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时期,中国社会的千奇百怪》(六)地主不如狗

我是中国贵州作家张宗銘。我的系列长篇小说,是中国第一部敦促共产党人换位思考的作品,被文学教授推荐,连续参加诺贝尔文学奖角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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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按语:
我的系列长篇小说《女人、土匪、东洋狗》、《传教士和他的女儿》、《孤儿与革命家》,三部长篇小说的性质和内容,其实就是一部引导人们去忏悔、去反思、去认识中国社会在解放初期,人民为生存、平等、权利而抗争的现实主义作品!

本次的内容将令人无比震撼,地主张云长虽作恶多端,活脱脱的一个淫棍!但是,他和所有被处决的地主一样,只认为是土地害了他们,而农民就因为要占有土地和粮食而剥夺他们的生存权利。在这种利益或“革命”的驱使下,共产党人在一开始取得政权,实际上却培育了亿万个利益占有者和投机者,这对中国今天的贪腐行为,留下了无穷的祸患!

 

 

第六章:地主不如狗

张云轩退伍回到地方上后,接受省里负责人的安排,当了全省商会的会长。商会也派来了军代表。军代表名叫陈家根,是一个团长。陈家根是条山东大汉,农民出身,没有-点儿文化知识。随着镇反运动的深入,陈家根总是以怀疑的目光注视着张云轩,两人在工作中也时常发生摩擦……只要是张云轩提出来的工作安排,陈家根总是嗤之以鼻乃至彻底推翻,不给张云轩一点面子。

陈家根对张云轩的轻蔑,还经常跃然在他的脸上和嘴上……比如:我们共产党宽大俘虏;我们共产党不虐待人民;我们共产党员绝不缴枪投降;我们共产党人绝不宽容叛徒……谈到张云轩起义有功,陈家根则说:

这叫啥起义?分明是给自己留条活路!

陈家根的言谈令张云轩的心灵蒙上-层耻辱,只在-起工作半年,张云轩便郁郁寡欢,一种淡淡的退意,已在张云轩心中萌芽……

张云轩在起义时的满腔热血,那为自己的民族做一点点儿贡献的想法,在现实和残酷的斗争中变味了。昨天,军代表陈家根走进他的办公室,这个一直不愿与张云轩平等相处的军人,神秘地对他说道:

张会长,结合当前的肃反形势,你有必要……同一些有你这样身份的人,到农村去接受一下教育,见识见识……明天一早,你就到省委政治部报到去吧。说完,他禁不住地笑了起来。

张云轩第二天到了政治部,那约见他的,正是他很久没谋面的鄢正甫。此时的鄢正甫已经是贵州省有名的政治人物了。在公开场合上,他与张云轩经常见面,俩人只是点头致意,心照不宣。历史再不会给他们另一个机会:让他们睡在一间茅屋里,去漫谈今后的中国,谈人民的意愿、谈自由、谈人权,甚至谈论对共产主义事业的展望……

文书曹发德带着张云轩进了鄢正甫的办公室。这是一间宽敞而简单的办公室,除了桌上的一些文件外,只有一份《新黔日报》孤零零地出现在报架上。见曹发德出去后,鄢正甫方才亲切地与张云轩握了握手,一团和气地请他坐下。曹文书沏茶进来,他们之间的谈话就开始了。

鄢正甫严肃地望着张云轩,那严肃的目光中透出关切:在青岩,你有个叫张云长的叔伯兄弟?

   张云轩愕然地答道:有的。

   他是你家的管家?

  啥子管家,他是在胡打乱说!

  可是,张云长交出的田契上,是令尊张继涛的名字。

张云轩这才松了口气,将前因后果向鄢正甫叙说了一遍。

鄢正甫紧皱眉头:这么多的田地……令尊张继涛,为何不立个送契之类的文书呢?

田地的事,是家父为他的同胞兄长一手操办的。这事,我们家里的宋老先生最清楚,不信问他去。张家上下都晓得田地是送给张云长了的,也是他一手租佃出去的。况且……这些田地在哪里,租给了啥人家……我一点不清楚。

令尊这样的人,赠送这么大块的土地给同胞兄长,为啥田契上留上自己的名字?

张云轩难堪地道:家丑不可外扬。我那大伯,是个宁可要鸦片烟枪也不要家的人;所以,父亲用自己的名,大概是怕他又卖田地换烟抽……再说,家父四八年临终时,也是写了送契的,是宋老先生亲手写的……只是现在,土地炙手,张云长不把那送契拿出来罢了!

鄢正甫喝了口茶,对曹文书道:你怎么看这件事?

曹发德道:张会长的叔伯兄长,肯定不愿拿出送契来。这年月,谁愿意争着去当地主?

鄢正甫对曹发德说:你去看人到齐了没有,车来了没有?

   曹文书应声出去,鄢正甫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树木葱郁的省委大院,对张云轩似说非说道:下围棋时,当你的一块棋被包围时,你不得不采取腾挪手段逃出这块孤棋。其实,生活的道理也同弈棋一样,棋局的判断与世事的权衡同出一辙。今天……省市的一些负责同志,要前往青岩去参观对恶霸地主的斗争大会。我现在以同志的关系告诉你:千万别扯到地主特务的圈子中去……简单的问题顶好用最简单的方式来处理。? 张云轩不好答话,感激地望了望鄢正甫。鄢部长对他的暗示,也恰如其分地表现出:在今天残酷的现实斗争中,也有共产党人懂得真情!这人间只要还有真情,那党派之争权利之争利益之争……终有一天会汇聚在中华民族的洪流中的。鄢正甫是张云轩钦佩的共产党人,他对张云轩说过:要真正地解救中华民族,首先要改造的,还是共产党人自己!

    而今,鄢正甫是省里的大干部了。随着大权在手,他还是过去的他?还是一个能坦诚相见的共产党干部?还是对他这样的国民党人也尽吐衷肠的人?张云轩从鄢正甫那里,深刻地了解到共产党人的内部,也有着武断、分裂、兵变、人浮于事……鄢正甫此时伫立在窗前,注视着不远的黔灵山峦,他在深思,在思考着什么呢?

不多一会,曹文书从外院进来,说人到齐了,车也准备好了。鄢正甫站起来对张云轩说道:我们走吧。

张云轩跟随在鄢正甫与曹发德的身后,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自己是那么渺小与卑微!他得察言观色,在政府官员面前恭恭敬敬,稍不留神便会大难临头!车是准备好了,几部吉普车上坐着省市领导,一辆卡车上站着一些神情忧郁的资本家和商人;另一辆卡车上站着一排荷枪实弹的解放军战士。这些军人正在齐声高唱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

    张云轩被请到装着资本家和商人的大卡车边,被人安排在副司机座上。军车缓缓地开出政府大院,吉普车尾随于后,此时,卡车车门的两边跳上两个解放军战士,手抓车门,冲锋枪在他胸前晃来晃去……从贵阳到青岩走了约一个多小时,张云轩觉得异常地快。他走下汽车后,才发现自己依然穿着长衫,头戴博士帽;而身边的资本家和商人们,个个粗衣粗裤,他才明白在今天的人民共和国里,他或许就是最招人最现眼的人了!

会场谈不上是会场,只是利用地形,在一块修整平坦的坡地上摆上两张桌子,这就是斗争恶霸地主的主席台。在主席台上,省市领导人鱼贯而入,坐到了粗陋的长条凳上。主席台下对面约一丈远的会场上, 摆着约二十条高矮不一的长条凳,大会人员指定张云轩和资本家、商人坐在那里。不多一会,农民们拉着一溜溜的恶霸地主,一顿棍棒之后,这些人乖乖地跪在了地上。

阳光照耀着的山林,人头攒动,那闪光的银饰,那扬起的尘埃,那嗡嗡的人声,传出阵阵古板单调的芦笙声……土家人的老人、姑娘和小伙,欢乐地跳着芦笙舞……显示出平常宁静的村庄,今天可算碰上了个难得的喜庆日子!

   云轩兄弟……

    一个声音在呼唤着他。这声音若从深潭中呼出, 是那样的沉闷,又是那样的凄凉,就像一个人被推下深涧那样,发出急切而短暂的喊声。这是一个阳光灿烂的秋日,满山遍野的苗族布依族男女,将四周的山丘围得满满的。喜欢穿戴的姑娘们穿得花花绿绿,闪闪发光的银饰在耀眼的阳光下熠熠生辉,芦笙在四周的山坡上吹响,跳着芦笙舞的男女在山林中时隐时现,为即将到来的杀人场面,增添了一道浓烈的喜庆色彩!

   云轩兄弟……云轩兄弟……那急切的声音又从喧噪声中透出。

   叫你妈卖x!给老子干嚎些哪样?

李青山手持一根酒杯粗的茶木棍,猛地向那人头上打去;与此同时,一些妇女此时也冲进了会场,他们根本不顾工作人员和解放军战士的劝阻,一窝蜂地向那人拳打脚踢起来……有的撕咬着那人;有的干脆就用纳鞋底的锥子,猛扎猛刺那人;那人被打、被刺得大声嚎叫……突然,一张血淋淋的血肉模糊的脸膛从一个女人的胯下钻出,他朝着张云轩凄厉地喊道:

    云轩兄弟,救救我呀!

这张血肉模糊的脸颊实在叫人看不下去,除了头上的人粪草屑外,那张脸已不是人的脸了。那撕裂的嘴唇浮肿得反翻上去,差不多将鼻头盖住;眼睛肿得只有一条缝,天晓得那人是怎样才看到他的!

令人恐怖的是,这人的耳朵被人撕裂而塌拉了下来;整个脸孔变得三分像人七分像鬼!难道说,这个面目狰狞的人就是自己的叔伯兄长张云长?张云轩怎么也不会信,几天前他还见到他,他油腔滑调,红光满面且精神抖擞!张云轩一般不和张云长接近,偶尔见面也只是寒暄几句,谈不上有什么感情。中国人的裙带关系和亲属关系,其实就是这么直接又是这么简单,你不想靠近它偏生要靠拢,总想分割它却又始终坐在一张饭桌上。几天前还好生生的,今天他犯了啥罪?遭人打得这样不成个人样了呢?

    张云轩过去杀死过一个死也不肯屈服的日本人,甚至对日本人的伤员也大打出手,但是,那是战场上的泄愤,是悲壮的痛苦与失去自己的兄弟的告慰!即便是那样的时候,他也没有忘了别人也是人,应当公平地对待他们!现在是新社会,为啥让翻身了的农民对地主使用暴力?这样的结果,新社会肯定会得到农民的拥护,但是,新中国到底还要不要法,还要不要法制,这岂不是弊多利少?!

可怕的是,这种血腥的场面是在欢歌笑舞中进行的,没有一丝一毫的遮掩。他突然记起,鄢正甫对他描述过的,共产党在武装革命初期的土地革命,也是靠消灭地主的肉体为目的的!眼前进行的土地改革,不就是昨天的土地革命的翻版么?

张云轩在盛夏的燥热中,感受到一阵透彻心脾的寒气,浑身上下冒出了无数的鸡皮疙瘩。张云轩情不自禁地瞟了一眼主席台上肃然端坐的鄢正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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