
  唐凌涛也站起身,扶住他,“老爷子,孩子是我的!”
  “滚开!”戴明力推开唐凌涛,唐凌涛也不好与他硬挣,只能回身坐下抱住更没血色的辰辰。
  “孩子到底是谁的?柯家老大还是老二?!”戴明力眼睛都充了血。
  “爸爸!”辰辰刚止住的泪水又淌出来了,竟然被自己的爸爸这么问,这分羞愧和痛苦真是难堪!
  见她不回答,戴明力更加确信电话所说的事,一个耳光劈下来,“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女儿!”
  辰辰被打的两眼发黑,耳朵响成一片,周围很吵,连原本紧紧抱着她的唐凌涛都松开了手,她的身体失去支撑,颓然瘫倒在沙发上。
  慢慢地……她的视觉在恢复,看见所有人都冲过去围住已经倒在地上的爸爸,谷姨还哭着往爸爸嘴里塞药,唐凌涛背起爸爸往外跑去。
  她呆呆地瞪着眼,半个音节都发不出来,连哭都流不出眼泪。
  田妈和另一个人架起她,也上了车。
  她恍恍惚惚的,时而清醒,时而迷糊,直到她也被放上医院的推床,被推到光线很亮的地方。
  她脱力地闭上眼,浑身软软的,胳膊突然被勒紧,还很疼,好像是被抽了血。
  她觉得有人又紧紧握住她的手,很热,手心好多汗,有点粘腻,她却十分依赖那只温暖的手,是唐凌涛,她知道。
  “爸爸……爸爸……”她混乱的呓语,突然发现想看清周围很困难,头很疼,浑身都疼起来。
  她害怕,她焦急,如果爸爸出了什么事,她怎么办?
  “没事!爸爸没事!”她听见唐凌涛在她耳边坚定地说,“辰辰,坚持住!”
  她想点头,却昏沉地不能做半点回应。
  另一只手被握住,还被擦了凉凉的酒精。
  “不行,她肚子里有孩子,不能乱用药。”唐凌涛低吼。
  “她发烧了,这药没事的。”护士小姐耐心的解释。
  “不行!用水擦身,不打针!”唐凌涛很固执的说。
  旁边的医生也走过来,唐凌涛又和他说了什么,她就被推进病房。
  有人用温水给她一遍遍的擦着身,很舒服,她挣扎着想睁眼,却只能半睁一条眼缝,唐凌涛只穿着白衬衫,上面几个扣子全解开了,汗水从他脖子上一直蔓延到胸膛,在灯光下幽幽发亮,她努力去看他的眼睛,他却专注地洗着毛巾,为她擦身。
  她突然觉得很踏实,他在她额头放了一块湿毛巾,她轻轻哼了哼,他听见了,俯下身亲了亲她的面颊,“就会好的,辰辰,就会好的……”
  
  第73章
  柯以勋走进医院的大门,看分布示意图。
  接到戴明力亲自打来的电话,他就大致明白了现况。
  推开戴明力的病房,不意外地看见唐凌涛沉着脸坐在床头一侧的沙发上,打完电话戴明力肯定是要看住他的,以免他和自己串供。
  见他进来唐凌涛威胁地深深看他一眼,他的意思他明白,柯以勋笑了笑,走近戴明力,问候了一声。
  戴明力地脸色很苍白,捂着胸口的手一直微微抖着。
  谷姨眼睛始终湿润,却一言不发地坐在床边,眉头紧皱。
  “柯以勋……”戴明力声音虚弱,叫了声名字后不得不大喘了一口气,谷姨赶紧帮他抚胸口。
  “我叫你来,就是要你一句实话。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要是真的还喜欢过辰辰,真的想为她好,你就说实话!”他激动起来,谷姨终于哭出来,要他冷静。
  柯以勋郑重地点点头。
  “孩子是谁的?”戴明力死死盯着他,生怕他撒谎似的。
  唐凌涛深吸了一口气,故意发出声响,戴明力瞪了他一眼。
  柯以勋挑了一下嘴角,没看他,肯定地说:“唐凌涛的。”
  所有人的表情都一松。
  戴明力显然无法完全相信,又要求一遍:“说实话!”
  柯以勋也毫不回避地看着他,“戴伯伯,就算你们不找我,我也想来解释清楚。
  我和辰辰并不是单独同居,是和我弟弟,辰辰的朋友梅施四个人一起住的。
  我和我弟弟……”他皱了下眉,“都喜欢辰辰,所以第一次拜访才会出那样的情况,可是,我们渐渐都明白,辰辰的心里只有唐凌涛!停留在朋友的阶段,我们都很无奈。”他加重了“朋友”两个字的读音。
  “唐凌涛和辰辰之间有太多外人不能理解的感情,当辰辰知道怀孕的时候,也许是不想让唐凌涛因为孩子才回到她身边,串通了她的朋友把怀孕时间从2个月改成1个月,造成了很多误会。”他转过来看脸色铁青,额头上的筋都在跳动的唐凌涛,“唐凌涛,辰辰准备堕胎的那天我就跟你说过,孩子不是我的,我今天更郑重的说,孩子也不是我弟弟的,根本不可能是我们的,辰辰的心里一直只有你,她的心很忠实,她的身体也很忠实。”
  戴明力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认真的在听他说。
  唐凌涛的胸膛剧烈起伏,腾地起身冲了出去。
  柯以勋看着他的背影,轻轻一笑,苦涩却从心蔓延开来。
  唐凌涛冲进隔壁病房,辰辰的烧已经退了,睡的很沉,他抱起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辰辰被他弄醒了,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唐凌涛?”
  他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他搂紧她,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表情,这一刻他还能对这个女人说什么呢?任何话语都无法表达他对她的爱。
  柯以勋慢慢地走进来,淡然笑着。
  唐凌涛听见脚步,稳了稳情绪,小心翼翼地让辰辰躺下,却没转过身。
  辰辰默默地看着靠近的柯以勋,也许这一刻太疲惫,也许是太豁然,她甚至向他微微一笑。
  “辰辰,我已经把真相都告诉了戴伯伯和唐凌涛,你放心吧。”柯以勋看着她,什么心情自己也分辨不出,也无心分辨了。
  “……”辰辰闭上眼,她不敢再看他,他到底还是帮了她一把,她无法道谢,只能默默歉疚。
  柯以勋也收回自己的目光,盯着唐凌涛僵硬的后背,“唐凌涛,其实你应该好好想一想,为什么辰辰要改怀孕的日期。”唐凌涛明显的通身一震。
  柯以勋一笑,想再看一眼辰辰,终于克制住了,该说的,该做的,他都完成了,他是该离开她了,转身前,他还是看了她一眼,这个女人……他真的爱过,因为爱她,所以才更要让她幸福。
  等柯以勋离去,唐凌涛为她盖好了被子,站起身。
  “去哪儿?”辰辰猛地睁开眼拉住他的胳膊。
  唐凌涛笑了,“你好好睡一会儿,我叫田妈来陪你,我去去就来。”
  辰辰看着他的眼睛,似乎看出了什么,“电话是露露打的?”
  唐凌涛摸了摸她的脸颊,“辰辰,安心睡吧,我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了。”
  
  第74章
  露露深吸一口烟,细细烟杆前的火光骤然耀亮。
  她没把烟雾吐出来,屏住呼吸,让那苦涩的烟味弥漫进鼻腔和整个胸膛。
  她抬眼平静地看了看站在对面的孙纲,长长地呵出白烟,“他真这么说?”她的语调没有任何波动。
  孙纲面无表情,坚定地点了点头。
  露露在飘散地缭绕白雾里眯起眼端详个早就认识的小伙子,这么些年了,她似乎才发现,他早已不是跟在唐凌涛身后的那个青涩少年,而是一个行事沉稳,意志坚定的男人了。
  一直陪在她身边,她太大意 ,太习惯,似乎才注意到他的改变。
  孙纲变了,正如唐凌涛也变了。
  她艰难地笑了笑,“他居然不肯当面跟我说这个话。”
  孙纲的脸上牵过一丝犹豫,终于还是把要说的话说出来:“这回,涛哥是真的被惹怒了。
  露露姐……你何苦?”这么些年来,一直被涛哥派来照顾露露姐,对他们的事,他还是知道的。
  “何苦?何苦……”露露掐灭烟,双眉一挑,并不悲伤,也没哭,这才是他熟悉的露露姐。
  真不敢相信,去纠缠戴小姐,甚至给戴先生打电话这么幼稚的事是这个旧历风尘的女子干出来的?“纲子,你喜欢过一个人吗?”她看着他笑。
  孙纲没回答。
  “如果你喜欢一个人很多很多年,他就离你那么近,可你就是得不着,使出全身的力气就是得不着,也许你就懂了。”
  孙纲还是皱着眉,是不是女人一碰上情啊爱啊就是要犯傻?涛哥剁了那几个乡下人的手指,谁心里都有数,那个女人是碰不得的!露露姐为什么还要去硬碰?明摆着是没好果子吃的!和涛哥这么多年的情分也搭进去了。
  “纲子,姐走了!”露露从椅子里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孙纲鼻子一酸。
  露露一笑,“现在……对我来说,换个地方也是个好事。”
  留在这里,背负着过去的一切,再风光,她也是个妓女!可是她忍着,并不是别人,包括唐凌涛想的,还没捞够,还贪恋‘露露姐’这可笑的威势,她只是想离他近一些,只是还抱着幻想!
  孙纲点了点头,是的,露露一直坚持到现在,骑虎难下,那么多小虾米指望她罩着,她不离开这个城市,想上岸也难。
  “露露姐,其实涛哥对你……”太熟悉她,在她的眼睛里他看见最绝望的悲哀,他有些不忍心,“还是留着一份情意的。
  他只是要你走,再也别回来,可能,涛哥也想让你在别的地方有个新的开始。”
  露露想笑,却呛了一下,终于眼睛里涌出了泪。
  “留着情意?对啊,好歹他没杀了我,没剁我几根手指。
  可是,他连让我走都不肯亲口对我说!他再也不想看见我!”这比砍她几刀更疼,比断了她的手指更疼!为了戴辰辰,他要多狠就有多狠!哪怕……他来对她说声再见啊。
  宁红看见唐凌涛在店外的马路边下车有些意外,笑着迎出来。
  看见他冷漠的表情,宁红收了笑,“怎么了,涛子?”
  坐在狭小的办公室里,宁红听完唐凌涛说话,沉默了一会儿,事情很突然,但她好像并不算太意外。
  迟早露露会明白自己什么都得不到,以她的脾气,肯定会弄成这样的结果。
  “涛子,无论如何你要承认,露露爱你的心是没错的!”宁红直直地看着他。
  唐凌涛顿了顿,“就是因为我体谅,才一直容忍她到今天。”
  宁红笑了下,“涛子,我会和露露一起走。”
  唐凌涛没说话。
  宁红抬了下眉毛,或许这就是他来找她的意思。
  他是下决心给戴辰辰一个明白的交代了吧?
  “其实,我和她早该换个地方,换个没人认识我们,不知道我们过去的陌生地方。
  只是……她舍不得你。”
  唐凌涛表情一变,终于还是归于冷然。
  “我想去见见戴辰辰。”宁红看见唐凌涛皱起眉。
  “没必要。”他拒绝。
  宁红看着他,涛子的心……现在只能装下一个戴辰辰了,他太过小心地保护那个女人,就连她,他也防备。
  她叹了口气,涛子居然用这种口气和她说话,露露和她,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有些伤感的笑了笑,“涛子,你连红姐也不相信了吗?”
  辰辰看见宁红跟在唐凌涛身后走进病房的时候脸色一僵,还没等她说话,宁红先开了口:“让我和她单独谈谈。”这话是对唐凌涛说的。
  唐凌涛皱眉,打算拒绝。
  宁红深深地看了辰辰一眼,女人间特有的默契让辰辰的心一动。
  她点了点头,“好,我和你单独谈。”宁红还有什么可说的?总不会比露露说的更难听吧?
  唐凌涛还是不让步地站在那儿不动,辰辰瞪了他一眼,“唐凌涛!”她哼了他一声,一种从未有过的甜蜜骤然在她的心里炸开,第一次,他在别的女人面前这么明确的捍卫她。
  唐凌涛悻悻地撇了下嘴,瞪了她两眼,沉着脸走了出去。
  宁红不怎么客气地坐到沙发上,盯着辰辰看。
  “干吗这么看我!”辰辰有点不高兴,有点怀疑她是来报复上回她在她病房里的大闹。
  那个她不愿意想起的场面不受控制地在她脑子里重演,她感到有些烦躁。
  “因为我和露露一样,不知道涛子到底爱你什么。”她有些嘲讽地一笑。
  辰辰板着脸,果然来者不善,“你们没必要知道!反正他爱我,他是我的,我一个人的!”她想说点杀伤力大些的话,真冒出嘴来的郑重宣告怎么显得这么幼稚无聊?她暗暗泄气,要是能有米娅那两下子就好了,笑着就能置人死地。
  宁红冷冷地看着她,似乎也觉得她很失败。
  “我不是来找你吵架的。
  我和露露就要走了,走之前有几句早就想对你说的话跟你说说。”
  辰辰瞪大眼,走?去哪儿?她管她们去哪儿呢,缓过神儿就是一阵暗喜,走了就好!离唐凌涛越远越好。
  “要说什么啊?”问了就后悔,估计没好话。
  宁红郑重地看着她,“就是一句话,对他好一点儿!”
  辰辰一噎,千万句话都涌到嘴边,她也知道亏欠唐凌涛很多,但他也伤她不轻啊!外人,尤其是她凭什么这么说?
  宁红不等她开口抢先截住话头:“当了他的老婆一回,你了解他多少?他喜欢吃什么,喝什么?就这最简单的你知道吗?”
  辰辰的眼神一黯,不满和抗拒慢慢沉寂。
  “你多讨厌我们,我们就多讨厌你!别的先不谈,涛子……是我们的宝,是我们怎么也得不到的宝,却被你当成一颗草,光是这点我们就恨你!”宁红忍耐地说,尽量不那么快再激怒她,“你是锦衣玉食的大小姐,你知道女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有多不容易吗?!露露总是晚上叫走涛子……是不对,但你知道如果一个酒面上人家要认识涛子,让露露引荐,她连叫都叫不来,那她会怎么样?不仅仅是没面子,那会被欺负,会抢不过别人,会少赚很多钱! 露露走到这一步,即使她想不干了,她手下那么多姐妹也不答应,她们都指望着她,靠着她呢!所以露露不能没有涛子,你明不明白!”
  辰辰不说话,是,她不明白!但她没反驳,那天唐凌涛和露露也说起过这话,宁红的语气那么悲哀,让她也被触动了。
  “你不明白!涛子到底怎么对你,我怕你一辈子也不明白!今天话说到这份儿上,你和涛子到了这份儿上,我也不怕和你明说。
  露露喜欢涛子,爱涛子,已经很多年了。
  露露什么都不求,就只想涛子能让她在身边。
  你离开以后,露露以为涛子对你总该死心了吧,她求涛子,她把心里话全摊出来最后赌了一把,可是涛子还是不答应,涛子心里还是只有你!”
  辰辰一震,眼睛一酸,眼泪没预兆地涌出来。
  “涛子帮助露露,给足她面子,道上的朋友都以为露露是他的情妇,可我知道,涛子是对她那份情意愧疚啊!涛子对你……你是怎么对他的?你不是刻薄他就是抛弃他,你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跑了,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我真的不知道涛子到底爱你什么,你那么伤他,他还是爱你,要你!”宁红也哭了,有点激动。
  她稳了稳,擦去泪水,“如果涛子离不开你,我请你,求你,对他好一点儿!”
  宁红鼻子一抽,又觉得在辰辰面前哭丢脸,快速地站起身想走。
  “等等。”一直没说话的辰辰叫住她,宁红被她的眼神震住了,她没想到戴辰辰也会有这么镇定坚决的目光。
  “你是该对他好,但你以为你们以前那么做就是对他好么?”辰辰的眼泪没干,但毫不瑟缩地看着已经站起身的宁红,她也有很多话对她们说,再不说也没机会了。
  宁红木然地坐回身,盯着她看。
  “如果你们对他好,明知道他爱我,为什么还逼得他和我分手?为什么还让他在你们和我之间疲于奔命?宁红,我知道你们和他之间有我不能理解的感情,或者有我不能理解的利害关系,但他已经变了……他变成明实集团的总经理了,不是给你们撑腰的‘涛哥’了。
  他已经是我的丈夫了,不再是你们的宝贝涛子了。
  你们这么拉住他,就是对他好吗?让人家一看见你们,就想起他的过去,就是对他好吗?”
  宁红脸色惨白,半天说不出话,愣愣地看着她。
  “你走吧,和露露一起走,真对他好的话,就别再回来。
  不要以为唐凌涛亏欠了你们,他对你们绝对也算得上情深义重!”辰辰觉得很痛快,终于她也能替唐凌涛说些话了。
  宁红站起身的时候脚步都有些虚浮。
  “别走。”辰辰又叫住了她,这回有了些淡淡的笑容,“你说他喜欢吃什么,喝什么?”
  宁红闭了回眼,苦苦一笑,“他爱吃饺子,爱喝绿豆汤。
  他妈妈还在的时候,每到他生日就给他包饺子,他从小没有爸爸,和妈妈过的很苦,饺子只有过年和他生日的时候才能吃上。”
  “他告诉你们的?”辰辰有点不是滋味。
  “嗯,你也该知道,他从来不吃饺子。
  有一次他喝醉了,说他不吃饺子是怕想起妈妈。”
  辰辰捂住嘴,闷闷地哭出声来。
  宁红也哭了,“涛子……其实心很软,尤其是对他好的人,他总是放不下。
  你……要体谅。”
  唐凌涛一脸怒色地推门闯进来,一把抓起宁红,“你不是保证不伤害她的吗?”他后悔了,她又因为他而哭泣了。
  宁红平静地看着他又恼又悔的脸,戴辰辰说的对,这个男人不再是她们的涛子了,他也是别人的老公了。
  虽然被他的举动弄疼了心,但她还是感到欣慰和羡慕,涛子毕竟找到了他所爱的。
  “唐凌涛……”辰辰的眼泪不停地涌出来,她向他伸出双手,她想抱住他,她想要他在身边!
  唐凌涛被宁红看的有些愧疚,“红姐……”
  宁红释然地笑了笑,“涛子,我们走了,你保重。”
  唐凌涛一愣,心猛然一痛,宁红已经与他擦肩而过,走出病房。
  他没回头,走向辰辰伸出的双臂,一碰到他的身体,她像一条小章鱼一样缠上来,她的脸紧紧压在他的胸口,“唐凌涛,唐凌涛!”她哭着叫他的名字,“我会对你好的!”她哭着保证。
  他一颤,沉默了一会儿,故意不相信地说:“哦?是吗?”
  
  第75章
  辰辰拉着唐凌涛的手走进隔壁爸爸的病房,不知道为什么她尴尬地抬不起头来。
  明明是他冤枉了她,还打了她一耳光,她该表现的从容大度,既往不咎吧,可偏偏就是提不起这口气。
  戴明力看见她进来,也没马上说话,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
  看着她和唐凌涛交握的手,他皱起了眉头。
  谷姨招呼他们坐下,还问辰辰要不要吃水果,她一打岔,气氛就没那么尴尬了。
  辰辰摇头,抬起眼看爸爸的时候居然脸红,“爸爸……”
  戴明力也不想就此冷场,要说点客套话又觉得不合适,顿了一下直奔主题:“你和凌涛怎么打算?”
  “啊?”辰辰张口结舌,她打算对他好,其他还没来得及想。
  “我不同意你们复婚。”戴明力异常坚决地说。
  “老爷子!”唐凌涛瞪眼,很不理解。
  戴明力也用同样的力度回瞪他,“我还是那句话,你和辰辰都要各自好好冷静想一想。
  出了这事,更要分开,等想清楚了再说!”
  “爸爸!”辰辰发急,“我想清楚了!我要和他在一起!”
  唐凌涛的嘴角不由向上挑起,赞许般地搂住她的肩膀。
  “你要和他在一起,你改什么怀孕日期?你和他离什么婚?”戴明力犀利地问。
  唐凌涛刚要张嘴说什么,他一眼瞪住:“你别说话,没问你!”
  “情况不一样了吗!”辰辰撇嘴,“我们之间的问题都解决了。”
  “解决了?”戴明力不怎么相信地看了她一眼,“我不能再由着你头脑发热,想一出是一出了。
  这是一辈子的大事,不是小孩儿过家家,今天翻脸明天和好!”
  “爸爸!”辰辰还要抗议,真是没想到爸爸居然会这么强烈地反对!她还以为他会眉开眼笑呢。
  “说不行就不行!孩子生出来之前,辰辰住家里,涛子住公司。
  涛子,把自己的事处理的干净一点儿!我不想再有女人打电话到我家来污蔑我的女儿!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戴明力蛮横地说,还假装捂胸口,引得谷姨和辰辰顿时脸色发白,不敢再争。
  “这回你们再给的答案,一辈子别和我提要改!至少我活着的时候你们再别来找我说!告诉我要在一起,就永远别和我说还要再离婚,要分手,就永远别提在一起!我是和你们折腾不起了!”戴明力忿忿地说,捂着胸口大喘气。
  唐凌涛眯起眼看他,越来越怀疑他的居心,分开冷静也许是一方面,舍不得女儿,想尽可能的把她留在身边多点儿时间的可能性更大。
  “都怪你,都怪你!”回到自己病房,刚关上门辰辰就皱起眉使劲捶唐凌涛的胸脯。
  唐凌涛抓住她的手,“怪我什么?我还没怪你让我摊上个这么不讲理的老丈人呢!”
  “要不是露露,能有这么一出吗?”她瞪他。
  她突然提起露露的名字,他的脸色微微一僵,她看在眼里,心里还是发酸。
  轻轻甩脱他的手,闷闷地走到床边坐下。
  唐凌涛轻声一笑,没说话,走到陪护床边索性躺倒。
  忍了一会儿,她终究耐不住:“露露和宁红真的走啦?”
  “嗯。”他心不在焉地出声。
  “舍不得啦?!”她也知道现在还说这个很没劲,但他刚才那一瞬间的伤感还是让她很难受。
  他躺,她也躺!
  唐凌涛又笑了,她刚听见他低低的有点儿撩人的笑声,人已经摸到她的床上了,手也环上来。
  他的呼吸痒痒地撩过她的耳朵,“你现在还吃这醋有意思没?”
  她顺着他的手劲翻过身,撅着嘴有点委屈,“你们毕竟那么多年的感情,真能说忘就忘?”她看进他漂亮深邃的眸子,这双曾经让她又爱又恨的眼瞳,此刻盛满浓浓的柔情,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别再想起她们,偷偷想起也不行!”在这种眼光下,她竟鼻子一酸,不想哭,她故意抬起手,两个食指分别戳在他太阳穴的两侧,“失忆了,失忆了……再也不要想起戴辰辰以外的女人。”她念动咒语。
  他呵呵发笑,又气又笑地继续看她,“喂,如果这个有效,你先自己试试,忘了柯以勋,忘了柯以勋……”他学她的腔调。
  听到柯以勋的名字,她的心还是微微一刺,很多记忆朦胧闪过,她不想去分辨真切。
  她看着一脸不是滋味的他,秘密没说破前,他闭口不提柯家二兄弟,现在他能这么坦然的说起这个名字,是不是代表他真的放下了芥蒂?
  “干吗这么看着我?勾魂计?没用!”他瞥了她一眼。
  “忘不了他呀?”
  她还看着他,以后……他不要想起别的女人,她也不要想起别的男人。
  她突然笑出来,挑逗地贴近他,飞快地舔了一下他的嘴唇,成功听见他倒吸口气。
  她看着他臭臭的脸色,突然发现自己居然这么这么的爱他!搂住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唇。
  唐凌涛低哼了两声,忍耐住自己快要决堤的热情,恨恨地跳下床,背对着她不肯转过来。
  “唐凌涛……”她坏笑着故意媚媚地喊他名字。
  “分开一阵子也好!”他悻悻地说,“不然非要我命了!”
  辰辰忍不住笑了出来,窗外的阳光似乎格外明媚。
  出院回家,一路上辰辰都闷闷不乐,不是第一次要和唐凌涛分开,却第一次这么不舍。
  这种感受很新奇,有点酸,还有些甜。
  “怎么了?”唐凌涛边开车边看了看她。
  “没怎么!”看他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她就来气,他怎么不知道难受呢?之前不也挺会深情款款的么!
  “舍不得放过折磨我的机会啊?”他笑,把折磨两个字说的别有意味。
  她瞪他,也许爸爸说的对,他一点儿都没变,脑子就总装着那些事!“我是不放心!现在你和大饿狼似的,看见米娅的时间又那么长,万一春情萌动扑过去怎么办?”一个周瑜,一个黄盖,哪还能有好?!
  唐凌涛嗤了一声,“所以说,跟你这样的人过日子全靠自觉。
  我要扑早扑了,还用等到现在?”
  她又想起温泉的那个晚上,更不是滋味了。
  “喂,那天人家又是唱又是跳的,眼睛里都伸出钩子来了,还把你拉到房间里,你空口白牙的对我说什么都没发生,我能信吗?”她有点儿语无伦次。
  他看着前面的路,自顾自低低发笑,看来完全听明白她说的是哪一天,什么事。
  “笑什么?!”她冒火。
  “柯以勋说他扛住了诱惑,我绝对相信,因为……”他戏谑地上下撩了她一眼,“我多不容易啊,那么个美女!只能半夜落跑,看上去是冷酷离开,其实是怕自己把持不住啊。”
  辰辰冷下脸,默默考虑他这话的真实度。
  她相信他说的,也许他的理由和她拒绝柯以勋的理由是一样的,但是……这个混蛋非要说的这么直白,让她这么难受吗?还得意扬扬的,活象自己做了什么拾金不昧的好人好事似的!还……恨恨地翻了个白眼,什么柯以勋扛住诱惑容易!说的好象她多没吸引力一样,多想大声跟他说她才是抵制住诱惑的那个人!
  等着,别让他犯在她手里!
  “生气啦?”他忍着笑瞥她,“我保证,我还是基本做到了守身如玉的。”
  基本?她咬牙切齿,“谁信啊?!我要是一辈子不回头,你还能一辈子清白到死?你又不是太监!”
  他没生气,反而感慨的故意叹气,“刚想放任自己,你又跑回来了,赶的真巧。”
  “你!”她快被他气死,泄愤地使劲掐他。
  “开车呢!别闹!”他笑着斥责。
  辰辰甩手扭过身,赌气不理他,突然她也想笑了。
  能这样玩笑般地轻松说起那些事那些人……真好。
  在家吃过午饭,戴明力明确地表达了送客意图,“涛子,你也两三天没去公司看看了,这里没事了,新城百货的设计抓紧,然后就让米娅的公司迁出去吧,虽然工作方便,看着也不像那么回事。”
  唐凌涛点头,“我已经和她说过了,地点也替她联系好了。”
  辰辰把手里的餐巾纸团成一团,没想到爸爸还有把话说到她心里的时候。
  跟她说过,替她联系?怎么都觉得唐凌涛说起米娅的时候语调暧昧!
  “那我就回去了。”唐凌涛站起身。
  辰辰看他一副心平气和的样子,半点没有恋恋不舍,忍不住就往他胳膊上掐,他回过头瞪了她一眼,不知道怎么又惹她了。
  反手一抓,握住她的手腕,把她从座位上拉起来,和他一起往外走。
  谷姨在两个人背后终于忍不住笑出来,“和两个谈恋爱的小情侣似的。
  明力,我现在觉得你分开他们也很对。”
  戴明力向后仰身,从大开的门口看见唐凌涛在辰辰脸上轻啄了一下才下了台阶。
  辰辰一直站在那儿看他的车子离开也没回来。
  他有点不是滋味,又有点得意:“他俩缺的就是谈恋爱的这一段啊。”
  
  第76章
  接近下午5点,辰辰就走到二楼的露台,假装在秋千椅上看风景,谷姨路过看见,叫人给她送了水果,并不来打扰她。
  天色黯沉,辰辰早坐不住,双手撑在围栏上托着腮,百无聊赖,眼巴巴地看着马路拐角。
  他也该下班了吧?堵车了?不能是有应酬吧,下午还打电话说要回来看她的。
  谷姨走过来,也靠在她身边的围栏上,微笑着看她,辰辰被她看的很不好意思,不是全世界都看出来她在等唐凌涛吧?
  “刚才来电话了,有事,今天不能来了。”谷姨故意省略了主语,笑容也加深了。
  果然辰辰脸色一沉,掩饰不住的失望。
  谷姨忍不住笑出声来,辰辰皱眉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在高兴什么。
  “真羡慕,辰辰,好好珍惜这种感受,好好珍惜这段时光。”谷姨收了笑,看向天边橙黄色的云朵,“这种相思的滋味,现在好像很苦,慢慢回味才发现,似乎能甜一辈子。”
  辰辰一愣,相思?她和唐凌涛之间也会有这么甜蜜的字眼?她不自觉地微微而笑,算是吧……她和他有了太多新改变,包括她想起他的心情,以前,也许同样焦灼,却从未这么甜蜜。
  “辰辰,好好和凌涛谈次恋爱吧。”谷姨看了看她,默默地转身离开。
  辰辰并没意识到她的离去,她被这个提议惊呆了,然后满心期待,和唐凌涛谈恋爱?
  晚上她躺在床上等他的电话,那幼稚的要命的HELLO KITTY的粉红电话终于响起来,她就一把抓起。
  接的太快了,那边的唐凌涛顿了两秒才喂了一声。
  “在等我电话?”他低低的笑,带了几分宠溺。
  “嗯。”她回答的倒也痛快,因为她有更重要的话要说。
  “想我了?”
  “唐凌涛,我觉得你真的很过分!”她愤愤地说。
  “我又怎么了?”唐凌涛心情很好地说,完全不像的遭到指责的人。
  “你亏欠我女人最美好的时光!你直接就成了我的老公,我们都没谈过恋爱,你都没追过我!”她太气愤了,就差声泪俱下。
  唐凌涛沉默了一下,“为什么就不是你追我?”
  “唐凌涛!”她忍无可忍。
  “好吧,你说,我要怎么补偿你?”他的态度还是很好的,立刻虚心求教,就是口气不怎么诚恳。
  “现在你是我的男朋友,我们要约会,每天给我发肉麻短信,你还要送我礼物,在我的窗下面唱歌……”她完全陷入想象,还笑出声。
  “……”
  “喂?唐凌涛,你还在听吗?”
  “我能不能选择当你的前夫。”他镇静地说,口气里透出悲哀。
  辰辰从牙缝里挤出话:“可以——你就当一辈子前夫吧!”
  唐凌涛又沉默,终于他笑了,“从哪儿开始?约会?”
  她又眉开眼笑,“想的美!就从短信开始吧!我给你10分钟,你要好好想!越肉麻越好,喂,不要下流的啊!”
  挂断电话,辰辰倒在枕头上翻来翻去地摆弄手机,时不时嘿嘿发笑,真想不出唐凌涛会给她发什么样的短信?以他的程度,大不了是我爱你,我想你之类的。
  10分钟因为等待真的漫长,她挂断电话的时候看了下表,是23分,现在是33分,手机叮叮一响,她有点受不了他,用不用这么准时啊?非常期待地点开那条来自他的短信,这是他第一次发给她呢,激动的手心都瞬间出汗了。
  内容很简单,就四个字:肉麻短信。
  她愣愣地看了半天,确定再没后续内容发来,才抓狂地回拨给他。
  听了她机关枪般的质问,他显得相当无辜,“你不是要我发肉麻短信吗,我都听你的,女朋友。”
  她气的噎住,半天才缓过来,果然强扭的瓜是不甜的,让唐凌涛这种人谈恋爱这构思本身就错的离谱,她叹了口气,“行了,你还是当你的前夫吧。”
  
  第77章
  辰辰被急切的敲门声吵醒,很没好气,随便地嗯了几声,表达自己的不满,大早上干吗呀!
  门外的谷姨还丝毫没受到她情绪的影响,边敲还边呼叫:“辰辰,快下楼来看。”又敲了几下也明白必须来点猛料才能得到热烈回应。
  “辰辰,快去看涛子送来什么了。”
  辰辰的眼猛然睁大,披头散发地跳下床开门,谷姨看着她直笑,辰辰不好意思,假装没看见地往楼下走。
  满是晨光的厅里放着一大丛刚送来的玫瑰花,看数量和体积应该是九百九十九朵,装饰的相当漂亮,缎带,配饰华丽耀目。
  辰辰愣愣地捂着胸口看着,心跳的很厉害,这是唐凌涛第一次送花给她,而且搞的这么高调,几个佣人围到厅里来看,还偷偷看着她发笑。
  戴明力撇着嘴不以为然地站在花束旁边,背着手打量着,看辰辰下楼,哼了一声说:“他是庆祝开张还是祭拜烈士陵园啊?!搞这么一大丛!”
  辰辰不理他,看着这束他自动自发送来的花,她高兴的竟然阵阵心酸,没想到唐凌涛还有开窍的一天。
  激动地走近才看见花束上还有一张精美的贺卡,她眉目含情的拿下来细看,上面居然是打印机打的字:肉麻不?女朋友辰辰?
  戴明力幸灾乐祸地看着女儿瞬间惨遭天打雷劈的表情,安慰地说:“不管怎样,他还是有进步的。”
  辰辰死攥着那张把她的美梦击成碎片的贺卡,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简直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房间,刚坐到床边电话就响了,她木然接起,果然是唐凌涛来验收成果的。
  “我送的花收到了吗?”他呵呵的笑着,仿佛觉得这个恶作剧很有趣似的。
  “花和贺卡都是你让花店弄的?”她低声问。
  她的语调让他似乎有些意外,也不笑了,嗯了一声。
  “唐凌涛,你非要这样吗?”辰辰问,“也许你认为我说要和你谈一次恋爱是个玩笑,但你知不知道,一个女孩子没谈过恋爱有多遗憾?我一下子就成了你的老婆,没和你谈过恋爱有多遗憾?以前我总是想,如果我和你是在某个地方偶遇的,能正常地相爱,正常的结婚,还会不会有那么多痛苦的经历?”眼泪刷的流下来,她飞快的挂断电话。
  不想听他解释!
  愣愣地望着窗外的树梢,正值盛夏,茂密的树叶呈现出深绿的颜色,微风中缓缓摇曳,让人的心情也随着它们飘忽悠远,辰辰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突然有些伤心,颓然倒在床上,脑子却空白一片。
  门被直接推开了,她没回头,能这样进到她的房间的没第二个人。
  他不确定她是否睡着,轻轻地走到她面前,她的眼神依旧发散。
  他在她腿畔坐下,沉默了一会儿,他轻柔的搂起她,声音也是低且柔的,“辰辰,我真的很爱你。”
  她软绵绵地依偎在他怀里,她知道的,他的爱她体会的如此深刻。
  也许是她贪心吧,她也想让这份爱情完美到极致,不缺漏任何一环。
  “辰辰,”她的沉默让他心疼,“以后……你叫我怎么做我都会认真的做到。”他恳切保证。
  辰辰简直要失笑出声,他还是不懂,女人所追求的爱情感受不是一个命令一个行动。
  但是……她抬起眼看他,果然他的眼里是坚定的执着,似乎下定决心她要星星他也会去摘。
  她笑了,双手环上了他的颈项,他的确不是个好情人,那又怎么样呢?理解了他虽然粗笨生涩却无比纯挚的表达,他的爱足够活活溺毙她。
  “唐凌涛,我真的很爱你。”她把头偎进他的颈窝,甜甜的笑了,“不谈恋爱也不要紧,我知道你也很爱我,这就够了。”
  她竟然感觉到他浑身剧烈一颤,搂着她腰的手也更加收紧,但他却没说一句回应她的话。
  她满足地紧贴他,没有肉麻短信,没有情调举动……甚至没有甜言蜜语,都没关系,她爱的不就是这样的他吗。
  离开后,他一天都没打电话给她,辰辰甚至猜想,会不会他有些愧疚,或者感动于她的深情在不好意思?她嘿嘿地笑,换个角度看他,她已经有了些心得,他感动或者不好意思的时候就会说些莫名其妙的刻薄话来显得自己超然一点,幼稚又无耻。
  澡都洗完了他还是没打电话来,她都想打电话给他了。
  谷姨来和她讨论了半天婴儿房的装修方案,还给她看了几张效果图,辰辰觉得现在想这些有点早,谷姨却振振有词地说:要施工,还要把装修的味道都放干净,已经要抓紧了。
  辰辰无奈地预感,看来爸爸和谷姨是铁了心要把孩子揽在眼皮子底下了。
  看着谷姨异常兴奋和期待的样子,辰辰突然有些内疚,这么多年了,她从来没意识到因为她,谷姨甚至没能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柔和的灯光下,她滔滔不绝地说着,眼中的光异常闪亮,辰辰看这她,一直以来她还是下意识地抱怨她替代了妈妈的位置,可是……现在想想,到底是谁欠了谁已经说不清了。
  辰辰歪着头默默地想,如果她是谷姨,这么多年来陪在一个男人身边,没名分,没孩子,她能不能做的像谷姨一样好?
  “辰辰?”谷姨注意到她的走神,叫了她一声,“喜欢哪个?还是绿色的这套好吧,男孩女孩都适合,对眼睛也好。”
  “谷姨……”她轻轻地喊了一声,“谢谢你。”
  谷姨一愣,骤然抬头看她,辰辰没有避开她的眼神,拉她的手有点颤抖的握住,毕竟还有些生涩,“谢谢你。”她说,里面的况味,她和她都懂。
  谷姨走了以后,辰辰盯着打开的电视发呆,她总怪唐凌涛爱的粗心,她似乎也算不得细腻。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她特意看了眼挂钟,都快11点了,这个家伙也不怕打扰她睡觉!
  “睡了没?”他后知后觉地问,声音有些慵懒,似乎带了些酒意。
  “没,你喝酒了?”她简直要哀叹,还以为他是不好意思才迟迟没打电话来呢,真是高看他了,又不知去哪儿鬼混了!
  “嗯,喝了点儿,有应酬。
  你在干吗?”
  “看电视。”辰辰撅嘴,为了证明自己没撒谎,还认真的看了两眼屏幕,在放一个美食节目,支持人满手拿着小吃眉开眼笑地指着夜市上的各种小吃。
  她被吸引住了,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喂?”唐凌涛催促了一声,“怎么不说话了。”
  “唐凌涛,明天你早点回来,陪我去夜市好不好?现在电视正在放,我特别想吃老青小笼包。
  以前我和梅施以颉去吃过的,特别好吃。”
  唐凌涛笑起来,“是不是怀孕的女人都会变馋啊?”
  辰辰气不过,“不是我变馋,是你儿子想吃!”她栽赃嫁祸。
  “我想要女儿。”唐凌涛一相情愿地宣布。
  她不理会他,“答不答应啊,明天?”
  “好——”他拉长调子,“怎么也得给我女儿一个面子吧。”
  
  第78章
  辰辰专注地看着午夜档连续剧,十分入戏,电话再次响起的时候接的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还不睡?”唐凌涛有些责备的问。
  “白天睡多了。”辰辰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你怎么还不睡?明天不用工作啊?”
  “我还有事。”唐凌涛笑了笑。
  辰辰的心一拧,都快12点了他有什么事?还没等她问出口,他已经猜到了:“别瞎想,你下楼来给我开门。”
  “啊?”她又惊又疑,他已经挂断电话,她也没头没脑地扔下电话往楼下跑。
  所有人都睡了,整间房子静悄悄的,辰辰气喘吁吁地打开大门,果然见他笑眯眯地站在门外,“小笼包外送。”他抬起手,把装着餐盒的塑料袋交到她手中。
  辰辰愣愣地接过,脑子一片空白。
  “不太好找,所以费了点时间。”他心情很好的说。
  “唐……唐凌涛……”她抬起眼注视他,眼神迷蒙,“如果我睡了怎么办?”
  “明天领你再去呗。
  你要是想吃什么吃不上会气的哭。”他瞪了她一眼。
  她也想起没离婚的时候她和他因为披萨的争吵,“我那是气你不在乎我!”
  他向下拉嘴角,“我看不像。”
  “唐凌涛!”她跺脚,不知道是生气还是甜蜜。
  “我走啦。”他眯眼笑了笑,“明天下午来接你出去玩。”
  “哎!”她情急拉住他,“累了吧,别走了。”
  他微微歪着头想了想,暧昧地坏笑了两声:“还是不要了,难受。”
  辰辰红着脸瞪他,恨恨甩开手,他又想到哪儿去了?!她真的只是怕他累!“赶紧走!赶紧走!”她赌气转过身背对他。
  “嗯。”他真的下了台阶。
  辰辰听见脚步声慌张地转回来,他已经走到了车边,她想叫住他,又实在不好意思。
  “路……路上小心!”她懊恼地嘱咐。
  他在幽暗的月光下回头看她笑,挥手示意她进去。
  紧紧贴在关好的大门上,辰辰握了握塑料袋忍不住微笑了,他的小笼包外送比硕大的玫瑰花束更让她高兴,他替她去买的时候心里想着她,就如同她收到小笼包的时候心里想着他一样!也许……她要的幸福就是这么的平凡,她只是要他心里有她。
  他走了?她一阵不舍,把餐盒放在茶几上,快速跑上二楼露台,心慌意乱不知道还能不能看见他远去的车影。
  午夜的星空明朗纯净,满天闪耀的光点让幽暗的天幕如此生动。
  她笑了,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他没走,他假装把车开出院子骗她,他还站在那儿,她的窗下。
  唐凌涛也看见了她,她从露台的门里冲出来的时候他有点窘,下意识想躲,但是微微的灯光映亮了她写满失落和期盼的小脸。
  她那么急的跑出来,向他该离去的方向焦灼的张望,他的心一震,突然好暖。
  当她看见他的时候,她笑了,那么温柔,那么可爱。
  不,他再不要离开她,不能离开她!
  辰辰看着他突然向后一退,加速跑起来在一楼窗台上帅气地一撑,借力跳起抓住房子边的树枝,潇洒地一荡。
  他抓的树枝还细,他一用力立刻就咔嚓一声断裂开来。
  辰辰惊恐万状地向他伸出手,本能地想去拉他,声音都吓得凝固在嗓子里。
  树枝直直地掉落下去,一路发出哗哗的响声,落地脆响,他却凭借刚才的一拉飞身越过露台围栏,一把搂她入怀。
  “你吓死我了!你吓……”他的唇霸道地吻上来,她的话自然断了。
  “别走,别……”呼吸地间隙,她喘息着说,手环上他的颈子,她不羞涩,她就是想他,就是要他!
  他也动了情,打横抱起她快步跑向她的房间。
  彼此解脱束缚的时候,她甚至比他还急切,这个总是假装离去的家伙,其实从来就没离开过她!不需要任何技巧,不需要任何撩拨,她有些固执地跨上他腰腹,此刻她要的不是愉悦,不是欲望,她要的是他这个人!
  压坐下去的时候有些疼,她呻吟了一下,不过没关系,现在她和他结为一体,她是他的,他也是她的。
  唐凌涛震动地望着跨坐在他身上的这个小女人,这个用全部炽热包容他的女人……她看他的眼神那么柔媚,那么动情,她微染情欲的清纯大眼里,他看见了自己,同样动情的自己。
  在他于她那么多次爱欲纠缠里,这次是特别的,她给予,她也索要,她承受,她也主导。
  他第一次这么激动,不止是身体,更是整个心灵,他终于得到了她,得到了她的全部!
  天色微蒙,早起的鸟儿已经欢畅的啼叫,浑身酥软的她伏卧在他满是汗水的健美胸膛上,呼吸已经渐渐平复,心情却还是那么起伏。
  这幸福感觉,犹胜他们的第一次。
  “我有点担心。”他皱起眉看过于娇媚的粉红纱帐的顶棚,“我昨天喝了酒,那个射进去了,孩子会不会醉了啊?”他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气得捶了他一下,简直不知道说他什么好,没情调就是他的绝症!
  “哎呀!”她突然痛苦地捂住肚子,整个人都蜷起来。
  “辰辰!”唐凌涛脸色顿时惨白,腾地起身搂起她,肝胆俱裂,“怎么了?孩子有事?!”
  她疼地眉毛都拧在一起,手死死掐握住他肌肉紧绷的胳膊,“我……我……”
  “辰辰!”他吓坏了。
  看着他关切焦急的表情,她突然促狭的一笑,终于她也得逞一把吓吓他。
  “我——要尿尿。”
  “你!”唐凌涛咬牙切齿,死死瞪着她,恨不得一把掐死,却又怎么舍得呢?
  
  第79章
  和唐凌涛一起拉着手下楼的时候,辰辰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谷姨抬眼看了看他们,心照不宣地暧昧一笑,抿着嘴不说话。
  戴明力闷闷地坐在沙发里,见他们下楼,愤愤不平地哼了一声。
  唐凌涛还坦然自若地向戴明力点头问好,辰辰相当佩服他的无耻,“老爷子,我从今天就搬来住了啊。”他轻松自在地坐进戴明力身边的沙发像说天气似的宣布,把辰辰也拉在身边坐下,辰辰也想显得超然一点,可脸就是不争气的阵阵发红。
  “我不答应能行吗?!”戴明力立刻发作,“让你掰光我的日本枫树?!”
  谷姨和正过来请吃早饭的田妈都噗嗤一笑,显然对昨天唐凌涛是怎么进来的心知肚明。
  “爸爸!”辰辰恼羞成怒,他非说出来吗!
  唐凌涛倒是很无所谓,居然还能配合着谷姨她们笑了笑,辰辰也谴责地剜了他一眼。
  “要在一起也行,你们的第一个孩子必须姓戴!”戴明力沉着脸,说的十分严肃。
  “好!”唐凌涛也不含糊,一口答应。
  辰辰看着这两个人,一个趁火打劫一个顺水推舟,都够可以的啊!怎么不问下她的意见?不过……看唐凌涛那么痛快答应,她的心里还是甜丝丝的,她毕竟还知道要偏向娘家人的。
  戴明力立刻眉开眼笑,还不忘安抚一句:“第二个孩子就随便了啊!”
  望着唐凌涛的车尾消失在拐角的树篱,辰辰怅然转身,几乎同时已经开始想他。
  她差点要打手机给他,让他等一等,她想和他一起去上班。
  她皱了皱眉,却笑了。
  这种心情真值得好好记住,以后再和他吵架了,想想他和她还曾这么甜蜜过,或许就不生气了。
  谷姨从饭厅走出来,笑笑的问:“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辰辰想了想:“我们煮些绿豆汤吧,唐凌涛爱喝的。
  谷姨,中午我们就在外边吃吧,你陪我去买点家具好不好?我现在的房间,唐凌涛住的不太合适。”
  谷姨没有立刻答话,看着她的笑容却越发深了,学会爱一个人,关心一个人,学会怎么做妻子,对女人来说和做母亲一样重要,辰辰虽然开窍的比较晚,终于也起步了。
  “好,你去和你爸爸说一声,他在书房露台上练字。”
  辰辰点了点头,从落地窗看见爸爸正在露台上煞有介事地挥毫泼墨,表情沉肃,架势十足。
  真走到他考究的红木书案前看见他大开大合,用中号笔写出的那些力透纸背的“大字”,辰辰绝望地想,戴董事长这辈子都没给人家题字作匾的指望了。
  “来的正好。”戴明力颇为得意地把一叠堪比草书底稿的楷体大字塞到她手里,其中好几张还滴了几滴大墨点。
  他也饶有兴味地凑过来和辰辰一起看,得意地讲解。
  第一张纸上大小不等的写着“戴路”。
  “如果你生个男孩,就叫这名怎么样?”
  辰辰表情僵硬地看着被糟蹋的上好宣纸,“嗯,不错,一听就知道是个向导。”
  戴明力有点失望,不死心地抽掉纸让她看下面的几张,“我起了好多名字呢,你看,前几个都是男孩名,戴曙,意思是前途很光明。
  戴鱼,只能当小名儿,意思是年年有余。
  戴言不错吧?很好听。”
  “爸爸!!”辰辰失控尖叫,握着纸的手都发了抖。
  戴明力表情一垮,“都不喜欢?啊,啊,还有女孩名儿。
  戴弟,土了点儿,兆头好啊。
  戴安娜,大气不?”
  “爸爸,我谢谢你。”辰辰已经镇定下来了。
  “不用谢,我是孩子的外公,我不替孩子操心,谁替孩子操心?”
  “不是谢这个。”
  “啊?”
  “我是谢谢你还能为我想到叫戴辰辰,我感到很幸运,所以特别感谢!”
  “不用客气。”戴明力也觉得没趣,悻悻地说。
  “你继续想吧,我和谷姨要出门,中午你自己吃饭吧。”辰辰扔下句话,头也不回地就走。
  戴明力愣了愣,这么多年了,她第一次要和谷姨出门。
  唐凌涛下班走进房子的脚步急切的让他自己都有一丝惊讶。
  今天让秘书送行李过来,听说她没在家,他竟然放不下心来,提前下班。
  她怀着孕,还乱跑什么,见了面一定要说她!
  看见辰辰没在楼下,随便和谷姨打了下招呼就快步上了楼,真不知道那么多个她不在身边的日子是怎么过去的,原来她在家里等他回来是这么踏实的感受。
  推开房门他愣住了,窗帘、床单都换成沉稳的蓝色,那些少女气十足的蕾丝都收起来,换了很简洁的装饰。
  多了个衣柜,辰辰正坐在地毯上,把他行李里的领带都拿出来一条条仔细的卷好,放在柜子的领带专用格里。
  他的西装已经整齐的挂好。
  看见他回来,她意外又得意的一笑:“这么早就回来了?喜欢吗?谷姨帮我收拾的。
  旁边还给你弄了间书房。”
  他忘记要责备她的初衷,大步走过来,一把把她从地上扯起来,死死搂进怀里,“喜欢。”他吻下来,积攒的思念得到慰藉。
  良久,辰辰满足地把额头靠在他的下巴上,“今天还做了你喜欢喝的绿豆汤。
  唐凌涛,我想努力做好你的妻子,让你吃的好,住的好。”
  唐凌涛失笑,“你说的那是佣人。”
  辰辰怨愤地捶了下他的胸膛,这个混蛋,煞风景专家。
  他微微顶开她的额头,她不解地抬眼看他,他长长的睫毛半垂着遮住夕阳下异常水亮的眼眸,辰辰被迷住了,他半含冷峭的眼瞳里,居然还会有这么温柔的光?
  “辰辰,你该让我觉得有你的地方才是家。”他在她耳边低喃。
  她的心此刻柔软如水,如承诺般的重重点头,却撞到他的下巴,他轻声呼痛,随即笑了起来。
  星期五的下午,辰辰异常振奋,今天晚上她要给唐凌涛亲手包饺子,谷姨她们准备好了馅和面,她却兴奋地按捺不住,让司机送她去中心大厦和唐凌涛一起下班。
  刚下了电梯,就看见米娅和唐凌涛肩并肩说着什么从办公区走出来,辰辰下意识地闪身躲到旁边安全通道的遮蔽装饰墙后面,回了魂才懊恼地省悟她应该坦然自若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吧?现在怎么办?总不能跳出去从后面叫住他们吧?怎么解释刚才原本应该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在哪儿?
  他们要去哪儿?辰辰愁眉苦脸地好奇,不由自主地偷偷跟在他们后面,不像是要出去啊。
  果然,他们走进一家咖啡店,辰辰撇嘴,有什么不能在办公室说呢?
  躲在阳光通道中央的景观植物后面往咖啡店里看的很不真切,幸好他们坐的那桌灯光还是很亮的。
  辰辰看见米娅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和唐凌涛说着什么,唐凌涛似笑非笑,默默地听她说。
  终于米娅不说话了,铁了心要让唐凌涛说话似的僵持了一会儿。
  唐凌涛说话的时候,辰辰明显的感觉米娅的表情一变,一贯的镇定和从容全都消失了,她甚至用手撑在椅子两侧,好像防止自己瘫下去似的。
  唐凌涛还在说,表情淡定,米娅好像渐渐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最后居然还能端起咖啡杯浅啜了一口。
  唐凌涛说完要说的,含着笑看她,辰辰刚想发火,米娅大方从容地伸出手,两个人微笑一握,又飞快地松开,那就是传说中的分离握手吧?辰辰有点庆幸,好在是人多眼杂的地方,她敢肯定,如果偏僻少人,以米娅的性格,肯定会要求吻别什么的!
  米娅微笑着和唐凌涛说了再见,但转身背对他离去时,她的表情是那么伤感,看的辰辰都心里一酸。
  米娅仪态万方的各种神情,都没有这一刻她转身以后才露出的脆弱打动人心。
  辰辰想,如果此刻唐凌涛看见了这样的神情,也会心软吧。
  米娅的问题,大概就是太强了,或者让人以为她太强了,其实她也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女人,她和她戴辰辰没什么区别,都是希望爱着的男人也爱她。
  唐凌涛并没在谈话结束后马上离开,辰辰想完心事,他还是稳如泰山地坐在位置上,她有点不是滋味,该不是他在哀悼自己这段艳遇吧?
  十分钟,二十分钟!辰辰已经接近愤怒了,他用怀念这么长时间吗?!突然他掏出手机打电话,她还没反过神来,她的手机已经响了。
  她还手忙脚乱地接起来,一脸做贼心虚的样子生怕唐凌涛发现她。
  “喂?”她竟然不自觉地压低声音,鬼鬼祟祟地问。
  “你在哪儿?”唐凌涛似乎没发觉异样。
  “我在……我在……”剧烈思想斗争,要不要撒谎?
  “穿着粉红色的衣服一点都不适合隐蔽在树后面。”他笑不可抑地说。
  辰辰反应了两秒,抬头,正好迎上他戏谑好笑的眼光,这混蛋,肯定早就发现她了,哪还让她干巴巴地等了二十分钟?!
  气呼呼地走过去,她真的问了:“为什么白让我等二十分钟?!”她一屁股坐下去,还刻意不坐米娅坐过的位置。
  “要不是怕你累,我打算等上一下午。”他淡笑看她。
  “你和她谈的不错嘛。”她瞥着他,决定转移话题,别再谈她失败的跟踪事件了。
  “是不错。”他笑,在她瞪了一眼后说:“把该说的都说了。”
  “该说的?”辰辰像狐狸一样眯起眼打量他,唐凌涛发笑,她显得一点儿都不精明。
  “我和她决定做朋友。”他不怎么有兴趣地说,单纯只想给她个解释。
  辰辰却出乎他意外地郑重看他:“唐凌涛,你能告诉我,你刚才和她说了什么,让她脸色都变了吗?你可以不告诉我,但绝对不要说谎话。”
  唐凌涛深沉地看了会认真的她,“辰辰,你想过为什么露露会那么快知道你怀孕的那些事吗?”
  辰辰吃惊地一愣,难道他是说米娅告诉露露的?米娅会和露露站在一边?随即她释然了,她们当然是站在一边的,爱情的阵营是最没等级阶层之分的。
  “不恨她?”唐凌涛看着她的嘴角竟然浮出淡淡的笑容,更加意外。
  辰辰摇了摇头,突然一笑,“胜利的人就该宽容点儿吧。
  这点风度我还是有的!”她觉的没得到唐凌涛那会儿,似乎也高尚不到哪儿去。
  “唐凌涛,今天早点跟我回家吧,我给你做好吃的东西。”
  “不用了吧……”唐凌涛面有菜色。
  “你要对我有信心!”她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胸脯。
  辰辰亲自捧了一盘造型怪异的饺子从厨房出来的时候,从回家一直没说一句话的唐凌涛表情一僵,辰辰向他摇了摇头,打断他要说的话。
  “爸爸,我包的饺子分了两盘,我放在你座位边了,我和唐凌涛要回房间吃,我还有话和他说。”
  戴明力明显吃醋,刚想不答应,被跟出来的谷姨看了一眼,只好悻悻地不说话了。
  唐凌涛坐在床沿儿上,看辰辰跑上跑下的把餐具小菜在茶几上摆好。
  他几次要帮忙,都被她坚决制止。
  当她甜甜笑着招呼他过去坐的时候,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满怀期待地拉他坐下,小心翼翼地夹了个饺子放在碟子里往他嘴边送。
  “辰辰,对不起……你自己吃吧,我陪着你。”他终于还是别开脸。
  “这是我第一次给你包的呢。”辰辰不死心,哀求般的看他。
  “辰辰……”他很为难。
  “我都知道。”辰辰笑了,“唐凌涛……我不会再让你孤单了。”
  他一颤,震动地看她,说不出一句话。
  “吃吧,唐凌涛。
  以后你吃饺子的时候就要想起我,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想甩都甩不掉!”她故意瞪大眼,理直气壮地宣布。
  饺子的滋味,从他的舌尖一直渗透进心灵,这种亲人才能给的温暖,他以为他永远错过了,他害怕得不敢奢望回味,现在……这个笑笑看着他的女人,再次带给了他这样强烈的感觉。
  她一直陪在他身边?那可真好,一辈子他也不厌倦!
  他看着她笑了,“很好吃。”
  
  第80章
  已是初冬,还是有些秋的特色,树枝虽然光秃秃的,树篱和观赏植物还都坚持着,满眼都是懒洋洋的黄色。
  辰辰撅着嘴,被唐凌涛拉着走出产科医院的自动门。
  冷风迎面而来,他回身把她大衣的拉链拉到最顶端。
  她趁机半撒娇半委屈地开口:“唐凌涛……”
  还没等她说出主题,他已经直起腰,拉她继续向前,斩钉截铁地说:“不行!”
  “剖嘛!剖嘛!”辰辰继续可怜兮兮地搂住他胳膊,眨着大眼睛作将要流泪状。
  “你不是也听医生说了吗,剖腹产也有很多好处呀!产程短,孩子和大人都不易发生危险。”
  唐凌涛瞥了她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算盘,你怕疼。
  生孩子疼,你以为开腹手术就不疼吗?”
  “有麻药呀。”辰辰摇他胳膊。
  “你没听医生说?剖完了这次,两到四年内不赞成再孕。
  而且,开了腹,你的元气也伤了。
  不用跟我商量,除非脐带缠脖,或者必须剖的情况,其他的你就给我老实的生!你不总假惺惺的说我没亲人,要做我亲人吗?我的亲人就在你肚子里,多给我弄几个。
  一个足球队不行就一个篮球队。”
  “不行!”辰辰气急败坏,母猪吗?!“篮球队也不行!”
  打开车门,把她塞上车,他冷着脸表示讨论结束了。
   “顶多再生一个!!”辰辰大声申辩,这倒不是她随口乱报人口,她认真想过的,这个宝宝被爸爸抢去姓了戴,她想给他生个唐宝宝。
  他也上了车,垂着眼想了一下,勉为其难地撇了下嘴,“也行吧。”
  “唐凌涛,我突然想去一个地方。”她敛了笑,认真地说。
  “哪儿?”唐凌涛也不笑了,沉沉看她。
  “你和我的新房,我想拿幅婚纱照回去。”她看着车窗上凝结的白霜。
  唐凌涛没再说话,发动了车子。
  当唐凌涛打开大门,辰辰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这里有她和他最不愉快的记忆,桩桩件件,几乎没一丝幸福。
  他回身看着她,伸手拉她进去。
  很久没来,到处落了薄灰,益发显得黯淡萧索。
  他揽过她的肩膀,眼睛飞快地闪过愧疚,“辰辰,都过去了,以后……我再不会那么对你。”他缓慢地说,有些艰涩。
  辰辰笑着点头,不想让他再有这么沉重的脸色,她故意委屈地捶了他一下:“以前你真够坏的!”
  唐凌涛毫不闪避地任由她捶在心口,“我是实在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让你回来才会那么做的。”
  辰辰的手僵在他的胸膛上,是的……以前的互相伤害,只是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爱。
  大年二十九下了很大的雪。
  辰辰窝在被子里享受唐凌涛的体温,入了冬,辰辰命令他必须“裸睡”,他暖和的身体靠上去真是太舒服了。
  “喂,喂,别动了!”辰辰闭着眼不高兴地哼哼。
  唐凌涛睁开眼看了她一下,笑了,“我没动。”
  “没说你!”辰辰懒懒的在被子里抬起手,指控说:“他!”
  唐凌涛苦笑,伸手轻轻放在她还在动的肚子上,小胎儿似乎感受到重量,他的手便被轻轻地拱起。
  辰辰一把打掉他的手,“你别逗他!让我再睡一会儿嘛!”
  唐凌涛皱起眉,“你觉不觉得这两天他动的特别厉害?是不是也准备过年啊?”
  辰辰忍不住睁眼瞪了瞪他,“是快生了!”虽然准备的十分充分,事到临头还是有些胆怯。
  看着她满面愁容,唐凌涛的心一软,摸了摸她剪短的头发,“有点儿害怕?”
  辰辰点头,他低沉的声音让她的心也柔柔暖暖的。
  “怕什么?农村妇女在田间地头就能生,生完还直接下田呢。”他嘿嘿笑。
  “去你的!”辰辰恨恨捶他,又没正溜了!
  他抓住她的小手,用拇指轻轻摩挲着,笑容变的有些苦涩,“我妈妈就是在家生的我,连脐带都是邻居大妈替我剪断的。”
  辰辰僵住,心里酸酸的,但是,他已经可以自然地和她说起以前的事,让她觉得他的心离她越来越近了。
  “那个大妈还在吗?”她问。
  唐凌涛勉强地挑了挑嘴角,轻轻摇头,“儿子还在的。”
  “过年了,我们带点东西去看他吧。”她热心的说,每个对他好的人她都感激。
  他深深地盯着她看,眼睛出奇幽亮,“我去看过了。”
  辰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伸手搂过他,让他把头枕在她的胳膊上,像安抚婴儿一样摸着他的头发。
  唐凌涛把脸偎入她轻轻起伏的小胸膛,鼻子突然一酸,这个女人……好温暖。
  佣人也大部分放了假,年夜饭就在饭厅里放了两桌,大家一起热闹过年。
  唐凌涛一边替辰辰卷烤鸭饼,一边瞪着眼哼她:“哎,哎,戴辰辰!你慢点吃!就你这吃法,生完孩子也瘦不下来!我不想和一个球生活一辈子!”
  谷姨也苦笑,“辰辰,别吃这么多,孩子太胖了,遭罪的还是你。”
  戴明力不以为然:“我看挺好!我以前看她吃饭就腻味,吃什么都不香。
  现在多好啊,看她吃东西都解馋。”
  辰辰用纸巾抹了一下嘴,挨个送白眼,“生完孩子我就减肥了,不能这么畅快淋漓的吃了,你们都别拦我!”
  “吃!吃!”唐凌涛把卷饼塞到她的手里,凶神恶煞地瞪她一眼。
  辰辰突然脸色一僵,手里的饼掉在桌子上,惊慌失措地低头看,薄毛裤都已经湿透,破掉的羊水正顺着脚踝往下淌。
  唐凌涛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脸色发白。
  田妈和谷姨都冲过来,非常焦急:“这是要生了,快送医院!打电话给医院,快通知大夫们都回来啊!这大过年的!”
  辰辰害怕地哭起来,“也不给个提示啊!就这么就要出来啦!!”
  唐凌涛哭笑不得地抱起她,哼了一声,快步向外走:“叫你少吃!我都要抱不动了!”
  辰辰还哭着数落:“什么孩子啊!和你爸一样讨厌!我还没吃完年夜饭呢!”
  戴明力在医院走廊的椅子里坐下去又站起来,急得直瞪眼,谷姨拉着他的手,安抚地拍着。
  “怎么还没生出来?都两个小时了!”
  一边陪同的医生苦笑了笑,“还有人生好几天呢。”
  唐凌涛冷着眼,表情一凛,“让我进去!”
  医生点了点头,“我先进去问问主任医师啊。”
  唐凌涛紧握着拳,这是他人生中最漫长的几分钟,好像永远也过不去似的。
  陪同医生打开手术室的门,点头让他进去,给他穿上无菌服。
  唐凌涛气狠狠地系着衣服带子,痛恨这衣服的繁琐。
  产房里的灯很亮,人也很多,他一眼看见躺在产床上的她。
  她的神志似乎都昏迷了,浑身是汗,头发全湿漉漉的贴在脸上。
  一个护士不停的给她擦,那豆粒搬的冷汗还是不停的冒出来。
  “好了,孩子爸爸来了。”护士轻声呼唤她,“你要振作,挺住!”
  辰辰失神的眼睛亮了亮,迅速找到了他,突然她的表情一拧,呼吸急促,连哭都哭不出声来。
  唐凌涛万箭攒心地跨前一步抓住她的手,立刻被她死死捏住,她哀求地看着他,连话都没有了,连喊疼的力气都没有了。
  “唐先生,你喊着您妻子。”主治大夫叹了口气,“她最大的问题是体力不行,千万要鼓起劲儿啊!”
  “辰辰,辰辰!”喊着她的名字,他的眼泪却突然流下来,他好疼,全身上下都好疼,看她现在这么痛苦,让他无法面对。
  迅速擦去泪,他用充血地眼睛瞪着医生,“剖出来,把孩子剖出来!”只要她别再这么痛苦了。
  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现在产道都开了,算是顺利的。
  现在剖,您夫人算是什么苦都受遍了。
  唐先生,您还是鼓励她,孩子就快出来了,挺住,再用下力!”
  唐凌涛转过脸,把她指甲都泛了白的小手紧紧按在他也全是冷汗的额头,“辰辰,把孩子生出来,为我把孩子生出来,辰辰!”
  无边无止的煎熬里,她听见了他的呼唤。
  他的妈妈独自无援的生下了他,现在……她幸福多了,他就在身边,她的爸爸、谷姨守在外面。
  他的孩子……和他血脉相连的人!通过这个孩子,她也和他血脉相连!
  “啊……”极致地疼痛让她尖喊出来,都不知道那里来的力气,所有人都在催促,都在欢呼。
  “出来了!再用点力!”
  “看见他了!好了——”
  似乎被撕裂了,她却在地狱的边缘看见了最美丽的天堂,那不是天堂……那是将来。
  “辰辰,辰辰!”唐凌涛慌乱地喊着她。
  医生笑着摘下口罩,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不用担心,唐太太只是睡了,生孩子是个力气活儿。
  恭喜您,是个男孩。”
  护士快速的处理好孩子,笑笑的看了浑身颤抖的他一眼,“会抱吗?要不要抱一下?”
  他点点头,不会抱,但他强烈地想抱一抱。
  这个孩子是辰辰那么辛苦才生下来的,是她的生命,也是他的。
  费了些周折,他才抱稳孩子,太小,太软。
  红红的,皱皱的。
  他的心却溢满幸福,从今天开始,他是人家的爸爸了。
  他不曾享受的父爱全要给他——这个小小的,有点丑的小东西!
  辰辰虚弱却精神十足地躺在病床上,睡了大半天,身体感觉好多了。
  听护士说,有很多顺产的产妇当天就能下地自己走动。
  刚才的疼痛如同虚幻,现在她看见的是一个虽然有点丑,但被护士们说成是天仙的小宝宝,满屋子的鲜花,和所有人的笑脸。
  来看宝宝的人很多,爸爸和唐凌涛都有点应接不暇。
  她亲自给柯以勋打了电话,他微微的一顿却用最诚挚的口气祝福了她,还说马上就来看宝宝。
  辰辰看窗外飘飘撒撒的雪花,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抱歉。
  抱歉却也庆幸,幸好那天晚上她拒绝了他,幸好她和柯以勋还能停在这暧昧的一点,还能做朋友。
  唐凌涛陪爸爸和谷姨去吃晚饭,有点意外,柯以勋和柯以颉一起来了。
  柯以勋空手走的很帅,以颉捧了超级大的一个花篮,因为视线受阻走的缓慢踯躅。
  辰辰瞥嘴瞪了柯以勋一眼,就知道欺负弟弟!
  以颉放下花篮,拉住就要去看宝宝的以勋,一副好像当过爹的样子有板有眼地说:“等等,身上没寒气了再过去,省的冰了孩子。”以勋用眼角瞟了他一下,没说话,一屁股坐在离辰辰和小婴儿最远的沙发上。
  “你怎么会来啊?”辰辰惊喜地看着以颉。
  “我回国过年。
  你的宝宝还真会挑时间,大年三十生!”以颉笑起来。
  “和他爸一样没眼色!”柯以勋揶揄地笑,惹得辰辰连连瞪他。
  “现在能看了吧,育儿专家?”他怪腔怪调地问以颉。
  “可以了,可以了。”以颉喜笑颜开地先走过来看摇篮里的宝宝。
  宝宝的眼睛已经睁开了,傲慢地扫过凑过来的两张帅脸,自顾自翻着眼睛做他自己的事,对帅哥不予理会。
  柯以勋的神情变的很温柔,他看着孩子半天不说话,幸好当初辰辰把这团可爱的小肉肉留下来了。
  “和他爸挺像。”他笑着说。
  以颉却认真反驳,“我看会比唐凌涛好看。
  让我抱抱吧,我很会抱小孩的。”
  辰辰看着他笑,点头。
  在保姆的帮助下,以颉像模像样的抱起孩子,抱上了就不松手,还架势十足地“哦哦”地哄着孩子,小婴儿舒服地躺在他的臂弯里,却继续无视他。
  “名字有了吗?”以勋在辰辰的床边坐下,看着她问。
  “因为是正月生的,取谐音叫戴征。”这是她爸爸想出来的最正常的名字,她也很喜欢。
  正说着,唐凌涛推门进来,看见柯以勋先是不欢迎的一瞪眼,看见以颉抱着孩子,脸都气得快青了,好像谁抢了他的祖产似的,几步就走过来,帅气地一推以颉,顺手接过孩子,再坏心的踢了以颉一脚,把他踢的扑在沙发上。
  以颉气愤地大叫:“唐凌涛,你也当爹了,做点好的示范行不行?!你想培养一个暴力儿童吗?!”
  小戴征被颠的哭了几声,回到爸爸的怀里又安心地不动了。
  唐凌涛轻轻地拍着他,一副独占的样子:“我儿子暴不暴力关你什么事!你会不会抱啊?闪到腰是要拉绿屎的!”
  辰辰气得就差从床上蹦起来,他又耍横动粗!
  柯以勋冷笑着看他:“看你那德行!哪像当初霸道的涛哥啊?和以颉都快一样了,家庭妇男!”
  唐凌涛也同样冷峭地嘲笑他:“别告诉我,你没当爹的那一天啊!我一定亲自准备大礼去拜会,看你的德行能好到哪儿去!”
  “唐凌涛!”辰辰又气又笑。
  “我们走了。”柯以勋不再看他,只向辰辰笑了笑。
  看柯家二兄弟离开,辰辰忍不住埋怨:“你干吗对他们那么凶啊?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唐凌涛嗤了一声,“看见他们就没好气!”
  还想再说什么,他臂弯里的戴征发出明显的“噗嗤”声,显然是拉了。
  唐凌涛动作僵硬地抱着他,不敢移动他,好让他拉的更彻底。
  保姆立刻拿起小盆去卫生间接热水,准备给戴征洗屁屁。
  房间里只剩她和他。
  辰辰看着唐凌涛眼里的柔光,微微笑了:“现在我放心了。”
  “嗯?”唐凌涛不解地把注意力从儿子转移到她身上。
  “以后我老了,丑了,你不爱我了,至少你还会爱戴征,你和我之间终于有了割不断的联系。”
  “胡说!我怎么会不爱你了!”他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看见她得逞的眼光,忍不住笑了,“想骗点甜言蜜语啊?”
  “对!你说!”她盯着他。
  “嗯——”他故意想了想,“只要冬天还下雪,我就会一直爱戴辰辰。”
  辰辰皱眉,看窗外飘洒的雪花,“万一全球变暖,冬天不下雪了呢?”
  唐凌涛噎住,“那这样行不行?无论天气怎么变化,唐凌涛都很爱戴辰辰?”
  她展眉而笑,“好!”  
  
  第二卷 可有雁归来
  第1章
  正华馄饨店的招牌在美佳集团和熙路分店的辉煌超大霓虹店标下显得格外破旧,粗制滥造,而且还有点摇摇欲坠之感。
  叶染背着书包踏上正华馄饨店因为年头久远缺边少牙的水磨石台阶时被不知道是谁扔在那儿的一个外送塑料杯绊了一下,她愤恨地一脚踢到人行道上的垃圾箱下,真是狗眼看人低,有本事往美佳的店面前扔啊!她忿忿不平却也无可奈何地瞟了眼人家那8级高高的宽阔大理石台阶,光是基座都快高到正华的招牌了,档次立现。
  别说是扔垃圾,看看人家的保安和迎宾小姐,吐口痰估计都会遭到修理和“劝解”,光是那份压迫感也受不了啊。
  “小染,你又逃学!”在店里做了20几年工的丁阿姨在黑油亮的围裙上擦了擦手,一边抹陈旧的塑料快餐桌一边高声呼喝,把她身边两个正在吃馄饨的小姑娘吓了一跳,不住地翻白眼。
  “嗯,没我喜欢的课。”小染摘下书包,往厨房里走,现在是10点多,早餐高峰过了,午餐时间还没到,正是准备馄饨的大好时机。
  在厨房里敞着怀儿,露出肥肥肚皮的包叔叔大汗淋漓地用笊篱捞着馄饨,“小染,你这大学干脆也别上了,白教学费,我就没看见你有爱上的课!5号桌酸辣馄饨2碗!”
  小染洗着手,心里哼哼,还不是他们不省心,如果正华还能像以前那么景气,她也想享受她美好的少女时光啊!人家女孩18岁正是打扮游乐的好年华,她可倒好,为了保住爷爷传下的老字号拼命干活不算,那个醉心文学的爹还恨铁不成钢地说她是“天生家庭妇女”!拜托,那也是他逼出来的好不好!怪不得一辈子也写不出一本好书,概括都概括不准,她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个家庭少女!
  转身擦手,她看见丁阿姨又一只手给客人上馄饨,有着黑黑指甲的大拇指就离馄饨汤三分之一厘米的距离。
  她也真是败了,已经跟她说了1万几千遍了,她永远也不会注意。
  走到面案前,包馄饨的两个30多岁的妇女是新来的,还算老实地包着,就是速度缓慢。
  叶染双手开弓,馄饨像从流水线上滚落般,五个一组很快堆成一小堆。
  那两个妇女也不惊奇也不自卑,继续从容的包着,毫无加速的意思。
  叶染又忍不住在心里叹气,知道她们干的没意思,正华能给她们的工资不高,营业时间又长,光是包馄饨这活儿,半年里已经换了两批人了。
  和熙路是最繁华的商业街路,是正华5家连锁店里还勉强盈利的,剩下的4家,2家不赔,2家不赚。
  美佳的配送车呼啸着从他们店门前开过,开进人家后院去了。
  叶染这回是真的叹气出声,如果她也能有这么一条配送线,她有信心一年里就能让正华馄饨起死回生。
  可是……她停下手里的活儿,她有的,只有破旧的灰突突的店面,已经模糊了颜色的桌椅,残缺的碗碟和老土的员工。
  哦,对了,还有一对儿根本帮不上忙的父母!
  她是爷爷奶奶一手带大的,生在哪儿不知道,长在哪儿太清楚了——正华馄饨店里。
  不知道为什么,爸爸对经营馄饨店毫无兴趣,大概和她对读书毫无兴趣同出一辄,爷爷死后,上过电视、杂志的老字号“正华馄饨”就落在她才15岁的稚嫩肩膀上了,这3年她的辛苦也只维持正华不至倒闭。
  她已经这么为难操劳了,半吊子文人叶世荫还下了死命令,除非结婚,不然必须读书!他家不能出文盲!叶染真是对他无话可说,他到底觉得女儿不上大学没文凭好,还是饿肚子喝西北风好?
  一个西装笔挺的身影又闪进“古老装修”的店面,叶染翻了个白眼,又是那个地产经纪!
  “你在啊,小叶染。”他自来熟地凑到厨房外的木头隔栅上,笑嘻嘻地说。
  “不卖店,不卖地!”叶染也被他弄得实在烦,直奔主题,斩钉截铁。
  “小染,我不是让你把地全卖了。
  你们富锦路的店一个劲儿亏本,你就卖了那一块地皮就够你把剩下的几家店都装修一遍了,说不定东山再起,将来有了钱再买它10家8家也行啊。”
  和叶家打交道久了,他也知道叶家当家的其实是这个好像没长开的豆芽菜,所以才屈尊降贵的和小孩子打交道,叶家这几块地实在是宝,地段面积都无可挑剔,所以他才这么辛苦的跟进。
  叶染一抬眼,看见在美佳店外等号用餐的人又排到他们门口了,用满是面粉的手使劲指:“喂!喂!别挡住人家店门!还做不做生意啊!!”这些人真要命!美佳的东西不要钱吗?还排队?到底怎么想的啊?这么好吃的馄饨就在眼前,连进来闻闻都不肯!
  地产经纪老李被晾在一边儿,叭了叭嘴,还是和叶世荫商量商量吧。
  
  第2章
  丁阿姨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斜着身,喜笑颜开地张望着什么。
  “丁——阿——姨——”叶染皱着眉喊了她一声,手脚不停的收拾着桌上客人吃完后的碗筷。
  这么大岁数了,笑的一副花痴样子,最忙的时候还有闲心左顾右盼的!
  “过来,过来!”丁阿姨听见她喊,反而使劲向她招手,“快点!不然看不见了!”她跺脚,恨不能来拉叶染。
  “看什么啊?”叶染不耐烦地走到门口,一辆豪华巨大的越野车停在美佳门口,通常那个地方有车稍微滞留一下,保安也会冲下来像赶苍蝇一样把人家哄走,现在倒好,客气的简直奴气的给人家开车门。
  车上下来的那个帅哥眼皮都不撩,旁若无人的在经理的引导下走进店里去。
  美佳的这个店是半年前搬来的,已经是和熙路上的第2家分店了,生意好的顿顿要拿号等位置。
  叶染撇嘴,那帅哥她看见过几次,美佳的少东。
  她也是少东,人家也是少东,差别怎么这么大呀?!
  “小染,你长大了就要嫁那样的老公!像阿姨我,找了个下馄饨的,一辈子后悔!”丁阿姨说着还白了一下厨房里挥汗如雨的丈夫老包,很是感慨。
  “下馄饨的怎么了?”小染翻眼珠,“我看下馄饨挺好。”
  丁阿姨也懒得理她,小屁孩儿懂什么?和她说多余!走回店里继续收拾桌椅碗盘。
  “唉,小染。
  你要是能嫁给他……10家,100家正华馄饨人家也能给你弄出来啊。”她悲叹不已。
  叶染用眼角瞟了瞟路边的豪华车,她年纪是小,也知道什么是门当户对,看看人家美佳的“户”,再看看正华的“门”,她还是踏实找个肯为她下一辈子馄饨的人,死死看住爷爷的店实在点儿!
  腰酸背疼地回到家,妈妈已经把晚饭放在院子里的树荫下,只等她回来。
  叶染把书包扔在身边的秋千椅上,双肩一跨,差点瘫在石头凳子上。
  真不明白,爸爸住着爷爷买回来的大房子,吃这爷爷传给他的老本儿,怎么还能说爷爷不好,没文化?他倒是有文化了,没见自己赚过半个钱!
  “今天学校的课这么晚?”叶世荫穿着真丝中华衫慢条斯理地从厢房出来。
  “放学我去了下店里。”叶染抓起筷子,累的几乎麻木地往嘴里扒饭。
  叶世荫点了点头,今天倒是没追着唠叨她不安份上课的经典话题,叶染本来还想好奇一下,实在没精神了。
  “嗯……那个……”叶世荫拿起筷子在手里捏了捏,“老李来过。”
  “哪个老李?”叶染也不是很好奇,纯属是配合一下餐桌聊天的礼仪,让爸爸能把话题进行下去。
  “就是那个地产中介,他帮我算了一笔账,我们把5个店面的地皮卖了能赚多少钱,小染,那么多钱,别说我一辈子安逸富贵,就连你也可以悠闲一生。
  你可以出国留学,饱食终日。”叶世荫顿了顿,把有震撼效果的放在了最后,“我答应了!”
  “噗!”叶染嘴里的一口饭全喷出来了,“爸爸,你疯了吗!”
  “我决定了!”叶世荫固执又坚决地一梗脖,“我才是一家之主!”
  叶妈妈上来拉脸都发了紫的女儿,叶染气得跺脚,“一家之主怎么了?一家之主也不能胡来啊?!”
  叶世荫文人气十足地挥了下手:“这都是我名下的财产,你勿须多言!”
  叶染瞪了他几眼,知道他已经被老李报的那个数字迷住了,再也听不进任何劝说。
  六月的早晨已经很热,阳光也很烈。
  因为和爸爸彻底闹翻,她今天也不用装模作样的去学校转一圈再去店里了。
  早上吃馄饨的人很多,叶染突然觉得太吵太烦,干脆拿了把扫帚到街上,清扫一下店门前的地段。
  那辆嚣张的车又停在街边,今天“少东”来的早啊。
  叶染扔下扫把,跑到街拐角去买了一个蛋筒冰淇淋,今天她连干活的力气都没有了,如果不能阻止爸爸卖地,她这么辛苦也是白费。
  舔着冰淇淋刚走到店门口,那个帅哥正一副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她,而且还是那种镇静型的见怪不怪。
  “喂,小孩儿,你家大人呢?”他显然是知道她是正华馄饨家的。
  她不理,径自往店里走。
  “小孩儿!”那帅哥皱着眉又喊了一声,不高兴了。
  叶染回头,用眼角横着他:“你看看!这里哪儿有小孩?如果是指我,我今年都20岁了,根据法律都到了适婚年龄,咱们都是成年人。”
  帅哥挑了下眉毛,对同是“成年人”的她嗤之以鼻,“你爸爸来了么?你家能做主的人在不在?”
  “你找他什么事?他一般不来铺子里,有事和我说。”
  帅哥抿了抿嘴,忍耐力到了极限,瞟了眼她握冰淇淋的黏手,掏出名片捏住最边缘,生怕蹭着地塞给她:“听说你们要卖店,我们美佳很有意向要买。
  价钱包你们满意,有意思的话2天内给我打电话面谈。”
  叶染看着他精致的名片,上面花花绿绿地印着好多头衔,她直接跳过去看名字,舔口冰淇淋,哦,他叫柯以勋啊。
  灵光一闪,她的表情郑重起来,“你们是要买我们这一个铺子,还是5间都想买?”
  柯以勋好笑地看着这棵假作精明的豆芽菜,“看价钱,合适的话就都买。”
  叶染转着眼珠,“好,2天内给你答复。”
  
  第3章
  叶染低着头游魂般的走在人行道上,手里的那张原本纸质坚硬的精美名片被她攥巴了一整天,早都又皱又软,边角都开了缝,看上去一点都不华贵了。
  她突然停了脚步,已经到家了?她骤然梦醒般叹了口气。
  她想了很长时间,把所有的可能都想遍了,越来越意识一个事实:她只有20岁,她没有钱,甚至连心心念念要保住的祖产都不属于她!
  振兴家业,或者耍点阴谋,设点圈套,哪怕是去骗点钱,她……都不够资格。
  她也明白,就算这次阻止了爸爸卖铺子,也不保证就没下回了,也不能根本改善正华馄饨的现状。
  她能做的只有一样:赌一把!
  用这五块黄金地皮,用她的婚姻,赌一把!
  成功的话,叶染握紧两个小拳头,两眼发亮,她靠上美佳这棵大树,重振爷爷的字号。
  失败了……亏点儿钱,搭上清白身子,现在失婚的人那么多,就算她真心恋爱结婚也保不住要离,这项损失可以忽略不计。
  而且,她成了已婚妇女,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不用去上学了。
  嗯!她重重点下头,就这么办!进行计划的最后一步,她突然泄气,也就是整个计划里最不靠谱的一环——说服“二世祖”叶世荫。
  叶染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就算说服了他,和柯以勋谈判的时候她也怕他说不清楚!3年来的经营生涯给了她血一般的教训,平常滔滔不绝,引经据典的文人口才到了真章就只剩:“嗯。” “哦?” “啊!”
  丁阿姨摸不着底的直递眼风给同样一脸莫名其妙的丈夫,今天“老板”叶世荫出现啦!而且,是在没失火,没失窃,没被查封的情况下!难道……卖店传闻是真的?丁阿姨转着眼珠,心里开始盘算这几十年下来该要多少遣散费。
  叶染在门口焦躁地张望,柯以勋这混蛋倒是很会审时度势嘛!一开始还亲自来送名片,看出苗头以后倒端起架子来了!给他打了电话,人家就说了一声在你们店里等着,就没了下文。
  一等就是2个小时,等的一肚子火儿,也就是后面还有大计划,不然给再多钱也不卖给他!
  正咒他,叶染看见美佳的经理小跑着冲这边来了。
  她赶紧回头瞪已经默不吭声在那儿背了2小时词儿的老爸一眼,“爸!人来了!一会儿你要底气足一点!来,自我催眠一下:我是他恩人,我是他恩人!姿态高一点!现在他是有求于我们。
  咱们不把地卖给他,卖给别人的话,他背地里不知道怎么吐血揪心呢!”
  “哦,哦。”叶世荫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明显有点发抖,脸色也刷白,“小染,那么说真行吗?你有十足把握吗?”
  “爸!”叶染气得想一脚踢翻桌子,“你现在还问这个有用吗?我不是和你说了一晚上吗!你现在就把刚才你坐这儿琢磨半天的话流利的说出来就行!我和你一起去,你就表明态度,注意!千万别给我放水!要坚决, 不答应条件就不商量,明白不!剩下的我补充!”
  经理已经走到门口,彬彬有礼地向叶世荫一伸手,“叶老先生,请!”
  叶世荫跟在他身后,还不忘毫无底气地回头看女儿一眼。
  叶染忍不住给了他一个要杀人的凶狠眼神,叶世荫才受惊吓的跳了跳,安生走路。
  柯以勋的办公室不大,大概因为他不总在这里办公,但装修十分奢华,叶世荫不免又气短几分。
  叶染简直要悲叹了,假装搀扶他,紧走几步提起他向下垮的身子。
  经理礼貌地微微躬身做请的手势,柯以勋这回倒是很懂礼仪地从办公台后面站起身绕过来,面带深沉笑容地和叶世荫握手,声音也很好听:“叶老先生好啊?”
  “嗯,嗯。”叶世荫胡乱地点着头,被他拉进房间。
  叶染也赶紧加快脚步跟了进去,柯以勋停住脚步,回过脸,刚才那一脸笑容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
  他松开握住爸爸的手,转回身来轻轻一提她胳膊,比她高了一头多的身材很有压倒性优势,她觉得脚步一轻,人已经被扔出门口,经理关上门的瞬间,她听见他对爸爸说:“就别让小孩子来胡掺和了。”
  “哎……”她扑上去准备再次重申她成年人的身份,却被经理微笑挡住。
  “叶妹妹,来尝尝我们新推出的冰点。”经理过来半推半拉。
  “我……我还有话说!”叶染就差急的跳起来,她真怕她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爹说不明白话,忘了把最重要的条件抖出来啊!
  
  第4章
  柯以勋靠在转椅背上不动声色地看着表情局促的叶世荫,手指轻轻敲着扶手。
  那轻微的响声好像很能影响叶世荫的情绪,他越是不吭声,叶世荫越是不安,腿都抖起来了。
  “嗯……”见他听了条件不吭声,叶世荫决定主动出击,“不同意这个条件,咱们就不用谈了!要买这几块地的人多的是,我们是有选择权的一方。”话虽然铁骨铮铮,但配上颤抖的语调就废了,毫无气魄。
  柯以勋挑了挑眉梢,轻笑了下,“叶老先生,你的条件让我惊讶!我一直以为您是个开明又有知识的学者,没想到也会用女儿的婚姻来做交易。
  没感情的婚姻对谁都是不公平的。”
  几句奉承很舒叶世荫的心,连表情都愉悦了些,脱口想说:就是呀!就在临发声的最后一刻理智还是起了些作用:“能有这样的机会让我们和美佳搭上关系很难得,毕竟每个女孩……哦,不,每个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嫁个好人家,将来过好日子。”
  柯以勋冷笑一声,他们打什么算盘他早心知肚明,但压低三分之一的价钱,又一起出售5个黄金地段,这里的诱惑也着实不小。
  “我需要考虑一下,回家问问父母的意思。
  您等我的答复吧。”
  “好,好。”终于结束了谈判,叶世荫忙不迭地站起身,等不及柯以勋起身相送,自顾自快步开门出去。
  柯以勋缓步跟在他身后,像是要送他,却一直跟他走到了大厅。
  厅里已经有了不少客人,经理心领神会地向他努了下嘴,他便看见了还在吃冰点的叶染。
  “叶老先生,方便和您女儿谈两句吗?”虽然是个疑问句,但语气很肯定。
  “嗯,哦,哦。”叶世荫连连点头,火海逃生般自己先回正华馄饨了。
  虽然着急,但美佳的冰点做的实在好吃。
  叶染仔细的品着,比街边的蛋筒好吃几百倍。
  椅子吱嘎一响,对面一个人毫不客气的坐下了。
  她冷眼去瞟,却发现是帅哥柯以勋,表情凝滞几秒钟等待大脑的指令,最后还是决定用她最甜美的招牌笑容对付他。
  就一个女人而言,本钱……就先放下不谈吧,她胜在年轻,甜美。
  发扬优势,回避短处,走甜蜜路线到底!
  原本围在她身边的服务生和经理训练有素地各自向后退开2张桌子的距离,领位的迎宾小姐也识趣的把新来的客人往远离这一角的位置上带。
  叶染看在眼里叹在心头,将来她也要有这么厉害的员工。
  柯以勋看着她瞬息万变的表情,第一次看清了她的样子。
  她真的有20岁了吗?长而直的头发因为没烫没染反倒很黑亮,柔滑的想让人去扯一扯。
  小巧精致的瓜子脸些许还有点婴儿肥,微圆的小腮帮染着少女独有的粉嫩色泽。
  眼睛大大的,很清亮,里面时不时洋洋自得的转着让人一眼就识破的鬼主意,小鼻子小嘴,像个甜美美的洋娃娃。
  柯以勋一阵刺心,这样的她……让他不得不想起一个人,一个他无法得到的女人。
  太像了,看人的眼神像,笑的样子像,就连自作聪明的可爱模样也像!
  他一冷眼,管住自己的心绪,还是发现自己无法和她好好说话,他不该讨厌她的,但他下意识地厌烦她的笑,她的可爱。
  哼了一声,他说:“那主意是你出的吧。”
  叶染眨了眨眼,看了看他锐利却好看的眸子,还是决定说实话,直觉这人不太好骗。
  “嗯。”她笑着点头,大方承认。
  “为什么?卖了地,你也可以过上奢侈生活,没必要非得搞利益婚姻。”他眯了眯眼。
  “嗯……”叶染又转眼珠了,试探地问:“如果我说因为你长的很帅,我对你一见钟情能过关不?”
  柯以勋稳住要挑起的嘴角,“不能!其实你们的目的很明显,想空手套白狼,卖我们地赚一笔,成了柯家媳妇,再把那几个铺子弄回去,或者分走柯家的财产店面,一本万利。”
  叶染泄气,就知道这人不好哄了。
  “怎么是空手套白狼呢!”她嘟囔,“娶我不亏,我年轻,挺好看,会包馄饨,会做很多菜,喜欢家务,连我爸爸都说我是天生的家庭妇女,娶了我,家里都不用请工人了。”瞟了眼他波澜不起的神情,难道这些都没吸引力?也对,这些保姆和厨师都能做,“对了,我还能生孩子。”这个是独家专利吧?
  “噗!”离的最近的经理实在没能控制住,震动了胸腔,发出了无法阻止的笑声。
  出了声也知道坏菜,赶紧收拾了表情做木头人状。
  柯以勋抿着嘴,没回答。
  “其实,我们5家店卖了那个价钱,你赚多少心里清楚!谁都看得出那几块地全都在升值。
  就算我们馄饨店开不下去,租给别人一年也能赚好多钱。
  我……我只是想保住我爷爷的店铺。
  我不求别的,你把旁边那家拆了扩大店面我认了,还有4家店,我想让美佳帮我一把,我保证它们会赚钱,会赚好多钱。”
  柯以勋冷笑,忍不住打断她:“几碗馄饨能赚多少钱?能赚,你们也不会落到这地步了。”
  “能的,能的。”叶染急切诚恳的说,原本假作精明的表情全变成坦白的恳求,反而很有说服力。
  “馄饨的馅是有秘方的,可是我们没有配送线,就靠我和妈妈每天调馅很耽误生意。
  我们的店面也太旧了,很多年轻人都不肯来。
  只要你肯帮我,嫁给你算入伙,我把秘方带给你们柯家,你们也是搞饮食的,应该知道正华馄饨的分量。”
  柯以勋沉默的看着她,还是不出声,显然是在考虑她的话。
  “你一定没吃过正华馄饨!”叶染着急的站起来,一把拉住他,“跟我来,你尝一下,我求你尝一下。”说的太激动了,眼泪都涌出来了。
  柯以勋甩开她的手,犹豫一下还是站起身,打算跟她去。
  叶染扑过来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好像生怕他改主意不去,使劲拉他前行。
  柯以勋垂下眼,她可爱的坚持表情,大眼睛里的水光……突然让他不忍心再甩开她。
  柯以勋坐在那么破旧的店里,画面很不协调,吃馄饨的下馄饨的都目瞪口呆地看着。
  叶染一刻也不敢耽误,自己跑进厨房,束头发,洗手。
  当她飞快的包起馄饨,在外面的柯以勋的又忍不住挑了挑眉,不愧是馄饨世家的姑娘,是有两手,够去电视台表演民间绝技了。
  她已经小心翼翼地端出一晚馄饨了,放在他面前时的神态让他的心不知怎么微微一动,她的眼睛大大的瞪着,里面全是期待,全是恳求。
  慢慢吹凉,柯以勋细细品味已经流传了50多年的正华馄饨。
  “怎么样?怎么样?”叶染急的快哭了,“很好吃吧!比那些买得贵死人的馄饨都好吃吧!”
  柯以勋没理她,四平八稳地吃完了整碗馄饨。
  叶世荫也站在一边一脸紧张,柯以勋抬眼看着他,再没看叶染,“很好吃。”
  所有人的表情都一松,放下心中大石,叶染还含着泪水的眼睛顿时弯了,差点笑出声来。
  “我考虑好了会尽快给你们答复。”
  “啊?!”叶染差点跳起来,“还考虑?明明是你们占足了便宜的事,还考虑什么呀!”
  柯以勋站起身,没回答,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5章
  柯以勋刚走上门口的石阶,已经听见里面三姨喊成一片。
  人也快步走出来,“以勋回来了?!”
  柯以勋点了点头,三姨母女寄住柯家二十几年了,早就练了一身的谄媚本领,有时候热情的让他都有点受不了,而且总是大惊小怪,吵吵嚷嚷。
  这也是他和以颉不喜欢回家住的一个原因。
  打完招呼,她又立刻很匆忙地跑去叫姐姐。
  “大表哥!”一个过分甜蜜的声音也随着轻快跑来的人影飘了过来。
  柯以勋嗯了一声,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三姨的女儿胡盈讨好人的本事已经青出于蓝了,只是过于刻意,反到让人很不舒服。
  胡盈亲密地拉住了他胳膊,他连挣扎都懒,就那么被她拉着。
  柯绍伟正戴着老花镜在厅里的沙发上看报纸,看见大儿子回来冷冷地瞟了一下,故意冷淡地说:“你还知道回来?你和滚去巴黎的以颉回家次数差不多么。”
  柯以勋笑了笑,走到单人沙发边坐下,自然地甩脱了胡盈的拉扯。
  “爸,我多忙你还不知道吗?”
  “得了吧,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戴家那个女儿好的时候,总是往戴家跑吧?所以说,现在养儿女都没用!”柯绍伟气狠狠地说。
  “不会啊,姨夫,盈盈会一直陪着你的呀。”胡盈见缝插针地拍一拍。
  “嗯。”柯绍伟随意地应了一声,其实他也不是太喜欢她的奉承,主要是碍于老婆的面子,再说一起过了这么多年,也习惯了。
  柯以勋皱了下眉,那些过去的事他不想提起,也不愿意听别人再说起。
  “爸,这回我回来是有重要的事要和你,和妈妈商量。”
  话刚说到这儿,柯太太也被妹妹搀着下了楼,还没等她开始唠叨,柯以勋立刻先发制人地站起身,“爸妈,我们去书房谈。”
  胡盈和她妈对视一眼,同时露出失望的表情。
  关上书房的门,柯以勋坐在父母的对面,“爸妈,你们知道正华馄饨吧?”
  “嗯。”柯太太连连点头,“我和你爸年轻的时候总让他陪我去吃呢。
  是我们那个年代的名牌小吃。”甜蜜的回忆让她的表情格外愉快,“不过,好像最近几年就衰落了。”她看了眼丈夫,皱起眉询问。
  “经营不好,店面旧的不行。
  我们和熙路分店就在他们旁边,我有一次去视察,看见了都挺意外,好像这十几年就没翻修过。”柯绍伟撇嘴。
  “你们知道这家人家就好。”柯以勋笑了笑,“现在他们家经营不下去了,要卖铺子卖地,我和他们谈了,他们愿意便宜三分之一把他们5个地皮都卖给咱们。
  但条件是,他们家的女儿要嫁到咱们家来。”
  柯绍伟和老婆互看一眼,都皱起眉没说话。
  “你们也知道,正华的那5个地段,都是升值潜力巨大的黄金地段,面积还很大,我们仅仅是买下地皮都能赚一笔。
  而且,我尝了他们的馄饨,确实值得投资,再说,他们家还承诺把馄饨馅儿的秘方当成女儿的陪嫁也带到柯家来。”
  柯绍伟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条件是不错,但我也不想找个卖馄饨的亲家,尤其还是败光祖业的亲家,能是什么好人!”
  柯太太也皱着眉不是很赞同,但她还是好奇的问:“那家姑娘怎么样?我还记得以前去吃馄饨的时候见过老板和老板娘,好像是对儿老夫妻,人挺好的。”
  “他家的姑娘好像才满20岁,长得……”那张甜美的小脸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但由这张脸想起的另一个人却让他突然烦躁起来,“还行,喜欢干家务,号称天生家庭妇女,和以颉挺合适。
  一个爱做蛋糕,一个爱包馄饨,中西合璧,天生一对儿。”他不耐烦地说。
  “才20岁?”柯太太有点惊讶,“不过和以颉也算合适。
  以勋,最让妈妈着急的不是以颉,倒是你!你怎么还没打算结婚啊?别的人家有你这么大的儿子早就抱孙子了……”
  “我的意思,你们先看看人,不行呢,就干脆别谈了。
  行,再考虑下面的事。”柯以勋冷着脸打断她的话,再唠叨下去没头儿。
  “也好,也好。”柯太太很支持,她也很好奇馄饨店家的女儿长的什么样子。
  “带她来家里?”柯绍伟一直不是很热心,“总不能我们两个老的去见她吧。”
  柯以勋沉吟了一下,“也行,就先非正式的见一面。
  如果行的话,以颉不是三个礼拜以后要回来吗,正好让他们再互相看看。”
  柯绍伟点点头,虽然里面好处很大,人不行,或是以颉看不中,都不能算数。
  
  第6章
  叶染从公交车上蹦下来,该死的柯以勋,就派人告诉她柯家的地址和约定见面的时间就算完事了,好像这次是针对她的求职面试,跟他毫无关系。
  整了整端庄的连衣裙,衣服是不错,关键手里提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塑料食盒就耽误形象了。
  有点像盛装打扮的推销员。
  叶染撇嘴苦笑一下,没错,她就是到柯家推销馄饨的。
  柯家的豪华别墅小区从公交站点下来还要走好久才能到,她那双要命的高跟鞋磨的脚趾很疼,拎着食盒的样子越发狼狈了。
  小区保安打电话到柯家确认了来客身份才让她进了像皇宫般气派的小区大门,叶染实在是打不起精神赞叹富人区的美景,天哪,进了大门还有好远的路!
  终于到了柯家所在的大房子,叶染大喘着气,放下食盒,擦了擦满头大汗,整顿了一下扭曲的表情,再次深呼吸,才掏出镜子最后审视一下自己。
  除了脸因为走路和太阳暴晒而微微发红,还算是个甜美漂亮的姑娘,肯定会讨老头老太太欢心的,叶染呲牙笑了下,有些顽皮。
  按了门铃,被佣人带进客厅,叶染有点紧张但还是命令自己要努力甜笑,给他们留下最好的印象。
  “你们好!”厅里的沙发上坐了好多人,她总不能挨个上去握手吧,只好实在的鞠一大躬。
  “坐吧。”一个女人还算和蔼的声音说话了。
  柯家的下人实在训练有素,在她走向沙发的时候殷勤来接她手里的食盒,以为是礼物要收到厨房去。
  叶染紧紧抓住把手和她僵持了一下,不肯让她拿走。
  女佣有点意外,请示地看向柯太太,柯太太想笑又忍住,丢了个眼色,女佣便松手退下去了。
  叶染总算顺当的坐到沙发上,把装着生馄饨的宝贝食盒放在脚边,她听见有人暗笑,有点难为情。
  坐下了才有机会看厅里都是些什么人。
  坐在正座上的应该是柯以勋的爸爸,他冷淡地看了她几眼,就戴上眼镜看报纸,对她相当无视。
  紧挨着他坐在长条沙发上的应该是柯以勋他妈,长的很好看,也在端详她,比他爸态度好多了,叶染感激的向她微微笑了笑。
  她也和蔼地点了下头。
  挨着柯太太坐的是个妆有点浓的女人,看她的眼神挑剔的接近挑衅,叶染一看她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不知道是个什么角色。
  另一侧的长条沙发上坐着一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女孩,也化了妆,从头到脚的饰物金光闪闪,比圣诞树还圣诞树。
  刚才暗笑的就是她,现在还是一脸欠扁的笑容,看见叶染看她,她的笑容更讥讽了点儿,眼睛点了下食盒:“那是什么啊?”
  叶染看她的样子十分不爽,又怕她是柯以勋的妹妹得罪不起,还是僵着笑脸说:“我包的馄饨,一会儿午饭时间我煮给大家吃吧,很好吃的。”她自己都觉得向推销员的形象成功的又迈进一步。
  “好啊。”柯太太十分踊跃的答话,“我很多年没吃过了。”
  柯绍伟一直没说话,把报纸又拿的远了些看。
  柯太太和她妹妹胡太太交替着问叶染今年多大,在哪儿读书,读的是什么学科,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平常是不是总在馄饨店里帮忙。
  叶染耐心的回答着,保持面带笑容。
  能和她说话还好,柯爸爸的态度让她很不安,不赞成的态度是十分明显的。
  该问的都问完,谈话陷入短暂僵局。
  柯绍伟把该听的都听了,收起报纸往书房去,不再想参与女人们的话题。
  叶染赶紧站起身跟上他,“柯伯伯,我有话和您说。”必须把她的诚意说清楚吧。
  胡盈在她身后做了个鬼脸,胡太太也撇着嘴笑。
  “要和我说什么?坐吧。”柯绍伟不冷不热的看着这个处事还很生嫩的小姑娘,勇气倒是可嘉的,还敢要求和他单独谈,他很想听听她要说什么。
  “柯伯伯,你不赞成这个婚事吧?”叶染坐在柯绍伟对面,手心里全是汗,要命的是,连头上都开始冒冷汗了,好像在向警察交代犯罪经过。
  “是的。”柯绍伟坦白的回答,“我的儿子不必为了利益而结婚。”
  叶染噎住,是啊,人家那么有钱,怎么会因为那几块地而勉强孩子呢。
  “柯伯伯,也许你觉得我很势利,但我真的只是想把我爷爷的老字号保住!我想让你们帮我,可我能拿什么交换?怎么让你们相信我?我能提出的条件只有这样了,我能报答你们的只有这样了!如果你们接受了我,帮助我,我会感恩的,我会对您儿子好的!不管结婚是为了什么,我会认真的!除非您的儿子不要我了,不然我会一辈子对他好的!”
  柯绍伟看着她眼睛里涌起的水光,半天没说话。
  叶染抿着嘴,努力让眼泪别掉出来。
  她都这么诚恳的说了,这么郑重的保证了,柯伯伯还是一副不相信她的样子,她真的要泄气了,是啊,她再真诚也没用,毕竟口说无凭!
  “你们的馄饨……”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柯绍伟缓慢的说,“还那么好吃吗?”
  “啊?”她一时都反应不过来,“嗯!嗯!好吃!我给您做!”
  
  第7章
  柯以勋走进厅来的时候,三姨母女正坐在沙发上交头接耳,神色鄙夷地看着厅外的凉棚。
  他顺着她们的眼光看过去,叶染正在给爸爸读报纸,就连他妈妈也含着笑坐在一边儿。
  柯以勋挑了下嘴角,天生家庭妇女果然有两下,他以为她早就走了,才这时候回来听听父母对她的看法,似乎她进展的不错。
  叶染在给柯绍伟读笑话,自己先看着笑起来,边讲边笑,柯绍伟和太太也都忍俊不禁地看着她,即使笑话 不好笑,看她的样子也开心起来了。
  柯以勋走过来,柯绍伟和柯太太都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大概是知道他回来的用意但当着叶染不好说什么。
  叶染看见他来似乎很高兴,趁柯绍伟和柯太太不注意还笑着向他比了个“耶”的手势。
  柯以勋冷冷地转开眼不理会。
  “都这么晚了!”柯太太看了眼手表,“小染留下一起吃了晚饭再走吧。”
  “好!”叶染快乐的答应。
  “柯伯伯,柯伯母,我给你们做两个凉菜吧,你们年纪大了,大热天晚上最好喝点清粥,吃点蔬菜,肠胃清爽了睡觉也会舒服的。”
  一直很少说话的柯绍伟也点头“嗯”了一声。
  “喝白粥好啊,以勋也爱喝的。”柯太太赞成地笑着说。
  叶染偷笑,他爱喝白粥啊?大概好吃的吃多了,返璞归真了。
  “是不是醋放多了啊,有点太酸了。”胡太太边吃着叶染拌的海带丝,边撇着嘴批评。
  “我觉得很好吃。”柯太太对叶染的好感从一开始就很显著,现在更是明显为她说话,“小染,没想到你馄饨包的好吃,凉菜也做的这么好吃。”
  叶染感谢地点着头,本想克制一点,但进行的这么顺利让她老实的眉开眼笑,今天的第一次拜访算是相当成功的。
  “她当然会拌了,这都是馄饨店的经典菜色,醋放的多是为了掩盖原料的不新鲜,她不是失手了,是习惯。”柯以勋毫不掩饰的讥讽。
  不知道为什么,看她那么高兴,笑的那么开心他就想说两句刻薄话,他不喜欢她笑。
  胡家母女立刻捧场的哈哈大笑,以勋摆明了看不起她,让窝囊了一下午的她俩格外痛快。
  叶染的脸都气的发青了,瞪着根本不看她的柯以勋,“你胡说!正华就是因为保证原料的新鲜才赚不到更多的钱的!你以为像你哪!奸商!”
  胡家母女同时收了笑,但眼睛里的笑意却更浓了。
  叶染一噎,坏了!怎么在人家爹妈面前说人家孩子做人不地道呢!她心虚地偷瞟柯家夫妻,还好,他们都低着头默默吃饭,没大反应。
  叶染偷偷松了口气,千万别功败垂成啊!
  吃过饭后水果,叶染起身告辞。
  柯绍伟点头回应,居然说:“让以勋送你回去吧。”
  叶染喜在心头,柯伯伯对她态度的转变也是很明显的,今天太成功了。
  柯太太还恋恋不舍地说:“以后有空再来。”
  “嗯,嗯!”叶染连连点头。
  食盒虽然空了,但还是很大,身材矮小的她拎着它爬上柯以勋的车时非常碍事。
  安稳的坐在车里,她嘿嘿的笑出声,待遇果然不同了,还有专车送她回去。
  柯以勋上了车,瞥见她还没来得及收敛的得意笑容,发动车子,他冷笑了一声,“你果然有两下子,我父母平时没这么好对付。”
  叶染笑着来回摇了下头,“我是爷爷奶奶带大的,很会和老人相处。”
  “天生家庭妇女。”他嗤笑了一声。
  叶染翻了他一个白眼,以后她还是走公婆路线吧,柯家的二老比柯以勋有人儿味多了,比他好相处!她要好好表现,让他们对她更有信心一点,让他们放心,她保证能一辈子好好经管他们的宝贝儿子。
  她笑嘻嘻打自己小算盘的样子让柯以勋突然烦躁起来,这样的她……让他几乎真实的感觉到坐在身边的是辰辰。
  突兀地停下车,他蛮横地打开了她那侧的车门,“下去!自己回去吧,我还要去别的地方。”
  几乎是被他推下车,叶染还没等站稳,他已经关上车门扬长而去了。
  混蛋!不听爹妈的话,迟早要吃亏!她气呼呼瞪着他越来越小的车影,望着还很远的小区高大门楼,叶染心里咒骂他一百遍,就算不同路,也该把她扔在公交站点旁吧?!
  
  第8章
  “嗯,嗯。”叶染边听电话边正经八百地点着头,“我知道了,谢谢你,柯伯母。”挂断电话她深呼吸一下,突然大笑起来,一路跑出自己房间一路喊:“爸爸妈妈,我成功了!后天柯家人就要正式约见你们,谈订婚的事了!”
  将近一个月来,她付出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虽然目的很功利,但她也付出了真心和诚意啊!
  叶世荫和叶太太一开始被她的兴奋所感染,也高兴的陪她笑了一会儿,随即各有各担心的收敛了笑容。
  叶世荫背起手,叹了一口气,“小染,这么做真的对吗?就算你真嫁进了柯家,他们也未必能帮助你,也未必投资给正华馄饨啊!你这么做是不是太幼稚了!”
  叶染不爱听,“爸爸,我能嫁进柯家,至少正华馄饨还有希望,我要是不这么做,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叶世荫难得精明的摇着头,“亏掉的那三分之一卖地钱也够你再开家好一点的馄饨店了!”
  叶染瞪着他,就知道他在心疼少得的那部分钱!“爸爸,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如果我成功了,爷爷的老字号非但能保住,还能发扬光大呢!”她知道这对爸爸基本没什么吸引力,只好抛出一个震动他的理由,“你就相当于拿三分之一价钱买回了正华馄饨,白得了三分之二的钱呢!”
  看着爸爸豁然开朗的神情,叶染暗暗悲叹,怪不得爸爸要败掉爷爷的心血,实在很好骗。
  “小染,过来。”叶太太却还是一副愁容,她把女儿拉到院子的一角,在凉椅上坐下。
  “小染,妈妈知道你一直很努力很用心,但婚姻毕竟不是交易,你嫁给姓柯的那个男人真的能幸福吗?”
  叶染想了一下柯以勋的样子,幸福……够呛,就他那副冷屁股脸从来没个热乎气儿,她看着忧愁的妈妈,不忍心说实话,“妈,你一定没见过柯以勋,他长得可帅了,人……人也很好。”她心虚的结巴,“我很想很想嫁给他。”
  叶太太低着头没说话,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从小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现在她已经铁了心,怎么劝都听不进去。
  她抬眼看正一脸振奋不知道想什么好事的女儿,她还太小,还太单纯,婚姻是什么……她一点儿都不懂!
  两家人见面的酒店包房很豪华,原本很紧张的叶氏夫妇因为看见柯家夫妻二人还算和气,也不盛气凌人,尤其柯太太还很殷勤,都慢慢的放松下来,话题多起来。
  柯绍伟的脸色也很和悦,见了面他才知道叶世荫为什么守不住祖业,原本他还以为他是吃喝嫖赌的败家子,原来是不喜欢经营的酸秀才,他对叶染更满意了些。
  叶染也很高兴,因为胡家那对儿讨厌的母女没有一起来,这段时间她真是没少看她们的臭脸,没少听她们的刻薄话,她本来还担心爸妈看见她婆家有这么二位要发愁呢。
  她不安的瞟着门口,柯以勋怎么还不来啊?老天保佑他今天有个好心情,把他那张嘴紧紧闭上,别又冒出什么让她尴尬的话!
  门口的侍应小姐突然笑容满面的一伸手,做请进的动作。
  叶染又高兴又紧张的握拳,他来了!
  走进来的是个十分好看的男人,她不认识!
  所有人都在看他,他却淡笑着心不在焉地向大家微微点头示意。
  柯绍伟见叶家夫妻一副很满意很惊喜的样子,压不住自豪的说:“这是我的小儿子以颉,一直在法国留学。”
  叶太太点头而笑,没想到小染的结婚对象这么好看又很温和的样子,她原本的担心消除了一些。
  叶世荫格外满意,他没想到柯家是要小染嫁给他们的小儿子,这个漂亮的孩子怎么看都比他们家的那个大儿子好相处。
  柯以勋……他都有点怕他,面对那样的女婿很有压迫感,还是小儿子好。
  气氛因为柯以颉的出现又更热烈了些,叶家夫妻夸奖起未来女婿的种种表面优点,柯家夫妻听了也笑容满面,礼无不答的说起他们也很喜欢小染。
  笑声阵阵,对未来亲家更又满意一点儿。
  叶染震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柯家竟然有两个儿子!!她真是做梦都没想到!失败啊,她一直说要嫁进柯家,没明确指出她要嫁给柯以勋!怪不得那个家伙在别的事情上百般精明,在结婚这方面总是含含糊糊,原来他早打好算盘了!
  她发现柯家小儿子正饶有兴趣地盯着她气急败坏的脸看,她不客气的瞪了他一眼,多余的人!
  被瞪了一眼,那个像女人一样漂亮的家伙还坏坏一笑,好像看穿她吃瘪的一肚子愤恨,很幸灾乐祸的德行。
  叶染皱眉,柯家小儿子虽然很好看,也似乎很随和,但在他身上她看见某些她熟悉也无奈的气质,和爸爸一样的恬淡。
  他不是柯以勋那种人,他……不能帮她重振正华馄饨。
  从她看他的第一眼……她就知道。
  
  第9章
  柯太太拉着叶染的手走出饭店电梯,笑眯眯的对晚上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小儿子说:“天气还早,我和你爸爸先回去,你陪小染再去玩会儿,看看电影。”
  叶染本能地想拒绝,不行,她必须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结婚对象说清楚!
  柯以颉倒是答应的很爽快,他的态度让叶家夫妻也很满意。
  叶染和柯以颉互相看了一眼,长辈都走了,憋了一晚上的话都需要说一说。
  虽然初次见面,两个人还算有默契,同时往停车场比较偏僻的一角走去。
  “你叫柯以颉是吧?”叶染瞟了他一眼,尽量客气的说,“我想嫁的是柯以勋!”
  以颉笑出来,“你可真够直接。”他看着她,心里泛起异样的感受,这样的她非要嫁给大哥,未见得是件好事。
  “你到底怎么想的?”叶染皱眉,搞不明白这个笑嘻嘻的家伙心里在想些什么,为什么看她的眼神这么古怪?!好像有点怜悯似的,难道是因为她想嫁给柯以勋那个难相处的家伙,他表示下同情?
  “我想的和你差不多。
  你想嫁给谁是你的问题,我谁也不想娶。”他挑着嘴角,说的很肯定。
  “那就好,那就好。”叶染放下心中大石,顿时眉开眼笑,“你赶紧哪儿来回哪儿去吧,别给我添乱了。”
  “我给你添乱?!”以颉笑出声来,这个小家伙也太搞笑了吧。
  “好像是你突然冒出来要嫁给柯家的一个儿子才弄得我措手不及吧!我估计我甩下话一跑,在家就里外不是人了。”
  “跑?”叶染笑的眼睛弯弯的,真是峰回路转虚惊一场啊。
  “跑回法国啊?快跑,快跑!千万别耽搁,迟了夜长梦多!”
  柯以颉看着她笑个不停,真没想到,也是个有意思的小家伙。
  “喂,叶染,你为什么非要嫁给柯以勋啊?喜欢他?”他收了笑,审视地看着她。
  “喜欢他?!”叶染一呛,“我是喜欢正华馄饨!”她看了看对面的以颉,不知道为什么,和他说话很轻松,很自在,“单论人品,你比他好多了!至少很好相处。
  但你不能帮我留住爷爷的老字号啊。”她有点感慨。
  “是不是谁能帮你留住祖产,你就嫁给谁啊?”柯以颉尖锐地指出。
  叶染瞪了他一眼,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啊,显得她很势利很卑鄙似的。
  不过……好像也是事实,至少她反驳不了。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决定诚实地点点头。
  “叶染,我希望你能成功。
  作为未来小叔,我有几句忠告,也许对你有点儿用。
  我哥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虽然他很喜欢占便宜,但娶你……我看你还应该在我父母那方面入手,尤其是我妈妈,你恰巧是她最喜欢的类型,她就喜欢乖巧活泼喜欢做家务的老妈子型女孩。”他微微笑着,似认真又似调侃。
  “老妈子?!”叶染气得叫起来。
  “最关键的是,一旦你真的嫁给了我哥,”他做了个安抚的手势让她认真听,“他没喜欢你之前,你千万别喜欢他!”看着她甜美又单纯的小脸,他的心里突然有点难受,这个把什么都想的很简单的小姑娘还不懂,很多事……是她再努力也无法解决的。
  或许,她要是另一种类型的女孩还会幸运一点。
  命运作弄的不知道是大哥,还是她。
  叶染嗤笑一声,他果然和她那个不成才的爸爸有异曲同工之妙,多愁善感,总想些不实际的东西!什么情啊爱啊,她现在想的只有正华馄饨的生死存亡。
  “你这算什么忠告啊?没一点实际用途!”她撇着嘴指责,“只要他能帮我保住正华馄饨,我就喜欢他,就对他好!”
  柯以颉看着她,她……一定还没喜欢过任何人吧,所以才能把爱情说的这么容易,他苦笑了一下,最好她不明白他的话,一辈子不明白才好。
  “那我就告诉你点实在的,比如说我父母的嗜好,柯以勋的习惯。”他叹了口气,换上了笑脸。
  叶染眉开眼笑,“好,好!这才对吗!将来我要是真能成为你的嫂子,也会对你好的!”
  柯以颉失笑,“先谢谢了啊,未来嫂子!”
  柯以颉跑回法国让大家都很失望,叶世荫和妻子尤其不理解,那天不是谈的好好的吗,小染回来的时候笑的满脸开花,他们还以为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柯绍伟气的打了好几通越洋电话去追骂这个不省心的小儿子。
  柯太太还好言安慰叶染,让她别太伤心。
  她才不伤心呢,柯以颉对她的贡献很大的,有了他告诉她的秘籍,她真是所向披靡,柯家二老对她的喜欢程度完全可以从胡家母女对她的讨厌程度中得到印证。
  从她隔三差五的主动去,发展到两三天不去柯太太就会打电话叫她。
  她知道柯家二老对柯以勋也施加了很大的压力,有时候会下死命令在她去的日子把他叫回来。
  柯以勋看她的眼神是越来越痛恨了,每次他父母要求他送她回家,他还是阳奉阴违地把她扔在半路,也有让她有成就感的事,在她的一再要求下,他终于把她扔在公交站点了。
  叶染今天特意穿了条淡粉色的连衣裙,是妈妈买给她在正式场合穿的。
  今天就是正式场合,她终于要和柯以勋谈登记结婚的事了!如果顺利,也许今天就能去办手续,这几个月的努力终于收获了辉煌的成果,她看着镜子哈哈笑,有努力就有回报,真是真理啊!
  出门前她反复嘱咐爸爸一定要在家听她电话随传随到,千万不能在最后一刻出岔子!
  她第一次来柯以勋常用的办公室,大的不像话,真够糟蹋钱的。
  柯以勋臭着脸坐在转椅上,冷着眼看她,她屁股刚着凳他就沉着声问:“你为什么非得嫁给我?”
  叶染转了下眼珠,嘿嘿笑了下,“我也不是非得嫁给你,你能给我爸一笔钱以后把馄饨店还给我吗?”
  “不能!”他又没疯了,还说不是打算空手套白狼!
  “那不就得了。”叶染故作老成地瞟了他一眼。
  “你当我老婆,我照样把你们的馄饨店扒得一块砖也不剩!”他诅咒般宣告。
  “我可以去求我公公婆婆啊,他们可不是这么对我说的。”叶染洋洋得意,“你好像也还不算是大当家,桌子拍破也没用,一锤定音的还是柯伯伯。
  就连将来他打算分多少钱给你,你也做不了主吧?”
  柯以勋冷哼,“你打算的真够长远,连遗产都盘算到了。”他真是小看她了,以颉一跑他就知道不妙,再看看她在他家登堂入室的情况,他就心里有数了。
  如果不能娶一个他爱的女人,那么娶一个能讨他父母欢心的女人也不错,至少他们的注意力就不会集中在他身上了。
  看爸妈那么喜欢她,她……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很会哄他们开心,那份耐心是他都不得不暗暗认可的,娶了她,便宜得到5块难得的好地段不说,也算他对父母尽了孝吧。
  毕竟现在像她这么卖命讨好公婆的天生家庭妇女也少见。
  “柯以勋,如果我嫁给你,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无论如何,我会对你好的。”她点头保证,就算是报答,她也会对他好的!
  “得了吧。”他不耐烦的嗤笑一声,“你这话都说了无数遍了。
  你开的条件我答应,一手交地一手结婚,没有婚礼,没有蜜月,结婚以后不许干扰我的生活习惯。”
  “你就这么不情愿娶我吗?!”她有点气不忿,这么说她就穿不上婚纱啦?!
  “谁娶一个馄饨妹还能欢天喜地啊?!”他瞥了她一眼,没好气儿的说。
  “嗯……”她转着眼珠,“能不能把你要投资正华馄饨写进协议里啊?”这样黑子白字她才放得下心吧。
  “不能!”他双眉一轩,“一开始谈的条件就是你们便宜卖地,我娶你进门,有投资正华馄饨什么事?”
  “你!”她跳起来,伸出食指恨恨指他,奸诈!他不是吃了正华馄饨觉得好吃才和他们谈的吗,他不是也觉得正华馄饨值得投资,能赚钱吗?不过……现在想起来,他的确没正面表态过。
  阴险小人!
  “怎么样?不同意就算了。
  我正乐不得你主动反悔呢。”他往椅背上一靠,意兴阑珊。
  叶染气得双肩都发了抖,没办法……她身子一软又坐回了椅子,委屈地撅了半天嘴,柯以勋也不理她。
  “结婚照总得照吧?!”她怎么也得穿次婚纱吧!哪个女孩子不盼这机会啊!
  他胸有成竹地抱起胳膊,“不照,有意见吗?”
  “你!你别欺人太甚!”她又发指。
  他坐直身子开始看文件,果断的表明谈论结束了。
  叶染咬牙切齿,忍,忍!小不忍则乱大谋啊!如果有一天柯伯伯肯把正华馄饨当遗产留给她,她第一件事就是要在柯以勋脸上踩一脚!
  律师忙碌的在柯以勋,叶染,叶世荫之间来回传递着文件。
  叶世荫到了签字的时候才突然伤感,意识到自己老爹的一生心血就算被他给败掉了。
  但看见支票上的那串数字,他又一阵激动,下半辈子他就是个富翁了。
  叶染写好自己的名字,看了看排列在她名字边的“柯以勋”三个漂亮的字,心里突然有点古怪,这三个字就代表他成了她法定的丈夫吗?就这么三个字,他就成了她的家人?
  柯以勋签完他的那份文件,抬头发现她正看着自己发呆,“干什么呢,换啊!”他瞪了她一眼催促道。
  “哦,哦。”她交换文件,再一次在他的名字边写下自己的名字。
  
  第10章
  叶染背着背包从小院出来,柯以勋派来的两个助手正把她的大件行李往车上装,看她出来客气地问:“还有吗?”叶染摇头。
  叶太太和叶世荫都站在院门里看着女儿,他们皱着眉,一脸疑惑。
  柯家儿子闹脾气,没婚礼,没蜜月就算了,来接都不接?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婚都结了,小染又信心满满,昨天晚上还主动安慰他们,让他们宽心,说什么万事开头难,以后她会过的很好,还会振兴正华馄饨。
  “爸妈,我走啦!”叶染还是眉开眼笑,和他们招手道别,叶太太叹气,不知道她是太自信,还是太无知。
  妈妈的担忧她看在眼里,唉,怎么说他们都不明白。
  就现在这种情况,柯以勋要是热情洋溢地冲来接她,她非得被惊死。
  他原本还想嫁祸给弟弟,没想到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背地里不知道多熬糟多憋气,肯定是看见她就不顺眼。
  不要紧,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她对他好,慢慢他不生气了,也会对她好的。
  叶染张大眼睛看着面前的这栋小而精致的独栋别墅,这就是她的新家吗?柯以勋喜欢糟蹋钱她知道,不得不承认,他还是很有品味的,钱糟蹋的还是很值。
  门的密码是他昨天发短信告诉她的,她殷勤回复还附赠了一个可爱的笑脸图片,结果他也没再理她,估计早过了玩短信的年纪了。
  开了门,助手放下行李就走了。
  叶染再次摒住呼吸仔细看这栋房子,太漂亮了!她确定屋里没人才惊喜大叫着蹦上沙发。
  她太喜欢这里了,爷爷的老房子虽然结识耐用,装修施舍都太老旧,她都好像能闻出霉味似的。
  这里就不同了,充满了时尚感,才像年轻人居住的地方。
  兴奋地跑上楼,挨个推开房门参观,她的心一阵轻快,好像还有点甜,房子刚刚装修过,有几间推开门的时候清楚的闻见装修的气味,他还是为了迎接她做了很多准备的。
  叶染走进柯以勋的房间,他不在,她有点兴奋又有点心虚,好像偷偷潜入别人家,在做贼。
  她撇了下嘴,真好笑,她是这栋房子的女主人,法律都承认的,当然也是这间房间的主人啦。
  柯以勋很会享受嘛,卧室这么大!浴室,阳台,书房自成体系,应该也改动过,与书房连接的隔断看起来比别的装饰要新,刚把隔壁房间打通过来的吧。
  叶染拉开壁柜,啊?这个混蛋衣服也这么多,柜子装的这么满……竟然没留一丝空格给她!
  她又仔细地看了看,不是壁橱,整个房间里没有一丝要分给她点地方的意思,完全只是他的领地。
  小气的家伙,看来他改动房子不是为了欢迎她,白高兴了一场。
  她闷闷地撅着嘴走到走廊上,空了一间房,什么都没放,最里面的一间是全新的,也带浴室,柜子抽屉都是空的,是客房吧?
  她又下了楼,进了厨房仔细看,哇,调料什么的很齐全嘛,锅碗瓢盆也都很多,不像个单身汉的家。
  一个抽屉里放了很多模具,应该是做蛋糕,烤饼干用的,叶染一阵释然,她知道柯以颉是学糕点的,大概他没出国之前也住这里。
  她从台子上拿起一瓶醋,擦的很干净,标签上的保质期却过了。
  她又彻底的检查了一下,过期的东西真的很多。
  她找来一个大垃圾袋,直接清理了进去。
  也许从小就在馄饨店长大,她格外喜欢厨房,重视程度等于卧室。
  冰箱里除了啤酒饮料什么都没有,整齐的像是酒店的饮料柜。
  她打开冰箱旁边的橱柜,下巴差点掉下来,好多零食!她拿出一袋,工人把露在外面的东西都擦的很干净,柜子里就成死角了,零食上都落了些薄灰,保质期虽然没过,看情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古董了,她犹豫一下还是都清进垃圾袋。
  她张望了一下,后门外的小路上放着几个大垃圾桶,便把装的满满的垃圾袋拎了出去。
  邻近的院子里一个中年女人在为花株除草,看见她出来还热情地站起身招呼她说:“你回来啦?”
  叶染一愣,她认错人了吧?扔掉垃圾,她走过去回礼,“你好,我叫叶染。”她笑眯眯地介绍自己。
  除草的武太太也笑着答话:“我是你们的邻居陈姐,你没忘吧?”
  叶染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笑,武太太近距离细看,有点尴尬,虽然两个女孩气质很像,长的也有点像,确实不是以前住这房子的那一个。
  武太太赶紧蹲下继续拔草,千万别因为她的失言导致人家小两口起什么误会。
  叶染也绕进院子帮她一起拔,显然对她的话没太留意,武太太暗暗松了口气。
  “你喜欢种花啊?”叶染没话找话,她的人缘向来很好,来了这里也要好好和邻居相处。
  “嗯,嗯。”武太太尽量少说话。
  “我今天才搬来,陈姐,附近哪有超市啊?柯以勋这个家伙,家里的食物都过期了,他大概从来不在家吃饭。”她边拔草边抱怨。
  陈姐笑了笑,“他一个人过日子,家里又是开饭店的,很正常。
  你是他女朋友?”
  叶染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这还是她第一次用这种身份介绍自己呢,“我……我是他妻子。”
  “哦。”陈姐不太意外,现在的小姑娘和男人同居都说自己是人家老婆,不过……这个也太年轻了吧?“你多大了啊?”
  “二十,刚好够结婚年龄。”她有点得意,再早认识柯以勋一年还真麻烦了。
  陈姐忍不住又看她一眼,难不成柯以勋和她真结婚了?看她孩子气的笑容,她也忍不住笑了,这个新邻居挺可爱的,让人一看就喜欢。
  “下午我正好也要去采购,一起去?这儿离超市还真有点远。”
  “嗯!嗯!”叶染连连点头,笑的眼睛弯弯的。
  买了不少东西,还亏了武家的佣人也跟着一起去了,帮她拎进房间。
  叶染道过谢,送走人,赶紧到冰箱里拿饮料喝,一下午在超市里也没顾上喝水。
  刚喝了几口,柯以勋就开门进来了,她笑眯眯地跑出来迎接他,却看见他冷着脸看她买回来的东西。
  他干嘛不高兴啊?她撇了下嘴,觉得还是需要解释一下:“你厨房的东西很多都过期了,我重新买了点儿。”
  柯以勋快步走过来,拎起一个购物袋,“这是什么?!”他低声喝问,冷漠的声调刺得叶染一抖。
  “零……零食!”
  他狠狠地一甩,那包东西就摔在地上,花花绿绿散落一片。
  “以后,”他一个字一个字凶横地说,“我的家里不许有这种东西!”
  叶染被他吓得眼泪都冲进眼眶,他干嘛发这么大火?因为她没经过他同意就乱买东西吗?不许出现……明明原来就有!白着脸看他锐利又冷酷的眼睛,她根本没勇气回嘴,他生气的时候还真挺可怕的。
  
  第11章
  叶染委屈地看着自己的鞋尖,房子里很安静,她的脑袋却嗡嗡响,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柯以勋皱了下眉,有些烦躁地看了看一地的散乱,他也知道自己不该向她发火的……这不是她的错。
  轻咳了一声,他说:“那就是你的行李?”
  “啊?”话题转的太生硬,叶染一时没反应过来,迅速抬起还带着泪花的眼睛疑惑地看他,他正在看她放在楼梯旁边的几个箱子。
  “嗯,嗯,因为我不知道要放在哪儿,所以……”她急吼吼地说,小心翼翼。
  刚一搬来就惹他发了脾气,这可不是个好开始啊。
  “把这儿收拾一下,我帮你把行李搬上去。”他皱眉,眼光在凌乱的厅里胡乱一扫,示意她打扫的范围,再不看她一眼,提起她的箱子快步上楼。
  叶染张大嘴巴看着他,这还是她第一次看柯以勋手里拿着东西,而且还是她贴着卡通图案的箱子,画面很不协调,还有点好笑。
  原本她只是觉得柯以勋很难相处,现在看来还有点古怪,喜怒无常。
  她蹲下身收拾地上的零食,很是为难,扔掉啊?太可惜了吧?藏起来?万一他再发现又来这么一回她的神经也受不了啊!看了看窗外,她有了主意。
  趁他又拎了1个箱子上楼,她快速从后门跑出去,把零食都藏在玫瑰花丛后的墙根下,明天拿到店里给丁阿姨他们分着吃。
  刚进房子,柯以勋已经从楼梯下来了,一眼没看见她有点奇怪,叶染赶紧快走几步到他视线范围之内,又点将功补过的讨好地笑着看他,“晚上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做。”
  他翻了下眼,很不领情,“这里收拾好了就把房间也收拾好,晚上出去吃。”
  “哦!”她这回真的笑出来,看来他这阵疯是发完了,还知道请她出去吃饭庆祝她入住,情况不算太糟,也不能把他想的太坏。
  把剩下的东西摆到厨房,她还主妇气十足地从冰箱里拿了瓶饮料,连同一个玻璃杯一起送到已经四平八稳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柯以勋面前。
  “我不要这个!”他看了眼她拿来的饮料不客气地说。
  叶染一僵,又不高兴了?!“给我换瓶柠檬苏打!”他熟练地使唤她。
  “哦,哦。”她松了口气,原来他不喝果汁啊。
  看在有求于他,他刚才还替她搬行李的份上,态度恶劣就恶劣点儿吧,她寻求一下心理平衡。
  从认识他的那天起,他就不是什么和蔼人士,人在屋檐下,小不忍则乱大谋,她迅速地把这些词汇都在心里过了一遍,笑嘻嘻地又替他拿来了柠檬苏打。
  人家大少爷看都不看她,更别提道谢,就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算做还没到无视她出现的地步。
  她转到他身后就是一个凌厉的白眼,哼,别让她有机会翻身哈?!整死他!
  一路默默骂着他,一路上了楼,就一个房间开着门,是那间客房。
  她疑惑地走过去,果然,她的行李都被他堆在里面。
  干吗?分开住啊?她皱眉,看来要他承认她是他合法的老婆还需要一点儿时间。
  不过也好,她的想象力也就只能到和他住进同一个房子,真就那么和他突然同床共枕,她也有点受不了。
  有点失望,又偷偷地松了口气。
  全都收拾好,已经晚上6点多了。
  她还真有点儿饿了,中午就没吃饭。
  洗了把脸,又梳了梳头,因为晚上要出去吃饭,她特意斜梳了辫子,戴上她最漂亮的兔子头花。
  跑下楼梯却没看见他,电视也是关的。
  她环视一下,哪儿都没有,她有点慌,难道他自己走了?
  “柯以勋!”她大声喊。
  “干吗?”他不耐烦的声音在一个房间里闷闷地向起,她分辨了一下跑过去,大力打开了门,他正在看电脑,见她呼哧带喘几乎撞门进来吓了一跳。
  “你干吗!”他瞪她。
  她松了口气,大大的眼睛故意生气一瞪,撇着嘴连连向他招手,“快点,快点!我肚子好饿了!你要请我吃什么啊?”
  柯以勋哼了一声,不看她,保存文件,“反正不是馄饨。”
  从小区出来,叶染的眼睛一路仔细看外面,那儿有小店,哪儿有银行,来的时候太紧张,和陈姐出门的时候又只顾着聊天,她都没顾上看。
  柯以勋住的小区和他父母的一样,要走出老远才有商业区,买点菜和水果真不方便!搭公车更恐怖了,她都没看见站点。
  “柯以勋……”她想问他要坐什么车才能去市区。
  “嗯?”他又待理不理地哼了声。
  她转过脸来看了他一下,还是算了,看他车来车往的德行,问了也不知道。
  别说他了,今天她无意间问陈姐,她也是张口结舌。
  还是问问她家保姆更实际点儿。
  “干什么?!”见她叫了他又不说话,他不耐烦地催促了一遍。
  “没事儿!好好开你的车!”她也学他的口气不耐烦地回答,果然一直不看她的那双漂亮眼睛立刻闪着要杀人的光地向她一扫,原来吸引他的目光就要这样?真够变态。
  柯以勋撑着下巴看对面已经吃掉两碗面,还在吃第三碗的叶染,叹息般地摇了下头,“现在我终于知道你们馄饨店为什么不赚钱了,就你这吃法,能挺到现在还没倒闭,算你爷爷的字号坚韧。”
  叶染把半截面条吸进嘴巴,倒不出空闲只能瞪他一眼,终于咽下去才恨恨地回答:“我饿了!你干一天体力活儿试试!”
  “你干什么体力活儿了?在我家拆房子了吗?”他撇嘴。
  他突然回头,叶染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对儿年轻的夫妻已经走到他们桌边,哇,他们长的都好漂亮,明星夫妻啊?
  “以勋?”戴辰辰有点惊喜,拖着一脸不高兴地唐凌涛走过来。
  “你也在这儿吃饭啊?”她兴高采烈地仔细看叶染,听以颉说柯以勋结婚了,这位就是?“这就是你的小老婆吧?好可爱,好漂亮啊!”
  柯以勋瞥了她一眼,“什么大老婆,小老婆的。”
  辰辰也觉得失口,瞪大眼,很认真地解释:“我是说,年纪很小的老婆。
  你好,我叫戴辰辰,这是我老公。”她回头拧了唐凌涛胳膊一下,把他拖的更近。
  叶染见人家打招呼,柯以勋却屁股很沉地坐在椅子上没反应,只好自己站起来,点头还礼,“你们好,你们好,我叫叶染。”
  唐凌涛冷着眼看了一会儿,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恋童癖!”
  柯以勋用眼角瞟了他一眼,“吃你的饭去!少在这儿恶心我。”
  “我们走了,我们走了!”戴辰辰瞪了唐凌涛几眼,把他拖走了。
  “他们是谁啊?”叶染羡慕地回头看看他们的背影,很恩爱的夫妻啊。
  “你朋友吗?”
  “嗯。”柯以勋随便应了一声,眼睛一瞪,“你还要第4碗不?不要就走!”
  “啊?等等,我再吃一口啊。”叶染又挑起一筷子面条。
  回去的路上柯以勋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染吃饱喝足,享受地看着路上的各式路灯,有个老公也不错啊,虽然别扭点儿,挺实用嘛。
  “柯以勋,”她心情很好地叫他,“明天我和你一起上班,你去和熙路不?我已经三天没去了,不知道出没出什么问题。”
  “以后馄饨店的事你少管!那都不是你的了!吃饱了撑的!”他蛮横地说,不留情面的口气让她一下子噎住。
  她垂下眼,刚才还好好的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
  
  第12章
  下了车谁都没说话,沉默地进了大门,叶染故意走在他身后拉开三步距离,见他往沙发上坐,她偷偷翻了个白眼自己上楼去。
  “等等。”他叫住她。
  她停在楼梯上,手握紧围栏,他是不是要道歉啊?他却没回头,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卡拍在茶几上,“你要买什么就用这个吧,我会叫秘书每个月都往这卡里打钱的。”她撇嘴暗暗嗤了一声,用钱弥补他的过错啊?她没去拿卡,加快脚步跑回房间。
  换了地方,觉睡的不算踏实但也很解乏。
  这几天不停的收拾东西,确实很累,搬来了好像终于完成了任务,反而很安心。
  早上还是习惯性的起得很早,天才蒙蒙亮,平常这个时候她和妈妈就该把馅料都调好,等各个店铺的伙计来拿。
  她不在……妈妈更累了吧。
  虽然妈妈再三说能应付,让她不必担心,可真撒手不管还是牵肠挂肚,昨天应该第一时间和他说这事的,总想等个合适的机会,结果闹成那样。
  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突然很想家,很想爸爸妈妈。
  原来随心所欲地说出心里的想法是件那么幸福的事,哪像现在,总得先琢磨,还要看情况,第一天,她就已经有点累了。
  梳洗好了一开房门,正好柯以勋也从房间里开门出来,没准备的在走廊遇见,叶染有点尴尬,不自觉地垂下了头。
  “起的这么早?”柯以勋看了她一眼,轻松地说,好像昨天什么都没发生过。
  “嗯。”他的态度让她自在了些,至少他没有要把昨天的不愉快延续到今天的意思。
  “柯……柯以勋……”她想和他谈那件事,但不知道为什么却突然胆怯,还结巴起来,昨天他说了那么伤她的话,今天再提馄饨店的事,会不会又被他一顿臭骂啊?
  “什么事?”他看着她垂下来的长长头发,她没抬头看他。
  “我……你……早上要吃什么?”话到嘴边还是突然转了方向,她气得咬了自己嘴唇一下,真要命,怎么还怕起他来了!
  “我去公司吃。”他撇嘴笑了下,知道她要说的不是这个却不追问,径自转身下楼,“我上班了,晚上也不回来吃饭。”
  啊?叶染着急地在他身后追着跑,现在才几点啊,他就要去上班?!现在不说,又耽误一天……
  在楼梯口他突然停住转身,她正满脑子混乱想要不要现在就说,没防备一下撞在他后背,被他撞得倒退一步。
  “你到底想说什么?”柯以勋好笑又不耐烦地看着她。
  叶染咽了下唾沫,“柯以勋,原来每天早上都是我帮妈妈调馄饨馅的,现在我帮不上忙了,我怕我妈妈要累坏的。”话说出来,她缓过一口气,抬起眼来看他的眼睛,他的表情没有变化,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她又一噎,最怕他这样,是答应还是反对根本看不出来!
  “我可以让正华馄饨用我们的配送线。”他突然开门见山的说。
  叶染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即眉开眼笑,他答应了?
  “关于这事,我们还需要谈几个细节。”他转过身继续下楼。
  她又笑不出来了,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就知道他要提条件,不该高兴太早的。
  看他大模大样地坐到沙发上,她就一肚子火,可算有求于他了,谱摆的十足!他也没个表示,她是继续站着还是坐下来啊,犹豫一下,她还是坐到他对面。
  他突然这么严肃,她倒很不自在,脸还开始发红。
  “你们的地虽然卖给我们,正华馄饨却还是你们在经营。
  营业额,进货,流水,我们是一概没过问的。”他靠在靠背上好整以暇地说。
  叶染点头,看自己膝盖上的手。
  “现在你提出要用配送线,我就得老话重提了,当初你是承诺把馄饨馅的配方告诉我们的。
  现在根据法律,我们有完全权力拆除正华馄饨店……”
  她大惊失色地抬头,他真要拆?
  “现在有两个方案,一,除了和熙路店,其他四家馄饨店都可以继续经营,使用我们的配送系统,条件是你把秘方告诉我,而且不插手馄饨店的经营管理,字号算你们的,我每月给你们结算当月营业额的40%,直到我决定结束馄饨店。
  条件相当优越,还可以签订协议,落在纸面上给你们一个保障,这是看在你是我夫人的面子上才给的优惠。”他坏坏地笑了一下,叶染却表情发僵,做不出反应。
  “二,你好好保护你祖传的珍贵秘方,我今天就开始拆除正华馄饨。
  你们可以再找个风水宝地重新开家馄饨店,反正你们叶家现在也有钱。”他笑了笑,抿着嘴看她。
  “你这是霸王条款!”叶染气得从沙发上蹦起来,“我把秘方告诉你,你回头就说结束馄饨店,这事儿你绝对干的出来!”
  柯以勋笑的直点头,“嗯,嗯,你已经开始了解我了。”
  叶染瞪着他,再说不出一句话。
  “我不急着要答案,你可以好好想,回家找你父母商量。
  别叫你妈妈那么操劳了,从今天开始,馄饨店,哦,对了,你们也算是连锁机构,你们的‘馄饨连锁’都关门休业,直到你告诉我决定。
  你不相信我没关系,我只能对你这么说,我娶你,很大的原因是我父母喜欢你,好好努力,如果你一直能哄他们这么开心的话,我就一直替你经营你们的老馄饨铺子,甚至你表现够好的话,我还可以适当投资。
  怎么样?”
  “你!”叶染咬牙切齿,很想扑过去直接掐死他算了。
  电话铃响起来,就在柯以勋手边他却不接起来,反而用眼睛一撇气得都快喘成风箱的叶染,友情提示说:“接啊!”
  叶染直白地反抗,抬起下巴看别处,做十分不屑状。
  柯以勋悠然起身,去厨房拿水喝,“这个时间打电话来的,八成是你敬爱的婆婆。”
  叶染猛咽几口口水,像噎到似乎大喘几口气,还是表情一垮,窜过去接起电话,柯以勋说的果然没错。
  喝了口水,他气定神闲地准备去上班,叶染僵在沙发上,用吃瘪到极点的口气说:“喂!叫你和我今天晚上回去吃饭!”
  “知道了。”他打开大门,看了她瘦小的背影一眼,轻哼了一声,做交易,她还差得多。
  叶染拎着一大包零食大汗淋漓地走到和熙路的馄饨店,一眼就看见嚣张停在美佳门口的车,气都快把五脏六腑涨爆了,果然是个混蛋!明明同路就不搭她来!她走了多远的路才有公车坐啊!她把牙咬的嘎嘎响,他提醒的对,指望他?她这辈子估计都没戏!还是好好对公公婆婆,他们都是好心人!
  丁阿姨他们欢天喜地的分了零食,叶染问问这几天的情况,也没什么异样,甚至丁阿姨他们都没感觉到换了老板。
  走得腰酸腿痛回家,叶染看见那豪华的车正四平八稳地停在院子外的路边,感觉全身的神经一下子都被气断了!好啊!柯以勋!真做的出来啊!
  一脸厌恨地推开门,柯以勋正在书房里看文件,看她回来还很热情地问候一声:“外边很热吧?”
  叶染握紧购物袋的提手,控制住冲过去暴扁他一顿的冲动,看都不看他地把东西放进厨房。
  不是她能忍,是知道肯定打不过他。
  洗了把脸,灌了一大杯子水,时间已经有点紧了,她皱了下眉,洗菜,和面,忙活开来。
  
  第13章
  当当的剁馅儿声响彻整栋房子,柯以勋皱眉,向门外瞟了瞟,“干什么呢?小声儿点!”
  叶染在厨房听得不算真切,故意更用力地剁,十分解气。
  柯以勋听那声音更响了,不悦地抿紧嘴,她成心的!“喂!你要是还想带馄饨去我家就算了吧!”他提高了嗓门,“我爸妈估计现在看见馄饨都要吐出来了!”
  叶染这回听清楚了,冷着脸不屑一顾,连理他都懒。
  剁馅声终于消失了,柯以勋嗤了一声,总算可以静下心来看会文件。
  还没看到一半,厨房里突然呲啦啦的响起来,她不知道在煎什么,那热闹的声音刚低下去又会突然拔高,吵的好像她在那儿放爆竹。
  柯以勋深吸一大口气,腾地站起来快步走到厨房,低吼一声:“你到底在搞什么!”厨房是开放式的,不太适合中国人的烹调习惯,虽然抽油烟机开到最大档,厨房和饭厅还是烟雾缭绕。
  柯以勋凶横地瞪着她:“你弄这么大动静我还怎么工作?!”
  叶染头也不回,还在继续煎,时不时掀开平底锅的盖子撒些水,油和水顿时轰然炸响,她盖上盖子,声音闷了些,还是砰砰地像在崩爆米花,柯以勋觉得脑子被这些声音吵的嗡嗡乱响,忍无可忍。
  还没等他继续发作,她阴阳怪气地说:“谁让你回家工作的?!不是有那么多个办公室吗?回来凑什么热闹?活该!”
  他瞪眼,还想来几句狠的,一股浓香随着锅盖的打开漫溢开来,他忍不住闻了闻,“你在做什么?”
  “锅烙,公公吵了好几回了,我觉得他吃油煎的东西不好就一直没给他做,今天带点儿去。”
  他沉默了几秒,找碴说:“现在煎好,带去也不好吃了。”
  “这是要送给陈姐的,给公公的去了再煎。”她手脚麻利地继续煎着,成品越来越多,香味也越来越浓了。
  柯以勋沉着脸走到桌子边坐下,口气刻薄:“你倒是挺会变花样,馄饨馅儿换个包法煎一煎就成锅烙了,创意不错。
  是不是卖不出去的馄饨馅儿都这么用掉啊?”
  叶染实在受不了地回头瞪了他一眼,气哼哼地拿出一个碟子,夹了两个锅烙,走过去不客气地甩在他面前。
  “筷子!你让我用手抓?!”他很拽地一瞪她,叶染大喘气,真有心一巴掌扇过去。
  他淡淡而笑,看来是洞悉了她的暴力想法,眼睛深邃晰亮地瞟着她,“你是想惹恼我吗?”
  叶染艰难噎口水,谁惹恼谁啊?就不能有求于别人!一旦有所求,就成一副孙子样了!她咬了咬牙,从筷子桶里揪出两根,回手一戳,恨不能戳进他胸膛里。
  “醋!”他得寸进尺地命令道。
  已经给他加了两回了,她很不耐烦,一边忙活一边还得伺候这么个少爷,干脆把半盘子煎好的都搡到他面前,这才安生了。
  终于都煎好,她吐了口气,准备摆盘送走。
  一回头,柯以勋正撑着下巴深沉思考,面前的桌子上只剩了空空的盘子。
  啊?她瞪大眼,下意识的往地上看,这家伙该不会扔掉了吧?四周很干净,他全吃了?!她是按四人份准备的,给他的半盘子怎么也得多过两人份!
  她看着他说不出话。
  “锅烙里的汁是什么?你事先准备的高汤?”他皱眉,的确不是他想象的馄饨馅再利用。
  “不告诉你。”她惊魂未定地翻他一个白眼,还是忍不住喝问:“你真都吃了?!”
  柯以勋不理她,开冰箱拿水,锅烙好吃是好吃,就是太油,吃完发渴。
  “不能喝!”她冲过来一把摁住冰箱门,砰的一声,整个冰箱都晃动了。
  “干什么?!”他凶恶地瞪她。
  “锅烙又油又难消化,你吃那么多,还喝凉水,胃会很难受的。”
  柯以勋没说话,拉着冰箱门的手慢慢放下。
  “到时候你难受了又该说我故意害你了!”她鄙视地瞟他,最后倒霉的肯定还是她。
  与其这样还是渴死他最好!
  “哎呀,哎呀!”叶染手忙脚乱地又煎了半盘子,急的直跺脚,都怪该死的柯以勋打乱计划,让她的时间紧上加紧,她还没洗澡呢,又是汗又是油烟味,怎么去婆婆那儿啊!
  “你快点儿!”柯以勋坐在厅里悠闲的享受空调,不耐烦地催促,“没时间了,反正我是4点准时出发,赶不上你就自己去啊。”
  叶染忙的就快飞起来,胡乱地摆一摆样子,就一路小跑的把锅烙送到隔壁,再开门的时候柯以勋在看电视新闻,恨死他了,但还不得不嘱咐他:“等等我,我去洗个澡。”
  “十分钟。”他悠哉地看着屏幕,恶劣地说。
  狠狠剜他一眼,她疲于奔命地冲上楼。
  
  第14章
  叶染的头发没时间吹干,梳成马尾的辫梢滴滴答答掉着水珠,把后背的衣服都弄湿了。
  但她顾不上,手忙脚乱地把要带的东西搬到车后座。
  爬上柯以勋旁边的位置,她转身关门时头发无心一甩,就听见他厌烦地“啧”了一声,原来是发梢的水甩到他身上了。
  “不是故意的——”她拉长调子,心里暗暗解气,这也就是水,要是硫酸才好呢。
  柯以勋瞥了她一眼,沉着脸俯过身开她前面的储物箱拿干净毛巾,因为靠得很近他闻见她身上带着水汽的清新香味,像是洗发精,又没那么造作,他皱了下眉,故意忽略。
  用毛巾拂去西装上的水渍,他才递给她,“擦擦。”
  叶染夸张地做出嫌恶表情,有没搞错啊?擦完衣服才让她擦头发!“不要!”她鄙夷地拒绝。
  柯以勋收回空举的手,把毛巾扔在一边,“不要算了。”他也不坚持,发动车子。
  车里的空调很快把原来的闷热驱散,柯以勋穿西装,所以空调开的异常大,叶染衣服和头发都湿着,被冷风吹的直发抖。
  “喂!空调开小点!”她忍无可忍地说。
  柯以勋开着车不看她,回答的也很明确:“不要!”
  叶染恨恨地瞟着他,这人太恶劣了,心眼小的和针鼻似的。
  抱住胳膊,早就知道搭他的顺风车没那么容易!
  那风太冷了,叶染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轻轻发抖,但她再没说一句话,默默忍耐。
  柯以勋终于烦躁地抿紧嘴角,把车猛的靠向路边,太突然了,把叶染都甩在车门上。
  他不情愿地关了空调,抓起仪表盘上的毛巾,一把揪过她,不顾她的抗议,使劲地攥住她湿漉漉的发梢捏了几把,挤出水分。
  “脏!脏!”叶染气得脸都青了,被他像制服劫匪似的压在车座上动弹不得。
  他置若罔闻地又抹了抹她后背浸湿的衣服,松开她,脱起西装外套来。
  叶染受不了地斜眼看他,该不是打算学电影男主角把衣服披在她身上吧?用不用这么老土啊?
  没想到他脱下外套就往车后座一扔,叶染撇嘴,就知道他没那么浪漫了,至少没那么好心!车窗突然下降,她被吓了一跳,外面的热气一下扑进来,她竟然感觉很舒服,他已经冷着脸继续开车了,叶染转过身迎着风,偷偷笑了笑,这人其实也没那么混蛋。
  忙了一整天,她竟然睡着了。
  到了地方他也不叫她,只是故意重重关门震动了整个车子间接地把她弄醒。
  她迷茫睁眼,几秒内搞不清楚状况,等终于明白过来他已经快走到大门口了。
  “等等我!”她低咒了他一声,慌慌张张跳下车,还不忘拿上后座杂七杂八的东西。
  柯家老小都吃的津津有味,包括叶染,她只顾做也没顾上吃,只有柯以勋悠然地喝着粥,对面前浓香四溢的锅烙无动于衷。
  “以勋,吃点啊,很好吃的。”柯太太招呼他。
  “不想吃。”他淡漠地说。
  叶染低头撇嘴,真够能装的!他是不想吃吗?他是吃不下了!
  柯绍伟对儿子嗤之以鼻,为了鼓舞叶染,他略嫌夸张地肯定说:“小染,很好吃!就算当成美佳的主打面食也不为过!”
  叶染当然明白公公的好意,感谢地对他甜甜微笑,一边的柯以勋却煞风景地嗤笑一声,戳破这个善意的谎言,害得她的笑容烟消云散,不得不回头恶瞪他一眼。
  “爸爸,你也别多吃了,难消化,喝点粥吧,下次我再给你做。”叶染转过脸来担心地说,还是公公对她好。
  一边的胡盈擦了擦嘴上的油,“我也想喝粥了,嫂子,你上回拌的凉菜很好吃,再给我拌点吧,别放那么多醋!”她把“嫂子”叫的阴阳怪气,惹得大家暗笑,小染和嫂子两个字联系起来确实好笑。
  “哦,哦。”叶染站起身往厨房去,很习惯地被她使唤。
  柯太太看了看没反应的儿子,心里有了数,默默站起身,也走进厨房。
  见太太来了,厨房里帮忙的人也都识相地退了出去,只剩婆媳两个。
  “小染。”柯太太看专注忙活的小姑娘,突然心生怜惜,她毕竟还太小,每次看见她匆匆跟在以勋后面慌慌张张的样子,都很难觉得他们是夫妻。
  “嗯?”叶染回头向婆婆笑了笑,专心拌菜。
  “你和以勋……还不是真正的夫妻吧?”柯太太决定直白地说,太隐晦了都怕小姑娘听不明白。
  叶染手里的不锈钢盆子梆的掉在大理石台面上,她郑重地转过身看着婆婆,“妈,我们是真的夫妻,都登记了,法律都认可的!”
  柯太太噎住,忍不住苦笑。
  “我不是那个意思。”
  叶染疑惑地瞪着大眼看她,她是哪个意思吗!突然她的脸迅速充血,一下子反应过来。
  柯太太看着她涨红的小脸,长舒了一口气,“小染,光是有身份是没用的。
  以勋是我的儿子,我知道。
  他从小就很会疼人,心细。”
  叶染咽口水,心细倒罢了,那个混蛋的确很会挑毛病,会疼人?!果然在父母眼中,孩子就算是坨屎也觉得他拥有黄金色泽!
  “他当初对这门婚事也不是太——太热情。”柯太太斟酌了一下词汇。
  叶染低头,这她当然知道。
  “以勋是不会对自己的‘老婆’太苛责的,我早就和你三姨断言,他是个疼老婆的人。”柯太太加了重音,叶染也听明白了她的暗示。
  “你想让他帮你达成目标,光是‘法律上认可’是不行的。”柯太太想笑,觉得自己有点像教唆儿童犯罪。
  “而且我和你爸爸也商量过了,等你生下孩子,真正成为柯家一分子,让我们看见你对婚姻的诚意,正华馄饨就给你经营。”
  “真的吗?”叶染眉开眼笑。
  “对!”柯太太看她笑也忍不住笑了,她果然还是个孩子,心里的想法完全不懂掩藏,她的高兴和悲伤都那么坦白,就连她的小算盘都明白地摊出来,或许,就是她的这份真打动了他们。
  回去的路上叶染异常沉默,反复想婆婆说的话,原来光是结了婚也是没用的。
  对柯家人来说,她还不是真正的一份子,再努力只是增进了感情,必须有了孩子,她才能真正融入这个家庭。
  “我妈和你说什么了?”柯以勋观察了她好一会儿了,换作平时她早一眼一眼地瞪回来,但这次却连察觉都不曾。
  这种难得的沉思,是从妈妈跟着她进了厨房后开始的,所以他基本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测。
  “没什么!”叶染没好气儿地回答他,脸却红起来,这叫她怎么说?柯以勋,咱俩生孩子吧?
  柯以勋低低笑了几声,“我妈许你什么好处?”
  “啊?”叶染瞠目结舌,该不是婆婆也和他说了吧?
  “我妈那点儿心思,我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他挑了下眉,“能让你考虑这么久,一副动心的样子,条件肯定不错吧?我爸妈对你一直是很大方的,说来听听。”
  “正华馄饨的经营权。”叶染皱起眉,有点犯难。
  他呵呵笑,“真够大方,超过我的想象。
  叶染你赚了,陪我上床的待遇太好了。”
  她的血冲上大脑,怎么让他一说就显得那么不堪呢?!“不是陪你上床,是给你生个孩子!!”她脱口纠正,结果弄得自己更加狼狈。
  “有区别吗?”他的笑容转冷。
  叶染感受到了他的嘲讽,不是开玩笑,是实实在在的鄙夷不屑。
  她也想说几句扇他脸的狠话,真张了张嘴,却一声儿也没了。
  对,她的目的是不单纯,她的举动是很不堪,整件事就是他说的,她想空手套白狼。
  刚才还翻涌的热血一下子凉了,她原本涨红的小脸也渐渐泛了白。
  她吐了口气,随便他怎么口吐恶言吧,反正她也没有回头路好走了。
  当初她就打定主意,为了能让正华馄饨生存下去,她吃苦丢脸都要忍!陪他上床……也不是没想到,都在计划中吧。
  婆婆也说了,如果他在心里认同了她是他老婆,也许就没这么刻薄了,也许就会对她好了。
  “叶染,我还没准备好。”他冷声宣布,无异于拒绝。
  “那你什么时候准备好?”她心烦意乱,也没仔细分辨他的意思,顺口询问,问了才脑子一炸,她……她都说了什么呀!
  柯以勋忍不住一笑,“准备好了第一时间告诉你。”
  叶染气得紧握拳头,这个混蛋!
  
  第15章
  叶染挂断电话,瘫在沙发里半天脑子一片空白。
  最近婆婆的期待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高涨,“成功没,没成没?”的询问频率越来越密,问得她烦恼却束手无策。
  她想,柯以勋一定也遭到了同样的“劝导”,但他毫无反应,波澜不惊,他的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抱起膝盖,叶染把头靠在腿上,她没办法责怪柯以勋,反而越来越体会到当初自己的做法让他到底多讨厌。
  没结婚前,她的脑子就想一件事,目的达成了,遇到的情况永远比设想到的要复杂,感情不像别的,不能速成。
  如果她是个条件那么好的男人,被父母逼迫,被利益驱使娶了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孩子,肯定也又气又恨。
  如果她是柯以勋,大概会在她的饭里放虫子,被子里放水碗,怎么也要好好捉弄捉弄泄泄气,相比之下,他的阴阳怪气还算客气的。
  还是不够熟悉!她有点儿无奈,他一天三顿饭都不回来吃,要熟悉也难啊!有时候她会特意在厅里看电视等他下班,结果他一回来就回自己房间,她借机送水或者去收换洗的衣服,其实就是想和他多说几句话。
  他不是在工作就是说很累,根本不屑暗示她,都是直接说:还有事没?没事出去。
  她现在遇见的最大问题都不是他对她毫无兴趣,而是怎么让他意识到她不是小保姆而是他老婆。
  作为女人她真是失败到家了……
  她站起身,猛地冒出一个想法:给他打电话,主动邀请他。
  结婚一个多月了,除了搬来那天,他们两个居然没有悠闲的好好一起吃顿饭!吃饭的时候能说多少话呀!说不定吃完了还可以一起散散步。
  拨通电话他接起来的一瞬间,她竟然紧张得脸红。
  “有事吗?”柯以勋似乎也有点意外,因为她很少打电话给他。
  “我……我晚上没做饭,我们一起在外面吃?”她说的又快又乱,口齿都有些不清。
  他听了沉默不语,她才后悔地想到应该先问问他晚上有事没。
  “好吧。”他答应的时候她笑了。
  “那我去找你。”她很雀跃。
  “嗯。”柯以勋感觉到了,他似乎看见她满怀期待地拿着话筒瞪大眼睛的样子。
  把手机放在办公桌上,他眯起眼盯着虚无缥缈的一处,也许是气愤她处处抢占先机,让他对这场婚姻有阴沟里翻船之感,越是知道她的计划越是不想配合。
  也许……他只是单纯讨厌她的长相,她的笑容,她生气的样子。
   其实,他不该这么在乎的,至少不该这么在乎她。
  在乎她?他冷然一笑,他哪里是在乎她?
  叶染笑眯眯推开柯以勋办公室门的时候,看见柯以勋正在和助手说话,那个男助手她见过的,帮她送过行李,他看见她还礼貌地站起身,叫她“柯太太”。
  她想笑,勉强忍住了,但眼睛弯弯的。
  柯太太?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叫她。
  “非得去吗?”柯以勋稳坐在椅子里,看着站起身的助手无奈地问。
  “是啊,总经理。
  今天梁老板也会去,他对我们的新项目助益很大。”助手肯定地说。
  “那就没办法了。”柯以勋转而看还在笑的叶染,显然她还没来得及失望。
  他不再说话,好整以暇地等待,果然2秒后那张甜甜的小脸出现错愕的表情,他以为她会皱眉撅嘴,死瞪他几眼,没想到她却抱歉地笑了。
  “不能和我一起去了啊,”她自我解嘲地继续笑,“没关系,没关系!”她连连摇手,好像在安慰他,“那我就回我爸妈家,你晚上有应酬,那我也可以在家待的久一点儿。”
  柯以勋看着她,她真的不像个20岁的小姑娘,太能忍,目的太明确,心计也太深了。
  她是想讨好他,达到她的目的吧?他挑起嘴角淡淡一笑,还有什么好惊讶的,她是个连婚姻都能交换利益的女人,就她的计划而言,她进行的相当完美。
  只要跟他生个孩子,她的目的就轻松达成了,钱也赚了,馄饨店也拿回去了。
  她才多大?将来她长大了,心机更深,阅历更多的时候,成就不可限量啊,说不定真能成为他的好帮手。
  他嘲讽地哼笑一声,再不看她,和助手讨论起工作的细节。
  叶染尴尬地站了几秒,他竟然连说再见的机会都不给她,讪讪地向外走时,她忍不住偷瞄了他一眼,他的注意力完全在谈话上了,看都不看她一眼。
  唉,她暗暗叹气,果然强扭的瓜是不甜的。
  还好,她还有的是时间,柯以勋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良之辈,精明又多疑,要他相信她,怎么都不会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
  加油,叶染!关上门的时候,她还偷偷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她不该气馁的,今天只不过是时机不对,他也没拒绝她呀,还算是个好开始。
  
  第16章
  等了半天公车,真的来车了,叶染又突然毫无兴致,傻傻地站在原地看车子开走,柯以勋给她的零花钱很多,但还是不习惯打车,她兀自咧嘴笑一下,干脆沿着马路慢悠悠地走。
  不想回家了,现在她没精力也没体力应付爸妈类似公公婆婆的闺房秘事一百问。
  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了一会儿,路过一家超市就去买了些熟食当晚餐,一个人吃饭,做起来也没劲。
  和每个晚上一样,她弄了凉茶放在柯以勋的办公桌上以便他晚上工作的时候喝。
  洗澡,在自己的房间里上一会儿网,然后睡觉。
  今天做这些的时候尤其感到枯燥,整个人提不起一点儿精神。
  躺在床上关了灯,却没睡意。
  叶染盯着天花板上的光影,这是怎么了?就因为没和他吃上饭吗?不会吧,她有那么期待吗?
  楼下传来很响的开门声,一般柯以勋回来不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叶染赶紧跳下床,楼下厅里的灯已经被打开,她边下楼边往门口张望,果然,是那个助手送柯以勋回来的。
  柯以勋倒坐在沙发里,好像喝了不少。
  她匆忙跑过去的时候闻见了很浓的酒味,他闭着眼坐着,脸色发白,连嘴唇都微微有些青。
  “怎么喝成这样了呀!”她忍不住抱怨,眉毛拧在一起。
  助手非常抱歉地挠了下头,“今天的客人故意为难总经理了。
  太太,我帮你把柯总弄到楼上去吧?”
  叶染点头,帮他一起架住柯以勋,他真是喝的太多,身体都是软的,叶染被他压的呲牙咧嘴。
  楼梯不够三个人并行,助手干脆把柯以勋背上楼去。
  她从洗手间里打了一盆烫烫的水出来时,助手已经走了。
  柯以勋还是安静地紧闭双眼躺在床上,不知道是睡了还是晕了。
  叶染突然害怕起来,她爸爸酒量不行,很少喝酒,她没碰见过这种情况啊!她匆匆忙忙地放下水盆,爬上床伸手在他鼻子底下探探,还好,还有气,她放下心来。
  他的额头全是细密的汗珠,头发潮湿凌乱,没了平常的威严,倒现出几分放任的不羁。
  叶染下床拧干了毛巾帮他擦脸,他似乎感觉很舒服,胡乱地扯了扯领带,却没扯开。
  叶染摇头叹气,他的西装皱成腌菜,还被汗浸透,肯定难受死了,可帮他脱衣服太困难了,他虽然瘦,这么软瘫瘫的,也有个百十来斤啊。
  “喝!喝死你算了!”她忍不住抱怨,真没想到这只老狐狸也有被灌成这副德行的时候。
  “喂!柯以勋,我知道你还活着,配合我一下,我帮你脱衣服!你……你可不许吐啊!”她扒着他的耳朵大声喊。
  柯以勋只是烦躁地皱了下眉,再无反应。
  叶染在床上跳起身,站着俯视瘫在脚边的男人,开始吧!她还向手心里吹了两口气,搓一搓。
  先解扣子,这倒不困难,为了方便,她干脆连里面的衬衫也一起解开,颇有强奸犯架势地急躁往下扒,柯以勋露出性感的裸肩后,衣服全团在身下扯不下来,叶染也没心思欣赏难得一见的裸男,死死拉着衣服全身后仰。
  柯以勋的身子都被她扯得向她这边移动,她使不出力,干脆一脚蹬在他的后背拼全力一拽——险些从床上后空翻坠地,好歹衣服是脱下来了。
  柯以勋被她踢的“呕”了一声似乎要吐,她赶紧扔下衣服飞速端起盆跑到他的那边像虔诚的信徒接圣水似的把盆端到他的脸侧,结果人家大少爷哼了几声,又安稳了,她咒了他一声,就会折腾人!看来他折磨人的想法都成了潜意识!
  接下来脱裤子就容易多了,解开皮带,她站起去拽裤腿的时候还不忘泄愤地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他没反应,她嘿嘿笑起来,意识到复仇之夜来临了。
  甩了裤子,她抚着下巴笑了几声,爬过去一把掐住他总是给她坏脸色的脸蛋,他任她鱼肉的样子竟然……竟然有些可爱。
  她又去拧他耳朵,把他拉成招风耳,他也没反应,无敌终究很空虚,折腾了几下她也没兴致了,换了盆水,胡乱给他擦了擦身。
  刚准备回去睡觉,就听他闷声说:“水!”
  叶染只好又去给他弄水,她还想起电视里演的,给他弄了点蜂蜜水灌下去。
  喝了水,他的唇色好看了些,这张好看的嘴又说:“尿!”
  叶染气急败坏地看着他,都有点怀疑他是诚心折腾她了,有没有搞错啊?才喝了水就有尿?!
  费力扶他起来,柯以勋大概比刚才好多了,腿有了些力气,她还能勉强把他塞进洗手间,实在没脸扶他进去旁观,她只能在门外等他,还好,他也很麻利,出来的时候闭着眼,自己找回床上倒下。
  叶染又想冲过去暴揍他一顿了。
  柯以勋觉得嗓子里好像有火在烧,脑袋也一阵阵地发疼,身上粘腻混合着酒味实在难受。
  费力起身,他发现台灯开着,床边趴着小小的一团人球。
  他看见自己的裤子衣服都被脱下,他又气又笑,该不是这个家伙想趁他喝醉揩油占便宜吧?看样子没成功。
  “喂!”他推了推她,“回你房间睡去!”
  她动了动,嗯了一声。
  他再不理她,拿了换洗衣服进洗手间洗澡。
  恢复一身清爽,脑袋也不那么昏沉了,开门出来的时候看见她还趴在床沿上睡觉,显然刚才没被弄醒。
  他一边擦头发一边看她,她枕着自己的胳膊,粉嫩的小脸蛋被压着,小小的嘴巴微微张开。
  他第一次发现她的睫毛很长,但不怎么翘,像排小刷子一样安然栖息在她的脸上。
  她又大又圆的眼睛闭起来的时候,划出一条弧度动人的曲线,那是属于年轻少女的娇媚。
  他放下手,攥紧毛巾,喉结微微一滚。
  他突然烦躁,这就是她死赖在这儿的目的吧?她毕竟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多少会有勾引男人欲望的本钱。
  他大步走过去拍打她,“起来,起来,回你自己房间睡去!”
  她缓缓地睁开眼,眼中水雾迷蒙,显然还没醒透,他又叫了一声。
  她连连点头,不知道是真明白了,还是潜意识在发挥作用,撑着床摇晃起身,双脚刚一用力,整个人一歪,为了不倒下去,她胡乱一抓,抱住了他的腿,还不忘仰头看他,连声说:“嗯,嗯。”
  柯以勋只觉腰间一紧,她的脸正对着他的那个,她说话时的热气痒痒地撩过他的欲望。
  “你!”他一阵气恼,死瞪她,她还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手往他大腿上搂,还想借力站起来。
  他咽了口唾沫,也许是残存的酒精刺激了他的欲念,也许是她娇嫩的身体离他太近,他又闻见那股让他酥麻的香味,那应该是少女的体香。
  一把抱起她,他抬腿上床,他忍什么?给他生孩子是吧?也好!
  他冷笑了两声,为什么要拒绝她?以前是想惩罚她一下,但要是变成惩罚他自己就不值得了!
  “你……你!”叶染完全醒过来了,脸色发白地看着用胳膊撑开她双腿的柯以勋。
  “你干吗这么惊讶?这不是你想要的吗?”他笑,一手按住她的胯,一手抚上她无人采拮的胸房,恶意地揉捏。
  叶染反应了一秒,小脸顿时潮红,下意识想一脚踢开他,被他毫不费力地挡开,她才想到不应该拒绝,他说的对,这就是她一直想要的,虽然来的太突然,也不像她想的那么浪漫。
  身下一凉,她更不好意思了,他……他竟然脱她内裤!她突然浑身发抖,“哎呀,哎呀”的叫起来。
  柯以勋好笑地停住动作,“你搞什么?我还没进去呢!”
  她只好羞愧又无奈地承认:“刚才趴在床边,我的腿好麻……”
  柯以勋正捏着她的腿,听她一说,哭笑不得地一愣,终于放下她的腿,让她伸直,慢慢揉捏。
  她坐起身,本想说自己来,却被他的表情迷住,愣愣地说不出话来,他的嘴角残留着刚才的一丝笑意,眼睛半垂着看她的腿,原来……他微笑的时候,是这么的温柔。
  他无心抬眼看见她直直地盯着自己看,皱眉一瞪,“干吗?”
  “柯以勋……你喜欢我好不好?”她傻傻地问出口,不是因为任何理由,他喜欢她好不好?一辈子就用这么温柔的眼光看她。
  她大而亮的眼睛好像在蛊惑他,他松开手,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起身伸手关了灯,压在她娇软是身体上轻吻她的颈窝。
  喜欢?他没想那么多。
  关了灯,哪个女人不一样?
  当他慢慢进入她的时候,他感觉她浑身抖的厉害,低低的呻吟全被她压在喉咙里,她的隐忍却激发了他残酷的欲望,用力一挺,全部进入。
  太快,太用力,她实在疼了,终于哭了出来。
  他有些不忍,停住,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她的腿缠上了他的腰,双臂也紧紧环上了他的背。
  她呜咽地说:“柯以勋,你喜欢我好不好?”
  他抽动起来,她的身体紧窒娇嫩,给了他最大的愉悦。
  她因为疼痛呼吸格外急促,但她喘息中仍不放弃地追问:“好不好?”
  他用力深撞几下,腰间一麻,浑身轻飘飘的,他伏在她身上,享受这刻的销魂,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第17章
  这一觉睡的太香,柯以勋醒来的时候满室阳光,晃得他半天睁不开眼。
  适应了周遭的亮度,却发现睡在身畔的小人儿早就醒了,躺在那儿笑眯眯地盯着他看了不知多久。
  他好气又好笑,“干吗这么高兴?离拿回馄饨铺子又近一步啊?”他揶揄她。
  她似乎听不懂他的嘲讽,还没心没肺地笑出声,“就算是吧。”
  他哼了一声,这人功利得也算很坦白。
  “柯以勋,我们成了真正的夫妻啦!”她呵呵笑着宣布,大概是因为迎着阳光的原因,眼睛格外亮。
  柯以勋看着这样的笑脸,心情也不由的好起来。
  “通常这种情况下,我猜你都会提点儿条件。”他看着她,挑起嘴角。
  “你怎么知道?!”她老实地瞪大眼,大惊小怪。
  “说吧!”他躺着抱起了臂,也笑着看她。
  “以后你要么早饭,要么晚饭,每天总得在家吃一顿!”显然这是她早就想好的,脱口就来。
  “为什么?你在饭里下慢性毒药,让我上瘾?”他倒有些意外,戏谑地说。
  “谁下毒?还慢性毒?!等那天你惹我气的不行了,我就用最厉害的老鼠药毒死你!”说了还得意地笑一笑,这才一本正经地解释,“一起吃饭才能熟悉啊,才感觉我们是夫妻。”
  他低低发笑,“一起上床不更像夫妻?”
  “那不一样!”她撅嘴瞪他,小脸却慢慢红了。
  沉默一会儿,她认真地说:“柯以勋,我们成了正真夫妻,我没什么可送给你,除了秘方,现在我就告诉你。”
  柯以勋笑了笑,“干吗这么大方啊?馄饨店关闭一个月,你终于忍不住了?”
  “柯以勋!”她终于感觉自己和他说的不是一个路子,恨恨地扭了扭,他怎么不明白,现在他是这个世界上和她最亲密的人,是她老公!
  “好,好,你说,我认真听着这个不传之秘。”他挑眉,忍住笑,故意夸张地作出格外认真的样子。
  她却真的很郑重地坐起身,他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穿好了睡衣。
  她一字一字说的很严肃,他点了点头,表示已经听清楚了。
  因为她坐起,薄被掀开,叶染说完却发现他似笑非笑地盯着她腿边的床,顺着他眼光看去——床单上暗红一块,拳头大的血迹已经干了。
  她顿时脸如火烧,来不及多想只觉得实在不好意思,小屁股一扭坐在那块血迹上说什么不能让他再看。
  他笑笑起身,光裸裸地去洗手间洗漱,大白天看见他的身体,叶染还是很不习惯,脸更红了,扭过头避开不看。
  柯以勋梳洗完毕,开衣柜找了套西装,套好衬衫裤子,发现她一直保持同一个姿势僵在床上,忍不住又想笑。
  “起来!”他走过去掀床单。
  “你……你干什么?!”叶染脸色发白,手忙脚乱地按住周围的床单,屁股更使劲地压在床上,看来像个无赖小孩要用千斤坠。
  “你该不是想把这个拿给婆婆看吧?不行,不行!”
  柯以勋扯着床单一边,受不了她的笑出声,“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啊?!谁会那么无聊?我不过就是想换下床单来洗!”
  “哦,哦。”她长舒一口气,“放下,放下,我会洗的!”
  他也不坚持,松了手,“今天你还是好好休息。”
  她垂下眼点了点头,偷偷笑笑,婆婆说的果然不错,他意识到她是他老婆以后对她好了一些。
  他拿起西装外套,突然问:“你喜欢什么颜色?”
  “啊?”她惊讶地猛然抬头看他,反应不过来。
  “喜欢什么颜色!”他皱眉重复了一遍。
  “绿色吧。”她转眼珠,难道他已经开始想了解她了?心里这么想,嘴巴已经行动了,“我是0型血双鱼座。”
  “嗯?”他皱了下眉,也没再说话,“我上班了。”
  她笑笑地重重点头,这是他第一次早上和她道别,竟让她感觉如此幸福。
  “今天不要出门,我可能会早些回来。”
  她连连点头,真感觉自己时来运转了。
  身体发酸,叶染心情很好地回她自己的房间补了两个小时的眠,柯以勋说他要早回来,那晚饭她给他做什么吃呢?她抱着枕头甜甜蜜蜜地想着。
  楼下传来门铃声,她疑惑地起身去开。
  门外是柯以勋的那个助手,他笑嘻嘻地把一串钥匙放在还穿着睡衣的她手里。
  他手一抬,给她看院子里停的新车,是辆绿色的甲壳虫。
  “这是柯总送给您的,一会儿别忘了给他打个电话。”助手看她错愕不已的样子,笑着提醒。
  等助手一走,她赶紧扑到电话边给他打电话,他一接起来似乎并不意外,“礼物收到了?”他平静地问。
  “嗯!你干吗送我车啊?”她还是很高兴的,他对她的态度改变的也太快了吧,果然老婆和小保姆差异很大。
  “就算是你告诉我秘方的答谢吧。
  对了,你们的古董馄饨铺从明天开始恢复营业啊。”他说的带了些公事化。
  “嗯。
  你晚上什么时候回来?”她发现自己似乎对馄饨店再开张并不那么关注,因为她相信他会信守诺言。
  “4点多吧,晚上带你出去吃,别做饭了。”
  “好!”她笑的嘴都关不拢了。
  
  第18章
  柯以勋颇有戒心地咬了口油条,有些疑惑:“你这么早就出去买油条了?现在小摊贩还有早餐店的油条都不要买了,都是回收油或者更恐怖的油。”
  叶染坐在餐桌对面歪着头笑眯眯地看着他,“你就说好吃不好吃吧?”
  柯以勋又咬了一口,“还行。”
  叶染得意地摇头,用很耸动地表情说:“告诉你,这是我做的!”
  柯以勋一愣,又仔细地看了手里的油条几眼。
  “所以你完全可以放心饮食安全问题。”她呵呵地笑。
  “你在家里炸油条?”柯以勋象看怪物一样看她。
  她表情紧张,“你完全不用担心我会浪费油,我炸了很多份,送给陈姐,杨爷爷,童姐。
  中午我就炸蔬菜丸子送给公公婆婆,剩下的炒菜,就没剩多少了。”
  他不理会她的唠叨,自顾自吃掉整根油条,又拿了一根,这才慢条斯理地说:“谁问你油的事了?杨爷爷是谁?”童姐他知道,是隔一栋的邻居,他在这儿住了几年了,看见她也只是点头招呼,没想到这个天生家庭妇女快把整个社区认识遍了。
  “就是那边那栋的老爷爷啊,他子女都在国外,一个人好孤单的。
  他的伴儿就是家里的两个佣人和一条狗,好可怜的。
  说实在的,我觉得他那条狗长得好丑……”
  他有点头疼,她小小年纪结了婚,提前10年跨入唠叨行列。
  “以后记得叫他杨伯伯,因为我叫他伯伯的,你不想成我侄女吧?”他强行打断她关于狗的描述。
  “哦,哦。”她虚心受教。
  谦虚的表情刚出现1秒就被换成别有用心地甜笑,眼睛一弯,不怎么翘的长睫毛就半遮住眼睛,显得顽皮又贼精。
  “说吧,又要提什么条件?”他抿嘴笑,每次她出现这种表情的时候往往代表她又有求于他了。
  “柯以勋,老公——”她不怕肉麻地叫。
  “说主题,撒娇这段跳过。”他命令道。
  “哦,好吧。”叶染有点失望,柯以勋一点儿都不喜欢她亲昵的表示,“你能不能腾个柜子给我啊?不然我好像是暂住在你房间里的。”她抱怨,换洗衣服都在她自己的房间里,好像他就需要她晚上出现在他床上似的,感觉很不好。
  他沉吟了一下,皱眉,“有这个必要吗?瞎折腾。”
  “也没让你折腾!”她就知道他不会痛快答应,“我把你不常穿的衣服放过去不就得了,有什么麻烦的?”
  柯以勋用纸巾擦了擦手,“随便吧。”
  “嗯——”她故意拉长调子让他知道她的不高兴。
  虽然和他更亲密了一层,她却越发觉得自己不了解他,这种感觉让她很无措,简直不知道是离他更近了还是更远了。
  “我上班了。”果然,他又对她的不高兴置若罔闻。
  她没答话,她已经发觉了,她笑的时候他也笑,她不高兴的时候他转身就走,好像她只是个逗他高兴的小丑。
  她扁了扁嘴,其实她有的时候并不是真生气,只是希望他哄哄她,可他从不。
  第二天早上,柯以勋醒来,叶染照常已经不见了,应该是在厨房里折腾一些让他想都不敢想能在家里做的东西,然后像个外送员一样递送到周围的邻居那里。
  他简直都有点佩服她的精力了,或者她趁他上班的时候在家狂睡?她不用闹钟,早上起床全靠自觉,不管昨夜他折腾到多晚,折腾的多累,她都有本事在他之前醒来。
  他当真怀疑这个女人的构造,她和……和他认识的女孩子太不一样,她——总是赖在床上不起来,吃早饭都要以颉叫她好几次。
  习惯性地下床开柜子选今天要穿的衣服,却赫然发现左边的柜子已经换成她的衣服什物。
  他苦笑,不管如何,叶染是个认真勤奋的人,这他还是承认的。
  现在她热衷于分享他的生活,他无奈,也只能由她,因为他犟不过她。
  进洗手间淋浴,他在喷头下闭着眼,习惯的拿起放在一边架子上的沐浴露往浴球上倒,抹在身上才觉得不对,擦了下眼睛一看,果然放在老地方的他的男用浴液被她的草莓味少女沐浴露代替。
  气呼呼地冲洗干净,他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暴吼一声:“叶——染!”
  直到盯着她嘟着嘴,把她那些造型卡通的瓶瓶罐罐放到不易拿取的下层架子,他才罢休,闷声不语地离开去上班。
  车厢里空气密闭,他闻见自己身上那一阵阵的草莓香味不由懊恼,想皱眉,却不知怎的扑哧一笑。
  
  第19章
  门外有车按了两下喇叭,叶染听见了慌慌张张地把最后一口粥喝进嘴里,拿起碗往厨房送,还不忘啰啰嗦嗦地嘱咐柯以勋:“你吃完了不用收拾,但一定要把碗泡进水里啊,我回来洗。”
  柯以勋皱着眉放下碗,不吃了,“你搞什么呢?不是你说要我在家吃饭增加交流的吗?自己先跑了算怎么回事?!”
  叶染从厨房洗手出来,又跑进卫生间,没顾上回答,很短时间以后她又从卫生间冲出来,抓起已经放在沙发上的小包,斜挎在肩上,又抓起一顶太阳帽往头上戴。
  柯以勋看着她那个幼稚的背包,上面还有一只傻了吧叽的猴子,“你这个家庭妇女怎么比我这个上班的人还忙啊?”他嗤笑一声,继续喝粥。
  “赶班车啊?”他揶揄。
  “还不是因为你!”叶染收拾妥当,不知道又想起什么,跑进厨房。
  “你不送我台车吗?我又没驾照,我还得现去驾校学习,考票!”
  柯以勋一撇嘴,这他倒是没想到,或者没功夫去想,“你学了几天了?”
  “今天是第三天。”
  “谁在送你?”
  “陈姐,有时候她刚好去健身也走那条路,就带我一段儿。”叶染拿了瓶水往门外跑。
  他还是不紧不慢地问:“还要学几天?”
  叶染的手都搭上门把上了,他这么一问只好停那儿回答,“还得一个月吧。”
  “那我叫小姜来接送你吧,这么慌慌张张的干什么!看得我心烦!”他吃好了站起身,碗就摊在桌上,根本没有收的意思。
  叶染笑出声来,跑过来一把搂住他的腰,“老公,你真好!”她跳起来亲了他一口,还没等他说话,她已经松开他,收拾了碗放进厨房。
  柯以勋故作嫌恶地擦了擦她亲过的地方,还没等斥责她几句,她已经风一样地跑出去了。
  柯以勋难得早些下班回家,他故意没告诉叶染,今天带她出去吃吧,他也不是很累,手上也没工作,难得清闲。
  打开门一眼就看见了她,她正在厅里比比划划,拿了个数码相机到处乱拍,看见他回来还就手给他拍了一张。
  “干什么呢!”他低喝了一声,又在搞怪!
  “看!”她好像没意识到他是提早回来了,摇头摆尾地跑过来献宝,“公公送我的数码相机!”
  柯以勋沉着脸,不怎么高兴地顺手接过来看了几眼,是最新款的。
  “我爸?送你这个?”据他所知,爸爸从来不研究这些。
  “你问我爸要的吧?我给你的钱还不够多?”他责备。
  “不是!真的是公公送我的,我也没想到!”叶染瞪大眼睛认真地解释,“公公让我多拍点照片留念,驾校的环境还不错,他还要帮我拍学车的样子呢。”
  “我爸去看你学车?!”柯以勋简直有些震惊。
  “对啊,婆婆也去了呢,今天午餐我们一起去吃的面。”她又笑眯眯的,他没说话。
  “给我拍几张。”她跑到楼梯口摆了个假装要上楼的POSE,柯以勋一脸无聊地拍了几张,她又往沙发上坐,主动看镜头笑。
  “喂!我们出去——”他边拍边提议,却被门铃打断了。
  没等他继续说,她已经迅速起身去开了门,几个工人打扮的男人捧着各种纸盒箱川流不息地把货物堆在厅的一角,很快就形成了一面盒子墙。
  叶染很高兴,却不意外,显然知道这些人和这些东西的来历,她笑眯眯地给每个工人都送了瓶水。
  柯以勋冷眼瞥着,闻见阵阵水果香味,那一大堆应该是各种水果。
  等工人都离开了,他才漠不关心地说:“怎么,你要在社区里卖水果?”
  “什么呀!”她笑,洗了拖布来拖被工人踩脏的大理石地面,“童姐就是搞水果生意的,她说要送我点新鲜水果,没想到送了这么多!哦,对了,我得给她打电话道谢。”
  看她擦完地又开始煲电话粥道谢聊天的样子,他哼了一声,“天生家庭妇女!”
  好不容易她挂断电话,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气恼开口,准备继续刚才没说话的话题,“叶染!今天……”
  “等等,等等。”她向他摆了摆手,“我要打个电话给姜哥,这么多水果谁吃的完呀,我送点儿给我爸妈和公公婆婆。”
  他闭了嘴,不再说话,她似乎没发现他今天是个“闲人”。
  等司机来的功夫她也没闲着,数了半天箱子,又搬出了一箱,踉踉跄跄的进了厨房却没招呼他帮忙,她洗出一盘樱桃送到他面前,“吃吧,剩下的我回来再弄给你吃。”
  他看都不看她,毫无感谢的意思。
  看她安排满满的样子,今天是没时间出去吃饭了,他沉着脸脱了外套,随手甩在沙发上,打开电视不理他。
  叶染像条件反射一样把他的衣服挂到墙上的衣钩上,他又忍不住哼了一声,总唠叨说他把她当小保姆,她怪谁?她就是!
  叶染觑着他的脸色,终于发现他不高兴,会不会是工作不顺啊?脸好臭!她偷偷撇了撇嘴,看他开电视,格外殷勤地为他拿来了他喜欢喝的饮料,他的脸还是一沉到底,还不如刚回家的时候呢。
  司机小姜来的很快,柯以勋冷眼看着他俩商量了一会儿,然后两人就开始搬,没人敢找他帮忙。
  她偷瞄了他两眼,他假装很专注地看新闻。
  “嗯……嗯……”她支支唔唔地蹭过来,他以为她会要他一起去送水果,没想到她说:“柯以勋,水果太多了,我们的车装不下,开你的车去行不行?”
  他抿紧嘴,一把抓过茶几上的车钥匙看也不看向她一扔,她被他的力道吓住,没敢直接去接,掉在地上才嘟着嘴拣起来,嘴里嘀嘀咕咕的。
  快到八点,他洗好了澡,看了半天书,她才回来,手里拎了几个饭盒,他的确很饿,更气,尤其她让他自己吃,说她在他爸妈那儿吃过了。
  他吃完饭,上楼回房,她在洗澡,他转身去另一个洗手间刷牙。
  今天闲了半天,那种心思格外强烈。
  等他回房,她已经洗完了,头发湿漉漉的就躺在床上,他皱眉瞪了她一眼,不知道她怎么搞的,头发总也擦不干。
  他拿了块干毛巾准备给她垫在枕头上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喂!”他喊了她一声, 她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他低咒了一声,管她呢,径自压上去……她还是一动不动,呼吸均匀,他伏在她身上突然苦苦一笑,停住动作。
  他在干吗?奸尸啊?他翻身下来,借着微弱的灯光看睡的小脸粉粉的她,这段时间学车,她黑了点儿,小腮帮也扁了很多,整张脸快没他巴掌大了。
  他拣起扔在一边的毛巾,轻轻擦她湿乎乎的头发,这个家伙……的确是太累了。
  
  第20章
  柯以勋停好车,已经是晚上11点了,接近子夜,一点儿声音都听起来很响。
  他锁车的滴声虽然短暂却很尖锐,楼上他们卧室的窗帘立刻被叶染掀开,他便看见了她的笑脸和有些幼稚的招手姿势,她招手的时候,手指会完全张开,那小巴掌也只及他手的一半大。
  他向她挥了下手,走进屋子。
  刚关上门,他已经听见她在楼上噔噔噔跑过来的声音,“柯以勋,柯以勋——”她很兴奋,笑着叫着一路下楼。
  “干吗?”他皱眉,“你拣到钱了,这么高兴?”
  “你明天有时间吗?”这么晚了她毫无睡意,应该是一直在等他。
  就为问这么个问题?!
  “明天……”他沉吟了一下,决定还是不告诉她了,明天上午要开会讨论改造和熙路馄饨店。
  “明天没空。”
  奇怪,他为什么会突然感到一阵内疚?他内疚什么?!拆掉那些老馄饨店,尤其和熙路的店是早就说好的。
  叶染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呐呐半天说不出话。
  “明天有什么重要的事吗?”他突然很烦躁,对她失望的脸很厌烦,心情败坏。
  她摇了摇头,“明天我最后一门考试,如果通过了,就有驾照了。”她说,希望他会露出惊喜的表情,然后愿意为她挤出时间。
  但是他不以为然地冷然一笑,“就这事啊?考个驾照有什么大不了的?等你真通过了,我再请你吃饭。
  我听说有人要考好多次的,你明天加油!”
  她垂着头没说话。
  发脾气?他双眉一挑,她哭着喊着要嫁给他,处心积虑不辞劳苦,就是为了让他看脸色?她当初信誓旦旦地说为了那个老破馄饨铺子她会对他好,她就是这么对他好的?得寸进尺!他给她的已经比原来打算的要多得多!他……没亏欠她什么!
  “累了。”他绕开她上楼,“睡吧。”
  叶染慢慢抬起头看他的时候,他已经上到二楼楼梯口,消失在走廊的暗影里。
  她咬了下嘴唇,他又走的那么快,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明天她的爸爸妈妈,公公婆婆都会去,她等了他那么长时间,就是想让他也陪她一起。
  眼睛有点发酸,她该哭吗?她吸了吸鼻子,活该,明知道他是不喜欢她的,还非要嫁给他,现在她要怪谁?活该!
  她呆呆地歪着头看他消失的地方,也许她太贪心了,一开始她也没想要他对她好,她想要的——是正华馄饨还能存在。
  自从她把秘方告诉他,他把馄饨店重新营业,而且经营的很好,他说的,他承诺的,都做到了,而且,他也有对她很好的时候啊。
  上楼进房的时候他已经冲洗完毕,躺在床上闭着眼。
  她还是希望他能哄哄她,就说一声“我明天真的走不开,别生气”就可以。
  她故意重重地背对他躺下,使劲拽过大半个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他不理她,她等了好一会儿,实在忍不住翻过身来看,他……已经睡着了。
  顺利通过考试,又去庆祝吃了顿大餐,叶染始终笑的很开心,很甜美。
  她告诫自己不要太贪心,看,爸爸妈妈很高兴,公公婆婆对她这么好,她已经赚翻了。
  她发现,没有人因为柯以勋没出现而觉得奇怪,估计他出现了大家才会奇怪。
  她笑笑,给长辈们倒了一圈啤酒,是啊,她和他……就是这样的夫妻。
  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入了秋,晚上有些冷。
  她远远就看见家里亮着灯,难得啊,他也有比她早回来的时候。
  进了屋,她故意把关门的声音弄得响了些,希望他能下楼来问她一句,回来了?但是……他没有。
  上楼的脚步突然沉重,她发现自己是如此的疲惫。
  他在书房里忙着什么,看她回来也没动地方。
  “过了吗?”他盯着屏幕,不想去看她的表情,迟早要说,如果她哭了,他决定还是要哄哄她,毕竟她为保住老馄饨铺子付出很多,他挑了下嘴角,嘲讽有之,叹息也有。
  “嗯。”她点了点头,仔细看他的表情,希望他能给她一个赞许的微笑,但他只是盯着屏幕。
  “明天就要动工了。”他没头没脑地来了那么一句,她没听明白,愣愣地看着他,这是跟她说话吗?
  “明天要拆和熙路馄饨店!”他快速地说,握着鼠标的手攥紧。
  她好像没反应过来的站在那儿发呆足有十秒,久得他快要忍不住站起来去抱抱她。
  就在他要起身的时候,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还难看地一笑,不如哭呢。
  “你吃晚饭了吗?”
  他皱眉,看着她,这样的她让他厌烦,很假。
  “不难过?”他给她最后一个机会,她不是很会撒娇吗?
  但是她吸了下鼻子,居然还笑,“你不是早就告诉过我,和熙路店要拆掉的吗。”
  他冷笑,“很好,明天一起去看吗?”
  
  第21章
  坐在车里,柯以勋不说话,叶染也不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情绪从昨天开始就非常恶劣,想从他那儿得到安慰——她已经不抱任何幻想了。
  她已经够难受的了,没精力和他吵架置气,她能做的,就是不惹他。
  还好,他也只是沉着脸不理她。
  叶染真不知道,如果他和平常一样说些让她难受,但他自己好像乐在其中的刻薄话,她会怎么样?跳车逃跑,还是尖叫着给他一个大耳刮子?
  馄饨店已经被建筑公司用围墙围起,只能勉强看见一半正华馄饨的老旧招牌。
  柯以勋一下车立刻被已经等在那儿的相关工作人员团团围住,叶染下车的时候没有半个人注意。
  她跟在人群后面进入拆除工地时,一个工头模样的人还想拦住她不让进,幸好刚赶过来的柯以勋的助理替她解了围。
  她沉默地看着空无一人的馄饨店,柯以勋一定特别看不起这家老店吧,桌椅板凳全扔在里面,一会儿就会被掩埋在砖石瓦砾之下,彻底被丢弃。
  她看着那些落了厚厚的灰尘,再加上过于陈旧已经看不出颜色的桌椅,清楚地记得爷爷把它们买回来替代老式木桌条凳那天的情景,小小的她觉得那新鲜的橙黄色漂亮无比。
  爷爷奶奶很高兴,笑得脸上的皱纹更加明显,妈妈也很高兴,掩着嘴笑个不停。
  无数次,她放学回来,走进这间店铺……爷爷在厨房忙着包馄饨煮馄饨,奶奶在木头窗口后负责收钱,这些好像就是她童年的全部,每次想起来,心就好暖,暖得发疼。
  爷爷奶奶全过世了,现在这间店铺也要消失了。
  工人们喜气洋洋地在旁边铺排长长的爆竹,除了她,所有人都笑容满面,他们都在等待这个和周围新颖建筑很不搭调的老房子被拆除,建起漂亮的新店堂。
  柯以勋走过来,在她身边站了会儿,她看了他一眼,他并没有笑,大概是坏心情一直没有好转吧。
  发现了她的注视,他皱了下眉,生硬地转开目光。
  “就好像人老了就会死,这种老房子老店铺总是会被拆掉的,不拆自己也会塌,不用难过。”
  她苦着脸一笑,他是在安慰她吧?
  爆竹声骤然响起,吓了她好大一跳,一直心烦意乱她都没注意到工人什么时候点燃了引信。
  她本能地躲到柯以勋身后,双手捂住耳朵。
  柯以勋难得露出一笑,回身搂住她,还像拍小狗一样拍了拍她的脑袋。
  她在他的怀里竟然鼻子一酸,如果他一直这样多好。
  没等她多想,爆竹声中那辆硕大的铲车一铲子挖下,那个装满她记忆的老房子颓然塌下半边。
  她跳了跳,这一铲子好像也挖在她心上了,好疼。
  感觉到她的颤抖,柯以勋低头看她。
  不想在他和这么一大堆人面前嚎啕大哭,她咽了咽口水,勉强止住了眼泪。
  “我先走了!”她使劲推开他,生怕慢一些就要哭出来,挣脱他以后她头也不回地跑开,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逃命一样钻了进去。
  说了家的地址,她缩在后座死死地捂住脸,眼泪出来了,她拼命不哭出声。
  仰面倒在床上,叶染用一块冷毛巾盖住眼睛,她听见些声响,哭泣消耗了很多体力,再说她也没心情去理会,就算是进了小偷,也随便他拿吧。
  卧室门一响,接着她眼睛上的毛巾就被掀掉,光线和狼狈的心情让她受惊般地转身趴在床上,脸埋进枕头里,像只鸵鸟。
  她感觉床边一沉,他坐下来了,犹疑了一下,他摸了下她的头发,“你还能喘气吗?”他有点儿好笑地问。
  他抓住她的双肩,不顾她挣扎把她强行翻过来,不想让他看见她浮肿的眼睛,叶染死死捂着脸。
  她有点窒息地闻见他身上的酒味,应该是开工宴吧?
  “哭了?”
  她防他强拉她的手,他却只是坐在她身边轻声说话,她安了心,手松了松方便呼吸。
  “你也知道,那么好的地段用来卖馄饨……”他难得柔声的和她说话。
  “其他4家店不是开的好好的吗,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拆,你的那些又老又懒的伙计我都打发过去了,开除不得啊,都是你的老宝贝。”他苦笑。
  “他们才不是又老又懒!”她抗议,她喜欢他这么和她说话,只消这么低低几句,她就没那么难受了,真是……她都不知道该说自己什么好了,刚才还哭的那么伤心。
  他笑了笑,“工程既然已经开始,我这段时间比较空闲,休息一周是不成问题的,带你出去玩?”
  她捂着脸半天不回答,他也不着急继续说,终于她忍不住失败地问:“去哪儿?”
  他沉吟了一下,“远了去不了,去日本迪斯尼乐园好不好?”
  她吸了几下鼻子,“你会说日语吗?”
  他笑了,“不会。”
  
  第22章
  叶染小心翼翼地开着自己崭新的小车行驶在路上,有点儿紧张,还有些兴奋,这是有驾照后第一次单独开车上路。
  本想让柯以勋陪她一起去,但给爷爷奶奶上坟……她怕他觉得她是在做戏。
  买了一大束白菊,把整个后座都快占满了,虽然柯以勋没来,她可是把他的那份儿也带出来了呢。
  因为她开的很慢,用了两倍长的时间才到达墓园,看着爷爷奶奶墓碑上的照片,她忍不住泪流满面。
  馄饨店是爷爷奶奶留下的,对她来说,就是和他们最后的联系。
  为了保住爷爷奶奶一生心血而做的努力,就好像是在对他们尽孝一样。
  他们在的时候她还太小,全是他们对她好,她不曾为他们做过些什么。
  从墓园出来,她有些累,因为哭泣,脑袋昏昏沉沉的。
  墓园回城的路上货车很多,速度也很快,她有些心惊胆战,速度越发慢了,后面的车因为路窄,对面车又多,无法超车而不停按喇叭催促,弄得她更手忙脚乱的。
  路过一个斜坡,道路越发狭窄,叶染的速度更慢,离坡那么近本来就心慌,一辆工程车按着震耳欲聋的喇叭毫不减速地冲过来,她被吓住,一慌,猛踩了油门却没握稳方向盘,车子一歪直冲下坡。
  沿路被大石块一颠,整个车翻了过来,倒着滑下坡底。
  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医院的病房里了,肋骨好疼,每次呼吸都疼!相比肋骨的剧痛,脑袋和手脚就疼的不算厉害了。
  “醒了!醒了!”她听见胡盈大呼小叫,接着爸爸妈妈、公公婆婆,还有胡太太都围过来,七嘴八舌地对她说话。
  她勉强在他们的话里理出头绪,她出车祸了,撞断了左边第四根肋骨,其他都是擦伤,没有大碍。
  车翻成那样,她受这样的伤还是不幸中的大幸。
  她艰难地转动眼珠,找了一大圈,怎么也没看见柯以勋。
  婆婆看出了她的心思,转身招呼,把一直站在人墙后面的他拉到她床边。
  他的脸色很难看,眉头紧皱,气恼地盯着她看,瞪得她一阵本能的内疚。
  “技术不好,自己开什么车?!”他发作了,婆婆拉了他一把,他竟然甩开了,看来气得不轻。
  叶染都有点想拉被子捂住头了。
  “司机也有,我也有时间,你干什么?逞什么能?”她觉得要不是她受了伤,他都会冲过来暴打她一顿。
  “好了,好了。”柯太太再次拉住儿子,抱歉地看了亲家几眼。
  “骂得对!”叶世荫看见柯太太歉疚的眼光立刻发狠地说,示意他完全站在女婿这一边。
  “你这算是走运!要是落下什么残疾,你这么年轻要怎么办?”
  “以后都不许开车!”柯以勋不依不饶地接口。
  “行了,行了。”柯绍伟赶紧说话,“这些以后再说,先把伤养好。”
  “你们都回去吧。”柯以勋口气依旧恶劣,说着还瞪了床上的叶染一眼,“你看看,为了你,大家整整一晚上都没闭眼!”他半强迫的把四个老人往外送,“回去吧,回去吧,醒过来就没事了。”
  柯太太还什么都放心不下地嘱咐雇来的两个护工好好照顾儿媳妇。
  趁柯以勋把他们送出病房,她赶紧闭起眼假装精疲力竭地昏睡过去,她浑身都疼,不想再被他骂个不停。
  听见脚步声,她把眼闭得更紧。
  他沉默了一会儿,“得了,少装!”他呵斥,那么疼谁还能睡的那么安稳?
  听他这么说,她只好委屈地睁开眼,她都这样了,他就别再责备她了!她想说话,一深呼吸,肋骨一阵剧痛,眼泪都出来了,连哭都怕震动伤处,只能断断续续地哼哼。
  他皱眉,看她苍白的小脸,又气又恨又心疼,忍不住又瞪她,“该!”
  她满眼泪水,实在很疼,他的目光虽然很凶恶,但他的表情却那么关切,他还是很担心她的吧?她的心慢慢地泛起幸福,这种感觉好像还能镇痛。
  “柯……柯……”她小声小声地喊,因为说话和呼吸都会让伤处疼痛。
  他瞪了她一会儿,“干吗?!”
  “疼啊——疼啊——”她哼哼,诉苦。
  他一屁股坐到床边的凳子上,小心地抓住她的手,生怕轻微的移动也会影响到她断了的肋骨。
  和动作相反,他还是那么粗暴地质问:“疼你怪谁?!”
  她又低低地哭,他脸色发白,“很疼?我去给你叫大夫?”
  因为疼痛,她一直迷迷糊糊无法熟睡,实在疼的时候她忍不住呻吟出声,睡在旁边床上的他就会立刻起身过来查看,还轻柔地用毛巾擦去她额头细密的汗珠。
  她虚弱地向他笑笑,心里很甜很甜,“谢谢你。”她的声音很小,很虚浮,但他听得很清楚。
  “少来!”他撇嘴,“日本之行也泡汤了,我的假期全得用来伺候你了!”他抱怨。
  她抿嘴笑,安然闭上眼。
  很疼的时候她就睁眼看一看睡在那张床上的他,好像就能熬过这一阵的疼。
  
  第23章
  叶染很小心地缓慢深呼吸,玫瑰花的香味也随之慢慢浸入了她的肺腑,她靠在枕头上甜甜蜜蜜地笑了,这是柯以勋送她的花呢!这是他第一次送花给她。
  “笑什么!”柯以勋坐在一边儿的椅子上,把吸管插入牛奶简易包装的吸孔,瞥了她一眼。
  “医生今天和我谈了,你的情况稳定,后面就是养的问题了,我们明天出院?”
  叶染笑容满面,连连点头。
  住了五天院,她的肋骨也没那么疼了,而且……他也实在太辛苦。
  “喝牛奶。”他把牛奶推到她面前,她立刻畏如毒药般地转开脸,还孩子气地紧紧闭住嘴巴。
  柯以勋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这次他才发现她不爱喝牛奶,每次要她喝都会耍点儿小花招蒙混过去。
  “喝吧,我特意买的巧克力味的,还有咖啡味的。
  多喝点儿,对骨头好的。”
  她又忍不住笑了,其实这回受伤还挺值得的,他对她那么好,让她觉得当他老婆是最最幸福的事,这种满足感甚至快要大过失去馄饨店的痛苦。
  他又瞪了她一眼,把吸管塞进她嘴里,她吸了一大口,很好喝,完全没有让她难受的牛奶腥味。
  有人敲门进来,没等叶染看清楚是谁,柯以勋已经飞快地起身迎过去,略含责备地接过那人带来的超大束粉玫瑰,“你现在拿这个多危险!看不到路摔跤就会出大事的!”
  叶染的心微微一刺,他对她说话的口气……太过关切,似乎比一般朋友要在乎的多。
  戴辰辰向他皱了下鼻子,把他逗笑了,他随手把花递给护工,眼睛再也没离开过她的俏丽小脸,“你是当妈的人吗?比戴征还像孩子!”
  “我早就想来看你的小媳妇儿了。”戴辰辰绕过他走到床边,愤愤地说,“该死的唐凌涛不让我出门!说什么怀孕前三个月是危险期,我怀戴征的时候哪儿不跑啊?!我趁他出差赶紧逃出来了。
  你好点儿了吗?太不小心了吧!”她看着叶染,皱起眉头,突然她又笑了,贼兮兮的,“把柯以勋吓得够呛吧?”
  叶染也被她逗笑了。
  “你是怎么来的?”柯以勋完全不理会她们的话题,把叶染刚要说的话都挡回去了。
  “司机送我来的。”戴辰辰闷闷地说,“我就要活生生被他们看死了!”
  “你现在这种情况千万不能开车,知道吗?”他瞪她,“得了,好意收到了,赶紧回家!医院是什么好地方吗?被传染了感冒怎么办?”
  “哦——哦——”戴辰辰撅着嘴拖长调子,“本来以为到你这儿能喘口气的。”她慢慢往外走。
  “赶紧回家,别在外边瞎转!”他用手指点了点她。
  她已经蹭到门口,嘴巴撅得老高。
  “我送你下去。”他不放心,紧跟几步走到她旁边。
  “不用了吧!”戴辰辰哀叫,“你陪你小媳妇儿吧,用不用这么夸张啊?!”
  “这儿有这么多人呢,走吧。”他头也不回地为她拉开门。
  戴辰辰还在他和门的缝隙里向叶染张望,“再见,你要快点好起来啊!”
  叶染本来还想说声谢谢,他已经推着戴辰辰出门了,留给她的只是门关上的一瞬看见他们离去的背影。
  她慢慢垂下眼,她感觉得出,柯以勋看戴辰辰的眼神和看别人是不一样的,至少他从没那么看过她!他看戴辰辰的时候,那深沉的黑眸里好像闪动着水一样的亮光,神情也不似平常冷静。
  她又习惯性地放慢呼吸,却没缓解传来的疼痛,不是肋骨在痛。
  她无心抬眼,看见了床头边他送的玫瑰。
  好傻,那个女人已经嫁人了,而且她的老公又是那么出色的男人!她说起那个男人的神态……她和柯以勋不会有什么的。
  柯以勋……以前喜欢过她?一会儿他回来,她……要问吗?
  她舔了下微微发干的嘴唇,就算柯以勋曾经喜欢过她,那也很正常。
  他没遇见她,没娶她之前也不可能是白纸一张。
  她不要问!他的过去与她无关。
  现在,她是他的妻子,和他朝夕相处,和他同床共枕。
  总有一天,他的心里会只有她,他看她的时候,眼睛也会亮起来!
  她也要给他生个孩子,让他出现那么患得患失的神情。
  她也想让他故意凶恶地点点她的额头,嘱咐她不要到处乱跑!
  能的,她一定能做到的!
  从小到大,只要她努力,目标都能实现。
  她又吸了口他给她的牛奶,她已经这么幸福了,只要努力,就会更幸福!这干醋吃的太无聊!
  柯以勋回来的时候看见她在微笑,好像很开心的样子,隐隐约约的内疚因为她的笑脸一下子明晰起来。
  “笑什么呢?”他管住这莫名其妙的感觉,撇了下嘴。
  “高兴啊,就要出院了!”她握紧牛奶盒子,如果他进门来的时候能向他抱歉的笑一笑多好啊。
  “傻瓜一样的!”他哼了她一声。
  
  第24章
  叶染在床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磕瓜子,怕瓜子皮掉在床上,盛放瓜子皮的小盘子就差凑在下巴底下。
  在家休养了一个多月,她的伤已经好多了。
  柯以勋请了钟点工分担她的全部家务,怕她无聊,还买了电视挂在卧室床对面的墙上方便她养伤时候看。
  她发现他其实不喜欢看电视,至多看看新闻体育,让他陪她看电视剧简直等于慢性谋杀他,所以每次临睡前他们一起看的时候,她总是放弃那个时段的黄金剧场,拨到新闻或者体育频道,假装兴致勃勃地陪他看,以至于总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趴在他胸膛睡着了。
  白天他上班去,她才真正全情投入地泡在各种电视剧里又哭又笑。
  她有点儿遗憾地承认,他和她之间生活爱好有很大的差别,也许和年龄也有关系,她觉得有趣的事情他就觉得无聊。
  她看偶像综艺节目笑得前仰后合的时候,他也会从电脑前走过来瞥一眼,然后极其不屑地坦白自己的感受:“无聊!”
  不过这都没关系,她觉得现在已经很幸福了,非常幸福。
  只要他能这么一直陪在她身边,她什么都愿意放弃,愿意迁就,只要他高兴,她就高兴了。
  难得今天周围的邻居没人来看她,找她聊天,她极其悠闲地看着连续剧。
  瓜子磕得多了,嘴巴有点儿干,她下床去柯以勋书房的饮水机边倒水喝,无心发现他办公桌上放着一叠收拾整齐的合约文件。
  她喝着水凑过去瞟两眼,最上边的是柯以勋的身份证复印件,她笑呵呵地拿起来看,照片上的他很严肃,英俊帅气,很少有人这么一本正经的时候不让人觉得好笑。
  她忍不住用手指在他脸上摁了摁,心里浮起一丝甜蜜。
  她注意到他的生日,11月2日,那不就是下周三吗?她笑出来,真可惜,她的生日是9号,如果她能早生一个星期多好啊,年年可以和他一同庆祝生日。
  她捏着下巴弯着眼睛得意筹划,她要给他个惊喜。
  和往常每个早晨一样,她笑嘻嘻地送他上班,叶染向饭厅张望一眼,钟点工在厨房里,她快速踮起脚在柯以勋脸上重重一亲,像只献媚的小猫。
  柯以勋抿着嘴笑,停住脚步,“干吗这么热情?是在暗示什么吗?我今天晚上的确是可以早些回来。”他暧昧地说。
  她瞪他,这人其实也很下流,这种邪恶口气要是换个陌生女人,肯定一把挠在他脸上大喊抓流氓。
  她又忍不住自己笑了,他要是真这么和陌生女人说话,她肯定先一把挠在他那张帅帅的脸上!
  “你又自己在那儿笑什么呢?!”他狐疑地看她。
  她呵呵地自顾自大笑,使劲推他出门,“老公,今天也要加油啊!”她在他身后大声喊,还做加油的手势。
  他皱眉回头瞪她,忍住笑,“韩剧还是少看!都学成什么样了!”
  她还笑,“那换一个!当家的,今天也要好好混啊!大大地捞一票!”她一手掐腰,一手对着他指指点点。
  他也笑了,“傻瓜!”
  趴在窗子上看他的车走远,她迅速拿出藏好的大衣和包包,嘱咐钟点工几个重要事项就兴高采烈地出门了。
  11月份天气已经很冷,为了不让柯以勋知道她的行踪,她故意没让司机送,小脸被风吹的有些发红,她裹紧围巾,心里却热气翻腾,这是她给他过的第一个生日呢!
  在冷风里她闭紧嘴巴笑,看她这么用心给他过生日,他也会想在她生日的时候报答她一下吧?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告诉他,一周以后就是她的生日,一个月可以庆祝两次,比过年都让人振奋!
  蛋糕店在百货商场的一层,全都订好要等一个多小时才能拿,叶染上楼闲逛。
  路过内衣区,她不禁被琳琅满目精致艳丽的内衣吸引住了。
  她默默看着一套功用明显的内衣,很多电视剧里妻子诱惑丈夫的时候就穿着这种东西,那简直就是几块纱!
  自从她受伤以来,他很忍耐,以前他夜夜都会要她,不管他回来的多晚。
  现在他一周就一两次,她知道他在心疼她,甜蜜又内疚,他真是个很好的丈夫。
  服务员见她看了很久,过来详细介绍这款内衣,让叶染惊叹这几块没巴掌大的纱竟然要出一幅高级窗帘的价钱。
  售货员面不改色地“性感”、“诱惑”不离嘴,叶染听得直脸红。
  当她垂着头假装坦荡地去付款的时候,感觉自己和第一次去买验孕棒一样假充镇静。
  她很期待怀孕,大上个月经期推迟了两天她就欣喜若狂地跑去买验孕棒,结果非常失望。
  为了准确知道情况,又避免总去买这个的尴尬,她干脆一次买了10个,她就不信,连续10个月都不中!怕柯以勋发现笑死,她还煞费苦心地东藏西藏,务求隐蔽。
  柯以勋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家里被装饰的好像要过圣诞节,连二楼栏杆上都垂着各种饰物,花里胡哨,一看就是叶染的风格。
  他闷笑了几声,她还故意不出来迎接他,搞神秘。
  今天是什么日子?他飞快地想了一下。
  灯突然都熄灭了,他抱起臂,好整以暇地看她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叶染捧着点了二十八支蜡烛的蛋糕,唱着生日歌从厨房里走出来,摇曳的烛火映衬着她粉嫩的小脸越发娇俏,她还戴了顶生日帽,显得更加幼稚。
  她捏紧蛋糕托盘的边缘,刚才手忙脚乱的,手指都被蜡烛烫了几下,他要是只有3岁就好了,她就不用急得心都要蹦出来才在他发现之前点亮这么多支蜡烛。
  他也在烛火里看着她笑,眼睛随着蜡烛的光闪烁着像星星一样亮的光点,她一边看路,一边贪恋地看他好看的脸庞,显得有些慌乱和仓促。
  但是他那么可爱的笑脸,她真是舍不得转开眼睛啊。
  “生日快乐,柯以勋!”她终于走到他面前,暗暗松了口气,真怕绊到哪儿摔了蛋糕,她笑得眼睛弯弯的,捧高手里的蛋糕,“许个愿吧。”
  他看着蛋糕没动。
  她保持着笑容,保持着姿势,有点奇怪,他不会是太感动了吧?可是……他刚才的笑脸呢?为什么绷起脸来了?她简直失望地要笑不出来了。
  不会是看见自己已经28岁感叹岁月匆匆?
  都不像,他——不高兴了,她终于察觉了他心情的改变。
  她的手都有点酸,细细的蜡烛燃烧得很快,“柯以勋……”她轻轻叫了他一声,忍不住催促,“许愿,吹蜡烛啊!”
  他还是没表情地看着蛋糕,上边写着:勋勋,生日快乐。
  勋勋……那回忆太甜美,让他不忍想起。
  曾经那个调皮地为他做了“满月蛋糕”的女人,现在离他而去。
  他盯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称呼,心缩成痛楚的一团。
  就在这栋房子里,每次听见轻盈的脚步声,他的心都会不理智地一阵欣喜,他以为她会从二楼跑下来,撒娇地瞪着他,喊他名字。
  他又想起无心在厨房里看见那个恶作剧蛋糕的时候他又气又笑的心情,如果现在他暴喝一声戴辰辰,她会不会像受了惊的小鸟一样匆匆忙忙地跑出来,不明所以地趴在二楼栏杆上俯视着他?
  他忍不住慢慢抬头,看着她曾经出现的栏杆后面的走廊。
  已经有一支蜡烛燃烧到蛋糕上方行将熄灭,叶染盯着那黯淡下去的火光着起急来,又一支!“柯以勋,快许愿!蜡烛要灭了!”她不自觉地提高声音,她特别看重每年生日的许愿,好像是老天爷特别给的优待,他再不快点儿,就要错过一年才一次的愿望了!
  “柯以勋!柯以勋!”她急得简直要跺脚,连声催促。
  柯以勋被她催得十分烦躁,冲动地一挥手,整个蛋糕被甩落在地上,叶染呆呆地看着在地上摔得惨不忍睹的蛋糕,还保持着双手捧着的姿势。
  蜡烛基本都熄灭了,只剩格外顽强的一两支,她就在几乎没亮度的微弱光线里愣愣抬眼看他,他的眉皱得好紧。
  他一转身,最后的烛火都熄灭了,她听见门重重地一响,他走了?
  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但她终于想到开灯,明亮的灯光让周围欢乐气氛里,残败的蛋糕更加凄惨。
  她站在那一片狼藉边,一遍一遍地回想,到底哪儿不对了,到底哪儿惹他生气?是因为她连连催他?还是……她想不出来。
  缓慢而沉默地拿来纸巾和工具,她蹲在地上收拾擦拭着,眼泪慢慢滴落在大理石光滑的面上,亮亮地反射着灯光,她用纸巾去擦,变成潮湿的一片水雾。
  拆除装饰用的时间比安装上去费了加倍长的时间,因为她动作很慢,把那些她精挑细选的饰物装进黑色垃圾袋的时候她的心抽痛不已,原本……她想把它们一直挂到她自己过生日。
  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一周以后就是她的生日。
  关着灯,她浑身酸痛地躺在床上,她不想去分辨最疼的是哪一处,那会让原本已经够剧烈的痛楚更加无法忍受。
  夜已经很深了,他还没回来。
  她很累,但睡不着,她趴在枕头上,无意识地压住枕头下她本来想穿给他看的性感内衣。
  她听见他的车声,然后他进了房子。
  她死死地闭住眼,其实没必要,房间那么黑,他根本看不见她的表情。
  他上楼的脚步很缓慢,进了卧室还特意放轻了些。
  他没去洗澡,直接躺到她背后的床上,她便闻见他身上的酒味。
  “对不起。”他说,声音低沉。
  眼泪一下子又涌了出来,但她没动,没出声。
  他的道歉除了让她更难过,没有其他作用。
  
  第25章
  叶染拿着电话“嗯,嗯”地点着头,因为电话那边的妈妈很振奋,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也笑着附和妈妈的话题,突然一阵疲惫。
  当妈妈问到要不要请她的公公婆婆也来参加生日聚餐的时候,叶染犹豫了一下,“还……还是不要了吧。”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结巴。
  “妈妈,我突然很想和以前一样,就你们替我庆祝,就咱们家三口人。”她说,是为柯以勋不出现的开脱,也是心里真实所想。
  结婚的日子越久,越是想念在家那段日子。
  叶太太沉默了一小会儿,欣然同意。
  就像每个长大的人都想回味自己的童年一样,女人出嫁了以后也会偶尔想体会一下自己还是姑娘时候的感觉,尤其女儿还那么年轻,作为妻子或者儿媳妇的责任也让她觉得有些沉重吧。
  挂断电话,叶染呆呆站在沙发边很久。
  从那天不愉快的生日到今天已经五天了,五天里她和柯以勋也说话,也一起吃饭,也送他上班。
  她再次明白地发现,当她不主动逗他高兴,不主动向他笑的时候,他便不笑。
  更别提——让她高兴,让她笑。
  她生病时他对她的好,让她迷惑了,猛然间她发现,他们之间,他们的婚姻……其实没有丝毫改变。
  从头到尾,这场婚姻都是她一个人的事,他心情好的时候配合她一下,心情不好就冷冷旁观。
  她所感受到的幸福,就好像是她自己升的一堆火,她加柴就燃烧,她停止就熄灭。
  请来的钟点工小王在厨房里叮叮当当地忙碌,叶染坐下来,靠在沙发上闭了眼,专注地听那声音,熟悉又陌生。
  其实她已经好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原来那股让她生龙活虎的精神头儿却还没恢复。
  因为她病了,他很少在家里吃饭,早饭偶尔在家里吃,但那气氛让她和他都很难受。
  倒不是冷战,而是明明没有话题,又怕对方觉得自己在生气而故意说出来的话,生硬尴尬得让自己都局促不堪。
  一两次以后,她和他都觉得不如不在一起吃,他借故早走或者晚起错过早饭,她也没有再主动招呼他。
  门意外地开了,叶染看过去的时候,柯以勋已经走进来,带进来的冷风让她的脸一疼。
  她习惯性地站起来去接他的大衣,他却说:“晚上出去吃吧。”
  她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换衣服的时候她发觉自己有些兴奋,大概是太久没和他一起出门了,也许……是因为他主动邀约。
  一路上她很少说话,她怕自己那些搞糟气氛的话题再次破坏今天的晚餐。
  他把空调开的很热,她穿着大衣微微出汗。
  “把大衣脱掉吧,不然一会儿下车容易感冒。”他突然说。
  “哦哦。”她一个命令一个动作地开始解扣子。
  他把车停靠在路边,帮她拉袖子,把脱下来的大衣放到后座。
  她更沉默了,经历了这么多次,她已经很明白,现在的这种温柔,就好像冬天正午时候的阳光,很暖却不持久,随便那阵风一吹就又降温了。
  即使这样,她也觉得一阵轻松,就算能回到没吵架之前那样也好。
  冬天天黑的早,路灯都开始缓慢点亮,她看着天边那些古怪的橙和青的颜色,觉得自己真是个好了疮疤就忘了痛的人。
  挨了他一个大耳光,只要他随便摸摸伤处,就好像不那么疼了。
  “带……带我去吃什么?”她也努力地回应一下,不想又沉默下去。
  “去吃新式烤肉好不好?加班后我请下属吃饭,他们带我去的,我一吃就觉得你会爱吃。”他轻声一笑。
  她竟然也笑了,心里一阵轻快,这么多天的阴霾瞬间消散,她又被他的话迷惑了。
  他还是惦记她的吧?
  吃得饱饱地从饭店出来,她手里还拿了瓶喝了一半的可乐,一起往车边走的时候,他主动拉了她的手,她的心微微一颤。
  她极其喜欢他拉她的手,被他的大手温暖地包容的时候,她觉得她的心和他的贴得无比的近,比任何时候都近,甚至比做爱的时候都近。
  怪不得人家说“心手相连”,两个不爱的人可以上床,可以亲吻,却不会这么自然地拉着手。
  他,爱她吗?
  “柯以勋……”
  “嗯?”他低下头看她,询问。
  她犹豫了,要说吗,后天是她的生日?终于她摇了摇头,笑了下,“好冷啊。”
  生日……她还是别提了,万一他又变脸了怎么办,万一他这么温暖的手又变冷了怎么办?
  “冷你还喝可乐!”他的眼睛里噙着笑责备。
  夜晚,床头灯被调到最暗。
  叶染的腿被他搭在肩膀上,他动的很快,她的双手不得不撑住床头才不会撞上去,他的汗频频落在她晃动的胸房上,一凉一凉的。
  她突然一绷身子,呻吟拔高,他笑了下,放缓了频率,反复磨蹭刚才那点,果然她呼吸凌乱,手指扣紧,似快乐又似痛苦地摇着头。
  他更用力,也更快了点儿,她哭喊起来,身体绷得那么紧,紧得他忍不住发颤,几下深撞,她尖叫起来,全身泛红,小小的下巴高高仰起。
  她颤动地缠绕让他极端快慰,身体满足地一松,喷射在她年轻紧窒的身体里。
  她还低声哭着,身体阵阵发紧,他埋在她曼妙的热软里缠绵着不肯退出,他留恋她极致的甜美。
  她的手松下来,腿滑下他的肩膀,她眼睛漾着迷离的水光,半晕半迷,她的胳膊缠住他的颈项,搂紧,他于是贴的她更近,他轻喘一声,原本已经放松的欲望腾然在她细柔的甬道里涨大,她不适地哼了几声。
  “柯以勋……柯以勋……”她更迷乱地叫他名字。
  他抽动起来,“嗯?”
  她又低叫着说不出话来,直到他又让她高潮后急喘着渐渐软成一池春水。
  她的眼睛完全闭紧了,脸和嘴唇异样嫣红,他忍不住吻了吻。
  “柯以勋……”她的声音轻得只有靠的那么近才能听见,“你就一直是这样的柯以勋好不好。”她如同呓语般说。
  他笑了笑,抽出了满足的欲望,“很喜欢?”他故意暧昧着笑。
  她的眼睛迷茫地睁开一条缝,好像要有水流淌出来,却没有焦点。
  “你不明白我的意思……”
  他要是一直这样的温柔,对她好,一直不冷漠的他就好了。
  他侧身躺下,不回答,他怎么不明白?可他也做不到。
  
  第26章
  裹紧围巾,叶染把手放进大衣口袋加快了脚步。
  手袋被冻得发硬,吊在她手腕上随着她的步子轻拍着她的大衣,发出啪啪的声音。
  已经晚上八点多,要不是她坚持早些回来,还不知道要闹到几点,今天……是她的生日。
  爸爸妈妈为她费了不少心,准备了不少好吃的,还订了三层的蛋糕,把馄饨店的几个老伙计都叫来一起热闹热闹。
  叶染很高兴,好像又回到没出嫁前的日子,她喝了点儿啤酒,还为大家唱了歌。
  本想就在家住下,玩得晚些也不要紧,事先她也和柯以勋说过的,要回娘家住一天。
  但过了七点,她心神不宁起来,总是心不在焉。
  还是妈妈看出来,让她赶紧回家。
  她一眼就看见院子里多了一辆车,银白的跑车在路灯下也十分抢眼。
  不知怎的,叶染第一个想到的人竟是戴辰辰。
  二楼漆黑一片没有灯光,一楼厅和厨房却灯火通亮,她暗暗松了口气。
  走到大门边,按下密码的那一瞬,她像着了魔一样停住了,愣了一会儿,她放轻脚步绕到后门。
  她知道这么做很卑鄙,可她忍不住想知道,柯以勋和戴辰辰单独相处的时候会说什么。
  后门的玄关很长,又通着楼梯下的储藏间,开门很轻的话,声音不会传到厅里。
  叶染贴着墙壁,竟然不自觉地摒住呼吸。
  “你比我幸运,柯以勋。”一个女人感慨地说,似乎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叶染缓慢地深喘一口气,不是戴辰辰。
  柯以勋低低笑了笑,没说话。
  声音是从小吧台那儿传来的,他们在喝酒。
  叶染想从墙边探出头偷偷张望一下,因为他们俩如果真在喝酒,一定是背对她的,但她还是没勇气冒这个险。
  被柯以勋发现偷听壁角就算了,如果被客人发现了,什么脸都丢光了,肯定以为柯以勋的老婆是个怪人。
  “我真佩服你,如果是我,绝对不可能在戴辰辰住过的房子里继续住下去,哪儿都有回忆,哪儿都有影子!不怕你笑我,我可是把有关唐凌涛的东西都扔掉了,我看不了,受不了!”
  女人说的有些激动,声音混沌,显然没少喝。
  叶染又贴紧墙壁,好像要把自己所有重量都转移到那堵墙上似的。
  戴辰辰住过的房子?这里?!
  “你和新男友相处的怎么样?我听说他是个很不错的男人,事业人品都不错的。”柯以勋的声音倒是很平静。
  “我也知道他好,他真的好。”那女人苦恼地连连点头,“我……”她顿了顿,“有的时候会分不清眼前这个人是谁!是,我是利用了他,在我最痛最空虚的时候用他来填补,我理智的时候对他好,但是,有时候……当我突然省悟他并不是唐凌涛的时候,我竟然会忍不住向他发火!”女人应该把心里的话忍了很久,终于有个倾诉的对象,说的时候急切又混乱,说话的速度很快。
  “然后我会很内疚……会想去补偿他,最后疲惫的却还是自己!”
  柯以勋静静地听她说,时而喝口酒。
  女人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喝了点儿酒,稳定了下情绪,生硬地笑了。
  “我真没想到你会娶个和戴辰辰那么像的小妻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影子恋情,还是麻木战术?”她是故意要柯以勋说话。
  “不是我想娶,是她非要嫁。”柯以勋淡淡一笑。
  “你可以拒绝啊。
  为什么妥协了?”
  “她……人很好,对我父母也很好……”
  “嘿!柯以勋!”女人嘲笑地叫了他一声,直白地揭穿他的借口。
  柯以勋也笑了,耸了下肩,“我觉得娶她也不错。”
  女人又喝了一大口,“柯以勋,你比我幸运,你还找了个那么像的人代替戴辰辰,我去哪儿找个唐凌涛呢?”
  “米娅……”柯以勋叹了口气。
  米娅突然把杯子顿在台面上,“我怎么就不懂,喜欢上一个人用那么短的时间,一秒,一星期,一个月,忘了一个人怎么就那么难?”
  柯以勋笑笑,点了点头。
  “你不像我,你结婚了,更应该忘记过去,你要对婚姻负责。
  有时候我觉得,你让你的小妻子傻傻地住在这栋房子里,稀里糊涂地就成了别人的替代品,很残忍。
  以后她知道了怎么办?”
  柯以勋沉默了一会儿,“我还需要一些时间。”
  “需要……时间?”米娅笑起来,“真的,别人残忍地对我,我又残忍地对别人,有时候也会很平衡。
  你呢?有没有这样的感受?”
  “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吧,你别开车了。”柯以勋放下杯子。
  叶染就这么一直靠着墙壁站着,眼睛瞪得异常地大。
  如果柯以勋送米娅的时候肯回下头就会看见她,可他没有。
  他们关门,开车出去,她都没改变姿势。
  她的脑子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她……是一个影子?
  他最终答应娶她,是因为她长得像戴辰辰?
  她轻喘了一下,突然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跌坐在地,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过了多久?她并不关心,扶着墙站起来,腿都麻了。
  她站了一会儿,走进洗手间。
  她愣愣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像戴辰辰吗?一点儿都不像!
  她抬手摸了摸镜子中自己的脸,很冰冷,那只是个影子。
  她默默地看着,她……和戴辰辰确实是属于同一类型的女孩子。
  当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心里想的那个人,就会发火?别人残忍地对待了自己,自己又残忍地对待别人,会很平衡。
  她笑了,镜子里的她也笑了……终于,她明白了。
  当柯以勋把她当成戴辰辰的时候,她就觉得他很近,当他意识到她并不是戴辰辰的时候,她就觉得他好远。
  他莫名其妙的坏脾气,他瞬间消失的笑脸和温柔……她终于都懂了。
  她在吵着嫁给他之前都没想到过!
  他说的对,不是他要娶她,而是她非要嫁他。
  不是他要把她当影子,而是她自己硬要跑来当影子。
  她捶了洗手台一下,捶得手生疼。
  她突然很想向柯以勋大喊大叫,骂他打他……她对他是真心的!她一心一意想当好他的老婆!他不该这么对她的!
  那股气在胸口翻腾,她恨不得柯以勋现在就回来,她恨不得马上就向他大吼出来!她要憋死了!她要委屈死了!
  把洗手间的门用力拉开,空无一人的客厅让她的心骤然一沉,她第一次发现这房子好大,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好空旷!
  他没回来,她千万句话都没人可吼。
  千万句话?她比谁都明白,他只要一句话就能噎死她,是她非要这样的,是她自找的!
  她就一手紧抓着门,一手揪着自己的大衣下襟,傻乎乎地站在哪儿……刚才那些就要冲出喉咙的激愤谴责,全成了比空无一人的客厅更冷寂的空虚。
  她……无可质问!
  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柯以颉和她说的话:在柯以勋没爱上她之前,千万不要爱上他。
  这话果然很对,可惜她明白的太晚!
  她慢慢地转了下眼珠,看着她的家,天知道,这是不是她的家,至少不是只属于她的家。
  她也想愤愤地甩手而去,她才不是什么影子!
  可是,这样……她就会一无所有,一无所有!
  她垂下手,她还能怎么办?她能做的只是——他要时间,她就给他时间!
  她还有最后一丝希望,他还是在努力地遗忘戴辰辰的吧?
  她走出来,光洁的大理石倒映着她孤单的身影,她低头看,看了好一会儿……在她害怕失去的所有东西里,第一位的竟是他,她的丈夫!
  眼泪终于滴落下来,穿着大衣一哭,浑身就出了汗。
  
  第27章
  柯以勋推开家门的时候吓了一跳,“你站这儿干什么?”他皱拢眉头,看傻站在厅里的叶染,“刚回来?”他看了眼手表,都快11点了!
  叶染穿着大衣,泪水早就干了,出过汗,身上格外冰凉。
  “怎么了?”他有些疑惑,走过来,发现她的眼睛红红的,头发有些潮湿,流海贴在额头上。
  他忍不住拭了一下,“回家干吗不脱大衣?一头的汗!”
  他刚从外边回来,手有些凉,叶染被冰得浑身一颤,她抬起眼来看他,突然发现自己要说出句话来竟然那么艰难。
  柯以勋的眉头皱得更紧,“出什么事了吗?还哭了?”他眼神一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叶染愣愣地看着他,知道他在怀疑什么。
  突然,她很害怕,害怕他知道她听见他和那个女人的对话!如果他和她之间的迷障都揭穿了,他会怎么对她?她……会不会连影子都当不成了?
  “今天……”她终于说出话来了,虽然声音沙哑得粗砺难听,都好像走了调,“今天……是我的生日。”
  柯以勋的表情一松,随即像瞪孩子一样瞪她,“就为这哭了?你想要礼物,可以早点儿说啊。
  我明天补给你!哭什么!”
  “不用了……”她摇了摇头,眼泪又被摇晃出来,他已经给了她最好的礼物,不必让她当着傻子还觉得自己很幸福。
  他无奈地笑了笑,搂住她一起上楼,还是生气了,像她这种年龄正是格外看重这些节日啊,生日啊的阶段。
  “明天一定补送礼物,喜欢什么?”
  她在他怀里被动地走着,“真的不用了,只要你记得,你生日后一周就是我的生日。”她幽幽地说,他会记得吗,以后?
  他的牙关一紧,一周前的不愉快又被想起,他格外内疚。
  他发现她轻微地发抖,愕然停住脚步,再次摸了下她的额头,刚才他竟然没发现,她的额头好热,她发烧了!
  一把抱起她,“你真胡闹!胡乱发孩子脾气,哭了一头汗,现在好了,感冒了!”他快步上楼,沉下脸。
  叶染用酸疼的胳膊搂住他的腰背,她不要失去他!就为了此刻的温柔,她也不要失去他!无论他的温柔想给谁,她都不放手。
  他把她抱上床,脱去她的外套,洗了块热热的毛巾为她擦身,给她掩好被子。
  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眼神跟随他的身影。
  他拿了药,倒了温水,扶她起身,“喂,吃药!”
  她咬了下嘴唇,看着他帅帅的脸庞不忍移开目光,“我不叫‘喂’,你叫我名字!”
  他嗤笑一声,“还能跟我顶嘴,看来病不重。
  喂,叶染,吃药!”
  她满足地笑了笑,对,他的照顾是给叶染的。
  他轻柔扶她躺在枕头上时,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抓的那么紧,“你干吗?掰腕子吗?”他好笑。
  “柯以勋……我们生个孩子吧。”
  就算只有一丝希望她都不放弃,她一个人不行就再添一个人!
  “生病了就老实点儿!”他用另一只手戳她额头,“胡思乱想什么呢!”
  她抓着他的手不放,胡思乱想?不,他不明白,这是她最无奈的选择!
  第二天他下班回来的很早,她还躺在床上发呆,烧退了,浑身还是虚软无力。
  “送你!”他坐在她身畔,拿出一个精致礼盒。
  她还是感到高兴,只要不想那么多,她就能高兴。
  是一条非常漂亮的项链,一颗大钻石镶在无数小钻石镶成的流苏中,正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
  还有一个风格相配的白金手镯,镯子上米钻镶出精美的图纹。
  “喜欢吗?”他看着她唇角的微笑,觉得那么满足,他终于让她笑了,弥补了他的亏欠,更高兴的是他。
  她拿起镯子,仔细地看了看,“柯以勋,镯子里面是可以刻字的吧?”
  他又笑着瞪她,“干吗?”
  “刻上,柯以勋送给叶染的。”
  他失笑,“好像是呈堂证供!有谁会刻这样的字!”
  “我就要这么刻!”她坚持。
  “柯以勋送给叶染的?”他笑起来,“幼稚又无聊。
  好的,我就这么刻。
  得让秘书去,我可没脸和店员说。”
  她却没笑,很认真地看着手里的镯子。
  又一个夜晚,柯以勋握住她细柔的腰身猛力律动的时候,被她手腕上发出的微光刺了下眼,是她的镯子。
  自从他刻好了字再送给她以后,她就一直戴着,作为主打礼物的项链却被她置之不理。
  她尖声低叫起来,紧紧地吞握住他的欲望,水嫩的身体绷成让他发狂的弧度,他动得更快,前所未有的愉悦,绵长而满足地长吟一声,解脱了全部热情。
  他喘息着侧身倒下,贪恋地看着她高潮过后的迷离神情,像个被宠眷的小仙女。
  她原本水汽朦胧的眼睛慢慢睁大,出现了坚决的眼神,他的心一梗,不是那么舒服。
  她的眼神太硬,目的性太强,那是种决心,而不是种情感。
  她起身的时候,表情痛楚,但她却不退缩,移过来像条小蛇一样缠绕到他身上,挑逗地摩挲着他汗水淋漓的身体,“再一次,柯以勋。”
  他欲望褪尽,每次她这样主动要求的时候都让他败兴。
  “不,累了。”他直接拒绝。
  “哦……”她失望地从他身上滑下来,默默地想着什么。
  “你可真够努力的,拿回馄饨铺子指日可待。”他忍不住刺她几句,每次她这么努力地实现她的计划,毫不掩饰决心和功利,他都忍不住自己的鄙薄,对她的怜爱消散殆尽。
  ”
  她伏在枕头上精疲力竭,她不想解释,无法解释。
  她闭上眼,柯以勋,他永远不知道她是以怎样的心情怀他的孩子。
  当她兴高采烈地拿着验孕棒从洗手间里冲出来,大呼小叫着说:“柯以勋,两条线,两条线!我怀孕了!”他竟然无法表达自己的高兴,她先是用婚姻来换利益,现在连孩子都用上了,这样的她,让他厌恶。
  也许她还是太小了,不懂得至少要照顾他的感受,把卑鄙的目的多少粉饰一下!
  原本她进展的不错,哄得他很高兴。
  也许是他父母给她的承诺太动她心,她最近格外急切,全部的心思都用在怀上孩子,让他觉得自己只要提供精子就完成使命了。
  “有什么惊奇的?”他坐在电脑前看都不看她,“你我都那么卖力,再怀不上就该去看不孕不育了。”
  叶染被他冰冷的态度僵在那儿,傻傻地拿着验孕棒,一时无措。
  她以为他会像电视电影里一样欣喜若狂地举高她转圈,没想到他只是毫无表情地坐在那儿无动于衷。
  “柯以勋……”她的心脏一阵阵缩紧,好疼,“你喜欢小孩子的吧?”她问,她需要确认,如果她和孩子两个人都无法占据他的心,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抬眼看了看她,发现她的眼里雾气迷蒙,他的心软了。
  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她已经是他的妻子,她肚里有他的孩子。
  “嗯,喜欢的。”他向她笑了笑。
  她眨眼,把泪水眨回去,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第28章
  柯以勋停好车,透过车窗看了看停在院子里的几辆车皱眉嗤笑一声。
  自从叶染怀了孕,他爸爸妈妈隔三差五就要朝圣似的来这里探视,还替叶染请了营养师,专职厨师,甚至还叫伺候他们多年的黄姨时不时前来督导给叶染请的保姆工作。
  有时候,就像现在,三姨和胡盈也会跟着一起来,是不是真关心两说,至少要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冷淡地笑了笑,开门下车。
  现在他家就好像是叶染的接待中心,亲戚,邻居……各式各样他不熟悉的人快把这里踏成平地。
  推开家门,眼前一片混乱,各人带来的水果和食物没来得及收,地上、沙发、茶几堆得到处都是。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他妈妈甚至没跟他说一声就擅自买了一个超大冰箱塞在他们的厨房里,原本的设计被破坏,弄得厨房像个仓库。
  营养师每个星期来两次,现在正在厨房和厨师嘀嘀咕咕,新来的小保姆很紧张,楼上楼下的跑动端茶送水。
  柯以勋不理会各种问候,默无反应地上了楼,他们卧室的门开着,好几个人说话的声音交杂成一片根本听不清的嗡嗡。
  他烦躁地蹙了下眉,走进房间,一屋子人让他脑袋发疼,他们也都回头看他,笑着说:“孩子爸爸回来了。”
  三姨一贯肉麻,现在风格不改地站起身,拉着一脸不情愿的他坐到叶染身边。
  “以勋,”柯太太一点儿没有不好意思,“刚才我们商量了,前三个月是危险期,夫妻同房不好,你搬到客房去吧。”
  在胡盈的闷笑声中,他冷着脸看了看一副劳苦功高样子半躺在床上的叶染,成功地把她看得笑容发僵。
  把他的家变成菜市场就算了,现在就连他们夫妻之间的私密问题也都如此“坦荡”地被讨论决定。
  “让她去客房吧,她的东西都在那儿,我的书房在这儿,不方便。”他沉着脸,毫不掩饰自己的厌烦。
  “那房间的床不是很小吗!”柯太太不死心。
  “妈——”叶染看出了他不高兴,赶紧出声,“没关系,没关系。”
  柯太太有点儿埋怨地瞪了儿子一眼,很抱歉地转回来看叶染,“那一会儿我叫小李小林帮你搬。”
  柯绍伟一直坐在那儿没说话,这会儿还站起身亲自去那房间看了看,胡太太和胡盈也生怕遗漏了新闻地一同跟去。
  柯以勋冷眼看着高高在上的柯董事长一副很“孝顺”的样子回房来说:“那房间没电视,小染,爸爸给你买个新的,要低辐射,最高级的,省得你无聊。”
  他实在忍无可忍,“至于吗?不就生个孩子吗?也不是生国宝大熊猫!哪个女人不生?就她这么娇贵?”
  所有人都用谴责地眼光看他,越是这样他越是厌烦,越是想说几句刻薄话刺激他们一下。
  “小染这么瘦,不好好保养怎么行?她年纪还小,不知道怎么做,我们做老的还不知道怎么做吗?不都得替她想到吗?你做丈夫,做爸爸的要是都做到位了,还用我们两个老的这么费心吗?!”柯太太被他说的有点儿火,口气发横。
  柯以勋被她说的一阵恼怒,腾地站起身,“她就是嫁给我了,如果嫁的是哪个卖面条卖大饼的不也得一样生吗!也不见得就活不了了!”
  “柯以勋!”柯家夫妻也气得站起身来,胡家母女假装不敢插嘴,眼睛来回看着,觉得解气又热闹。
  叶染的谱儿是摆得太大了,连她老公都说她!今天真是来着了,这场面错过可惜。
  叶染攥紧身旁的床单,缓过这阵心痛才僵硬地笑着说话,“爸爸妈妈,以勋说得对,我没那么娇贵的,你们不要看我瘦,我身体很好的!而且很有力气!”她伸出细细的胳膊,耍宝地做显示肌肉的动作,“我最厉害的一次,端了十碗馄饨。”
  “小染……”柯太太爱怜地看她,这个孩子太懂事了。
  柯以勋嗤了一声,发噱地抿了下嘴,讨他父母开心就是她的拿手绝技!而且无往不利。
  他无心再看她表演,也不想再和爸妈对峙,干脆扭头就走,惹不起就躲了呗。
  故意在外面玩到很晚,他父母肯定走了,最好叶染也睡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懒得和她解释,懒得向她说明自己的感受。
  就生活而言,她已经太成功。
  看见卧室的灯还亮,他并不意外,心口莫名其妙地发堵。
  他的婚姻,他的生活甚至他的父母竟然都被一个刚满20的小姑娘操纵在手里。
  他推开房门不正眼看她,自顾自脱着外套,准备洗澡。
  她就坐在床沿上不出声地看他。
  干吗?等他主动道歉?他在心里冷笑,故意漠视她的存在。
  “柯以勋……”看他拿着睡衣就要往浴室走,她才不得不失望又慌张地开口叫他。
  是的,她是希望他能主动表示点儿什么,其实她不生他的气,今天下午的事是话赶话说到那儿了,她能理解他的,她自己也觉得公公婆婆对她对孩子的关注有点儿过了。
  但他怎么就不明白老人的心呢,柯以勋28岁了,他们早到了抱孙子的年龄,好不容易盼到了,兴奋的不遗余力地折腾也是常情,他们太有时间和财力,所以显得过于铺张和娇贵。
  “我……我和婆婆说了,我用不了那么多人照顾,我叫小李走了,还是用原来的钟点工……”她语无论次地说着,自己也泄了气。
  其实她只是想说,她不是故作娇贵,她没那么肤浅和矫情,她都应承下来,一是觉得那是公婆的好意,二也是有孩子真的太高兴。
  “不用了。”他停住脚步,侧头看她,口气那么讥诮,“你就好好享受这一切吧,嫁给我图的不就是这些吗。
  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尽管和我爸妈说。”
  她一噎,眼睛骤然瞪大。
  他……就是这么想她的?
  他已经走进浴室,不轻不重地甩上门。
  她垂下头,她还能要他怎么想她?这个婚姻一开始,她自己就先嚷嚷着各种条件,各种要求,唯独,她没提过爱情。
  现在……她也无法向他要求爱情。
  她苦笑,爱情,不在他们谈好的条件里。
  他已经洗好出来了,看她还垂着头坐在那里,瘦削的身材在幽暗的灯光下好像只剩那么一点点人影,真难想象,这么个小人儿怎么能生出孩子来。
  他的心又发了软。
  “睡吧。”他招呼了声,她的手脚总是发冷,一会儿帮她捂一捂。
  “哦,哦。”她省悟地站起身,头还垂得那么低,“你休息吧,今天也累了。”她向门口走,他才想起来她已经搬到客房去了。
  为了孩子,她可真是小心得无以复加,也对,这个孩子能换正华馄饨店么,值钱着呢。
  她故意走的很慢,他叫她一声也好,他问一声也好。
  只要他说一句,她就不走了!以前不觉得,习惯了身边有他,搬去那个房间让她更孤单了。
  可是……他居然冷笑了一声,自己躺上床,再没看她一眼。
  关上房门,她哭了,却不敢被他听见。
  
  第29章
  院子里的迎春花已经开了,黄黄的很耀眼。
  叶染把厅里的窗子都打开通风,冬天好像刚过去没几天,春天就突然到了。
  一场雨下完,花就开了。
  她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来看,果然看见柯以勋下楼,他瘦了,春节期间是餐饮业的旺季,他忙得天昏地暗,就连过年也只休息了一天。
  她对着他微笑,其实……她都明白,他没必要那么忙,只要他想,陪她的时间还是会有。
  她怀孕已经4个多月,他却再没提让她搬回去和他一起住。
  因为半夜下了雨,早上还是阴阴的,天好像亮不起来的样子。
  他从窗子看了下天气,皱了下眉。
  “吃饭吧。”她笑。
  “不了……”他犹豫了一下,“今天晚上和我一起去吃饭?”
  她微微一窒,已经好几个月没和他一起出门了,她的眼睛亮起来。
  几乎已经开始点头了,他说:“今天是唐凌涛和辰辰的小儿子满月,在我们酒店包了场。”
  她僵硬地停住了动作,眼睛看着自己的手。
  “辰辰特意邀请了你。”
  “不想去!”她突然生硬地脱口而出,他被她的口气弄得一愣。
  “不想去……不舒服……”她深呼吸了一下,缓慢地重复了一遍,减弱了刚才的怨气。
  “嗯。”他点了点头,向大门走去。
  “柯以勋!”她叫住他。
  “干吗?”他有点儿不耐烦地转头看她。
  “今天……你别上班,也别出去好吗?陪陪我。”她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睁得异样的大。
  她知道自己这么做很无味,但她就是不想让他去,不想让他见戴辰辰。
  “又撒娇?”他笑,心情好些,最近她的确很少黏他,因为没必要,她需要他做的已经做完了。
  被他的笑容麻醉,她也笑了,点点头。
  “今天的事太多,恐怕没办法留在家里,不舒服就多躺躺,多休息。”他又向门走了几步,还算耐心地解释。
  “柯以勋!”她忍不住又叫了他一声,他是要去为戴辰辰的孩子筹备满月酒席才忙得不能留在家里吗?“不去不行吗?”
  他终于烦了,“你留我在家有什么用啊?我也不是大夫!”他抢白了一句。
  她看了他两秒,“路上小心。”
  “嗯。”他转身就走。
  她走到沙发边坐下,轻轻抚摸还没怎么显出来的肚子,两个人……真的就能凑够分量了吗?
  她越来越不肯定了。
  自从她怀孕,他反而比原来更冷漠,甚至让她鼓舞不已的短暂温柔也渐渐消失了。
  每个睡不着的夜晚,她都在想,他是怎么了?
  或许,她应该想想他是怎么看待这个孩子的。
  她有了孩子,他就在父母跟前交了差,他和她结婚的意义就圆满了。
  他……始终是个让她无法弄懂的人。
  一整天她都紧攥着手机,无数次都按出了他的号码,她想叫他回来,但又怕被他拒绝。
  他对她说不的次数多了,她越来越脆弱,感觉他说不的杀伤力越来越大。
  她下午没有睡觉,就坐在厅里正对门口的沙发上发呆,她希望能看见他的车从小路上开过来,然后他推门进来。
  她觉得……如果他能回来,回来陪她,他开门瞬间给她的喜悦足够她再支撑几年听他说不的日子。
  5点的时候,钟点工下班了,春天虽然来了,近6点的时候天还是全黑了。
  她没吃饭,等到8点的时候……她终于知道,今天他真的不会回来了。
  其实她并不意外……只是没有惊喜罢了。
  她很享受地洗着澡,热热的水让她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了。
  关掉淋浴的瞬间,她浑身冰冷,禁不住哆嗦,她赶紧伸手去拿搭在架子上的睡衣。
  地砖染了潮气很滑,她一晃,去抓能支撑身体的东西却抓了个空。
  摔到地上的时候,她觉得天旋地转,全身苦痛地一震,接着两腿间很潮热,她想挣扎着起身,肚子绞痛起来,她有点儿想吐。
  她平静地看着从私处流出来的血……难过,却不意外。
  甚至她熬住了疼痛,套上睡裙才半走半爬地从浴室出来,拿起电话的时候……她才茫然了,她该打给谁,她能打给谁。
  当她的父母接到她的电话,仅用了二十几分钟就赶来的时候,她已经挣扎着大致穿好了衣服,她垫了卫生巾,但血量很大,她身上还是弄得一塌糊涂。
  当她满身是血的被瘦弱的爸爸奋力背起下楼的时候,一直没哭的她哭了。
  这时候她才发现,除了父母,她一无所有。
  柯以勋接到妈妈的电话赶到医院的时候,该到的都已经到了,他竟然是最后一个。
  走进病房的时候,他看见爸妈正一脸痛惜地拉着叶染的手,连声安慰,“小染,不要紧,别难过。
  孩子虽然没了,爸妈要给你的还是给你,馄饨店给你。
  你快好起来,你还年轻,机会多着呢。”
  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是责备,都是怨怪,好像她流产是他害的一样。
  叶染躺在床上,静静地看他走近,他会跟她说什么呢?
  “孩子没了?”他问。
  病房里的所有人默认了这一点,他走过来,就站在她的身边说:“那也没关系。
  看,馄饨店你不是拿回去了吗。”
  她竟然能向他微微一笑,是的,人生是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惊喜上的。
  
  第30章
  躺在病床上,叶染的心竟然是一片风平浪静。
  这种淡漠从孩子化为血水从她身体里流失出来就开始了。
  原本她就总在担忧,她和孩子两个人都抢不回他的心她要怎么办?她要怎么面对自己,怎么面对她的孩子。
  现在……就剩她一个人,也好。
  她只用想明白她自己要怎么办就好,他的冷漠让她越来越觉得想用孩子栓住他的心可能是个错误,继一意孤行要嫁给他以后的另一个错误。
  让她刻意杀死自己的孩子她做不到,现在孩子这样走了,她可以坦然地怀念他,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种绝好的解脱。
  柯以勋被公婆叫到病房外,不用想,一定被骂的狗血淋头。
  她竟然同情他。
  这段日子以来,她觉得越来越佩服自己了,知道了“影子”的秘密,她竟然能一边做着梦,一边醒悟着。
  希望他忘记过去爱上她,是梦。
  明白那不太可能,是悟。
  他铁青着脸推门进来,显然是被他爸妈说得狠了,气急败坏。
  她看着他,其实他也很无奈,他在这场婚姻里成了罪人,其实都是她害的。
  他的笑,他的恨……都是她强塞给他的,他拒绝,然后就成了大家谴责的对象。
  错的是她,不是他。
  她的父母被她硬逼着回去休息了,病房里只剩下他和她。
  他冷着脸坐在床边的椅子里一声不吭。
  “难过吗,柯以勋?”她问他的时候,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因为她知道他的答案。
  “没什么感觉。”他冷哼一声,对这个孩子他一直没什么参与感,现在没了,也不怎么难受。
  他无心抬眼,看见她的微笑,心不知怎么一拧。
  “我们还年轻,你拿回了铺子,也不用急在一时了,慢慢来吧。”他有点儿想安慰她,又有点儿不甘心。
  天使永远是她,他这个恶人当得莫名其妙。
  她闭了下眼,果然,她的人生真的缺乏惊喜。
  慢慢来?
  她又看向他,“柯以勋,你还需要多长时间?”
  他没听明白,不耐烦地“啊?!”了一声。
  “忘记过去,重新开始。”她笑笑,提示一下。
  他愣住,皱眉盯着她看了半天,“那天……你听见了。”他说的不是个疑问句。
  “嗯。”她也坦白承认自己偷听了,“我一直在等,因为你说你需要时间。”她闭上眼,没有泪水,只是有些微微的湿意。
  他的这句话曾经给了她多大的希望。
  “我一直等,一直等。
  怕自己不够分量还努力地怀上宝宝拉他一起等,我以为我和宝宝两个人,会减少一半的时间。”
  他握紧拳头,没说话。
  她吸了口气,“你可能还需要很多时间,但我已经没时间了。”她安适地把自己更深地陷在枕头里。
  “馄饨店……我不要了,你经营得很好,比我好多了。”
  不是赌气,不是冲动,她真的已经精疲力竭。
  以前她就经营得那么辛苦了,没有他的帮助,她的确再也无法支持那几个不赚钱的老店铺。
  这场失败的婚姻里,学的最多的是她,懂得放手,懂得重新开始也是其中之一。
  如果柯以勋能懂,她知道,她比任何人都知道,他们会有多幸福的生活。
  可惜,他不懂,还好……她懂了。
  馄饨店,早在爸爸决定要卖掉的时候,她就该放手,死抓着要不起的东西,难受的只能是自己。
  “叶染……”他艰难地叫了声她的名字,再也说不出什么。
  “我真的有点儿累了。”她轻松地说,还笑了笑。
  “柯以勋,你不知道,一直和自己较劲儿很费体力,装糊涂也累着呢。”她甚至用幽默的口气说起话来。
  “自己一个人待在你和戴辰辰生活过的房子里,真比在工地背水泥还辛苦。”她呵呵地笑,泪水从眼角刷然滑落。
  “大概宝宝也觉得太累了,才走的。”
  “叶染!”他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她把心里的话突然明白地说出来,让他的心越来越冰凉。
  她被他一喊,也不再出声,双眼紧闭着,眼泪顺着相同的印迹一波波流下。
  他看着她默默流泪,想抬手去擦,没想到她自己快速从被子里抬起手,胡乱一抹,抹得苍白的脸颊一片水痕,人却笑了,长出一口气,转过身背对他,还给自己盖好被子。
  “我要好好睡一觉。”她说,很轻快。
  他没吭声,她也没再说话,过了不知道多久,安静的房间里他清楚地听见她均匀的呼吸。
  吊瓶打完,他按铃叫护士来拔针,护士推了护理车来,顺便给她测量体温。
  护士叫了她几声她也没醒,睡得安稳深沉,他过去帮助护士把体温计放置在她腋下,仔细地看了她两眼,她并不是装睡。
  三十几岁的中年护士苦笑,等待测量结果的时间里没话找话对站在一边的柯以勋说:“现在的年轻人心都挺大的,刚掉了孩子还能睡得这么安稳。”
  柯以勋垂下眼,她说过……她太累了。
  他开车回家拿住院的生活物品,临近半夜,周围和房子里都异常安静。
  钟点工要明天上午才会来,房子还没收拾过,他愣愣地看着大理石地面上的几滴血迹,黯红的血点隔几步一滴,一直绵延到楼上。
  他猛地皱眉一甩头,孩子已经没了,他多想无益。
  故意忽略,他快步跑上楼。
  因为走得匆忙,叶染房间的灯还开着,房门大敞四开着,门口的血迹更密,他的心一绞,木然地走过去。
  浴室的门也开着,门口的血迹被擦过却没擦干净似的,漫成很大一片干涸的痕迹,拖行向放电话的床头柜。
  他艰难地深吸一口气,好像看见她疼得站不起身,满身是血地爬向电话的情景。
  她的电话,没打给他。
  他是她的丈夫,孩子的爸爸,她为什么不打给他?!他一阵恼怒,分不清是因为心痛还是失望。
  他握紧拳头,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她是想用孩子换回铺子,却从没想过,她想换的……也可能是他的心。
  他的猜忌,他的冷漠把她和孩子越推越远,终于失去!
  他想起她给他的笑脸,想起她站在窗前对他一直挥着的手,想起他不经意间抬眼看见的,她脸上的落寞。
  这些……竟然比她的眼泪更让他的心阵阵刺痛。
  他看见她放在梳妆台上的兔子头花,那幼稚的卡通造型突然让他意识到,她也不过仅仅才21岁。
  他可以不爱她,但对她……他似乎过分残酷了,把她想的太过坚强,太过复杂。
  他收拾了东西,开车赶回医院,爱她……现在可能还不行,他能做到的,只是尽量对她好一些。
  
  第31章
  昏沉的睡眠中,叶染觉得肚子轻微绞痛,腰像被电到似的一麻,意识开始恢复,她觉得腿间湿热,似乎又有大量的经血流出。
  脑子还有点儿迷糊,她只觉得自己和平常一样是来了月经,快速地起身准备冲到洗手间去处理身上的狼狈。
  胳膊一软,只微微撑起一点儿的身子又颓然倒在病床上,她一惊,完全清醒了。
  “怎么了?”她听见柯以勋毫无睡意的询问,人也过来扶起她,“要去洗手间?”
  她尴尬地沉默了一下,事出突然,爸妈公婆都心神大乱,并没安排好人照顾她,现在房间里就她和他两个人。
  所以当他毫不费力地把她从床上托下来,她也只能听之任之。
  她觉得屁股后面凉凉的,偷眼去看铺在床上的一次性卫生垫,果然红彤彤的湿了一块。
  他揽着她的腰半拎着她前行,似乎毫无所觉。
  她边走边拉睡裙,希望能挡住令她狼狈的血迹。
  因为身体发软,原本很简单的事用了她加倍长的时间。
  换好了卫生巾,她盯着睡裙上的血污发愁,总不能出去当着他的面换吧?
  门被敲响,她无心地应了一声。
  门外的他声音平静低沉,“给你干净衣服。”
  她把门只开了一条小缝,他便把干净的睡衣递了进来,她看了一眼,是他从家里拿来的?鼻子突然一酸。
  他等在门口,也不催促她,她换好出来,他干脆抱起她,把她放回床上。
  她发现,脏了的卫生垫也被他换过了。
  他为她盖好被子,问她,“要喝水吗?”
  她摇了摇头,曾经,不懂爱的她,把他的细心温柔当成爱情。
  屋子又陷入静默。
  她转动目光,看半躺在一边床上的他,他双手垫在脑后靠在床头,不知道正在想些什么。
  那并不是爱情,而是他的愧疚,她黯下眼,她明白的。
  她原本总以为天下的事都一样,付出——收获。
  现在她知道了,感情……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爱情不能勉强这句话泛滥得三岁小孩儿都知道,知道,并不代表就能懂。
  现在她终于懂了。
  如果他能选,她相信他会选择爱她,然后幸福顺利地和她共度一生。
  可他选不了,正如她多么努力也抢不到。
  心,爱情,是不能被人为控制的,也不能按付出多少收获多少计算。
  他发现了她的注视,也淡淡地回看她。
  她第一反应是想闪开眼光,但她没有,她定住眼神,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柯以勋……”她终于看不过他,转开了眼睛,“我们分手吧。”
  他没有立刻回答,表情也没有变化,她说出这话他毫不意外。
  “不!”他斩钉截铁地说。
  她倒非常意外,他不该顺水推舟吗?她愣愣地瞪大眼,突然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
  他不再看她,身子一沉,倒在枕头上,眼睛闭起。
  他什么都不想再思量,他只知道,事到如今他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她一走了之,她解脱了,却让他觉得这辈子亏欠了她。
  叶染皱着眉,在她心里盘算了那么久的话,她郑重地说出来,竟然没引起他任何反应。
  “先把病养好,剩下的事再说。”他躺在床上云淡风轻地说。
  剩下的事?她和他还有什么剩下的事?
  “如果你为了补偿我而不肯离婚……那就不必了。”她却无法像他那么若无其事,“你并不亏欠我,嫁给你,要生孩子,都是我一相情愿的。
  你没错,错的是我。
  我……”
  他静静地听她说,终于嗤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
  “我没错?我错了!”他睁开眼,黑眸深幽。
  她一愣,他是要向她道歉吗?可是,她和他之间靠道歉又能改变什么?
  “我错就错在听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吆喝叫嚣!”他哼了一声,“要结婚的是你,要离婚的是你!你以为是和稀泥过家家呢?”
  她一噎,脸色发白。
  “一开始口口声声,我会对你好,我会对你好,现在又一口一个要分手。
  你以为分手那么简单吗?财产怎么分割?我该给你多少赡养费?”
  “我……我什么都不要!”她委屈地叫出声,小下巴抽动不已,他就只会这么想她吗?!“馄饨店给你,什么都给你!我,我怎么来的怎么走!”
  看着她眼睛里倔强的,不肯掉落的泪,他的心软得发疼,但他必须制住她。
  他寒着脸冷声说:“你当然可以怎么来怎么走,我呢?我是美佳的总经理,未来的大老板,结婚一年就离婚,让人家怎么看我?没责任感,还是性功能不行?”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些她的确都没想过,她永远把事情想的太过简单。
  “非要和我结婚你就等于害了我一次,现在还要再害我一次吗?”
  她抓着枕头的一角,被他质问得心烦意乱,觉得他说的有问题,又找不到问题在哪儿,也无力反驳。
  “胡乱结婚就已经不负责了,现在你说离婚就离婚,更不负责!离婚和结婚不一样,涉及很多方面的问题,你现在说你什么都不想要,冷静下来觉得亏了又来告我,光是这人我都丢不起。”
  她再次感觉自己筋疲力尽,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柯以勋……别再折磨我了,只要能解脱,只要不再痛苦下去,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我没异议。”
  “嗯。”他皱眉,“我会叫我的律师准备的,到适当的时机再说!这次听我的!”
  她闭上眼,也好,只要不用再互相折磨,怎么都好。
  感情,她胜不过他,精明,她更不是他对手,随他去吧,她已经没力气争辩了。
  
  第32章
  出院的时候,对于叶染提出要回娘家住段时间的要求,柯家二老虽然不情愿,但也没有当面反驳。
  柯太太暗暗掐了儿子一把,希望他能说句阻止或者道歉的话,把叶染哄回家。
  但柯以勋对父母直白地暗示置若罔闻,一副听之任之的态度。
  叶世荫夫妇看在眼里,怨气几乎无法掩藏地表现在脸上。
  叶染倒是毫无反应,该说的都和他说明白了,他也表示得很清楚。
  没当着双方父母把他们达成的共识说出来,是不想在他准备好之前受更多无谓的压力。
  那压力,尤其是来自柯家二老的,别说是他,就连她都不敢想象说出离婚后他们的反应。
  不管是勃然大怒还是伤心难过,她都受不了!那么疼她的两个老人会不会从此怨她恨她,以后相遇与她形同路人?
  这些……她现在都无力去想。
  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一个不用看见他的地方!等她那一身旧伤不再难以忍受,缓过了这口气,再去考虑其他吧!
  柯以勋站在路边看司机开车把叶家人送走,柯家二老也在等叶家人走,立刻走过来数落他的冷漠。
  柯太太还反复叮嘱要他尽快接叶染回家,在娘家住的越久,俩人的感情会越淡。
  柯以勋一声不吭地听着父母的唠叨,并不是他漠不关心,她的心情……他懂。
  她现在需要的是时间,是休息。
  真的对她好,就应该松一松手,让她按自己的方式,慢慢好起来。
  在家一住就是二十几天,天气说热就热了,原本还需要穿厚重的大衣,仅仅几天就可以换成单薄的风衣了。
  叶染把柯家二老送出大门,站在马路边看他们的车消失在街道拐角才长长出了口气,心烦意乱得连周围嘈杂的声响都听不入耳。
  柯家二老频繁地来看望她,对她的好让她喘不过气来。
  他们对她的每一分疼爱,都加重了她的心理负担,快要让她无法面对了。
  她想大声对他们说出真相,让他们别再对她这么好了,她还不起,受不住。
  可是看见他们的笑脸,看见他们疼惜她,安慰她的样子,她实在无法再把实话说出来。
  叶家的老院子紧邻街道,周围小店林立,来往的行人频密,老旧的街道边胡乱停满低档轿车,摩托车和自行车,看上去相当杂乱。
  柯以勋的大越野车停不靠前,只能在她五六米远的地方插空停下,他的车那么触目,她却傻傻地站在撒满夕阳橙黄光的老街边毫无所觉。
  他不得不按了下喇叭,她还是没集中起眼光。
  直到他都走到她面前,她才受惊般浑身一震看见了他。
  这是他第二次来看她,她别开眼神。
  他的绝少出现,她是失望多还是庆幸多,她自己也说不清。
  “站这儿干什么?”他自然地拉起她的胳膊和她一起过人车密集的小马路。
  不便在过马路的时候挣扎,踩上人行道她立刻抽出了胳膊,家的大门也就在一步之遥了。
  “你来……有事吗?”她并没让他进去的意思,她父母对他的不满,已经从背后的议论发展成当面的抱怨了,尤其他只匆匆来看过她一次,扔下点儿衣服用品就走了。
  他不会随便来看她,肯定是有话要说,那最好还是在外面说。
  她真怕她父母会忍不住数落他,闹得不欢而散耽误了他说正题。
  他的眉头微微拢起,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买了栋房子,要去看看吗?”
  她一愣,他这是什么意思?
  “还没装修……”他看着她表情的变化。
  “柯以勋!”她失控地提高嗓门,“你干吗和我说这个?!”他可以给她一栋没有回忆的房子,也可以给她一个没有记忆的柯以勋吗?
  就算他说他已经忘记过去,也迟了!而且,她知道,他真的说了,也不过是句谎话。
  他抿了抿嘴,“我想,离婚后把那房子给你。
  总和父母住也会有不方便的时候吧。”
  离婚后?她……又想错了,再一次羞耻地感受到自己的自作多情,她怎么还没学乖!
  “我不要!”她呼吸急促,却又想表现的无动于衷,于是只能欲盖弥彰地撇开脸,“真要觉得不方便了,我家也有钱再买房子。
  我家有多少钱,你比我清楚,我不需要你送房子给我!”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也是我一片好意,不要算了。”
  “你要说的说完了?”她故作冷漠地看他一眼,还有些稚嫩的小脸做这表情并不合适,他有点想笑。
  “说完了。”他点了点头。
  “那再见。”她不再看他,转身推门进院,他也没跟着进来的意思。
  她靠在门上,脸色发白。
  听他气定神闲说起离婚后的安排,她的心竟然还会难受,这不是她想要的吗!
  是的,那也是他想要的,只不过他需要顾虑的比她要多。
  看来,他一步一步准备得很充分,他剩的……又是一个时间问题罢了。
  
  第33章
  又一次送走劝她回家的公公婆婆,叶染冲进爸妈的房间,忍了这么多天,她实在受不了了。
  说出自己的打算,叶世荫夫妻互相看了两眼,谁都没说话。
  叶染被他们的反应吓住了,她以为他们会立刻跳起来百般阻挠。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房间里突然沉默得让人窒息。
  也许是不忍看见女儿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叶太太开口了,“小染,其实我和你爸爸也早就看出来你心里有事了。”
  叶染鼻子发酸,最了解她的还是她的爸妈。
  “事情弄成现在的样子,我们做老人的也有错。
  你年纪那么小,什么都不懂,我们怎么就由着你胡来了呢!”叶太太自责又感慨,“当初……我们也是看柯家条件那么好,柯以勋自身条件也那么优秀,他父母又那么喜欢你,怎么都觉得你嫁给他是个很好的选择,会过的特别幸福。
  一开始我和你爸爸都觉得他们不会答应,就随你胡闹了,毕竟门第相差了那么多。
  没想到你居然办到了,我们……也是存了一丝侥幸。”
  叶染垂下头,存了一丝侥幸的何止是她的父母。
  “后来……其实我们也看明白了,但木已成舟,再说什么也没用。
  这次你回来,我和你爸爸心里都有了谱。
  你要觉得和他还能相处,做父母的也希望你能过得好,如果你觉得过不下去,爸妈也支持你。”
  一直在边儿上不出声的叶世荫也走过来,他的表情激动,连嘴角都是抽动的。
  “小染,都怪爸爸没用!不然……”
  叶染赶紧摇头打断他,吸吸鼻子她让自己笑了笑,“爸妈,我想去邻市的姨妈家住段时间。
  我不想再接受公公婆婆的好意了,欠他们的恩情越多,将来我会越难过。”
  “你要去多久?”叶家夫妻互相看了看,到底舍不得,又觉得孩子换个环境也很好。
  “去……”叶染也一阵茫然,“直到柯以勋准备好离婚为止吧。”
  叶染坐在姨妈家的老式布艺沙发上磕瓜子,还是磕的很小心,旁边的井虹和岳鑫却不管不顾地把瓜子皮直接扔在已经陈旧发黑的老地板上,边看电视边笑。
  房子不大,厅很勉强的放下一套沙发和一个电视就满满当当了。
  老房子采光不好,白天看电视也不用挡窗帘,半室幽暗,但却总是很热闹。
  叶染觉得自己生于这样的环境,还是在这样的环境更适合也更自在。
  “喂,喂,小染,那个帅哥好像后天要来咱们这儿签售,我们去排队要签名唱片吧!就在市中心的大书店里!”井虹摇头摆尾地指着电视里的偶像歌星。
  “井虹!你是个有男朋友的人了!注意一点影响行不行?!”岳鑫立刻瞪眼。
  “谁规定有男朋友就不能追星了?你也照照镜子看看差距!不过,鑫鑫,我是不会嫌弃你的,我就是去过过眼瘾,运气好的话,再摸摸小手。
  是我占便宜,是好事!”井虹晓之以理地拍岳鑫的肩膀。
  “好,你去摸!让人家的保镖打得没了人形不要回来找我。”岳鑫甩开她的手。
  “去不?去不?小染!”井虹又用胳膊肘捅捅叶染。
  叶染有点犹豫,岳鑫撇嘴,“别去,去了也是挨揍!”
  叶染好笑地看着这对活宝,岳鑫是姨妈的儿子,井虹是他的女朋友,还都在上大学,放暑假在家闲极无聊。
  他们都比她大,却比她活得轻松无虑。
  她喜欢的节目他们也喜欢看,她喜欢去的地方他们也喜欢去,没人再会说她无聊幼稚了。
  正说着,姨妈推门进来慌慌张张地往厕所里跑,还顺嘴吩咐:“你们三个谁去给我看下摊子?”
  叶染立刻站起来,姨妈在楼下租了个极小的铺面开书报摊,她来了这里没事就去帮忙,早就驾轻就熟。
  天气正热,她把旧得好像下一秒就要散架的木椅子搬到楼层的阴影里,坐上去还是滚烫,汗水一下子就从额角淌下来,她用姨妈的大蒲扇使劲扇。
  有人来买杂志,她笑眯眯地应付着。
  一年……可真快。
  去年这个时候她刚嫁给柯以勋,专心刻意地讨好他,讨好他父母。
  她用手背抹了下额角的汗,去年她住在豪华的大房子里吹着空调,没觉得怎么高兴。
  今年她坐在马路边的书摊上汗流浃背也不觉得难过,她笑笑,觉得自己是挺坚强的。
  本地的报纸上用很大篇幅报道即将来签售的那个歌星汤榕,她顺手拿来看,他是井虹的梦中情人。
  关于该名帅哥的各种消息登载的无不详尽,她看见了美佳集团的名字,忍不住细看。
  原来汤榕是美佳集团的形象代言,这回来签售也是为美佳的夏季饮品推销造势。
  她竟在角落里看见了柯以勋的照片,报道指出有别的媒体曾爆料该偶像是同性恋,并影射他与美佳小开“关系暧昧”。
  叶染失笑,柯以勋是同性恋?!要是他成心炒作还好,如果是被人恶搞,他非气得摔桌打凳不可。
  笑过之后……心却莫名酸涩。
  他和那个偶像一起被登在报纸上,被称作美佳小开。
  她与他的距离是那么的遥远。
  这距离不是因为分开才有的,而是当年那个傻乎乎的她不知天高地厚,只凭一念执着的异想天开。
  不管如何,她居然成功了。
  她轻笑了一下,想想,她算不算一个灰姑娘呢?
  她放下报纸,慢慢地转开眼神。
  她就像一个误打误撞爬进珠宝堆的孩子,只觉满眼缤纷很美很好看,却不知道那些东西的真正价值。
  等明白了,又深深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佩戴它们的资本。
  柯以勋说的对,她不过就是个卖馄饨的。
  这样的她……还妄想得到他的爱。
  时过境迁,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很可笑,她拿什么配他呢?连给他怀个孩子都流掉了。
  她目光停在街对面新贴出来的转让告示,那个早餐店开不下去了?也是,他们的东西很难吃。
  她走过去细看那张纸,价钱配备都很合适,她暗暗盘算,有了主意。
  她走进那个小店……
  过去的一切都是一场奢华的梦,很美好,她却无法抓住。
  现在……她只相信她的手能握紧的东西,靠努力就能实现的事情。
  父母的支持,姨夫姨妈的帮忙,再加上她在这方面的经验还算丰富,小店又开在姨夫姨妈居住了二十多年的小街上,老街坊老朋友很多,原来的那些伙计也都是熟手,“叶子馄饨”很快就上了轨道。
  叶染被戏称为“老板娘”,整天忙得天昏地暗,晚上简直是摸到床边就倒下昏睡过去。
  这样的生活反倒让她觉得无比踏实轻松,笑容也越来越开朗了。
  柯家人也再没联系过她,有时候她在闲暇中走神,都快弄不清楚记忆中那些原本以为刻骨铭心的事是否真的发生过。
  时间,忙碌的生活,就是治愈一切伤痛的良药。
  叶染觉得,这永不停止的两样,好像还有导致失忆功效,连记忆都越来越模糊了,不管是悲伤的还是甜蜜的。
  
  第34章
  叶染站在小店门口用签收单扇着风点收批发点送来的饮料。
  10箱可乐收完,她侧身方便工人搬进店堂。
  拿着一叠纸的手就那么突兀地停在半空,她使劲眨了下眼,正向这边走过来的男人——真的是他,柯以勋。
  他把西装外套搭在胳膊上,领带也不见踪影,衬衫扣子一直解到胸口还是热得浑身是汗,挺括的名牌衬衫被汗湿透软趴趴地挂在他身上,反而更显出他结实挺拔的好身材。
  陈旧的老街很少出现他这样的人,路过之处,老街上的人都一脸好奇地向他张望个不停,虽然他现在的装扮完全说不上算是个阔少,俊美的容貌和凌厉的气势还是让他在人群中那么触目,他和她这样的小老百姓是不同的,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正沿路挨家店铺观望,是来找她的吗?两个月不见,看他意气风发的样子,似乎过的相当好。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想抱头鼠窜,躲起来不让他看见。
  她现在穿着一件宽松的T恤,头发胡乱梳了个马尾,比起以前家里的小保姆都不如。
  她的腿都抖起来,想跑进店里,又突然什么勇气都没有了,傻呆呆地站在太阳下的老街边。
  他一路找来都不是,皱着眉很不耐烦,却不经意地转瞬之间看见了她。
  他看过去,她便局促地转开目光,不怎么自然地低下头,他微微一笑,径直走过去。
  穿了双平底凉鞋,她显得越发纤小,低着头整个人才到他的胸口。
  她比以前黑了些,似乎更瘦,没前没后看着更像个没发育好的孩子。
  “怎么瘦成这样?生意不好吃不饱饭吗?”他戏谑地质问。
  她似乎没想到他第一句话会说这个,莫名其妙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尴尬地转开看别处。
  “生意……还好的,吃得饱。”她一个问题一个答案地老实回答,似乎没听出来他说的是句玩笑话。
  他笑了笑。
  “老板娘,你快数下雪碧对不对?也是10箱。”送货的工人见叶染走神,大声提醒她。
  “哦,哦。”叶染有些慌张地看单子,“对,还有10个美年达。”
  柯以勋被那声“老板娘”逗笑了,也不急着说话,静静地看着她一副小老板的样子张罗着。
  店里的伙计看见有帅哥来找“老板娘”,都贼头贼脑笑嘻嘻地走到门口张望,叶染脸红,假装目不斜视。
  “找个地方说话?”柯以勋挑着嘴角笑,她这个老板当得永远没威严,以前正华馄饨也是,伙计一个一个都快成精了。
  也对,就这么根豆芽菜,戳在那儿牙签似的,还有什么威严可言?
  叶染愣了愣,说话?他准备好了?
  她点了点头,默默地领他走了两条街,到比较陌生的咖啡店才进去坐下。
  面对面坐在遮光帘后面幽暗的隔椅上,她不想先开口说话,各自点了饮品后,她一直看着自己的手。
  柯以勋用手绢把汗擦干,享受了一会儿空调才慢悠悠地说:“这回我是陪我们的形象代言人过来宣传的,顺便来看看你。”
  她并没抬起眼,听他这么说,她的心却一阵烦乱。
  她已经在适应没有他的生活,她并不希望他没事“顺便”来看她,他一直做的很好,现在抽什么疯!
  “我还想告诉你……”他故意拉长调子,果然看见她微微一颤,不由笑了。
  “剩下的4家馄饨店都准备拆除了。”
  她的手猛地相互握紧,心只疼了那么一下,她点了点头,反应平静,这一天迟早要来,她早就做好了准备。
  她的反应却让他收了笑,服务员送来饮品,他们又是一阵沉默。
  “要去上坟吗?我载你去。”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眼神却莫名变深。
  她终于抬眼看他,平淡地笑了笑,是他的嘲讽还是他的好意,对她都没什么意义。
  她还是没说话,不反驳他,难道还向他道谢?她觉得和他已经无话可说。
  她的笑却让他皱起眉,给她平服伤痛的时间,似乎过长了。
  她看他的眼神已经变了,他感觉得到。
  很难想象,20出头的人,又一副娃娃脸,怎么会有这么淡定的眼神?
  “有男朋友了吗?”他面无表情地突然问。
  啊?她觉得他东一句西一句思维跳跃得让她完全跟不上,“还没有。”她老实地回答。
  “那回去吧。”他沉着脸站起身,面前的冷饮一口没喝。
  “哦,再见。”她也跟着站起来,有点惋惜地偷瞟一眼自己还没来得及喝的冰咖啡,因为走神,嘴巴很顺溜地说,“路上小心。”
  他抿着嘴看着她,“我说了我要走吗?”
  她真的要被他搞疯了,他说了啊,还急匆匆地站起身来害得她手都握住吸管了,都没喝上一口。
  “既然来了,请我吃顿饭吧。”他瞪她,无声谴责她的失礼。
  她立刻想拒绝,和他在一起的压抑感让她十分难受,他一个有钱大少爷缺她一顿饭吗?还没等她把“不”说出口来,他已经抢先甩出话来,“我想吃你做的锅烙。”
  她无奈地皱眉,他一直很喜欢锅烙,每次都能吃好多,拒绝他……始终还是没那么狠心。
  她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把他领回店里,还得给这位大少爷单独安排一张桌子,不用他抗议,她也觉得让他和一堆闲杂人等同桌吃饭是超出她想象范围的事。
  正值中午高峰,他一个人独占一张桌子引来很多没位子坐的客人愤然抗议,他却心安理得地悠然吃着,对周围的白眼和抱怨置若罔闻。
  叶染不得不放下手中的活儿,专门为他保障专座,把客人安排在别的座位或者干脆让他们等。
  她真是苦不堪言,只希望他赶紧吃完赶紧滚蛋。
  伙计们也都不省心地凑过来,挨个问她这个帅哥是什么人,而且表情都很暧昧,似乎早就断定他和她有着某种的关系。
  没人想到这会是她的老公,因为谁都不认为她会是已婚人士。
  “一个亲戚,一个亲戚!”她被客人的抱怨弄得焦头烂额,对伙计们的盘问更加地不耐烦。
  终于他吃饱喝足地站起来,她真是发自肺腑地长出一口气。
  招呼负责收拾的杜阿姨赶紧把桌子清了,把等在过道里的客人安排过来坐下。
  还没等她用最后的礼貌向他道别,被争相坐下的客人挤在角落的他用受了天大怠慢地怨愤表情质问:“我坐哪儿?”
  她的神经终于崩断,一把揪住他的胳膊,把他从墙角的壁扇下面拖了出来,“赶紧走!不是吃饱了吗!”
  “一路开车从高速过来,吃饱了特别困,再开车很危险。”他撇着嘴,听口气他困了也是她的错。
  她咽口水,“附近很多旅店,你随便找一家休息吧。”
  他嫌恶地四下一扫,“这周围的旅店还是算了吧。”感觉都是肮脏的钟点房。
  “去你车上睡。”她实在忍无可忍地建议。
  “不!”他拒绝得斩钉截铁,“平时你睡哪儿?”
  叶染皱眉,总不能安排他去姨妈家睡吧,那非引起轰动效应不可。
  “跟我来吧。”她泄气,想和他划清界限,但到真格的,她又总狠不下心。
  领他从狭窄的木楼梯上楼,听他直倒冷气,那梯子每一阶都很窄,她踩上也不过踏稳大半只脚,他的脚估计也就只踩上一个脚尖。
  算不得是个二楼,其实就是个极其低矮的阁楼,半米的窗子看上去都是落地窗的架势。
  叶染的身材都得微微弯腰,还没等提醒他,他已经“咚”的一声在楼梯口把头撞了。
  “小心!”她忍不住低叫,伸手拉住他,生怕他两眼发黑从陡峭的楼梯上倒栽下去。
  柯以勋脸色铁青地被她拉进阁楼,距离门口不到半米就是用木板简易搭的床,或者说是地铺。
  擦的发亮的席子配上干净的枕头毛巾被,看起来很舒服。
  距离地铺几厘米高就是窗子,彩色圆点的薄布窗帘也让阴暗局促的环境看上去十分温馨。
  她让他坐上地铺,他总算能伸直腰了,脸色也缓和了很多。
  为他打开了电扇和电蚊香,她转身就要下楼,正是忙的时候。
  “你就住在这里?”他幽幽地问,如果她回头便能看见他的眉头紧皱,脸色黯然。
  “嗯。”她不甚着意地回答,有时候店关门很晚,她懒得上楼就随便睡在这里,渐渐就习惯了。
  “你……你家也不是没有钱,干吗这样?!”他的口气听起来有几分怒意,阁楼很小,他伸手一抄就抓住了她的胳膊。
  狭小空间这么亲密的接触让她更加局促,用力想收回手他却抓的死紧,楼下全是人,她也不能尽全力撕扯,脸色都发了白。
  “松手!”她都有心咬他一口了。
  “拿去!”他不顾她的挣扎,在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信用卡塞进她手里,是不是她父母没给她钱才让她过的这么狼狈?他原来给她当零用钱的卡她走的时候也没带走,他早该来看一眼的!
  “我不要!”她的脸更白了,声音无法控制地拔高,然后她感觉楼下的人声低了低,她稳了稳心神,压低嗓子,“松手!我有钱!我不要这卡。”
  “收下就松手。”他平静地耍着无赖,她感觉他抓她的手越来越紧,都有些疼了。
  僵持了一会儿,她终于点了点头,先敷衍他一下吧。
  “揣口袋里!”他命令。
  她无奈地用另一只没被抓住的手接过卡,放进口袋。
  他便松开手,她立刻快步下楼,再不看他一眼。
  柯以勋脱了鞋,倒身躺下。
  枕头上有她的香味……他盯着低低的棚顶。
  今天她的态度让他竟然很恼火。
  他以为他可以坦然承受她的离开,不分手只是想有机会补偿她,消除自己的歉疚。
  他换了房子,他以为一切的记忆都留在那栋老房子里了。
  可是他知道,并没有。
  不知何时,他已经如此习惯她会在屋里点一盏灯等他,他开车回家远远就能看见。
  在院子里锁车遥控器发出响声时,他会下意识地看窗口,以为会看见她挥着张开五指的小手向他笑。
  当他在院子里望着空荡荡的房子一片漆黑的时候,心里总会莫名酸楚。
  以前他觉得她有点缠他,很腻味,她睡到别的房间他会如释重负,可她真的不在同一个房子里,他一个人会非常寂寞。
  无聊的时候他也看电视,拨到她喜欢的节目时他竟然会停留一会儿,猜想她会不会在某个地方也收看同样的节目,然后笑得前仰后合。
  他痛恨这种感受。
  明明是不爱她的,却留恋她。
  是的,他一个堂堂大男人留恋这个总是被他弄哭的小丫头,因为她给了他一个家。
  当他觉得那个装修一新,却只有他一个人的房子再难忍受,他知道,他该来找她了。
  给她时间平静,给她时间疗伤,好像是他在找借口练习过没有她的日子,然后……他失败了。
  就算他自私吧,在没搞清楚他的奇怪感受之前,他不能放她走!
  闻着她的香味,躺在她的床上,虽然楼下人声吵闹,他竟然感觉非常安心,慢慢闭上眼,甚至睡得比这几个月里的任何一晚都踏实。
  
  第35章
  柯以勋下楼的时候已经是晚上7点多了,小小的店面虽然客人还是络绎不绝,但高峰已过,不再让伙计们应接不暇。
  叶染从厨房出来,叫杜阿姨去后面吃饭。
  柯以勋皱眉,不用想,她肯定是最后一个吃饭的人,怪不得越来越瘦,吃饭不定时,加上主动揽活上身,劳心劳力。
  收钱的赵阿姨刚接了个手机,走过来抱歉地和她说要早走一会儿,家里有些急事。
  叶染点头答应,回身去收拾桌子时才看见柯以勋已经站在楼梯口不知道看了她多久了。
  她飞快地皱了下眉,收拾好桌子才走过去,“天都要黑了,走吧。”她恳切地说,难道他要赶夜路开两个小时车回去吗?
  “你吃饭了吗?”他不理会她的逐客令,径自问道。
  叶染一愣,“吃……吃了。”她决定撒谎。
  他哼笑一声,“吃了?那一会儿也再陪我吃一点儿。”他讥诮的笑容充分说明他已经识破她的谎言。
  “柯以勋。”她忍无可忍,他到底想干吗?估计是这两天闲的发慌,就来找她解解闷。
  过几天又不高兴了,就对她横眉立目或者置之不理。
  这样的他,这样的生活,她早就受够了。
  “你闹够了没有?”她怕人听见压低了声音,原本气势万钧的话,也显得没什么杀伤力。
  “我闹什么了?”他淡笑,“你现在还是我老婆。”他倒是不怕人听见,毫不放小声音。
  她鼻子一酸,脸色发白,现在他倒想起来她是他老婆了?现在倒一个劲儿在她眼前晃了?当初她需要他的时候他在哪儿?就多余理会他!她觉得他这次来就是耍她玩的!一直……他就在耍她玩。
  她转身就走,招呼客人清理桌子,再不多看他一眼。
  椅子都被坐满,柯以勋漫不经心地走过去坐在唯一的空座位上——门口赵阿姨开票收钱的柜桌后面。
  一个高中生模样的男孩,吃完到柜台交款,看也没看地把一张5元的扔在桌子上说:“找我5角。”
  过了几秒没动静,他不耐烦地集中了视线去看柜台后面的人,那人也正冷冷地瞪他,那凌厉凶恶的眼光让高中生顿时一身冷汗败下阵来,“不……不用找了。”
  叶染刚为一位老太太端上馄饨,一眼没照顾到就闹了这么一出,她赶紧走过来准备叫住那学生。
  “站住!”柯以勋倒是先开口了,低喝一声叫住状似要落荒而逃的男孩。
  叶染发急,生怕柯以勋发作生事,得罪客人。
  还没等她拦在男孩身前,柯以勋却准确地拉开放钱的抽屉,拿出一个5角硬币拍在桌面上,“找你!”
  学生目瞪口呆,叶染把钱拿起来放到他手里,把他打发走,暗暗松了口气。
  看他臭着脸坐在柜台后面的样子真是哭笑不得,他干吗赖着不走啊?有人一迭连声地催要餐巾纸,她也顾不上理他,走过去拿纸。
  忙乱的间隙,她偷眼看他,他坐在那儿盯着墙上的菜价单发呆。
  过一会儿有客人来,到柜台点菜开票,他竟然能飞快地算出价钱,熟练无比地收钱找钱,原来他已经把菜单菜价都背下来了,好在样数也不是很多。
  看着忙活的柯大少爷,她的心情复杂。
  偶尔他过这样的生活觉得很有趣,显得兴致勃勃,但他毕竟不是应该这么生活的人。
  正如他和她,始终不是一个路上的人,即使没有戴辰辰,他们的婚姻也不能天长地久。
  很多客人进门看见柜台后面是这么一位,都很迟疑,甚至有掉头就走的。
  柯以勋便会主动问:“要什么?”一般客人都会配合地回答他,可是眼前这一对,他无比耐心地问了三遍还是瞠目结舌地戳在门口直瞪瞪地看着他不说话。
  直到叶染面带心虚地走过来叫他们表哥,虹虹姐,他们才有了反应,非常整齐地转动目光焦点对准叶染,连话都是异口同声的,“他是谁?”
  叶染为难,烦恼地皱眉,她要怎么介绍呢?
  井虹眯着眼又看了看柯以勋,对报纸杂志的娱乐版面研究深透的她突然抬手一指,“他是美佳小开!”
  叶染垂下头不置可否,岳鑫和井虹眉来眼去,差点用眼神开起辩论赛。
  “我是她老公。”柯以勋挑起眉,平静地宣布,不怎么友善的目光很明显地在质问他们还有疑问么。
  岳鑫和井虹各自艰难咽吐沫,知道叶染婚姻不顺,处在离婚过程中,才来这里避难。
  可是……要和美佳小开离婚?!叶染的脑子没事吧?或者……他们又有所领悟地互看一眼,柯公子另有“问题”,他们同时想起那个帅哥明星,看柯以勋的眼光立刻多了份怪异。
  客人又催,岳鑫和井虹站着继续观摩帅哥也尴尬,赶紧窜进店里帮忙。
  有了帮手,叶染轻松了很多,空闲间隙井虹凑过来,偷瞄了一眼门口的柯以勋,他没看这里,这才凑在叶染耳边嘀咕说:“他分你多少财产?他……真的喜欢男人吗?”
  叶染脑袋嗡嗡响,假装忙碌地走开,对她的问题置之不理。
  观察了一会儿,井虹发现柯以勋也不怎么像个怪兽,开饭票收零钱的样子还很居家,没第一眼那么恐怖。
  她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岳鑫也一直在注意着,也放下手里的活儿蹭过来。
  “你是专程来看小染的吗?”井虹假笑,希望显得轻松自然一点儿。
  “不是。”柯以勋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又低下头忙自己的。
  “是陪汤榕来宣传的吗?”
  “嗯。”
  “能给我要几张签名照片吗?”问出口她就被岳鑫捅了一下,就问这些没用的!哪怕问问到底婚姻出了什么问题啊!
  柯以勋的眼睛微微一眯,又抬起头来看他们,井虹被他看得差点脱口喊: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可以!我还可以安排你们和他一起吃宵夜。”
  井虹立刻欣喜若狂。
  “但叶染必须一起去!”扔完炸弹,柯以勋气定神闲地抱起胸,看井虹风驰电掣地跑向叶染狂轰滥炸。
  叶染脸色越来越白,眉毛皱起,还偷眼看他,他都假装没发觉,终于在井虹双手拉着她的手状似托孤地哀求后,她点了点头。
  要去大饭店见明星,井虹和岳鑫十分兴奋,还特意回去换了衣服。
  叶染无奈,只好提前打烊。
  换正装太过刻意,穿这身也太随便,叶染无可奈何地上楼换了身颜色朴素的连衣裙,把头发歪歪地盘在一侧耳后。
  下楼的时候她真怕柯以勋看她,还好,他默默地坐在那儿不知道想些什么。
  他的车停在稍微有点远的停车场,走过去的时候叶染故意走在岳鑫和井虹的后面,与柯以勋拉开很大距离,柯以勋也没反应,自顾自走在最前面。
  井虹尤其兴奋,一路叽叽呱呱说笑个不停,气氛倒也不尴尬。
  开车前柯以勋给助手打了电话,叶染抢先坐了后面的座位,挂了手机的他终于冷冷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她扭头看窗外的一街灯光不予理会。
  到了饭店的豪华包厢,已经有很多人等在里面了,除了大明星汤榕还有很多工作人员。
  显然他们刚刚才结束了工作,都带了些疲惫的放松。
  汤榕穿了件宽松的T恤和牛仔裤,倒显得井虹和岳鑫的正装打扮很不搭调。
  “刚完?”柯以勋轻问了声,对工作人员的问候点头示意,走过去坐了汤榕身边的位置,显然非常熟悉。
  “嗯。”汤榕耸了下肩,“不是太顺利,不过总算完成了。”
  井虹见了偶像,激动得面红耳赤呼吸急促,走过来就主动去握汤榕的手,胳膊就在距离柯以勋耳朵不足5厘米处来回摇,柯以勋皱眉,干脆起身把位置让给井虹。
  叶染本是坐到靠门最近的下首,那离柯以勋也最远,没想到他让位给井虹,看了她一眼,走过来坐到她身边,她皱眉,烦乱的心情掩饰不住地表现在脸上。
  柯以勋的助手从外边走进来,吩咐开饭,一道道菜端上来,叶染慢慢吃自己的。
  偶尔他俯身凑过来问她爱不爱吃哪道菜,她故意不说话,他就强横地夹菜放到她盘子里,她动都不动,他的脸色也就越来越难看。
  工作人员逐一过来敬酒,柯以勋不得不应酬他们,他分了心,她松了一大口气。
  汤榕被井虹缠得发烦,借敬酒之机干脆坐到叶染旁边的空座位上,他仔细看了叶染两眼,问柯以勋,“她是谁?”
  “亲戚!”她怕柯以勋又乱说话,抢先说话。
  汤榕笑笑,“小妹妹,还在上学?”
  叶染摇头。
  “有兴趣当我的助理吗?我的助理前两天辞职了。”难得有人对他漠视至此,这个小姑娘自打进门都没正眼看过他,做他的助理就该这么淡然的,不然弄个花痴简直是折磨自己。
  “当什么助理?!”柯以勋沉着脸截断他的话,口气蛮横,“你别乱开玩笑!缺助理叫你公司帮你找,她不行!”
  汤榕有点儿错愕地玩味柯以勋的怒气,有点坏心地撩拨说:“我看她挺好,长得可爱,看着机灵。”
  没等柯以勋说话,井虹却听见对话满脸放光地走过来,“你要找助理吗?我怎么样?”
  汤榕立刻闭紧嘴巴,再不敢提这碴。
  柯以勋端起一杯酒,眼睛带了点笑意地看着她,“叶染,喝一杯。”这是他今晚第一次主动敬别人酒,席间的大多数人都笑嘻嘻地看过来。
  “我突然发现,咱俩还没喝过一杯酒。”他的口气似乎有些遗憾和落寞。
  叶染有心不理他,但众目睽睽,就这么晾着他也不是回事,话说了也是多余,她干脆把面前的酒杯端起来碰也没和他碰就一口灌下。
  她原本就不喝酒,那杯子里的白酒度数不低,辣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柯以勋笑笑,也喝干了自己的酒,把饮料送到她嘴边,她辣得直吸气,想也没想就接过他递的饮料猛喝几口才缓过来。
  这个举动仿佛是个信号,在座的工作人员都纷纷来敬她,既然她是柯以勋的亲戚,看样子又很亲密,表示下意思给柯总看也是必要的。
  叶染经验少,不懂得拒绝,几杯酒被劝下肚早就天旋地转,柯以勋也不阻止,坐在那儿浅笑不语,满桌挨个敬了一遍,她就趴在桌上人事不醒了。
  
  第36章
  叶染被空调的凉风吹的有些冷,睡得很舒服也懒得多想,闭眼拉了拉被子,却没拉动,被什么压住了。
  她不怎么情愿地慢慢撩动眼睑,光线有点刺眼,她睁得很慢,应该是早晨了,她心里也反应过来这不是在家里,或者她熟悉的地方。
  压住被子的是躺在一边的柯以勋,他似乎刚洗过澡,头发湿湿的,身上还带着沐浴露淡淡的香味。
  她一惊,跳起来就给他一巴掌,或是气愤大叫?似乎都没那么激动,毕竟他和她做了那么长时间的夫妻,睁眼看见他睡在一边没那么天崩地裂的感受。
  但她真的很生气!睡意一下子消散,她睁大眼直直地瞪着侧躺着看她笑的柯以勋一句话不说。
  与她对峙很享受似的,他心情很好地和她僵持着,嘴角还带着一抹笑。
  叶染瞪不过他,看见他一副心满意足的恶心样子生气的只是她而已。
  她低头看,手在被子里偷偷地摸了摸自己,果然,身上一丝不挂。
  而他一点儿也没回避或者挪开视线的意思,义愤填膺地掀被子下床——就得让他看得更仔细更开心。
  并且她发现,这是宾馆的豪华房间,床对面的沙发上整整齐齐地放了一套他的西装,看起来还是干净的,而她的任何一件衣物,哪怕是内衣和胸罩都不见踪影。
  他是成心的!
  她闷不吭声地躺在枕头上不再看他,也许这只是他的游戏,看她对他毫无办法,从她的无奈里取乐消遣。
  但他知不知道,他这么做对她有多残忍?
  她知道错了,所以要离开,他也同意放她离开,好说好散不行吗?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并且找到自己新的生活方式。
  他何必还这样戏弄她?他并不像这么幼稚无聊的人,他到底想干吗?
  他在她离开后爱上她?那也就是小说里成立的理由,在一起的时候都不爱,分开了还怎么爱?至多是怀念家里有人的踏实感受。
  或许他连这点儿类似亲情的感受都没有,不然他不会这么长时间不闻不问,连个电话都没有。
  只能说,他吃饱喝足闲得难受,又想起来捉弄捉弄她。
  “你昨天吐了,弄脏了衣服,我把它们扔了。”他翻身仰躺在枕头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也不再看着她。
  他突然发现是如此不喜欢她面无表情默默想心事的样子,那让他感觉很陌生。
  她就应该冲劲十足,甚至冒冒失失,大呼小叫,对他,对生活有用不完的热情,哪怕是别有用心。
  以前他讨厌她为达成目的百折不回的样子,可她真的对他一无所求,他竟然这样的难受。
  她没回答他,躺在他身边一动不动。
  他突然火了,她真的能彻底把他摒弃在她的世界之外吗?他们是夫妻,至少现在还是!他们曾经共同拥有过一个孩子!
  他的心里骤然一刺,疼得他莫名其妙。
  孩子没有的时候,他并没怎么难过,他没说谎,因为没参与感所以不心疼。
  可是,这么长时间以后,想起那个永远离去的孩子他竟然痛了?
  没有爱情是吧?主张没有爱情也能幸福生活的不是她吗?如果她不知道戴辰辰的事,她不就能傻乎乎地和他过一辈子吗?
  是他错了,他以为时间治好了他的伤痛,必然也就能治好她的。
  他和她真不是一样的人!这都治成什么模样了?一腔子热气都没了,小小的人学了一副要死不活的闷葫芦样子!
  叶染咬了下嘴唇,对付他的无赖,最好就是见怪不怪。
  他想看她惊慌失措,对他的侵犯尖声指责,她偏不。
  “手机借我。”她坐起身,拉被子盖了盖自己,态度从容。
  “干嘛?”他不高兴地问。
  “叫人给我送衣服。”
  “不用了,我买给你。”虽然她的口气让他难受,总算她又肯和他说话了。
  “柯以勋。”她平静地叫了他一声。
  这是他第一次听她毫无感情地喊他的名字,他冷哼了一声,不喜欢听!听了就有气!原来她生气大吼着他的名字也没这么让他讨厌。
  “我并不缺钱。”她说,口气里带了丝讥讽,她开馄饨店,住小阁楼在他眼里就是低三下四的生活,狼狈得吃不饱饭,穿不上衣?“你的卡拿回去吧。”她突然产生了一丝恶意,想报复一下他刺痛她的优越感,“这样的小钱我已经看不上了。
  我在等,等离婚的时候你分我一笔大的。”
  他冷笑,显然并没被她这么低级别的刻薄话所伤,“你要这么爱钱还和我离什么婚?继续当柯太太,我的钱都是你的。”
  她愣了愣,泄气地苦笑,她又自不量力了,伤他?她还不够份儿。
  “你是在提醒我咱们还是夫妻对吧?”他冷笑,眼睛因为怒气而格外幽亮,他飞快地起身压住她,她瞬间慌乱,眼神撞进他的黑瞳,她分辨不清那深沉的情绪是什么,只觉得冷酷又残忍。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想再看着他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她偏开头,毕竟……她曾经那么迷恋过那双眼睛,被里面偶尔闪过的温柔蛊惑得忘却一切伤痛。
  她的反应让他更加恼怒,她不该这么无动于衷的!
  扯落她的被子,一整夜她就睡在他的身边,他忍住了。
  他在等她醒来,等她能热情回应他,等她能用那要溢出水来的媚媚眼睛似睁非睁地看他。
  可是,她就这么回应他的吗?
  他没想过,当她的眼睛不再看他的时候,他竟然会这么愤怒!
  让她最真切的感受到他,再没有比生硬进入她的身体,弄疼她更直接的了。
  他和她肉体交缠,她还要怎么漠视他?他就在她身体里,她还怎么排斥他?
  她疼了,他就这么突然地顶了进来,很疼。
  他不爱她,但一样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地要她。
  这一刻,没有期待的粉饰,她无比真切的感受到,他对她只是最原始的肉欲!以前她还以为她能让他那么畅快那么满足,他便会爱她……不会,他在她身上舒服了,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也可以。
  他又恶意地抽出了欲望,再次狠狠地进入,果然她动了,手攥紧床单,腿僵直地曲起。
  可是……她还是不看他!她还是那么侧着头,眉头皱起,半是厌恶半是敷衍地咬着嘴唇。
  他在她身体里更深地撞了撞,她更难受了,无法抑制地呻吟了一声。
  知道疼就好!她的身体比她的心要诚实!他冷冷地挑起嘴角。
  他拖起她,她不配合不反抗,像具尸体般任他摆弄。
  他退出来,翻过她,从背后握住她的双手按在床头上,他逼她跪着,方便他用最霸道地姿势进入她。
  他带了虐意,抽动得又快又狠,要不是他的双臂支撑着她,她早就倒下去。
  她再忍耐,那来自身体又痛又麻的感受还是催迫她声声低吟,这声音又刺激了他的欲望,他动得更快,硕大的床都吱嘎响起来。
  他知道她的敏感点,用力顶撞,很快她的痛苦沾染了快慰,他发觉了,松开一只手探向火热的焦点,她的香汁已经在腿间流溢出来,他用手指沾了一些,滑向她已经涨大的香珠,原本就被逼上边缘的身体经不住这样尖锐的快感,她大叫出来,浑身颤抖,吞住他的软热骤然剧烈收紧,他也被这极致的快感征服,腰间一麻……
  他压在她满是细密汗珠的后背缓缓倒在床上。
  “小染……”他低低吟叫她的名字。
  “柯以勋,”她没平稳住喘息,但她叫他名字的口气并没沾染身体的温度,“我们什么时候离婚?我不想这样了。”
  他僵直地压在她身上,寒意把身上的汗水都快冻结了。
  
  第37章
  叶染闭着眼躺着,说漠视也好,说逃避也罢,反正她是不想再和他说一句话了。
  她听见他去洗了澡,他穿衣服的窸窣声消失以后,半晌再没其他声响。
  以她对他的了解,只要她睁眼,肯定看见他坐在那儿用眼神讥笑她沉不住气,然后她就完全落在下风。
  没想到这回沉不住气的是他,也对,她顶多一天不开馄饨铺,可他没时间在这儿和她耗,她永远不会成为他生活的主题。
  “你别做梦了!“他的声音平稳低沉,可她却听出了异样。
  原来他笑着和她说话,仍能让她感到很冷漠很受伤。
  或者他生气,尖刻讥讽她,都没此刻这假装漠然的话更激动更恼怒。
  “我之前就跟你说过,别以为凭你那点儿小聪明那点儿小花招就能把我父母,把我攥在手心里!什么事都随你的意!知道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吗?离婚,什么时候离,怎么离,你都得听我的!惹我不高兴,我拖你一辈子!”
  她闭着眼缩在被子里,冷笑一声,并且故意让他听见。
  他现在就像个耍无赖的小孩,说着不着边际的大话。
  拖她一辈子?拖不起的人是他!情况很明显,她光脚的不怕他穿鞋的,拖着不解决,他急着抱孙子的父母他就招架不住。
  好歹她终于明白他的毛病出在哪儿了。
  关键就是这位一贯呼风唤雨的大少爷,柯总,觉得被她操纵了,“听”她的了。
  作威作福成了习惯的人都有他这种症状,别说他了,就是她铺子左右小店的老板都有这毛病。
  相同一件事,她出计划,假装让邻居老板拿主意,他就乐了,欣然同意。
  她出好主意问他还有什么意见,肯定人家脸一耷拉,没事也要出出难题。
  几次以后,她也体会出意思了,根源就是邻居老板要享受主导一切的感受。
  柯以勋这种心理疾病肯定更严重,都快成控制强迫症了。
  “行!”她很识时务,很配合地说,“离婚这事我都听你的!你爱怎么离就怎么离!”
  他又半天没说话,要不是防他又出下流招数,空调吹着,小被盖着,她都舒服的要睡着了。
  突然他猛地站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听他摔门的声音从比较远的地方传来,她才知道这房子还是个套间,走廊外面肯定还有个客厅。
  她睁开眼,看了看,确定他真的走了,才飞快地用被子裹住自己,跑到外间去看,果然电话在客厅里。
  她长舒口气,赶紧给打给井虹,让她知道这次“不轨”总比光着在这儿等柯以勋回来强。
  等她回到自己店里,她还怕他什么?她也豁出去了,被人知道她的事又怎么样?他还能拿她怎么办?大不了砸了她的店,还有警察呢!
  井虹虽然惊讶得好几秒说不出话,她不得不又“喂”了一声才让她回复神志,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马上就给她送衣服来。
  告诉了她房间号码,叶染感觉心里有了些底。
  她甚至有了心情去洗澡。
  裹着饭店提供的浴巾,她坐在沙发里晾头发,暗暗祈祷井虹一定要赶在柯以勋之前到来。
  突然厅里的大门被敲了敲,接着“滴”了一声,有人刷卡进来。
  叶染有点慌了,想了想还是跳回床上用被子严实地盖住自己。
  “不……不要进来!”她喊,知道肯定不是柯以勋,因为他绝不会敲门示意。
  “叶小姐是吧?”是个女人的声音,显得很客气,叶染放下心来,不再那么紧张。
  “我是来给您送衣服的,我放在沙发上了,您来看看吧。
  我把我的名片也留在这儿,衣服不满意可以打电话给我,我再为您重买。”
  说完,人家很有礼貌地走了,关门声很轻,但让她能听见。
  叶染走到厅里,是柯以勋安排的吧。
  现在她也顾不上这么多了,管是谁买的,她首要解决的是“蔽体”的问题。
  沙发上放了几个一看就很高档的精美衣盒,她逐一打开,很好,从内衣到外衣,完美得足以让她穿着直接就去参加宴会。
  她掀开连衣裙上覆盖的薄纸,摸了摸那考究面料上的绝美花纹,心里忍不住冷笑。
  是柯以勋吩咐的风格吧?这种时尚华丽的衣服只适合戴辰辰那种阔小姐阔少奶奶穿。
  她?穿着在馄饨铺里转一圈就会被简易椅子粗糙的铁架勾抽丝,蹭上不知道沾在哪儿的油污。
  他们天上的星星,她是地上的蚂蚁,不自量力的惩罚——她还没受够吗?
  有了衣服,她当然要尽快离开。
  急匆匆拉门出来,无巧不巧地正撞见一身优雅打扮的汤榕在走廊路过。
  他看见她从柯以勋的房间里出来,暧昧地笑了笑,停住脚步打量她。
  叶染无心理他,逃难似的靠直觉顺着没人的走廊向外走。
  “哎!”汤榕笑呵呵地叫了她一声,“出口不在那边。”
  叶染看了看走廊,很长还是弯的,根本看不见尽头。
  既然他说这边不是出口,她转身往反方向走,这边总该是了吧。
  “你觉得你真能这么横冲直撞地出去吗?”汤榕抱着胳膊看好戏似的看她像没头苍蝇一样飞过。
  叶染一惊,有了不好的预感,但又不愿意停下,脚步还是慢了下来。
  “你把柯以勋惹得很不高兴。”汤榕微笑揭秘,“你应该了解他,王子病,顺毛驴。
  你戗着他,他肯定要犯病,发驴!”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柯以勋,而且说的这么精辟,叶染想笑,却笑不出来。
  不知不觉地停住了脚步,听他说话。
  “他吩咐了饭店不让你出去,走廊尽头的保安三分之一在保护我,三分之二在看着你。”汤榕撇嘴,似乎很不满意自己的被重视程度在她之下。
  叶染发愁,她相信汤榕说的,柯以勋放下狠话自己却走了,还送衣服来,她就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可以帮你的。”汤榕歪着头看她笑,“保安只知道要拦住一个单独的年轻女人,却不知道还需要拦住一对年轻男女。”
  “为什么?”叶染很意外,但汤榕眼底闪过的神色,摆明是有阴谋,甚至在幸灾乐祸。
  “因为柯以勋太精明了,给我的报酬可丁可卯,完全没达到我的心理价位。”
  叶染狐疑地看着他,也觉得这个理由勉强,但她没必要去深究汤榕的想法吧?他就算有阴谋也是针对柯以勋的,他能从她这捞到什么好处?
  汤榕果然是专业人士,立刻走过来勾肩搭背,俨然热恋情侣。
  叶染倒浑身发僵,脸还不争气地红了,被他搂着走路十分别扭。
  她感慨地预见,就凭这演技,这小子快红了。
  走廊尽头是一道华丽的大门,的确有很多西装革履的饭店保安在把守着,她看见了井虹,她正拎了一个印着刘德华的老土购物袋被保安拦在门外。
  在豪华的装修,专业的保安对比下,井虹和她的购物袋一样显得那么不协调,这一幕倏然烙进叶染的心里,她和井虹一样,和柯以勋的世界这么不搭调。
  因为汤榕的掩护,她没怎么费力就通过了保安的盘查,井虹由于接连的强烈刺激,似乎麻木了,对她和偶像一起出现没有表示出任何惊讶恐怖状态。
  出了那道门就是公共区域,来往的人很多,叶染想挣开汤榕的胳膊,却被他搂得更紧,还状似极其亲密地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大门还有保安呢。”
  叶染无奈,只好继续保持姿势。
  汤榕没戴墨镜,很多人都认出了他,对他们指指点点驻足观望,还有拿出手机猛拍的。
  叶染十分忐忑,汤榕似乎已经习惯了,星味十足地笑着,看架势还习惯性地找镜头。
  在众目睽睽下他亲了亲她的面颊,才让她窜进出租车。
  一直沉默的井虹坐在前排突然开口了,“小染,你不觉得奇怪吗?”
  觉得,但她也弄不清楚怎么回事。
  “你出来的会员区是有专门电梯的,我刚才想搭被保安拦住了才转到大门那儿去的。
  汤榕为什么非要带你从大厅出来?”
  叶染摊在座位上身心疲惫,她知道肯定有阴谋,但却无可奈何,不管怎样,她逃出来了,她也只能满足于这一点。
  
  第38章
  平静地过了两天,柯以勋也没来找麻烦,叶染的忐忑心情慢慢安定,她的生活又照常进行。
  开铺,关铺,老旧的街道,庸庸碌碌的人群。
  她这两天很少说话,就连井虹都很有眼色的不再提起那个充满悬疑的夜晚。
  井虹也没去上学,时不时来店里帮她招呼客人。
  叶染不经意回身,总能看见她皱着眉用无法置信的眼神看着她,似乎在看她,又好像在发呆。
  叶染笑笑,她明白这种感受,井虹是一时分不清那天的事是否真的发生过,就如同她累得腰酸背痛倒在阁楼里会一阵茫然,不知道过去是否真的嫁给柯以勋。
  这个突发事件距离她们的生活太远了,很容易就模糊掉。
  阿姨走进店里来招呼井虹,让她帮忙点收新送来的杂志,井虹恍恍惚惚竟然毫无怨言地就去了,叶染苦笑,如果她能这么神志混乱任劳任怨地过一辈子多好,阿姨就省心了。
  可是她知道,过不了几天井虹就会好了,然后有一大堆稀奇古怪的问题要问她,她有经验的,生活总是要继续,人也总是会落回自己本来的生活方式。
  刚给一位客人打包完毕,井虹就气喘吁吁地冲了回来,她大口大口的喘气还是好像很窒息。
  井虹说不出来话,就把一本八卦杂志塞进她的手里。
  叶染觉得井虹的神情异样,也不及多问她,眼神就落在她塞过来的杂志上。
  照片拍的很清晰,是她上出租车前汤榕那假模假式的一吻,她立刻也气短起来。
  简直不像是粗糙的手机偷拍照,她和汤榕的姿势看起来很唯美,她的容貌并没做模糊处理,印得一清二楚,她厌恶又无奈的表情看上去好像是恋恋不舍。
  标题的文字差点把她打击进地狱:偶像汤榕的神秘富家女情人!那天她确实是穿得很像有钱人。
  叶染一直保持着看杂志地姿势,脑子完全空白了。
  “嗯……那个……”井虹把她拉到一边,因为她傻呆呆地站在过道上,挡住进进出出的客人。
  “你照得很不错,文章里还夸你长得漂亮可爱呢。”
  叶染木然抬头看她,看得井虹更加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真的只是想安慰她一下。
  叶染这才去看文章的详细内容,基本上等于是一个短篇小说:她是神秘富家女、和汤榕开了房、跟汤榕在一起一是看中汤榕的美貌二是自己想混娱乐圈,想借汤榕的名气。
  她说不出一句话,连反应都做不出来,愤怒,恐惧,好笑……各种情绪强烈地交织在一起,反而一片漠然。
  她目不斜视地爬上阁楼,突然筋疲力尽,想睡一会儿。
  她听见井虹在下面吩咐伙计下午关铺休息,说她不舒服干脆好好休息半天。
  其实不必的,不会有人把那个“富家女”和她联系在一起,她的生活不该受到影响。
  只是……这两天发生的事都很累心,她有些招架不住。
  她默默闭上眼,却怎么都睡不踏实,做了很多乱梦,头接着就疼起来,她真的病了。
  井虹和阿姨要把她扶回楼上去,她也懒得折腾,阿姨没法,给她吃了点退烧药,见她开始出汗才放了心。
  因为感冒药的作用,叶染睡得很沉,但汗哒哒的弄得浑身黏腻很难受。
  当早晨再次来临,她去阿姨家洗了澡回复一身清爽,她突然觉得很轻松。
  准点开了店,她和相识的老客人说笑几句,忙里忙外,她知道,她撑过来了。
  接近中午最忙的时候,叶染也出来帮助杜阿姨端菜收拾桌子。
  她替一个客人去交钱,眼睛被突然闪烁的光亮刺了一下,等她仔细去看,又什么发光的东西都没有。
  她并没在意,也许是对面楼的玻璃。
  知道井虹再次脸色惨白地把报纸递到她手中,她才知道那道光是什么——相机的闪光灯。
  这次的标题更加耸动,她被刻画成一个别有用心的馄饨店小妹,用了1年的工钱购买了高级衣服去欺骗汤榕,以期进入娱乐圈。
  不过2天时间,多家媒体就出了N个版本,有说汤榕根本就知道她是个“馄饨妹”的,她的漂亮衣服是傍汤榕所得。
  有说汤榕也是受害者,遭到欺骗的。
  当汤榕的经纪人出来表示他们无可奉告的时候,叶染终于弄懂了汤榕的阴谋,根本就是借她在炒作!
  凭借“馄饨妹”事件,汤榕连续几天抢占了地方媒体的头条。
  当叶染发现老街的交通拥堵,一群拿着各种拍摄机器的人冲过来团团围住她铺子的时候,她才明白,她成了整个事件的唯一受害人。
  阿姨全家都跑来帮忙,能做的也只是紧紧关住铺子的铁栅门。
  突如其来的大阵仗让每个人都不知所措,记者们不肯散去,极有耐心地每天一早就来把守追踪,偶尔从老街路过的不知情人还以为叶子馄饨欠下巨额债务,导致人家堵门讨要。
  叶染呆呆地被困在阿姨家中,第一次感到茫然,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
  一周以后情况并没好转,记者还是在老街徘徊等待,带动了整条街的经济,周围的饭店生意都好了很多,唯一的不足就是交通总是堵塞。
  当汤榕公司的工作人员都杀过来指责她制造麻烦时,叶染觉得无比委屈,憋了这么多天的怨气突然发作。
  就在姨妈家昏暗的小厅里她指着前来问罪的工作人员嚎啕大哭,她制造麻烦?她才是麻烦的那个人!汤榕因为曝光率上升身价看涨,她呢?众矢之的,骗子,野心少女,连铺子都没发开了。
  工作人员显然默认了他们的炒作嫌疑,等叶染终于停下来,他们对她说,为了不让事态进一步发展,他们必须把她接走,让她在他们的控制之中,这样才不会被偷拍,不会有她影响到汤榕形象的照片流入媒体。
  叶染气结,她影响到汤榕的形象?
  可是,她别无选择。
  这几天,别说是她,就连姨妈全家都无法正常生活,而且,事情发展成这样,不再是她能处理的了。
  当她带着一小箱行李,被工作人员化妆成逃犯模样——大热天还戴着帽子墨镜,带回那个豪华的饭店时,她真的很绝望。
  当她跟在工作人员身后走进一个小型会议室,看见汤榕的班底和坐在上首的柯以勋,她就连表示愤怒的力气都没有了。
  所有的怀疑就在这一刻得到证实,当初她就察觉的却无法想象的阴谋,幕后黑手就是他——还是她丈夫的柯以勋!
  不用再问,看汤榕经纪人喜笑颜开对柯以勋恭敬有加的情景,她就知道,比手腕,她是幼儿园小朋友,他是博士生。
  肯定是他指示汤榕这么做的,看汤榕和经济人的满意程度,这场演出他们都得到了满意的酬劳。
  而且,汤榕声名看涨,美佳的夏季饮料也立刻跟着沾光,他怎么会做亏本的生意!
  她被他们遗忘在会议室最角落的椅子里,没人讨论怎么解决“馄饨妹”事件,对他们来说,那根本就没讨论的价值。
  所有人都喜气洋洋,美滋滋地安排着各种演出的细节,美佳分店前的赠送签名海报活动……
  叶染也静静地坐在那儿,这一刻她竟然是这么的平静,她的力量太微弱了,她深刻地认清了这一点。
  她只是一个可悲的棋子,捏在柯以勋手里,她不能主动往外跳,只能就这么等他腻烦了自动扔掉。
  她以前真是太天真了,以为她伤了心,她知错了就可以逃开,就可以重新开始。
  错了,她冷冷一笑,要等他决定重新开始的时候,她才能重新开始。
  她错的最离谱的一件事,不是用尽全力嫁给他,而是站在正华馄饨的门口看见从豪华车里下来的柯以勋,以为他是一个她能应付的人。
  距离并没让她和他之间产生美,而是让她终于看清了他们之间到底相距多遥远。
  她抬眼仔细去看那个坐在主座的男人,太陌生了,就连表情都陌生。
  他并不是爱吃她做的饭的那个男人,那个她受伤了照顾她的男人,她以为靠努力就可以让他爱上她的男人。
  他是一个她根本要不起的男人,不,是惹不起的男人!
  
  第39章
  会议终于开完,原本就松散的工作人员更是“噢”的低声欢呼作鸟兽散。
  汤榕走过叶染的椅子时还极其友善的向她笑笑,叶染心情复杂,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作出反应。
  柯以勋也走过来,那一瞬间叶染的愤怒骤然爆发了,虽不至于要当众爆骂他一顿,至少她要凶神恶煞地拒绝他一切友好或者状似友好的表示。
  他已经离她很近,如果他伸手拉扯她,她就要用出端馄饨练就的全部臂力狠狠地给他一下子。
  可是,他并没给她机会,他高她一头还多,眼光不用特意上扬已经能充分显示出傲兀,“跟我回省城。”他宣布,看也没看她,她默默聚集的力气没用出去,都成了内伤。
  他也不招呼她,自己悠然自得地走在前面,叶染不知如何是好,跟上去?她不甘心!好,他走得得意洋洋是吧?她就不动,她就不信他不回头来叫她!他不回来叫更好,她就回馄饨店,大不了她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没必要非要跟他走吧?
  “女士!会议已经结束了,请您退场,我们要进行清洁工作,谢谢配合。”
  叶染正抿着嘴盘算,一个领班模样的女人彬彬有礼地“请”她,还特别客气地扯出她行李箱的拉杆,对她做了个手势。
  她绝对没看错,走在前面的柯以勋肩膀抖了抖,显然在忍笑。
  领班就送到会议室门外,叶染接过箱子拉杆,再次感到无奈。
  每次和他较量,不管是赌气还是认真,她的结局都是无奈,连气愤都不是,他根本不屑于亲自打败她。
  他倒是停住脚步,转回身来的时候,表情还是相对平静的,只有眼睛还泛着促狭好笑的淡影。
  她宁可他摇头摆尾,看她吃瘪受气哈哈大笑,也不愿意看他这副明摆着心里笑她,还故作礼貌的可恶嘴脸。
  他走过来帮她拉箱子,箱子很小,拉杆不长,他个子又高,不得不微微弯腰,即使这样——也是帅的。
  “柯以勋,我们必须谈一谈。”她说。
  “好啊,说吧。”他放开箱子,站直身体,还是那副明明眼睛在笑表情却很淡漠的样子,在叶染看来,相当欠揍。
  他没有要找个地方好好听她说的意思,甚至就站在走廊中间,连往旁边闪一闪都不曾。
  走廊里工作人员来来回回,拖地的大妈那辆挂满各种清洁用具的车辆缓缓从她身边走过时,她觉得他非常成功地让她知道他把她要说的话当成放屁。
  好啊,她也不在乎!反正该说的话她就得说!
  “箱子给我,我不和你回去!”
  他抱起双臂,一点都没惊讶。
  “那你去哪儿?”
  “我姨妈家,我父母家,我有的是地方去。
  大不了我去一个陌生的城市住几年再回来。”她冷漠地说。
  “现在娱记的厉害,我想你已经尝到一些了。”他笑,“可是还不完全,你可以走,我绝不拦你。
  你姨妈,你父母都被人天天困在家里,或者生活的细节都被人拍去,登在报纸上成为大家的笑料,你可以不在乎。
  你不管去哪儿,你披头散发,甚至赤身露体的样子都可能被曝光出来。”
  她微微一哆嗦,知道他说的几乎就是事实。
  “我要你跟我走,是汤榕公司和美佳集团的官方决策,不是什么你追我赶的游戏!你成为八卦女王不要紧,汤榕和美佳的形象怎么办?因为你还是我老婆,”他嗤笑了一声,“所以待遇还是好的,还能让我把你带走,不然娱乐公司就给你安排个小房子,蹲监狱一样关你个一年半载你就知道厉害了。”
  “胡说!我又没犯法!凭什么关我?我凭什么就傻傻的被关着?”她又没疯了,还相信他的话!
  “谈法律是吧?”他笑得讽刺,“人家巴不得和你谈法律!你这是故意损坏偶像的形象,偶像是什么?是娱乐公司的产品,人家花了大本钱栽培,就被你这么一亮相就给破坏了,人家能答应?告诉你,你要赔娱乐公司的钱,别说是5家正华馄饨,10家也不够!”
  叶染没搭话,默默思索他这话的真实性。
  “我是好心,至少让你在比较好的环境里躲着,既然你不领情,我也不麻烦了。”他掏出手机,叶染听见他说,“我不管了,还是你们来安排她吧。”
  他是好心?是好心才怪!她抵抗到底地杵在那儿,被娱乐公司看管起来也罢,总比跟他回去好!娱乐公司的人能看她多久?还一年半载?顶多十天半月就行了,她也不是不看八卦的人!
  当汤榕的经济人领着两个衣着怪异的人过来“接管”她,叶染的腿突然发了软。
  柯以勋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连个鬼影也没剩下。
  箱子还得她自己拖,讪讪地跟在人家三个后面走。
  “她就住你们宿舍吧,你们那儿比较偏僻。”汤榕的经济人吩咐,“你们楼下看场子的人都还在吧?”
  三人中最胖的说:“在呢,那个场子不是要拍……”他暧昧地放低声音,叶染心里咯噔了一下,明白肯定拍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怕出事,有三个靠得住的人在看着呢。”胖子回头看了她一眼,叶染被他看得好像被剜了一块肉。
  胖子的笑声听起来也很淫邪,“这个也是?品质不错,谁找来的?皮肤这么好的最近都没碰见了。”
  经纪人有点儿惋惜,“可惜她不是出来卖的啊。
  不过回头你问问她赚不赚快钱,别看年纪小,也不是雏,不得了,跟过柯总的。”
  三个人里身材适中,但和胖子一比就显得很瘦的人用非常专业的口气感慨说:“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了,大奶子的女人拍出来的还不如这种假雏拍的受欢迎。”
  经济人回头看见叶染脸色惨白地停在那儿不走,不耐烦地催促她:“快点儿走!”
  “我……我……要见柯以勋。”叶染连说话的声音发了抖。
  站在地下车库里看柯以勋把她的箱子像扔垃圾一样扔进后备箱,她真的无比痛恨!最恨的是,她简直不知道更恨谁!
  看他也不招呼她,自己上了车,就更恨他。
  但还要毫无志气地主动爬上他的车就更恨她自己!
  她先去开后排车门,车后座上堆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好像是各种衣服袋子,鞋和包的盒子,完全没有她容身之地,她只好坐到他旁边。
  他也不说话,她巴不得他一直别出一声!现在的她沮丧到了极点!原本她觉得自己是个能控制自己生活的人,现在这种被人捏来揉去的无力感让她痛苦不堪!
  车子开上高速公路,叶染看着翠绿的隔离植物飞速地向后倒去,突然“哇”地一声大哭出来!压抑了这么久的愤恨终于脱离了她的控制。
  她又要回到原来那种生活里去了吗?生活在一个根本不爱她的人身边,而这个人一旦有了生理需要,她就连把他踹下床的力量都没有!
  柯以勋被她突然的哭泣吓了一跳,应该说被她哭泣的声音吓了一跳,随即他笑了一声,不疾不徐地问:“哭什么?”
  “我不想和你生活在一起!不想和你上床!!”她边哭边脱口而出。
  “我就是想离你远点儿!这都不行吗,柯以勋?你赢了,你叫我怎么样,我只能怎么样!我认输了,我错了,你放我一条生路吧!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混蛋,你放过我好不好!只要你同意,我一辈子都不出现在你面前还不行吗?你可以跟你将来的老婆说,我是为了钱才嫁你的,我是卑鄙小人,说我偷汉子养小白脸怎么都行!不会有人怪你背信弃义的!”
  他的脸色越来越青,终于猛然靠边把车停下,速度之快让她撞在车门上,肩膀剧痛,嘴巴就停了。
  他摔门下车,把她留在车里哭泣。
  她没回头看,她太悲伤了,太无奈了,真没想到,有这么一天她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他打开后备箱,她听见他在翻她的箱子。
  “你干什么!”她忍无可忍地转身向他尖叫,发泄的成分多一点,别说他在翻她箱子,就是他扑过来强暴她,她还能怎么样?
  他不理她,拿了件她的长袖衫回来。
  “穿上!车里空调太冷!”
  她真有心把那衣服撕成碎片,他的假好心让她更加难以忍受,她就像他的玩具,想玩的时候爱如珍宝,不想玩的时候就扔进满是尘土的角落。
  
  第40章
  叶染坐在车里呆呆地看着柯以勋带她来的新房子,超过她想象的大,光是院子就如同两个篮球场,也许还不止,因为院子里种了繁密的花木,遮蔽了她的视线。
  柯以勋按了下喇叭,大门里匆匆忙忙地跑出了两个佣人模样的中年妇女,帮着把车里的行李搬进房子。
  叶染漠然地下了车,她不喜欢原来的房子,因为那里有戴辰辰和柯以勋的过去。
  她更不喜欢这栋房子,这硕大华丽的豪宅让她的自卑心彻底地泛滥。
  她自嘲地冷笑一声,这房子跟她有什么关系?走进大厅的时候她甚至不自觉地摒住呼吸,太大太豪华了。
  突然她恶意地想到,如果柯以勋以后的妻子知道她也曾在这里住过,柯以勋是不是又要砸下大笔金钱再购买一处新宅?
  新房子的装修不如老房子前卫,多了些中规中距的感觉,突出精致和实用。
  她忍不住抬头看即使在白天都闪闪耀眼的巨型水晶灯,真不敢相信柯以勋会喜欢这样的情调。
  奢华却不显得俗艳,他的品味还是无可挑剔的,拒人千里的水晶灯配上颜色、质地轻柔的精美窗帘,大厅立刻让人感觉这是一处人家而不是宾馆饭店。
  “你就住2楼的客房吧。”他站在厅里冷声对她说,在地点上加了重音,似乎表明他不屑强迫她什么。
  她没反应,无动于衷地继续打量他的新房子。
  真是费了不少心思吧,就连茶几上的水晶果盘和整个环境都那么搭配。
  来来往往的佣人不下6个,她轻轻地在心里笑自己,曾经还以为他会来找她是因为失却家庭温暖,他的家不仅温暖,都快沸腾了,很热闹。
  所谓客房,也豪华得够呛,就是个小套间,从大窗子望出去,还能看见这个豪华小区的人工湖,景色优美。
  她,和她的那个小箱子在这样的华丽下,显得灰蒙蒙的,她又想起井虹拎着“刘德华”购物袋被拦在饭店门外的情景,别人看她……也是这效果吧。
  有人敲门,是一个大约20几岁的年轻姑娘,气质高雅,她推门进来说自己是柯以勋的家庭助理,叫翁媛媛,叶染对她微微笑了笑,她不打算和这里的任何一个人熟悉。
  翁媛媛大概就是管家的角色,她指挥保姆们把叶染在柯以勋车后座上看见的一大堆高级衣服鞋包都搬了进来,还问叶染用不用帮她收进柜子。
  叶染轻笑了一声,“你们去问柯以勋吧,这不是我的东西。”
  翁媛媛很礼貌很公式化地笑了笑,转身出去,应该是去请示柯以勋了。
  剩下的两个保姆很奇怪地探看着她,因为摸不到底细,对她还不敢有任何表示,不管是尊敬或者鄙视。
  翁媛媛回来,叫保姆把衣物都归置进壁柜,也不再问叶染什么问题。
  叶染背对着她们坐在床沿上看窗外的小湖,有人忙碌有人闲,却没人说话。
  “我送你的衣服都不喜欢?”
  柯以勋的声音听起来是温柔的,大概事情都按他的想法发展,他气定神闲,心情也好了。
  叶染不回答,没什么可说的。
  柯以勋走过来,不见外地坐在她身边,“那可是我叫汤榕的专业造型师替你选的呢。
  我觉得她的眼光不错,你和汤榕拍照那天穿的衣服非常适合你。”他呵呵笑起来,似乎很得意。
  叶染往远离他的方向挪了挪,这才发现房间里就剩她和他了,连门都被无声无息地关拢。
  她冷笑了一下,那些衣服适合她?“你怕我穿成这样给你丢脸?”她略带刻薄地说。
  他吸了口气,显然在压制自己的火气。
  “这房子喜欢吗?我觉得周围的环境比以前那个好多了,尤其这个小湖,天气好的时候还会开喷泉,看着心里很舒服。”他换了个话题,努力不冷场似的。
  叶染不理他,这房子,小湖,喷泉和她完全没关系。
  她站起身,看也不看地越过他身边,把保姆塞到墙角的小箱子打开,拿出一套换洗衣服。
  “说完了么?说完就出去,我要洗澡了。”箱子被他翻乱过,她不抬头,把换洗衣服放在腿上,蹲着重新整理。
  她突然脸色发白,把所有的衣服翻起来也没看见她放证件的小包包。
  “什么不见了?”被她几句话噎得有点火儿的柯以勋虽然还是笑着说话,但讥讽的意味已经浓了。
  “我的证件呢?”她冷声问,不排除任何可能。
  “我拿走了。”他云淡风轻地说。
  她忍无可忍地抬起头死死瞪他,再恶毒的话都表达不了她的愤怒,她紧紧咬着牙,真的很恨!到了这地步,她对他只剩一个感觉,可怕!
  他假装为她拿衣服的时候,她以为他试图缓和关系的时候,他已经在进行下一个她防不胜防的阴谋。
  他被他看得不舒坦,哼笑了一声,“不用担心,我会还你的。
  我只不过拿去帮你退掉馄饨铺子的租约。”
  “然后呢?”她慢慢地站起身,直直地与他对视,他被她漠然的眼光看得脸色铁青。
  “柯以勋,你明说,你到底想让我干什么?”
  他也冷冷地看着她:“首先,别惹我生气。
  以前你不是很在行的吗?”
  她笑的时候让他的心像被一双带刺的手紧紧攥住了,这真是叶染的笑容?
  “柯以勋,你和我,永远也回不到以前了!”她说的时候没有提高声音,甚至在笑。
  在他听来却比她嘶声大喊还让他震动。
  
  第41章
  叶染泡在热热的水里,不知不觉就发了呆。
  洗澡让她轻松许多,混乱的思绪也慢慢清晰起来。
  柯以勋的手段果然厉害,他让她陷入风暴的中心,动荡的不止是她的生活更是她的内心。
  她太慌张了,那么多想都想不到事情突然接连爆发,她都没时间定下神来好好想一想。
  她后悔在他面前哭泣,她哭了,求了,他就会放过她吗?
  当她发现,她再也没什么可以失去,就不怕他了!
  和他在一起,她最怕的是伤心,现在她已经不伤心了。
  不怕失去,无心可伤,他还能怎么伤害她?她还怕他什么?
  擦干身体出来,套上自己简单低档的衣服,她已经能让自己的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了。
  虽然她只能等,等他厌倦等他放弃,不过她不急,因为耗不起的那个人是他。
  翁媛媛敲门请她下去吃饭的时候,她轻快地应了一声。
  她不闹别扭,因为那没意义,她拗不过他。
  她无须和他抗争,他和她的目的地不同,迟早要各走各路。
  夫妻一场,她知道,他什么都比她强,只有耐心不如她。
  要两个人幸福的在一起,最需要的就是耐心,她都做不到,他就更不行了。
  柯以勋坐在巨大长条餐桌独当一面的上首位置,叶染跟着翁媛媛下楼让他有些意外,他以为她会拒绝和他一起吃饭,甚至他都打算好让佣人把饭菜送到她房里。
  当她正眼也不看他,自顾自在位置上吃的津津有味时,他才发现,这桌子大得过分,即便两个相邻的座位相距也是那么遥远。
  叶染吃着自己那份饭菜,第一次发现豪华冷漠的大餐桌对她也有好处。
  为了方便主人吃饭,饭菜都分成份,所谓一起吃饭,也不过和她馄饨店里的食客一样,低着头各吃各的,唯一的区别就是座椅板凳的精美程度。
  将来她的家,决不要这么大的餐桌,她就喜欢一家人在一起吃几盘菜,说说笑笑,互相坐得很近。
  吃完饭她悠然上楼,餐厅那么巨大,她路过他身边的时候,根本就不存在“身边”一说,让她更加满意。
  进了房间,她倒在床上,打开电视。
  就一个房客而言,这里的环境真是相当不错,中央空调,超大液晶电视。
  她为自己盖上薄被,十分享受。
  老天爷最无可奈何的就是随遇而安的人。
  门被象征性地敲了敲就推开了,柯以勋手里拿了一大盘水果走了进来。
  叶染看了他两眼,再转回眼神看电视屏幕。
  以前她生病他为她端茶送水,她倒不觉得如何,现在看见柯大少爷一副居家的样子竟然让她感觉那么突兀。
  看来,她对他最后的一点熟悉感都消失了。
  “吃水果。”他把盘子放到靠近她一边的床头柜,人也顺势在她腿边坐下来。
  叶染向床里挪了挪,倒不是为了躲他,他这么一屁股坐下来挡住了电视。
  他皱眉瞪着她,她却置若罔闻,甚至拿起小叉子颇为享受地开始吃精心收拾的水果。
  水果都做了精美的造型,或挖成小球,或切成小块,盘子边还放了用橘子做的装饰花,显然是大师傅的手笔。
  叶染挑苹果吃,夏天还有这么好吃的苹果真是难得,柯以勋简直建了一个安乐窝。
  他也上了床,倒在枕头上把她挤到另一边,她也不挣扎,很配合地给他挪出地方。
  唯一的不好就是吃不到水果了,她无聊地转着叉子。
  “要吃吗?”他轻笑了一声。
  “嗯。”她坦然回答。
  他伸手拿过盘子,床上无处可放,他干脆放在自己平坦的胸膛上,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每插走一块水果他的心就麻痒一下。
  这种波澜不惊竟然让他也说不上到底算不算一个好的开始。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还保持着入睡前的姿势,水果盘还压在他的心口上。
  大概已经是午夜,周围一片黑暗,他转头,借着窗外的灯光看身边的她。
  叶染裹着被子背对他睡得香甜,他一阵恼怒,她就任由他像个炕桌一样晾在这儿?!
  把盘子狠狠甩在柜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更加冒火,她竟然吃完了还把叉子放了回来。
  她动了动,显然被声音吓了一跳。
  他伸手翻过她,故意粗暴地掀开被子扯她衣服。
  “记得带套子。”她还带了几分睡意,说话有点含混,但却不惊讶不抗拒。
  他愣愣地停住,不,他要的不是这个!不是这样的她!
  他居然笑了,笑得那么冷,“你不是一直想生孩子吗?”
  她也笑了,“现在不想了。”
  他的牙关骤然咬紧,“想不想是你说了算的么。”
  “不是。”她说,他握紧地拳头微微松了松。
  “但生不生是我说了算。”微光中柯以勋看见她的嘴角一直嘲弄地挑着,“怎么让孩子不来到这个世界上,我有经验的。”
  “你!”他终于怒不可遏地扬起手,她还是一动不动地躺着,是一巴掌还是一顿性爱对她都无所谓。
  当他终于摔门而去,她为自己盖好被子,原来漠视别人的感受是这么爽的,怪不得以前他那么热衷了。
  
  第42章
  叶染被请去吃早饭的时候,柯以勋已经吃完了,但他还坐在位置上没有起身。
  叶染只看着早餐,很丰盛,光是小菜就七八样。
  “我去上班了。”他的口气一如往常般平静。
   “嗯。”她点了点头。
  装作没发生任何不愉快是他的一贯作风,当然,是他不想不愉快的时候。
  他站起身的时候明明知道她不会如他记忆中那样一脸笑容地送他到门口,还是微微失望了一下。
  他走了以后,她回房间给父母和阿姨都打了电话,谎称是被娱乐公司安排在安全的地方避避风头,不用他们担心。
  得知她平安舒适,亲人们都轻松了很多,甚至还有了心情和她开玩笑说她成了娱乐明星。
  姨妈问她为什么要把店关掉,叶染顿了顿才说:“遇到这样的事,再开下去也很烦,我也想回父母身边了。”
  是的,这次她就要和柯以勋解决明白,不用再逃避下去了。
  “说来奇怪,”姨妈用疑惑地口气说,“那些记者消息真灵通,自从你一走,他们就再不来了。
  我们都以为他们会对你的店关掉大惊小怪,结果再没半个人来拍照细问。”
  挂了电话,叶染坐在床边默默地想着姨妈的话。
  负责打扫的阿姨敲门进来,礼貌地说明她要做清洁工作,叶染觉得有些尴尬,闲在房间里看人家干活让她手足无措,只好下楼去院子里透透气。
  一对中年夫妇在修剪植物,叶染看得有趣,忍不住上前帮忙,花匠夫妻对她也很客气,教她些侍弄花草的窍门。
  花匠修剪完毕,接了根水管开始浇水,笑着问叶染要不要试试。
  柯以勋不在家让她的心情更加放松,她玩心大起的接过水管,笑着看阳光下她制造的小瀑布和彩虹。
  花匠告诉她,这些花草都有专门的灌溉设备,这样做只是为了冲洗植物上的浮灰。
  玩的很专注,叶染没发现自己已经退到院子的小空地中间,那是给客人停车的地方。
  一辆红色的轿车正快速开进来,不怎么礼貌地连声按了几下喇叭。
  叶染赶紧让开地方,并不觉得生气。
  本来她并没刻意去看车上下来的是谁,那人开着车门死盯着她看倒引起了她的注意,是胡盈。
  也许是怎么也没想到能看见叶染,她的表情僵硬,愣是扶着车门傻了好几秒才缓过神来。
  与胡盈同来的漂亮姑娘倒是利落地下了车,发现了胡盈的异样反应,站在车前也打量起叶染来。
  “她是谁呀?”漂亮姑娘的声音很甜,看叶染的眼光也很友好,比胡盈的气质高贵得多,胡盈是装出来的公主,她是天生的。
  “一个亲戚,估计我表哥叫她来帮着看房子。”胡盈也恢复了常态,锁了车走过来,冷冷地瞟着叶染。
  手里的水管被花匠接走,叶染的衣服还是被溅湿了几块,她并不回应胡盈的蔑视,以前她就感觉得到胡盈不喜欢她,不过是碍于柯家二老对她假客气,现在她用这副口气和她说话,她倒觉得很自在,替胡盈也松了一口气,她终于不用再装了。
  “他在家吗?”胡盈不怎么客气地轻声问,眼睛却看着豪宅的大门。
  叶染摇头,其实不想理她,又不愿意和她起争执。
  “亲戚啊?”漂亮姑娘却很真诚地伸出手,“你好,我叫费欧娜。”她说话的时候眼睛也弯弯地眯起,既大方又娇俏,看得出家世不凡。
  叶染的手因为浇花湿湿的,她看了眼费欧娜那只修剪精心,指甲上还粘着精美装饰的修长美手,她要在自己衣服上擦干手再去与她相握吗?
  “行了,行了!先进去吧!”胡盈替她解决了这个烦恼,冲过来拉着费欧娜就走,“也不是什么很近的亲戚,和保姆差不多。”她似乎觉得费欧娜的友情表示很浪费,很替费欧娜不值。
  “可……可是……他不在家啊。”费欧娜被她拉着走,口气有些懊恼。
  “那就等!他的秘书真是的,说他没去上班,应该还在家。
  没关系,我打电话给他,让他赶紧回来。”
  “他……会不会不高兴啊?”费欧娜很担心。
  “不会!”
  叶染在阳光下望着她们走进房子,她们时髦的外表和这房子那么相配,仅是背影都觉得赏心悦目。
  她默默地笑了,胡盈很知道她表哥的喜好,那个姑娘……比她更像戴辰辰。
  她算什么影子?相差太大。
  费欧娜才算得上翻版的戴辰辰,她的衣着打扮,她的谈吐气派,这才是配得上柯以勋的公主。
  就算他还需要找个人代替戴辰辰,费欧娜也是上选。
  她走回房间的时候并没碰见胡盈她们,也许是胡盈特意带着费欧娜躲开她,生怕她对费欧娜胡言乱语什么。
  真是多虑了,生活教了她越来越多的东西,自知之明也是其中之一。
  电视无趣,她睡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却发现柯以勋坐在她脚边的床沿上盯着她看。
  她还是小小地吓了一跳,也觉得有点儿恐怖,谁乐意一睁眼就发现另一个人盯着自己看啊?
  “来,试试!”他嘴角一挑,弯腰从床边拎了好几大个购物袋放在床上,把衣服都倒出来,全是好看的休闲服,“这些你喜欢吗?不喜欢我再买,买到你喜欢的为止。”他笑着说,心情很好,胁迫的话用这样的口气说起来,也不显得怎么刺耳。
  叶染看着堆在她脚边腿上的一大堆衣服默不作声。
  “先穿这个!”他翻了翻,抓起一件浅绿的T恤,几下就破坏性地撕破精美的包装袋。
  他像给玩具娃娃换衣服似的一把拉过她,呼的一下套头扯脱她的衣服,她的红果图案的小胸衣就裸露出来,他却乐此不疲地为她再穿上他选的那件衣服,还轻柔地帮她把头发拉出来理好。
  “很好看。
  我买的时候就知道你穿上会好看。”他点头赞许,“款式不错,一共三个颜色我都给你买了。”
  叶染无动于衷,商标没剪,弄得她脖子痒痒的不舒服,她抬手摸了摸。
  他看了她两眼,起身开门,不知道对走廊上的谁喊话,让送把剪刀来。
  叶染垫着枕头靠在床头一语不发地看柯以勋一件件拆开包装,温柔细致地替她把所有上衣的领口商标都拆去。
  他盯着线下剪刀的时候,眉头会不自觉地皱起,眼睛因为凝神注视而格外深幽。
  曾经,这样的他让她迷恋入骨,以为靠着这样的温柔表情就能过一辈子。
  “柯以勋,你到底找我回来干什么?”她轻声问,态度恳切。
  柯以勋放下剪刀,抬起眼来看她,这是跟他回来以后她第一次想和他好好谈,他的确要和她好好谈一谈。
  “叶染,以前那些事……”他顿了一下,无意识地看了看手中的剪刀,“我们重新开始。”他再次注视她,语调淡淡的,却坚定无比。
  她笑了下,他很会玩字眼,回不到过去,他就说要重新开始。
  “到底为什么?”她加重语气。
  他皱眉,眼底慢慢掀起波澜,“我不习惯欠别人什么!”
  她点头,这句话她听懂了。
  就好像她不想欠柯家二老一样,他也觉得欠了她。
  “你要真觉得欠了我,就和我离婚。”她竟然笑了起来,“给我一大笔钱,这样补偿才最实际最简单。”
  他盯着她看,原本眼底的怒气全翻腾成幽亮的火焰,他抿紧嘴,不说一句话。
  
  第43章
  晚饭柯以勋没有在家吃,翁媛媛还细心地把饭菜送到叶染的房间里。
  叶染吃完饭,把柯以勋堆在床上的衣服叠好,一件件放进橱柜。
  她有点儿惋惜,为他买这几件衣服的心情感到惋惜。
  如果……仅仅就在半年前,他肯为她做这样的事——她又想起他剪标签时的神情,心微微发疼——她会多高兴,多感激。
  他不该在她尝够梦醒滋味后,再给她制造新的梦境,她已经学会不去沉迷。
  安静的房间突然响起电话铃声把她吓了一跳,应该是打错电话的吧。
  她并没有去接的意思,不可能有人打这个电话来找她。
  如果是柯以勋……她也不想接。
  一轮响过又一轮,打电话的人非常顽强,叶染被吵得心烦,看显示不是柯以勋的号码,当然,他是没有这样的耐心一遍遍打电话给她的。
  她接起来,只想告诉那人别再坚持了。
  “怎么才接电话?!”胡盈烦躁得完全顾不得礼貌,尖声喝问。
  叶染不回答,虽然没想到是胡盈,真的听出是她,又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
  “叶染,在听吗?!”她又尖锐地问了一声。
  “嗯,在听。”
  “现在我表哥和费欧娜在一起。”她开门见山地说,“我故意走开,让他俩单独约会。”
  叶染抿起嘴角,她不知道该对胡盈说什么,终于她只是再次“嗯”了一声,表示她听见了。
  “费欧娜的爸爸是著名的房地产商,我表哥要是娶了她,美佳就算彻底倒闭人家也能再起死回生。
  她是我的同学,是我们大学的校花,她学过舞蹈,是学校的明星。
  她非常喜欢我表哥。
  我表哥也正好喜欢她这类型的女孩,剩下的话我还用明说吗?”
  “不用了,我都听明白了。”叶染微笑,胡盈说的再清楚不过了。
  那个漂亮的姑娘有学历,有家世,有专长,走到哪儿都光彩照人,和她相比,她就好像一块石子而费欧娜是钻石。
  “只要柯以勋肯和我离婚,我绝对没有任何异议,更不会破坏他们的好姻缘。”
  “你记得你自己说过的话!说实在的,那天我哥带费欧娜参加美佳的晚宴,谁看了都羡慕,都说是金童玉女。
  我当时心想幸亏不是带叶染来,不然我哥都丢不起那人。”
  叶染挂断电话,不用再听她描述,她已经能真切的想象出当时的场景。
  豪华的会场里,柯以勋和费欧娜穿着漂亮又有品味的晚礼服,她陪着他到处招呼来客,仪态万方,对付什么样的客人都游刃有余,或者来的那些有钱人根本就和费欧娜很熟悉。
  她在床沿坐下来,如果是她……肯定是紧张得脸色发白,吊在柯以勋的胳膊上,只会傻笑,说不出一句得体的话。
  她又有那种距离感了,就是在报纸上看见柯以勋的照片,说他是美佳小开的那种感觉。
  也不知道是她当初傻人有傻福,还是老天爷干脆在开玩笑,居然让她的异想天开成功了。
  或许,她只是出现得很是时候,在柯以勋内心最空虚的时候。
  她轻而长地吐了一口气,人生就是这样的。
  她想对柯以勋好的时候,他不稀罕;柯以勋想对她好的时候,她觉得是负担。
  该费欧娜出现的时候,偏偏跳出来的是她。
  柯以勋回来后马上就到她房间来,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于是她就在他身上闻见了酒味和在费欧娜身上闻过的香水味。
  她缩在被子里,竟然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他又假装忘记不愉快的交谈,自然而然地躺到她身边,她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了。
  “怎么了?”他打量着她的表情。
  她摇摇头。
  “不高兴?”他笑了,眼睛在微弱的台灯光里熠熠发亮。
  她没反应。
  他等了一会儿,终于没等到她的回答,笑容全化为愤怒,他坐起身,掐住她的双肩把她拖起来,“说话!好好和我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多了点儿,他失去一贯的冷静,他摇她,“你到底是谁?把原来的叶染还给我!”
  她的长发被他摇得有些凌乱,他停下手,紧紧地皱起眉,似乎也知道自己失态了,试着稳定自己的情绪。
  “柯以勋,和以前的叶染生活,你幸福吗?”她看着他,很认真地问。
  他的眼睛倏地一闪,掐她双肩的手同时收紧。
  她笑了,他无法回答吧。
  被她的笑容激怒,他双眉一轩,执拗地说:“幸福!”
  她微微歪着头,静静看他。
  “当时不觉得,现在回头想想,那样的生活就可以了,很好。”他压抑着怒气说。
  “柯以勋……”她垂下眼,盯着没焦点的一处,“你不欠我的。
  孩子的事不怪你,真的,我现在无比庆幸孩子没来到这个世界上。
  在我没弄懂现实情况的时候冒然生下孩子,对谁都不公平。”
  他直直地瞪她,“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东西!”
  “柯以勋,你想过没?你现在把我困在这里,就算是如你所说的,想把欠我的都还我,那还清了以后呢?柯以勋,你还想让另一个喜欢你的女人再为你伤心吗?”
  “这是我的事,你不用管!”他发横。
  “嗯。”她笑着点了下头,“我当然不用管,我能对你说的,想对你说的,只有这么多。”
  
  第44章
  翁媛媛坐在叶染房间的椅子里,一本本拆开时尚杂志的塑料包装。
  叶染坐在与她对面的床沿上,随手拿一本翻。
  “还想看什么书,我去买给你。”几天下来,翁媛媛已经和叶染相处的很熟,说话也不似刚来时疏远生涩。
  叶染摇了摇头,“可以了,这些都够我看一阵子的。”她抬头细看对面的翁媛媛,交谈中她已经知道她二十三岁,名牌大学毕业。
  “怎么了?”翁媛媛发现了她的注视,笑着问她。
  “为什么来这里工作?”叶染终于问出口,其实凭翁媛媛的条件,她可以找到更有前途的工作。
  “在这里工作很好啊。”翁媛媛笑起来,明朗的笑容让叶染的心情也似乎轻松起来。
  “我刚毕业,社会经验少,柯总给我的薪水又丰厚,我攒点儿钱,有机会就出国学习历练一下。”
  叶染垂下眼,心里涌起一阵说不清的滋味,即使与翁媛媛相比,她的目标都卑微的好笑。
  翁媛媛犹豫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轻声说:“其实我一开始是去美佳应聘助理秘书的,但柯总让我来这里工作,主要是觉得我年纪和你差不多大。”她又微微一笑,“你来了以后,柯总还给我加了工资。”
  叶染的心轻浅地一跳,眼睛始终再没抬起来看她。
  翁媛媛也不想说的太多,借故离开了房间。
  叶染慢慢抬头看窗外,他说的那个喷泉正在气势磅礴地喷涌着,水柱高高低低,让她的心也不平静。
  他对她的用心,其实让她更疼。
  以前是她不明白,现在是他不明白,她和他是最不适合的两个人。
  以前他总笑她是个小保姆,她还忿忿不平,现在她看见了,她的确只能当一个他的小保姆。
  她能为他做什么?做饭,洗衣,收拾房子?
  当他想过简单一点的生活时,她还显得有些价值,现在呢,现在她还能为他做什么?
  她不该和他僵持,她应该让他尽快明白这一点。
  像他那么聪明的人,不过是被拒绝的挫败感以及自己的内疚迷惑住了,钻进死胡同还不回头。
  她听见有人推门进来,走过来坐在她身边,他也随着她的眼光看了一会儿喷泉,“在想什么?”
  她缓慢地回过头,她看他的时候,柯以勋觉得自己的手竟然不自觉地攥成拳。
  “把身份证还给我,让我走。”她说,用了商量的口气。
  其实她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他想让她笑着对他,好像自己从未受过伤,这样他就不用内疚了。
  “身份证可以给你。”他的眼神变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你还不能走。”
  她不和他争辩,事情已经比她想得好很多,至少他答应还她证件。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但要等到晚上。”
  他不等她回答,走出房间片刻又回来,把她的证件都拿来递在她的手里。
  她紧紧握住,生怕被他抢回去似的。
  他也不理她,倒在床上假装睡觉。
  叶染看了眼时间,才下午三点多,最近他总是在家,看来以前的忙碌躲她的成分居多。
  “不必等到天黑了,现在就去吧。”她不想就这么耗着。
  “有记者。”他背对她,不怎么耐烦地说。
  她一笑,这是他抓她回来后她第一次笑,柯以勋听见了,转头看她。
  叶染没转开眼光,淡淡地回看他。
  “记者?围着馄饨店的那些记者都是你雇来的吧。”
  他坐起身,用眼睛瞟着她,被揭穿阴谋也不尴尬,反而自己也觉得可笑似的,嘴角慢慢上挑。
  “我在这里待得很闷,今天,你带我出去玩吧,就去你平时常去的地方,我突然想知道,你喜欢去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
  他皱起眉,沉吟了一会儿说:“好!”
  “用打扮一下吗?”她瞪大眼询问地看他,那有了神采的眼睛让他心情顿时很好,他笑着点头,管她有什么把戏,他就是一个主意,休想从他身边溜走!
  叶染叫翁媛媛来帮她打扮,柯以勋也没有走开的意思,就歪在床上看着。
  她笑了,还挑出一套漂亮的裙子穿上,让翁媛媛帮她梳了头,戴了一朵由水钻镶成的玫瑰头饰。
  他却笑不出,总觉得她笑容的背后隐藏着什么他无法挽回的决心。
  他带她去平常他消遣的会所,时间正好,吃完晚饭,他就带她去看神秘礼物。
  叶染和柯以勋面对面坐在豪华的西餐厅里,她环视着装饰得颇有外国宫廷意境的大厅,果然有很多外国人,与他们餐聚的中国人也滔滔不绝地说着她根本听不懂的外语。
  “肚子饿了吗?”他笑着问,心情格外好。
  “不饿,再等等。”她看了眼门口。
  柯以勋看了她一眼,笑容敛去,“在等人?”
  她没回答,却双眉一挑,向门口招手。
  他回头,看见胡盈和费欧娜笑着走向他们。
  “你叫她们来的?”他冷声问。
  “嗯。”叶染点头,她们来的可真快,她是到了这里才发的短信,还不过二十分钟。
  “哇,你今天真漂亮。”费欧娜坐在柯以勋身边,很得体很热情地赞美叶染。
  叶染笑笑,比起费欧娜,她差得多,穿得再漂亮,气质和内在是没办法装出来的。
  她看看身边的胡盈,她就是活生生的好例子,在柯家当大小姐这么些年,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让人看得出破绽。
  柯以勋沉着脸不说话,漠然盯着叶染看。
  “你们点餐了吗?这家的海鲜焗饭真是一绝。”费欧娜翻菜单,笑着用胳膊碰了柯以勋一下,“你吃什么?”
  “我随便。”柯以勋拿起水来喝了一口。
  “快点吃饭,然后我们去喝一杯,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见那个有名的乐队今晚演出。”胡盈也拿起菜单,边说边看,还瞟了叶染一眼,别有用心地问:“你点什么?”
  叶染笑了笑,没去看菜单,“我不会点的,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费欧娜看她的眼光有些怜悯,大概是怕她尴尬,她说:“就让柯以勋帮你点吧,他最知道什么好吃了。
  是不是,柯总?”她调侃地看着柯以勋笑。
  叶染也笑,点头。
  他很知道,却从来没带她来过。
  他带她去吃过烤肉,各式中国菜馆,却从未来过这儿,可能他也觉得她这样的馄饨妹来这里不合适。
  点餐的侍者刚离开,费欧娜就发现了什么,一拉柯以勋,用下巴点角落一桌的外国人,“那就是天盛的主厨,柯以勋,去打个招呼吗?”
  “不去!”柯以勋口气恶劣。
  “走啦,走啦。
  你发什么脾气嘛,上次你不说他手艺非凡值得认识吗。
  走,”她拉柯以勋,“我法语还成。”
  柯以勋犹豫了一下,终于和费欧娜一起站起来,走过去的时候,费欧娜还亲密地挽着柯以勋的胳膊,两个人看上去是那么的相配。
  胡盈从他俩身上转回目光看叶染,“开窍了?”她讥讽地问。
  “嗯。”叶染点头。
  胡盈笑起来,“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你是个了不起的人,是个吃上天鹅肉的癞蛤蟆。
  可惜啊,天鹅不能生活在臭水沟里,癞蛤蟆也飞不上天。”
  叶染笑出声,“你说的真好,胡盈。”
  
  第45章
  酒吧里灯光闪烁,叶染坐在矮矮的沙发椅里,小心地端起桌子上的酒杯。
  很漂亮,是淡淡的蓝色,她不知道叫什么名字,费欧娜替她点的,据说是她爱喝的口味。
  叶染小小的啜饮了一口,她皱眉,呛了一下,真难喝。
  幸好没人看见,他们的位置上就剩她一个人。
  乐队在演奏好听的曲子,幽暗摇曳的灯光下,一对对人在跳舞,她看不见柯以勋和费欧娜,也没仔细去寻找,看不看见都一样,只要她知道她不适合这样的生活就可以了。
  帮柯以勋明白谁是更适合他的人的过程,也让她更明白了。
  身份证在手,她也该早点回她的臭水沟,让天鹅公主天鹅王子快点一起飞上蓝天。
  “小姐,赏脸一起跳个舞。”一个好看的男人走过来,礼貌地向她伸出手。
  叶染笑了,摇了摇头,“我不会跳舞。”
  男人也笑了,离去都那么风度翩翩。
  又一只天鹅王子,她发现少女时做过的公主梦竟然醒得如此彻底。
  灯光明亮了些,乐队也停止了演奏,舞池里的人们都停住纷纷鼓掌,各自回到座位。
  柯以勋是被费欧娜拖着回来的,叶染也微笑着看他们,柔和的桌灯照映下,费欧娜更加漂亮。
  叶染觉得她眯眼笑的时候特别像戴辰辰,那可真好,柯以勋也许会因为这样总是让她笑眯眯的。
  大概……她是哭的时候更像戴辰辰?她想着笑了笑,管他呢,以后,她也要找一个癞蛤蟆王子,也要天天笑,高兴的生活在臭水沟里,那才是她的生活。
  “你笑什么?”柯以勋突然问,口气蛮横的让费欧娜都一愣。
  叶染被他的口气也冰了冰,但还能保持笑容,“替你高兴。”
  他冷笑,“是么,谢谢。”
  胡盈怕柯以勋说出什么来,立刻打岔,说今天玩的很高兴,她看见了好几个帅哥。
  “最帅的当然是我表哥啦,是不是,娜娜?”她向费欧娜眨眼睛。
  “那当然了!”费欧娜自豪地扬起下巴,呵呵地笑。
  “叶染,你到底想干什么?”柯以勋不理会胡盈的话题,不客气地看着叶染。
  叶染倒有些替他担心,他不会一时糊涂胡言乱语让费欧娜不高兴吧!这么好的姑娘,她都替他珍惜。
  “没什么,没什么。”她倒一副安抚的样子,“你们玩吧,我先走了。”她站起身,看他的样子是又犯倔了。
  “去哪?”他沉着眼看她。
  “回家。
  我带证件了。”她笑笑,还礼貌地向费欧娜和胡盈点头道别。
  费欧娜虽然听不太懂他们的对话,还是没怀疑,她担心地说:“这里恐怕很难叫车,要不你开柯以勋的车回去,回头我送他。”
  叶染摇头,“不了,我也不会开车的。
  不用担心,我能回去的。”
  “我送她,你们俩好好玩吧。”胡盈也跟着站起身。
  “嗯,那就好。”费欧娜放下心来,柯以勋也没再说话。
  和胡盈一起走进停车场,“你去哪儿?”胡盈不怎么客气地问。
  “回我爸妈家。”
  “很好。
  我不知道你爸妈家住哪儿,我把你送进城能打着车的地方,然后你就自己回去吧。”
  叶染点头。
  车子开在空荡的宽阔马路上,夜里更显空旷。
  叶染看着车外,凉凉的夜色让她深刻感到梦醒后的淡淡伤感。
  后视镜反射了后面车的车灯,突然闪起刺眼的光,叶染不适地眯起眼。
  耳边车声呼啸,那车已经蛮横地超了过来,叶染的心一沉,不是看到而是感觉到那是谁。
  柯以勋的车来得速度极快,为了截住胡盈的车还出其不意地在前面横过车头,胡盈应变不及还是撞上了车的前部。
  虽然采取了措施,两车受伤都不重,但撞击力还是惊人的,叶染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撞上风挡,飞扑出去,胸口已经先撞上围栏,一阵疼痛晕眩。
  柯以勋冷着脸,从自己车里下来看都没看受损情况径直走过来拉开叶染的车门,把她拖了出来。
  “你干什么?!”胡盈气得大叫,也下了车。
  “你是不是疯了!”她语带双关地大喊,跑过来拦住柯以勋。
  “我一直想问,”柯以勋盯着她冷笑,“把费欧娜介绍给我,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好处?我没好处!我就是看不惯一个卖馄饨的在咱家吆五喝六!”胡盈的眼睛愤怒地瞪大。
  叶染被柯以勋揪在手里,冷眼看着两个人争吵,她能说什么?她也不想劝,他们说的字字句句都是对她恰如其分的评价。
  “阿姨和姨夫是因为周围没有一个能这么卑躬屈膝的晚辈才发昏喜欢她!他们在背后也说,你要是娶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孩也不可能这么孝顺!他们怕你真娶个大小姐回来,将来不肯给他们生孙子。
  她!”胡盈的手一指,“她有什么?没学历,没涵养,就是一副奴才相,好摆弄!肯生孩子!”她嗤笑一声,“真让人失望,连生孩子她都不行!都流掉了!”
  “这些和你有关系吗?”柯以勋的冷漠与胡盈的激动对比强烈。
  “有关系!我看见她就觉得难受!你要是喜欢她就算了,你喜欢她吗?一个卖馄饨的,什么都没有,就是靠拍马屁,陪你睡觉,得到了那么多!我不服气,我看不下眼!”
  “原来你是怕她分你的遗产。”柯以勋冷笑出声,一针见血。
  “随便你怎么想吧,就算你说的对!至少你娶了费欧娜,将来她不会和我斤斤计较。
  她呢?”她又斜睨叶染,“不就是为了钱来的吗!一只白眼狼!”
  “她比你强,你现在已经在算计遗产,她和我离婚至少没有狮子大开口。”他不屑地看着表妹。
  “她还用开口吗?姨夫已经说要把馄饨店还给她了!你不该最知道那值多少吗?她一辈子估计也没见过那么多钱!而且当初我们还是从她家买来的地,一样东西卖了双倍价钱,这买卖做的太成功了。”胡盈稳了稳自己的情绪,“表哥,你也不要把我想得那么坏。
  我问你,你还喜欢戴辰辰吗?你喜欢她吗?”她用下巴轻蔑地点了下叶染。
  柯以勋沉默,垂下了眼。
  叶染攥紧的拳头此刻慢慢松开了,泪水要漫进眼睛她死死地克制住,她不要哭,在这样的时候她不要哭。
  “反正你都是找人代替戴辰辰,费欧娜比她合适!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死死拉住她不放,弄得好像你低三下四似的!”
  “我想和她过一辈子。”柯以勋抬起眼,转回身,“叶染,你听见了吗,我想和你过一辈子。”他说的肯定,而且真诚。
  胡盈惊骇地瞪大眼,呆呆地再没说话。
  叶染也抬头看他,水汽或多或少沾染了眼瞳,她的眼睛在路灯下特别幽亮。
  “我听见了,可我不想。”
  刚才,她好像用了全部的生命在期待他能说他喜欢她,和她在一起的时间里慢慢爱上了她,如果他说了,她觉得这么长时间锻炼出来的理智都会崩塌。
  可是他说,愿意和她过一辈子。
  她已经太知道,过一辈子和爱一辈子是两回事。
  或许,柯以勋也是孤单的,所以他希望有个人全心全意地爱他,永远在他触手可及地地方等他,他冷了就抱抱她取暖,不冷了,就丢下,然后她继续等,等他下次冷。
  她后悔听见他的秘密。
  如果她不知道,或许她还能凭借他搂住那刻的温柔度过等待他的时间,可是现在……她做不到了。
  等待他的痛苦超过了相拥的温暖。
  他的确应该换一个人,而且那个人已经出现了,比她完美得多。
  柯以勋似乎对她的拒绝并不意外,她的冷漠他也习惯了。
  她是个执着的人,爱的时候执着,恨的时候也是。
  他后悔当初放她离开,她比他想象得要坚强,或许太坚强了,成了顽固。
  现在需要时间的是她,只要她还能在他身边,他就有机会,放她走……他知道,就会永远地失去她。
  “叶染,我领你去看样东西,如果你看过了还决定要走,我不留你。”他自信满满,不可能连这都感动不了她!
  
  第46章  
  进入城区,马路上的车辆繁密起来,柯以勋却没减低车速,蛮横的驾驶方式引来闪灯和喇叭声一片,他却置若罔闻。车里的安静与街道的吵嚷恰成对比,正值晚上九点多,街边的夜店排挡生意正好,各式霓虹招牌尽数点亮,看上去一片喧嚣,叶染和柯以勋却谁也没说话。
  当车向文锦路驶去的时候,叶染已经隐约猜到他要给她看的是什么。果然,他的车在文锦路正华馄饨分店前减低了车速,她看见装修一新的店面。他已经把正华馄饨改成24小时营业的快餐店,看得出他在装修方面下了很大本钱,时尚却不过分奢华,恰如其分地体现出快餐店的特征又提供了超过快餐店的用餐环境。
  也许怕异于平常的装修规格吓住前来用餐的一般市民,配色雅致的硕大灯箱招牌上印了各式菜品的价格,他的车速极其缓慢,叶染轻松地看见那些价格还如同她经营时一样,分文没变。
  她皱眉,虽然24小时营业,水电人工算下来他根本赚不回那么巨大的投入资本,生意再好,也不过维持收支平衡,明显是个亏本的买卖。
  这也是他的补偿吗?
  他没停车的意思,估摸她看清楚了,又加快车速去向另一个地点。她也没要求下车,她其实并不意外,他能给她的也就只有这么多,歉意,钱,承诺在一起一辈子。她看着灯光下漫步在街道上的人群,她真贪心,他给她的已经很多很多,多得在她算计着要嫁给他之前都不能想象。
  可是……她无法坦然接受这一切。
  见她还是一语未发,柯以勋脸色更难看了些,她不表现出高兴就算了,怎么可能还这么无动于衷?
  “其他四家都按统一的风格装修了。”他忍耐地解释,“但这都不是我要给你看的。”
  她垂下头,没回答他。
  她的反应让他烦躁地咽了下唾沫,她到底还要他怎么做!还好,他还有最后一搏。
  当他的车停在和熙路边时,她还是惊呆了,几乎忘记下车。美佳的分店已经结束营业,店堂里一片黑暗还下了铁闸,只剩亮着的LOGO招牌。这样就更显得一边的正华馄饨总店灯火辉煌,食客川流不息。因为毗邻商业区的关系,这家已经被改成两层小楼的店铺生意特别好,透过巨大的玻璃墙,她甚至看见有客人在等位置。
  柯以勋没有下车,伏在方向盘上看她的侧脸。她的反应让他终于感到欣慰,能微微笑出来,尽管这笑里掺杂着莫名的苦涩。连他都讶异,这么多的付出竟然因为她惊诧而激动的表情他就感到如此满足。
  “知道吗,我决定把这里建成正华的总店……”“他不想解释,不屑解释,可他不得不说出来!对她,他计算失误太多次,竟然失去了信心。“是在你哭着看老房子拆除的时候。”
  叶染的手紧紧握住,感觉胳膊上的筋都抽紧了。
  “这不是我给你的补偿,是我早就决定要送你的礼物。”他下车,把已经愣住的她也拖下来,拉着她的手走进店里,她没挣扎,沉默而乖巧地被他拉着。
  感觉到她的变化,柯以勋笑了,心安稳下来。他顺势揽住她的肩头,向一进店面就能看见的文化墙一指,“看,这才是我今天要给你看的。”
  叶染依偎着他,微微发着抖,顺着他眼神呆呆地看着,那面装饰得极具品味的墙上挂了几副精心制作过的翻印照片。是很多很多年前的政要来正华馄饨视察的场面,当时的省长与爷爷握手,众多工作人员品尝馄饨满面笑容,那是十几年前的事,那年她五岁,她记得!
  泪水模糊了双眼,她看见十几年前正华馄饨店的照片,那时候周围没这么多高楼,街道不宽,店前还有一棵茂密的梧桐树。
  她的奶奶领着她笑眯眯地看着什么,这张照片是从省长和爷爷握手的照片里截出来放大的,当时奶奶是拉着她的手在角落里看着爷爷的风光时刻。
  “这些……”她轻声问,有些哽咽。
  “都是我拜托人从政府资料室里找出来的。”他笑着说,有些报功的意味,“你小时候长得比现在可爱。”
  见她呐呐不语,他更紧地搂住她,“爸妈说要把馄饨店还给你,我送你全套装修,连服务员都是经过美佳专业培训的。”
  他感觉她抖得更厉害,领班发现了他们走出来问候,他粗略地点了下头就拉她往车上走,在为她开车门的一瞬,她却挣脱了他的手。
  他意外地回头看她,她竟然已经恢复成一贯的漠然,双手在身体两侧攥成小小的拳头。
  他皱起眉,死死瞪她。
  “分手礼物……很贵重。”
  “你!”他顿时勃然大怒,胸口剧烈起伏,半天再说不出一个字。
  “我已经到了极限。”他终于又说出了话,没有怒意,却全是无奈。他已经努力了很多次,如果这都不能让她展颜而笑,重新用满是爱恋的眼神看他,他真的不知道还能怎么办了。
  “柯以勋,”她看着他,一刻也不敢转开眼神,生怕微微的一点儿心软就会导致全部的溃败。“谢谢你。”
  他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炯炯发亮,“还是要走?!”
  无奈过后,他还是愤怒!只剩愤怒!就算他曾经伤害了她,他对她的补偿,他对她的承诺,他的用心……她还不肯原谅?!
  他无法再为她做的更多!就如同他对她说的,他已经到了极限。
  “嗯。”她说出如此决绝的一个字时,甚至连眼睛都没眨!
  “好!明天我的律师会去找你!”他快步绕到另一边,他让她走!这样的她,他再也无力挽留。
  他甩上车门的声音在那么嘈杂的环境里仍让她听得如此清晰,那一声就好像敲在她的心口。
  看着他的车消失在车流里,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向家的方向走去。一步,两步……她的腿一软,只好颓然坐在路边的基石上。
  泪水终于汹涌地流淌下来,她死死抱住双膝,灯光幽暗的此处,过路的人们没有注意到她。注意到她又怎么样,她还是想哭!只要他不看见,在所有人面前痛哭失声她都不在乎!
  自从刚才她就一直在问自己一个问题,她能为柯以勋做什么?
  她不能让他爱上她,不能帮他,如果她独自的付出能让他快乐幸福的生活,就此刻的感激也能让她心甘情愿的坚持一辈子!可是,她的爱,有时候却是他的负担,她懂他的,他也想回报她,可他不能,然后他自责。
  柯以勋,也许他永远也不知道,她要离开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恨他,而是她不知道要如何爱他。
  她把头紧贴在膝盖上,刚才在他怀里的时候,她无比希望自己是个公主,像费欧娜一样的公主,在甩开他温柔的手时,她终于让自己清醒。
  柯以勋,她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不让他错过配得上他的好姑娘。
  如果她再贪心,当以后漫长的岁月里,他寂寞地默默发呆思念心上人时,她该是如何的自责和束手无策!她什么都帮不上他!
  生活上她帮不了他,事业上也是。即使她宁愿成为他的陪衬,她也没有照亮他的光彩。
  夜风从她耳边轻柔地抚过,发丝飘飞弄得她的脖子有些痒。
  今夜,她终于彻底地失去了他。
  可是不同于以往的哀伤,她是如此感激。很多人在有生之年未必有机会遇见这样的柔情,虽然这温柔不是爱情,也让她铭感肺腑。
  柯以勋,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她想。
  从今天开始,她再不后悔爱上他。虽然他给了她那么深刻的痛苦和遗憾,他,还是上天送给她的最好礼物。
  
  第47章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染终于觉得眼泪可以停下了。
  她捂紧自己的脸抹了抹,好了,她不要再哭了,至少以后在他面前不要再哭了。她宁愿他认为她是个铁石心肠,不识好歹的女人。
  她抬起头,眼前一阵发黑,她不动,默默等待这阵晕眩过去,她真是哭得太久了。
  当她再次凝聚视线,竟愕然发现,马路对面的路灯下,柯以勋挺拔的身影不知道伫立了多长时间。他看着她,即使对上了她的视线表情也没任何变化。
  她呆住,所有的理智化为乌有,脑子一片空白。她没想到他还会回来,没想到他会站在路的对面一直看着她。
  他突然直直地穿过马路走向她,把她从路边揪了起来。
  “我走不掉。”他看着她说,口气是那么的凄凉和无奈。
  她仰头看着他俊美的面孔,一直压在她心上的问题终于问出口:“柯以勋……我能为你做什么?”泪水要流,她想忍住,但是失败了。“我……只能给你当保姆,给你做饭。我不会说英语,法语,我不能陪你去各种宴会,让别人因为我而夸赞你,羡慕你。”
  他看着她在橙黄路灯光里闪烁的泪珠,“对,你都不能。”他赞同地说。
  肯定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她的心又剧烈撕痛。
  “可是,叶染,我问你,在我不缺女伴,不缺保姆和厨师的时候,我仍然需要你,是为什么?”
  她哽咽地噎住。
  “是,我答应娶你,是因为你和辰辰属于同一类型的女孩,你孝顺,胡盈说得对,即便我娶个门当户对的女人也不可能比你更让我父母高兴满意。可是,面对费欧娜的时候,我的心里还是想着你!你也看见了,她比你更像辰辰,比你更适合我!可是我,我还是要来找你!”他叹息般地点了点头,“你问我能为我做什么,好,你就留在我身边。”
  “柯以勋,我们是不同的人,我们的目的地不同,迟早要走上岔路的。”这是她一直告诫自己的,也是一直恐惧的。
  他不屑地哼笑一声,“不同的人?不同的目的地?所有的人,都只能有同一个结局,就是死!难道你有什么更好的打算?”
  被逼到绝处,她不想说的最卑微的话还是说出来:“我配不上你的。”
  他不再说话,沉默地看她。
  “叶染,你一而再地拒绝我,把费欧娜塞给我,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问,声音不知不觉提高了些。
  她竟然无力再次肯定,他知不知道,让她面对面把这句话说出来,她的心有多痛?!
  他又很久没说话,不知道是在等她的答案,还是在想些什么。
  “嗯,我知道了。”他说,声调已经恢复以往的平静,“明天上午等我的律师吧。”
  把头点下去的时候,叶染发现,经历了那么多伤痛,以为不可能更疼的现在,她的心更疼。她紧握拳头,要熬过去,忍过失去他的疼痛后,她就会无比坚强,再没任何一种心痛能超越此刻。
  当他的车再次在她面前沉入奔腾的车海,她没动,她就站在昏黄的路灯下一直没挪开一步。她知道她做了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但是,她仍旧希望……他能再次回来。如果他回来了,即使是错,她也要坚持到她生命的最后一刻,自私也好,无耻也罢,她都不管了。
  没有……他没有再回来。
  她回到父母那里,第一次没有遮掩自己的情绪,在父母惊骇恐慌之中跑进自己的房间,任他们怎么敲门追问都没回应。
  这一次,她真的痛到什么都顾不上了。
  太阳是怎么升起来的,时间是怎么过去的,她竟然毫无印象,直到听见妈妈在门外说律师来了,她才恢复了意识。
  她从一直蜷缩的角落里站起身,不得不扶住了墙,她看了眼镜子,她的头发蓬乱,脸色苍白,一夜没睡眼睛下浮着淡青。她缓慢踯躅地走到她的梳妆台前拿起梳子,却发现根本没有精力和体力整理自己一番。
  她把剩余的力气全都凝聚起来,也仅仅只够就那么蓬头垢面地走出房门,在律师拿出的各种各样文件上不停的签字。她甚至连伤心的力气都没有了。
  具体的文件她都没看,只大略的知道她和他离婚了,他把馄饨店给了她。
  她昏沉地睡了两天,不是生病,是又一次筋疲力尽。先是失去孩子,再是失去他,她一次比一次更虚弱,还好,她忍过来了。
  翁媛媛来了她家,照顾她,并且告诉她,柯以勋让她过来帮助她熟悉馄饨店的管理情况。叶染默默接受,他总是很周到的,很多不得不沟通的问题,现在可以通过翁媛媛来传达,他和她都不必尴尬地再见面。
  他……不愿意再见她了吧。
  馄饨店给了她一个再次站起来的动力,她要学习的事情太多,需要操心的细节太多,时间、繁忙的工作似乎再次压服了她的伤痛。至少她没有那么多空闲时间去体味她的痛。
  当第一次被员工叫“叶总”的时候她自己都吓了一大跳,是啊,柯以勋给她的是一个已经上了轨道的连锁快餐店,不再是几个馄饨摊子。
  她开始很局促,感觉在大家面前手足无措,但那不要紧,她不再是帮助爸爸经营祖传小店的小姑娘了,而是真正拥有了5家经营情况良好店铺的女主人。
  真正管理起来,她才发现,柯以勋为她配备了非常精锐的班底,从服务员到领班,经理,还有翁媛媛这个似乎什么都知道的超级秘书。她被他扶上了一匹已经被驯练服帖的好马,她只需掌握简单的技巧,就能轻松驾驭。
  她慢慢习惯了“叶总”这个角色,因为年轻而显露出来的生涩渐渐被磨砺成从容的淡定。她本来就是个非常能适应环境的人,细心,热诚,认准了目标就坚忍不拔,很快,属于她的风采被工作,被生活打磨发光。
  在开业前,化了淡妆,盘起头发的她例行听取了总店经理的简单汇报,在翁媛媛的陪同下准备去另一家分店视察,那家店面今天要搞活动,据说早期反应就很热烈。
  临出门,翁媛媛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下号码做了个抱歉的表情,走到后面的办公区才接起来。
  叶染于是自己慢慢地走出店门,等在路边的司机下车为她打开了车门,但她停住了脚步。秋天的阳光如同她记忆中的某天般明媚,她不由自主地转动眼光去看旁边的美佳分店,不愿意触动的记忆再次擅自打开,她仿佛真的看见柯以勋从他那辆豪华巨大的座驾上下来,瞟了她一眼,对她说:“小孩儿,你家大人呢?”
  那时候的她,满心希望,一肚子小算盘,眼睛盯着他漂亮的脸孔打转。
  她不自知地笑了,现在回首看去,那算不算是一见钟情呢?如果他是个脑满肠肥的丑八怪,估计她绝对不会想出要嫁给他换投资的幼稚主意,喜欢帅哥,到底是少女的天性。
  “在笑什么?”
  她愣愣地回头,总是在耳边盘旋的他的声音即使是如此真实,也让她一时错愕,无法分辨真假,或许是她又一次的幻听。
  但她真的看见了他,略含促狭的俊俏笑容,幽黑深邃的动人眼眸,微微挑起的嘴唇,笔挺得体的西装……他一直如她记忆中那么好看。
  “……”她说不出话,即使美佳分店就在她的办公室旁边,离婚后她也没再看见他。
  “叶总,你看起来相当不错。”他笑着看她。
  她垂下头,突然脸红,而且不知道是为什么。
  “我听说,你要把正华馄饨做成速冻产品推向市场,很好的构想,我很感兴趣。”他抱起双臂,悠闲地看着她。
  叶染疑惑地皱起眉,不知不觉地抬起眼观察他的表情,根据她对他的了解,一旦他用这样好整以暇的口气说话的时候,往往是某种阴谋的前兆。
  “这只是一个构思,还没到具体执行的阶段。”她说,尽量正式,而且小心翼翼。她身边就有一个他的超级大间谍翁媛媛,他什么都知道她并不意外。
  他笑起来,“真没想到,馄饨妹也会用这样的口气说话了。”
  她一愣,是啊,她竟然会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谈话,他一说她也感觉意外。
  “叶总,怎么样?”他又揶揄地笑了笑。
  “啊?”她更加疑惑,他到底想说什么?
  “自信培养的怎么样?我可是等得很辛苦。”他盯着她,口气似乎在开玩笑,却有几分掩饰不住的苦涩。
  她呆住,他说的话超过了她的理解范围。
  “叶总,我不得不说,你还是个很好骗的人。”他摇头叹息,有点儿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签任何合同都要面对面确认,你以为你在离婚协议上签字,那个就生效了吗?你确定,我也签字了吗?”
  叶染噎住,瞪着他说不出话。
  “叶总,我不能再等了。”他走过来,拉住了她的手,沉沉看她。“你要自信,我给你自信,你要时间,我给你时间,现在,我再没什么能给你的了。”
  她眯起眼,终于理出了头绪,“又一个阴谋?”她反问,想收回手,但他不许。她早就有这样的怀疑,经营如此大的连锁竟然这么省心?开始以为店铺都上了轨道,但很多棘手问题在翁媛媛的协调帮助下往往迎刃而解,她就隐约知道了些端倪,只是不愿意去深究。
  他哼笑,“对!”他向来不掩饰自己的企图,因为当她发现她的企图时,他往往已经得手。
  她颓然叹气,始终……她只是他操纵的傀儡。
  “叶染!”他捏了下她的手,成功的让她再次抬眼看他,“我做的最错的事,就是……”他顿了顿,“就是孩子没了以后让你离开,为了这个错误我付出了很多代价。”
  “我……”她张嘴要说话,被他一眼瞪回去,话头也抢走。
  “你不要再跟我说任何一个理由。我也不想再听。你只要知道我还是你丈夫,你还是我老婆就够了!”
  “柯以勋……”
  “得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他发横,拖她前行,他的车就停放在街的拐角处。“如果你非要认为王子只能配公主,你就是我的公主!”
  她脚步踉跄,她的手被他拉住,她可以挣脱,但她不想。
  “明天是我爸爸的60大寿,现在跟我回家!”他说,用蛮横地口气遮掩这个失败的借口。
  “柯以勋,我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你。”她看着他,口气平静。
  他讨厌她的平静,不回答,只是哼了一声。
  “你对我的感情是什么?”她直白地问,眼神执着,看样子是非要得到他同样明确的回答。
  “你认为一个男人想和一个女人过一辈子的感情是什么?”
  “我在问你!”
  “你别再把简单的问题弄复杂了!”他瞪了她一眼。
  她笑了,就在刚才,她在阳光中回忆起他的那瞬,她对自己说,如果时光重来,她会不会还选择爱上他?当那个答案浮上心头时,她回头看见了他。
  得不到他虽然很痛,但失去他更痛。
  既然这两样她都尝过了,她还有什么可惧怕的?
  其实,她也不想管他说的那种感情是什么,只要她还有机会,她还是想再试一次!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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