挚爱中华——戴德生传记(1)

序 言

 再没有谁能象戴德生一样,愿意为神的缘故,完全献身给中国。他甘心冲破传统,换上中国的服装,更积极超越宗派界限,一心要把福音传到新的疆土里。戴德生之所以义无反顾,献身与主,绝非出于一时冲动,或是自我表现,而是他深切关怀到一群尚未认识救主耶稣的人。他一生勇往直前,是由于他愈来愈确信神的信实。

 戴德生对神的信心,正是今天千万中国信徒的写照。他们矢志不渝,正好见证神是多么信实。今时今日,大家都极之关心中国的状况。本书的出版,实在是合时不过了。今天很多教会视自由为理所当然的;然而中国信徒却在诸多限制和剥削下,依然坚忍不屈,满有平安,怎能教我们不羞愧哩!其实,他们只存一个单纯的信念:「有一位永活的主,他借着道向我们说话,他所说的,必定成就,也不会背乎他所应许的。」

 本书对于简朴生活、理性的顺服、信心的祷告,以及恒久忍耐,都作出深刻的描写,叫我们不得不反省自己,究竟怎样才是基督里的人。此书的出版,实在令人兴奋。盼望神使用这本书,透过它鼓励我们,并彰显他的荣耀。

葛培理
 

青年时代的戴德生


戴德生与他的妻子珍妮


站立者:戴存义(二子)、戴存仁(长子)
坐下者:福珍妮(妻子)、戴德生、葛珍莉(戴存仁妻子)
前排者:戴存义妻子、戴存仁的子女


“剑桥七杰”摄于1885年


“兰茂尔号”成员摄于1866年5月26日,中坐者为戴德生

第一章 储物房中的转变

「亲爱的神,如果你赐给我们一个儿子,愿他将来为你到中国工作。」

时值傍晚,英国约克郡(Yorkshire)班士尼镇(Barnsley)生意最忙的一家药房的后厅中,戴雅各(James Taylor)和他的妻子贺美亚(Amelia)正在那里祷告。厅中放置着一列大型的书架,愈来愈多的书把它们压得吱吱作响。戴雅各几乎对所有关于中国的东西着迷了,许多古老大国如波斯、希腊和罗马,已然历尽兴衰不再复存,但中华帝国及它所代表的古代繁华,却仍然屹立不倒。戴雅各更关心的是,当这个世界迈进十九世纪,却仍没有一个基督教的传教士踏足在中国的土地上。

日子渐长,贺美亚的腰围渐宽。冬季过后,春天又临,在1832年5月21日贺美亚二十四岁时,她的儿子出生了。他们为他取名戴德生(James Hudson Taylor)。

戴德生的父母都是循道会(Methodist)的信徒。小时候他的父母时常带他到班士尼针迭山(Pinfold Hill)上的一所小教堂去,那是做石匠的曾祖父戴莱(James Taylor)所建的。在那里,戴德生留下许多早年的回忆,他最喜欢听曾祖父的故事,特别是他怎样接待一位贵客——约翰·卫斯理(John Wesley)的故事。 1786年6月,八十二岁的卫斯理来到班士尼镇,就住在老戴莱的家中,他刚在市集旁对一大群人讲完了道,那些人好象都听得津津有味。

戴德生童年时代的家——齐赛街(Cheapside)21号,就在卫斯理讲道之处不远,可以看到座落于五月青(May Day Green)的市集。它是班士尼镇的中心地带,戴德生的父亲就在这儿开了一间药房,自己兼任配药师和医生。不久他便以高尚的道德品格、勤奋的工作态度及对顾客的关怀,赢得了很好的声誉。

楼下药房的生意一直都很好,戴雅各有时把后面的房间也用来作会客厅。客人都很信任他的诊断,但觉得他有点害羞和内向。他还会催眠术,为那些患上失眠的人催眠,听说他有一次成功地使邻居的狗安静下来,不再发出使人烦扰的吠声!

和好朋友一起时,戴雅各感到自然得多。他们常到他家中聚会,谈论有关教会增长或者国外布道的事情。很多年后,戴德生的妹妹戴贺美还记得他们少时怎样爱听父亲和朋友高谈阔论:「他们以恳切和智慧的态度讨论神学、讲章、政治。以及主在国内和国外的圣工。这一切均使我们这群孩子留下深刻的印象。」

戴德生有时会说:「当我长大成人,我希望能成为一个传教士,到中国工作。」这时,戴德生的父母就会想起他们的祷告,他们交换一下眼色,却不说什么。

戴德生和他的两个妹妹一块儿长大。戴贺美(Amelia)比他小三岁,露薏莎(Louisa)比他小八岁。另外还有一个弟弟威廉(William),七岁时便不幸去世了。戴雅各每天都会把孩子带到他的睡房,扶着他们的肩膀,跪在床前,逐一为他们祈祷。之后,戴德生和妹妹们便各自回到房间阅读圣经。

「学会爱你们的圣经,」父亲常说:「神不会说谎,他不会误导你,他也不会失信。」

下午,戴贺美、露薏莎和戴德生会在药房后面的客厅一起做功课。母亲一边缝纫,一边听他们大声诵读,又或者由她朗读,孩子默写。孩子们用辞不当、文法错乱或读音不正,都是她不能忍受的事。

戴雅各是位严峻的父亲,有时也会发脾气。他不准任何人吃饭时迟到。但他也有另一面的性格,当他知道顾客实在负担不起医药费时,他会把部分诊金退回,或者对顾客说:「算了吧,我会把帐单寄到天国去,在那儿结帐。」

父亲也是孩子的老师。教导他们法文、拉丁文和数学。教完这些后,他就会转到他最爱的话题上来:

「有哪一个国家比英国大一百倍,人口占了世界的十分之一?」

「中国。」

「对了!如果把中国人排成一列,每人中间相隔一码,他们足可环绕赤道七次之多。还有,是什么人发明火药、罗盘、纸张?什么人发明印刷术呢?」

「中国人!」

「对了!中国人早在基督的时代就发明了火药和纸张。在我们的撒克逊王阿瑟士丹(Athelstan)的时代,他们学会了怎样印刷。」

戴雅各并没有规定孩子们只准工作,不准游戏。星期六的下午,他常带着他们沿着渴福路(Cudforth Road)步行到仑活林(Lunn Woods)和约克郡的乡郊。在林荫下、青山旁,父亲会暂时忘掉中国,告诉他们自然之美,共享花鸟虫鱼之乐。

戴德生开始热爱自然,在林中搜集一些奇花异草,带回家去种植。父亲很鼓励他,替他订购了一份关于自然历史的杂志,而且从药房那儿拿来许多空药瓶,装置蝴蝶和其他昆虫的标本。

维多利亚女皇在位第六年,即1843年秋天,十一岁的戴德生第一次离家入学。但他在校不过短短两年,当另一位令人不大满意的校长接掌学校时,戴德生就辞学回家受教,同时在父亲的药房帮工。这个穿着白围裙,头上长着髦发的孩子,对于和药、桩药和包药等事情,做得十分开心。

戴德生十五岁时,斑士尼镇一家银行正要聘请一位初级文员。戴雅各认为儿子应该学习怎样记帐及如何书写商业函件,于是大力鼓励他去应征,结果戴德生便获得这份工作。

新的工作扩阔了戴德生的生活经验,也把他从齐普春街21号的小圈子,领进一个充满怀疑和物质诱惑的世界里。行里的同事们喜欢捉弄他,说他的信仰守旧和古板。他们向他提出许多疑难的辩题,所用的言语和辞句也是他从来没有听过和想过的。

「基督徒都是伪君子。」他们说。

「他们口口声声说相信圣经,但从他们的生活看来,你真不会相信他们读过圣经。

戴德生哑口无言,不知怎样回答。有好一阵子他心内思潮起伏,感到矛盾不安。他追忆童年往事,回想自己从幼年开始便知道祈祷和读经的重要。直至现在,每天清晨吃过早餐,父亲都会朗读一段经文。这还好,但他跟着便用圣经中的一些属灵词句来祈祷。这长达二十分钟的祷辞开始使戴德生感到厌烦了。突然间,他觉得父亲的祷告空洞无物,令人难耐。

不过,戴德生这样想道:如果有一位神,我便相信他,跟从他,并且完全地事奉他,那确实是最好最美的路。因此,他尽力使自己成为一个基督徒。但这努力是白费的,他开始感到沮丧和挫败。最后他想:某些原因注定我不能得救了。那么,我们不尽量享受这个世界的欢乐,因为我的来生毫无希望。

同事们谈论各样事情,往往令这个一向循规蹈矩,在循道会家庭长大的孩子膛目结舌,不知所云。他不再祈祷,而且不愿上教堂去,他也象同事们,怀疑信仰的真实性。双亲常说不信的人将来要受审判,但如果同事们的话属实,那就无需担心将来世界末日的临到。

戴德生在银行工作了只有九个月,是年冬天,他患上眼疾,被迫辞掉工作,回到父亲的店里帮忙。但这时的戴德生对周围的世界已不再如以往般单纯,对自己的信仰也不再象从前满有信心。父亲不明白他为何闷闷不乐,而且对于他的心神恍惚,颇不高兴。母亲比较明白他,但她并不查根究底,只用慈爱和祷告支持他。

1849年6月,戴德生已十七岁了。六月的一个下午,他放工后,百无聊赖,便在后厅随意浏览群书,打发时间,无意中捡起一本福音小册。

「开头总是一个故事,」他想:「结尾就是教训,让我只看故事部分,讲道部分就跳略了吧!」

在那时候,他并不知道在五十哩外汉笆( Humber)河边巴顿镇(Barton)姨母家中作客住宿的母亲,正在想看怎样利用下午的时间。午餐后,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把房门锁起,立意为戴德生的悔改祈祷,并且决定除非感到祷告蒙允,否则她不踏出房门。

在班士尼的戴德生,也正拿着那本福音册子,走到房子后面的储物室去阅读。在那里,他可以避免受到骚扰。

那个福音故事是关于一个患有严重肺病的森马锡(Somerset)煤矿工人。在他病逝之前,有些基督徒探望他,同时向他传讲一些圣经的道理。那矿工对于一段经文印象尤深。那段经文说耶稣被挂在十字架上,他的身体背负了我们的罪孽。当那些基督徒访客说到耶稣在十字架上大喊:「成了!」时,那矿工便认识到它的意义,于是接受主,成为一个基督徒。

这个故事十分简单,却有力而真实,使以往银行的同事们种种花言狡辩,显得无聊极了。

戴德生思想这个故事时,更想到自己的罪,以及他对罪置之不理所带来的危险。「成了!」这句话也引发他的深思。什么是「成了」?他从一些并不完全明白的讲道之中,以及自己对圣经的认识里,逐渐找到了答案:「『成了』。的意思是对罪作了完全的补偿——有人代我们还清了罪债,他就是基督,为我们的罪而死。」

他想:我还能为自己做什么呢?我为何要用尽自己的方法去成为基督徒?

对他来说,也正如他自己指出,「圣灵光照我的心,我在世上没有什么可作了,惟有跪下来接受这位救主和他的救恩,永远赞美他。」

在班士尼镇的储物房里,戴德生跪在地上,正式成为一个基督徒。同时,在汉笆河岸的巴顿市,戴德生的母亲亦已感到她的祷告得蒙垂听,她充满信心,开始赞美神。从圣灵而来的感动,使她知道戴德生已回转归向神。

数天后,戴德生告知妹妹戴贺美他的生命如何转变过来,而且要她答应保守秘密。两星期后,母亲回到家里,一开门便看到戴德生。

「妈妈,我要告诉您一个好消息。」

母亲伸开双臂,搂着他的颈,说道:「孩子,我知道了,我为你的好消息已经高兴了两个星期!」

「为什么,难道戴贺美没有遵守诺言?她答应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戴贺美没有不守诺言,我不是从任何人得知的,我在神应允我的祷告时,便知道你已悔改了。」

不久之后,戴德生捡到一本记事簿子,和他自己的那一本一模一样。他翻开一看,才知是妹妹戴贺美的。上面记着妹妹在数周前写下的一句话:「我会每天为哥哥的悔改祈祷。」戴贺美的祷告在一个月后才获得应验。

1849年夏天,戴德生一家都充满快乐。戴德生的眼神恢复了光彩;父子间的矛盾已经消失。母亲和妹妹都因她们的祷告蒙允而雀跃不已。

戴德生和妹妹的关系更加密切,他们决定不参加星期日晚崇拜聚会,一起到班士尼镇的贫民区挨家逐户派发福音单张,偶尔也向他们传讲基督。

但九月却带来了打击。戴贺美被送到巴顿市姨母康夫人(Mrs.Hodson)所办的一所寄宿学校去。而姨母却把她的长子康约翰(John Hodson)送来住在班上尼的舅父的药房中当学徒。约翰就住在戴德生的家里,和戴德生同住一个房间。约翰的嬉皮笑脸和悔改后的戴德生,有点格格不入——戴德生很想有更多的时间安静读经和祈祷。

约翰虽然时来打扰,但戴德生仍开始沉醉于圣经中。可惜不久之后,他又有一段日子处于灵命低潮里,觉得祷告吃力,读经枯燥乏味。直至发生了三件事情,他才把这段困难的日子克服。首先,他读到《卫斯理杂志》( Wesleyan Magazine)里面刊载的一篇题为「圣洁之美」(The Beauty of Holiness”)的文章,使他觉得美善充满了不可抗拒的吸引力。其次是他从会友卡上的一段经文得到很大的鼓励,那是以西结书三十六章26节:「我也要赐给你们一个新心,将新灵放在你们里面;又从你们的肉体中除掉石心,赐给你们肉心。」

「亲爱的主啊,」戴德生这样祈祷:「求你除掉我的石心,赐给我一颗肉心!帮助我相信你话语的应许!我内心一直都盼望有这种完全的圣洁。」

第三件事是毕特街教堂( Pitt Street Chapel)的工作。戴德生被邀协助该教堂的辅导工作,使到逾百名青年成为基督徒。这事令他得到很大的鼓舞。

一个星期天,戴德生患了感冒,留在家中。他于是写信给巴顿市的妹妹:「感谢神,」 说:「在他的爱里,我十分快乐,但我不配受他这许多的赐福。我常经受不起试探,我是那么浅薄和轻佻,有时还喜欢嘲弄别人。亲爱的戴贺美,请为我祈祷,我正在追求全然成圣。」

那天晚上,他在房间向神祈祷,也竭力聆听他的声音,他好象经验到神与他同在,充满一种喜乐,是他从未尝过的。他一次又一次地感谢耶稣在他身上所作的一切。

「亲爱的神,请你给我更多事奉你的机会,以表达我对你的爱和感激。」

经过这次,戴德生更确实知道神对他的余生有何旨意。他说:「我觉得自己好象与至高无上的主宰立下盟约,纵然我想毁约,也不能够。他好象在说:『你的祷告已蒙应允。』从那时开始,我对于为主到中国去的信念从未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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