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和以后的

这个话题说起来挺有意思,和清明也算有点关系。

今天跟一个北方的朋友在聊天,说起清明,居然琢磨着中国人怎么有这么多祭祖的节日,比如元月十五有河里放灯的习俗,是用来祭祖的;清明别说了,扫墓的祭祖;七月份有个鬼节,用来祭去世的人的;九九重阳现在是说给老人的节日,可放在过去也是祭过世者的;直至如今北方一到此日还会有很多人在街头村口的烧大量的黄纸,以前去北方出差时看到过,南方不大多见。

祭祖这个事情是中国人的一个头等大事,东方人的宗教和西方最大的不同就是:在东方,祖宗是神,祖宗带领着子嗣们的团结社群,这放在每个家族是如此,放在整个民族就是三皇五帝是老大,但神性就没这么强大了,至少没耶稣耶和华这么强大。由于祖宗占了太多空间,祖宗也比较可见的实惠,所以拜祖宗的要比拜三皇五帝的要勤快,家里头有个头痛脑热,小孩不孝的,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祖宗,比如贾宝玉不爱读书,他的祖宗就去求警幻仙子来帮忙,贾宝玉在天上的祖宗怎么知道贾宝玉怎么不爱读书了,自然是贾宝玉的三姑六婆七姨八婶表姑表妹们在祭祖的时候告的状了。

当然,这样子一来,祖宗的强大,三皇五帝的非强大,显得国家这个概念在东方,至少在中国就变得不是那么强烈了。

由于中国慢慢开始强大了,至少很多人民开始不挨饿了,领导们也开始要把中国文化弘扬弘扬了,祭祖这个概念就又重新拎了上来,姓氏的起源,家族的来历,族谱的修整,这些曾经被看成旧文化旧思想一刀划开的东西又重新返回到了中国人的生活中。

家族的亲亲关系是一种很难言,也是很微妙的,你可以说它是种长时间呆在一起产生的信任感,也可以说是长时间呆在一起产生的依赖感。这种依赖感是否适合个体独立的发展,是否会让人脱离不了依赖性而产生惰性,这都让人产生怀疑。

曾经中国文化把这个关系发展至了一个极致,一个家族里头出了一个牛人,整个家族四五百号人就靠着这一个人吃喝玩乐了,明代有个哲人叫李贽,曾经做过些不赚钱的官,结果家族里头三十多号人围着他要吃要喝要钱,还赖着要继承他的小官位,这哥们被烦得不行,出家当了和尚,也算安静着出了世,搞出了点名堂,那个时代有很多被儒家家族观困扰的读书人都有如此的烦恼,有些个居然因为relocation要带着几百口族人一起,而拒绝升迁。明朝的家族亲亲关系发展至此,也算让人惊叹了。(出自《万历十五年》黄仁宇)

韦伯曾经在其最著名的著作《Protestant Ethic and the Spirit of Capitalism》中诠释了为什么资本主义会在新教产生的西方中出现,当然新教不能说是资本主义产生的主要因素,但却是因素之一。去除那些清教徒们如何排除自己的欲望,把自己的热情奉献给所谓的上帝,用工作和资本的拥有来实现自我价值的体现,从而取悦于上帝,这些新教者们还发展了区别于其他各种文化体系中对于祖宗概念不同的理解。(这些文化体系包括中国,印度,巴比伦和罗马)。比如上帝的创造性,和秩序。这种以创造和未来作为主导的未知事物的实践性,和我们文化中继承延续祖宗留下的,有着两极般的差别。即使说是今人,比如金庸的武打小说中,我们时时刻刻还可以看见古人的武功秘籍是至高无上江湖众侠抢夺的东西。(东西方宗教的比较有着极其美妙动人的启发性,可以时刻体现在很多社会事务上,小说作品中,音乐绘画里,但其实这就是哲学在发挥着作用,宗教容括了很大部分的哲学,这个区分以后再论)

另外,由于基督教的社会团体和唯一神性,又导致了西方社会团体和东方家族为主体的社会团体的不同。这种社会团体性是指,人在脱离父母成人之后,所处的朋友,经常往来的人,从中交流信息,共享某些资源等等,由于这种人和人的交往性的存在,人组成了关系网,关系网的紧密程度又构成了社会财富阶级的流通性的自由度。一个没有财富阶级流通的社会是很僵化危险的,但一个由亲亲关系,或者金钱关系产生的阶级流动的社会则是趋向没落的。

汉武帝很厉害,重用了儒家,开始了科考,科考让有能力有知识的人可以从底层被选拔出来,成为了新贵,旧的贵族没落,新的贵族产生,金钱被转移,在转移的过程中产生了经济,但其实在这变化过程中,文化没有被断绝,有些人受了些西方世代贵族思想的影响,总觉得中国没世袭的贵族,文化没有延续。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是我们曾经有过很多太过于独断专行的当权者,总以为烧了所有的书,杀了所有懂知识的文化人就可以让新承续的人开始服从于当权者意志的思维和行为。这种事情在神州大地上一次又一次的发生着,从未断绝过。虽然我们总是不断重复一遍又一遍的说:学习历史是为了不忘记历史,我们要从历史中吸取教训,其实我们从来没有吸取过。

而我们又是如此的尚古,孔子这位圣人也就被一次又一次的被迫穿上不同的迷彩服,服务于各位当权者,直至如今的面目全非。

当然,科考的弊端就是重用了大量具有感性思维思考的文人,文人们玩政治搞和谐是高手,真正搞点有思想的事情未必是能人,中国文明也就如此的将就下来了。

如今又得祭祖,有得开始崇尚老祖宗们的东西了,其实,俺,心有戚戚已。

曾说过要聊孔子的,这个就算某个序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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