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饺

转自 雪小禅　《东西南北》
 
    包饺子就是把生活包在里面,那里面的馅,无论好坏,都要亲自尝。 　　 　　
    七年前,他与她新婚。那时的她,是一个笨拙的女子,不会缝扣子不会做饭,下碗面条也会弄成糨糊,更别说饺子。可因为他爱吃,所以,她下了决心要学着包。开始的时候,她把皮擀得又厚又不均匀,馅更是调得极难吃,包出的样子也十分难看,个个没有精神地瘫在那里。煮出来就更惨,几乎成了一锅片汤,她记得第一锅饺子煮出后,几乎没一个成型的。他笑得肚子疼,但依然说好吃,因为那里面包着太多爱情的调料。 　　
    结婚几年之后,她学会了包饺子,而他,成为她最好的助手——一个地道的擀皮高手。下了班,他们买了菜和肉,一起择菜、洗菜、和面、调馅……然后两个人一起和着烟火的气息共同品味劳动成果。她说,怪不得中国人最重要的节日要吃饺子,原来一家人包饺子居然可以这样幸福。 　　
    那是多快乐的日子啊,他们一边包饺子一边唠家常,有什么快乐和悲伤都随着一个个饺子从手上包出来也就说了出来,彼此劝解着,慢慢分享着,于是一切冰消瓦解,剩下的全是快乐。 　　
    他说,婚姻如饺子,结婚是皮,生活才是馅。包饺子就是把生活包在里面,那里面的馅,无论好坏,都要亲自尝。不管你爱得多么轰轰烈烈缠缠绵绵,恋得多么惊天动地鬼哭神泣,如果没有婚姻这道饺子皮,里面的馅再好也是枉然,它只会是一摊散乱的菜,最终摆不到台面上。她总是被他逗笑,都快成哲学家了,一个包饺子的过程说得这样生动。 　　
    但是七年后的今天,蓦然想起他说的话,她觉得句句是箴言。因为,他与她早就不在一起包饺子了。他总说,现在谁还包饺子啊,买袋速冻的一吃全解决了。家里又不是没钱,什么样的饺子买不来。他总是忙,公司里赚了钱,顾不得回家,半个月见不到一次。他也还是顾着这个家的,买了好房子给她住,买了车给她开。别人眼红得不行,但是她,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找不到一个温暖的依靠。 　　
    那天他们吵了架,他说她有钱有空就无事生非,她哭着说七年之痒的婚姻也许真应到了他们身上了。他争辩说,我是一心一意为这个家。她说,我们的婚姻少了一种调料。他问,少什么?她答,对经营婚姻的那份耐心,现在,我们只有一盆饺子馅,没有皮了,它只是一盘散沙。他呆住,那是七年前他曾说过的话,自己忘记了,可她还记得。刹那间他眼睛有些湿润,他轻轻走过去,从后面搂住她,亲爱的,今天我哪儿也不去了,陪你在家里包饺子。 　　
    是啊,婚姻多像饺子啊,没有皮的饺子是菜汤,虽然有营养但形式却不美好,吃不到那种完美的感觉;没有馅的饺子是面片,没有菜香的味道,煮出来只是一锅糊涂汤。就像婚姻,如果没有爱情,只有一张婚姻的皮,那还有什么意思呢?而漫长的煮的过程也非常重要,火小了饺子会生,火大了会粘连,只有恰如其分才能煮出一锅好饺子。而一锅好饺子,皮不破馅不老,就如同好的婚姻,是那样有弹性和韧劲,只要好好经营,就能把婚姻饺做成世上最美味的佳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