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指一挥二十年

当二十年前春回大地的时候，谁能想到这个春天和以往的春天会是如此的不同？

 

二十年前，我不知道为什么一个领导人的去世会引发这么大的动荡。年年都能听到这类的消息，熟悉的公众人物不可避免的去到那个陌生的地方，这一年的这一位，有什么特别吗？二十年后，我知道很多事情貌似偶然，实则必然。该发生的总会发生，这就叫水到渠成。历史试卷上总会问到某些重大事件的导火索，其实它们真的那么要紧吗？就算这根导火索点不着，在你目力所及的范围内，肯定还能找到另一根。

 

二十年前，我不明白为什么老爸老妈突然密切注意起绿茶的行踪来。他从小就特立独行，也极其讨厌被管教和约束。因为他从不闯祸，学习又自觉，所以爸妈对他一直都是宏观调控的。现在人都上高中了，为什么他回家晚一点就能让我爸妈惊慌不安呢？为什么他们一定要知道他具体在什么地方呢？为什么他们总跟他强调什么做事忌冲动头脑要冷静呢？二十年后，我明白可怜天下父母心。当年那两个心怀远大理想的知识青年，在经历了多年颠三倒四荒诞不经的生活之后，在把青春的梦想和健康的体魄统统交付给工厂矿山广阔天地，最后只落个一身伤病之后，他们心中的无奈和苦涩，又能与谁诉说？他们对眼前形势的预感和担忧，又能让谁相信？他们希望自己的孩子为人正直，关心他人，同时又必须学会自我保护。然而这样的道理，又如何能让大胆叛逆极有主见的儿子，在短期之内彻底明白？

 

二十年前，我不知道为什么一个热闹繁华的城市可以突然之间变得冷冷清清。街上的公共汽车都停开了，可是我们学校还不停课。脖子上的月票夹，突然之间就变成了没用的东西。我当年毕竟是年龄小火力壮，三站路的距离说走就走完了。有一天放学刚走了一站路，就听到绿茶的自行车铃声。我让他载我回家，他就骑着车在空空荡荡的街上横冲直撞，一边故意走着S型，一边对后座上的我说“你怎么那么沉呢？别把我车胎给压瘪了”。那时候只觉得好玩儿，老想着大人们上演的这出空城计挺有意思，把公共场所都让给我们这些学生娃去折腾了。二十年后，我意识到一般来说，城市里这样的变化都不是什么好事情。表面的平静之下，酝酿的往往是风暴。短暂的自由过去，来到的往往是禁锢。

 

二十年前的那个夏天过去后，我也开始骑车上学了。除此之外，生活还是依旧。那么别人的生活道路，又经历了多大的改变呢？这个问题，我当时不明白，现在也没法完全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