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秋末冬初了,一日晚间, 狂风暴雨不止.天不亮的时候,俺爹娘新房草棚的屋顶就被刮跑了。很明显,糊的那几层泥不怎么管事。
俺爹打炕上爬起来翻身出门,准备去追屋顶。俺娘在屋里巍然不动。俺爹站门槛上问:“你不一起去追”。
俺娘发了话:“追啥追,刮没了才好,咱就要住上砖房了。你趁早也别去追。”
砖房,说的是大队部的房,一溜平整整大瓦房,一边办公,另一边是厨房和食堂。
早上,天大亮了,俺娘把东西敛巴敛巴,拎上鸡窝,就把家搬到了食堂。
食堂又大又敞亮。俺娘的主意,一准错不了。靠窗的角落里,扯上了两个大花床单,连门带墙都齐了。
群众有意见,管事儿的来说话了,管事儿得那会儿不叫领导,叫军代表。
这里允许我打断一下叙事,要补充交待一下历史背景。俺爹和俺娘,工作在重要的国家一级保密单位里(那是开始政治审查松的时候混进去的)。后来运动到了高潮,随便有点什么事儿,就要给监管隔离改造。俺爹俺娘主要是家里的背景不好,历史遗留问题,本身倒 没有什么特务啊破坏啊反革命的行为和嫌疑。所以从64年到67年,俺爹俺娘虽然在监管之下,还在青海工作,(那两年咱们国家发生了两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在青海基地,是振奋人心的大喜事)。到河南改造,是67年底的事。69年之后,政治运动已到后期,对他们这些人的监管也放松了。好多人平反了,开始往山沟里转移了。三线到这个时候也已经建了好几年了。军代表的气势也已经比运动高潮的时候收敛了很多了。
先把这段按下不表。
话说军代表气势汹汹地来视察了。俺娘不高声,可话在理。
"屋顶没了,两口子住哪儿?敞着篷的睡露天影响不好。也不利于别人改造。冬天来了,再盖新房也得有工夫不是?一时半会儿的没什么办法,要您说我们搬哪儿去?您说往哪儿搬我们立刻就搬。”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总不能把俩大活人撵到地里去住。俺爹俺娘在食堂算领了暂住证了。
但是,万事有得就有失。
鸡窝不幸暴露了。
人就是再傻,看不见鸡,还听不见鸡叫么?
没办法,鸡看样子是保不住了。俺娘狠了心,把小公鸡宰了俩,给集体添了菜。
军代表碗里特别比别人多一个鸡腿,鸡腿吃到嘴里,说出来的话就士这样的“鸡吃的啥料啊?不是队里的粮食吧?不耽误干活和政治学习的话,养就养吧。看好着,别让它们偷吃食堂的包谷。"
这往后,群众们食堂里出出进进,俺爹俺娘床单里也出出进进。
群众们该吃饭照吃饭,俺爹俺娘,在新整的小屋里,该刷牙照刷牙,该洗脚照洗脚。
时间一长,群众们有点看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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